第二十章 我有想要結婚的人了(1 / 1)

阡陌的儘頭點綴著零星的寧靜村落,白色的炊煙嫋嫋升起,散融入正慢悠悠飄走的低矮雲層。

一處屋落不遠處生長著紫藤花爬藤,使這小屋添了幾分嫻靜幽遠的美,想來裡面應該住著格調高雅的人家。

屋內。

我坐好,懷著謹慎,守財奴一般倒出了錢袋,一顆顆數著,無論多少次,都隻能數出一個結果,兩年過去不僅絲毫未漲,甚至還少了兩個蹦。

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哎。”

我雙手托著腮,惆悵地望著屋外悠閒的白雲,它們變得金燦燦,長出了翅膀快快樂樂的飛走了。

得收回之前的話了,座敷童子什麼的不一定,散財童子倒是實打實。

和一個毫無私心的家夥在一起是存不住錢的,我用空蕩蕩的錢袋明白了這一點。

救濟最弱勢的人,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我明白這個道理,因而企圖保持理智,可當面對他投注過來的清澈目光,我就稀裡糊塗的做了違背祖宗的決定。

——就像古代昏君會滿足絕色妖姬的所有無理要求那樣毫無保留。

“哎!”我又重重歎了口氣。

日子呢,也不是過不下去,可我夢寐以求的大富大貴就彆想了,我也變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起來,不再那麼熱衷了。

畢竟總是要送出去,遠目。

有時我會產生奇怪的想法,可能富貴與緣一是不可兼得的,這樣一想我也就釋然了……

院子的門被輕輕推開,有節律的輕緩腳步逐漸靠近,我攏起了桌上那點可憐僅有的財產紮著口袋,習慣的放到胸口位置保存。

從窗戶往外看,是他背著滿滿當當的柴火回來了。

時光荏苒,少年人的身高像茁壯的小白楊似的飛速增長,他變得纖長高挑,四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不說話就令人忽視了。

鶴立雞群。

這身高在這時代很少見,簡直令人望而生畏,連之前的千羽承平現在在他面前也要矮半個頭。

他也不比我多吃點什麼……

看著心裡就鬱悶,因為和他相反,我隻長了指甲蓋那麼一點點。

他恰巧從我前面經過,為了方便乾活而卷起的衣袖露出了的肌肉線條更加明朗。

我的目光受到吸引,不由自主的落上去。

腦子裡浮現:一個異性,一個即將成年的異性,在我家裡四處隨意活動著,還表現的人畜無害。

我有意識地轉開眼,為偶爾冒出來的想法而感到有些煩惱,可愛可愛可愛……可口。

最後一個是什麼鬼啊!

我以道德感克製著的蠢蠢欲動,現在越來越不能了。

就在我沉入思緒時,他放下了背簍朝我走來,送上了一朵鮮豔欲滴的美麗花朵。

“啊,今天也有啊!”我拋開念頭,驚喜地接過來,微笑著說。

他經常會給我送花。

我歸咎於大概是我種植紫藤花的行為,我沒有解釋和阻止這種行為,試問,有哪一個女孩會不喜歡被帥氣可愛的少年送花呢?

他點了點頭。

我很珍惜的用指尖觸摸著柔嫩的花瓣,它美的驚人,我把玩後將它插入了不遠處,作為第七朵的花瓶裡。

我心情很好地托著腮欣賞著。

之前采摘來的花,呈現不同程度的曲卷腐敗。其中色彩黯淡的,彎下了頭,一臉懨懨的模樣。

隻是沒有徹底枯萎,我心中還是不忍舍棄。

而這最鮮豔的一朵把頭一歪,挨在了最垂頭喪氣的花朵邊上,就像在安慰它似的,我眉頭舒展,剛才生起的煩惱頓時無影無蹤。

當我回過頭,他還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以為他也許有話想說,於是和他靜靜對視著。

又開起了小差,他的五官比之前輪廓更加深刻了,可眼神裡依然充滿赤忱和天真。

並非什麼也不懂,他很聰慧,隻是那些冷漠自私的道理一點也沒往他身上沾,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由內而外的散發的,從容優雅的氣度。

我想了一圈,他還沒有動。

最後我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緣一?”

他緩緩眨眼,才說,“今天的花,你喜歡嗎?”

聲音悅耳,低低的,像彈奏的鋼琴聲。

“當然喜歡啊!每一天的都喜歡!”我雙手抱搭在窗台上輕快地回答。

他聞言也淡淡笑了,然後扭過頭默不作聲的走開。

他要說的就是這個?我追上去,“喂喂,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他猛然停住腳步,我差點就撞到他已變得寬闊結實的後背,他轉過身,眼裡閃動著,似乎在期待什麼……像突然亮起來的大燈泡,鍍著一層光暈,眼睛紅得發燙,連額上的紅色斑紋似乎都活過來似的明豔著。

弄得本來想說點什麼的我停下了話頭,踟躕起來,拿不準主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今天好像哪裡不對勁。

“那個……”我斟酌著小心翼翼地說,“明天不去鎮上,紫藤花開了,我想挖幾株幼苗送人,你可以陪我一起嗎?”

啊,亮堂堂的燈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了。

他沉默的點點頭,表情沒變化,但這不是明顯失落著!

我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他在期待我說什麼。

於是我從實際角度出發,想想看,對於一個發育期的少年,每天都在體力勞動中度過,生活裡又沒什麼娛樂,他能期待的事情果然隻有一件……

我琢磨過味來了,自信滿滿地看著他說,“嗯,還有今晚加餐!”

···

第二天一早,推開門就看到他在晨光中讀書。

“早。”我打招呼。

他放下,“早。早飯做好了。”

我打了個嗬欠,迅速地拍拍臉,想要精神一點,一天到晚都睡不醒的樣子像什麼話。

我坐到他旁邊。

“你可真努力啊!”我盯著那密密麻麻的病症記錄頭暈眼花,不由感歎。

這是奔著當神醫去的吧?說起來他治病一直免費,多虧了他,我們在這一片的聲望很高,彆人很尊敬他,連帶著我也受到了不少照顧,買東西都是最低價。

他很受歡迎,如果想走,去更富貴的家裡做幕僚,醫師,也沒人不歡迎。

“還不夠……”

“嗯?”我歪歪頭,有點疑惑。

他說,“我還是沒找出你說的那種靠近彆人就會心跳加快的病症。”

居然……放到了心上。

望著他樸實純質的臉龐,我心裡癢癢,“你知道暴露療法嗎?”

我朝他那邊挪了挪,“就是說一個人越是害怕什麼就越是要面對什麼……”

“這種方法,也許我們可以接近,隻要你同意……”

這樣就可以了吧?偽裝成非常可憐的樣子,反正也沒什麼不對,他那麼善良,一定會答應的。

他赤紅色的眼眸坦誠,沒有一絲陰霾,如我所料地說,“好。”

他抬起手來,怎麼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讓我的良心都隱隱作痛了。

真是淪喪啊!隻有被惡魔蠱惑了才會說出這樣可恥的話,誘惑對欲望一無所知的人。

我後悔了,往後仰了仰乾笑,“哈哈,開玩笑的啦,還是彆勉強了。”

緊接著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我去吃飯了。”

灰溜溜跑掉的我並不知道,他在我背後望著自己抬起的手,輕聲說道,“可是,沒有勉強……”

·

下午我們去拜訪了周圍的鄰居,今天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送花送祝福也算合理,我們也接受了回禮。

隻有來到友田太太家,她語出驚人,“你們的事成了?”

什麼事成了,成了什麼事?

彆瞎說啊!

……

當我解釋來意,她若有若無地瞄了繼國緣一一眼,神情是我看不懂的微妙。

趁他去培土種花的時候。

日常聊天中,

“咳。”友田太太戰術性輕咳,“眼看著緣一已經是結婚的好年齡了,這孩子是百裡也難挑一的,不得不說,惠,你可真會撿,這樣性格好,樣子俏,還勤勞能乾,絕對會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男人,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家……”

這寫到臉上的明示。

話說這些話好耳熟,兩年前曾聽過的,不是用來形容我的嗎?

我戰略性喝水。

望著茶杯裡晃蕩的臉,不是妄自菲薄,客觀說,我是真不覺得自己這張臉能有什麼魅力去吸引彆人。

我的手一點也不纖細柔美,我的皮膚也很粗糙,至於五官,倒是還算清秀。

但和真正的美人相比實在差太多了。

也隻有友田太太會那樣誇獎我。

……

“總之,他不會喜歡我的。”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友田太太疑問。

理由太多了,我懶得向她一一解釋,隻得保持沉默?

“不過,看他模樣估計是貴族人家的孩子。”她沉思後試探地問,“據說貴族家中從小就會給孩子結親,你是知道他有青梅竹馬從小定親的妻子才這麼說的嗎?”

“怎麼可能……”我舉杯,嘴裡說著,突然動作一僵。

《青梅竹馬》《從小定親》

啪嘰一聲,茶杯從我手上滑落了下去。

“好像,還真有。”我失神地說。

我終於想起繼國緣一為什麼會加入鬼殺隊了!

不就是因為他妻子死在惡鬼手裡,家破人亡才去的嗎?也隻有這個理由了吧?怎麼現在才想到!

“這樣啊……不過奇怪,為什麼我沒聽那孩子提起過,以他的秉性,應該不至於隱瞞……”

友田太太接下來的話我已經左耳進右耳出了,腦子裡面嗡嗡作響。

接下來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結束了對話。

等憋了一肚子話回家,才轉身問,“你有結婚?”

他表情有一瞬間地微怔,立刻搖頭,“沒有。”

我這才發現自己也許問了個蠢問題,他要是結了婚,怎麼可能還和我住!

那就是說……

他還沒有喜歡的人,我心裡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

那她在哪裡?什麼時候出現?

緊接著我就皺起眉頭來……要不要告訴他呢?那不是變成了詛咒嗎?

現在一切問題的根源是,他有喜歡的,並有和其結婚打算的人選了嗎?

於是,我的心又往上提了提,有點緊張地問,“那,緣一有青梅竹馬的對象嗎?或者未婚妻什麼的?很想和誰結婚過日子的人?”

在問出這些話的時候,我有點顧頭不顧尾的急切,各種情緒在胸口膨脹,說不清到底都有哪些。

“沒有未婚妻。”

沒有?

“這真是太好了!”

他定定地望著我。

我這才發現話好像有點歧義。

“因為擔心……”我小聲,遊移視線。

隻是單純擔心他糟糕的未來而已……

沒有我還有機會,他還可以繼續和我生活以及我能不能乘虛而入諸如此類的想法。

絕對沒有!

他用慢吞吞地語調說,“最後一種有。”

“……有想結婚的人。”

他還特意強調了!

我頓時如遭雷劈,

是之前得了天花的女孩?還是服飾店老板的女孩,或者那個有空就假借買東西名義來看他的小鎮貴族少女?

我早就注意到了!

是吧!就是這個!那……還真是個樣貌打扮都俏皮可愛到讓人生不出半點嫉妒之心的家夥。

合理了。

我強忍酸澀,哀歎自己的命運就像不遠處花瓶裡那枯萎的花,都快死了還要被光彩照人的家夥按著頭摩擦。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