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荒狼(1 / 1)

第124章

年夜飯的飯桌上,除了豬、羊、牛、雞肉,還有螃蟹、蝦,清言還讓邱鶴年在縣裡的南方飯鋪子,訂了他們家一大鍋有名的鱸魚膾。

這玩意隻聽人說過美味極了,這麼一鍋價值不菲,平日裡是舍不得吃的,過年了就吃一回。

接近午夜時,外面爆竹聲響成一片,已經睡著的金豆被嚇醒了,大聲哭了起來。

清言把他抱在懷裡哄了好一會兒,才讓他不哭了,但放是放不下去了,隻要後背沾了床,就要癟嘴,就是放他喜歡的搖籃裡也不行。

家裡人多,他好奇地挨個兒看著,父親把他接過去時,他就盯著父親的臉看。

邱鶴年抱著孩子讓清言好好吃飯,他說再不喝多,今晚就真沒喝多少,到了量了就沒再讓三幺給倒酒。

三幺正喝在興頭上,勸了一次酒,見他確實不喝,也就沒再勸,自己坐下慢慢喝。

現在老王家這三家湊一起,家裡沒上一輩兒了,張羅事都是他二哥拍板做主,就跟長輩差不多,三幺不敢像和哥們兒那樣鬨他。

年夜飯吃完了,都收拾好了,互相說說吉祥話,就散了。

清言和邱鶴年卻並沒歇著,他們給金豆穿上厚實的小棉襖棉褲,虎頭帽和虎頭鞋都穿好,包被也包了兩層,捂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張小臉蛋。

夫夫兩抱著孩子去了外面河邊上。

後半夜路上也還有人,都是有孩子的人家,或抱著或牽著孩子出門來了。

柳西村過年的傳統是在守歲後,帶孩子去河面上滾冰,在冰面上打幾個滾兒,滾來下一年的康健平安。

北方冬天天氣嚴寒,這河也並不深,這時候凍得實誠,不用擔心不安全。

每年三十當天,村長會讓人過來把河水最淺的那段的積雪清理出來,把冰面露出來,村裡人也不需要通知,每年都是在這一塊,一個跟著一個,自然是知道的。

夫夫兩到了地方,隻見河面上一簇簇油燈燈光閃爍著,已經有很多孩子在冰面上打滾兒了,一邊滾一邊哈哈笑著,還有人在放煙花,不時將天空點亮,空氣裡有淡淡的火藥味。

儘管後半夜天氣很冷,但這熱鬨的場面好像讓人忘了寒冷。

夫夫兩找了塊空地,把馬燈放下,邱鶴年把懷裡的金豆放到冰面上,孩子好奇地在繈褓裡蹬腿兒,父親的大手扶著他肩背,護著他的小臉兒,讓他在冰面上滾了一圈兒又一圈兒,清言在旁邊跟其他的家長一樣,孩子一邊滾,一邊念叨:“不好的都滾走,好的滾上來。”

滾完冰,煙花放得越來越多了,邱鶴年也把帶來的兩支煙花放了。

煙花騰地一下竄上天空,在半空中炸開,繽紛的顏色瞬間映在冰面上,漂亮極了。

帶著孩子看完煙花,邱鶴年抱了孩子,讓清言把戴了手悶子的手放到自己臂彎裡扶著,一家三口小心翼翼離開了冰面,回家去了。

……

年後

的初八和十五花燈節,清言都去了店裡,金豆交給了他父親帶。

這一年的年初又是個好光景,百姓們手裡的銀錢漸漸多了,街上的各類鋪子生意都不錯,各家掌櫃的都笑得滿面紅光。

香韻坊生意尤其得好,人太多時,怕上樓下樓的出事故,清言不得不讓來幫忙的三幺組織排隊入場限流。

過了十五以後,清言又在家待了一個月,一月中金豆滿三個月了,他就天天抱著孩子去店裡了。

金豆會翻身了,大大的腦袋領航,小小的身體跟著,腦袋一歪,就翻了個個兒,李嬸看得直笑。

這時候隻要他醒著,就得有人看著,清言要是忙,店裡其他人便幫他看著,奶羊就養在店鋪後身,每個都練成擠奶的能手了。

……

一月底時,傳來了不太好的消息。

最開始是縣裡的茶館裡,有從大北方過來的說書人,說過年前,邊境有荒狼族人出沒,劫掠了邊境那邊一些牧民的牛羊,還劫去了幾個女子和哥兒。

風雨關那邊年都沒過,爆竹更是沒放,整個春節期間,城牆內外都在戒備。

當時茶館裡聽了這消息的人都變了臉色,那兩年的戰事,對木陵縣乃至下面各村的百姓,雖說不上是滅頂之災,但實實在在地挨了兩年餓,一天隻吃一頓飯的日子誰都不想再過了。

大的吃苦也就算了,家裡的孩子也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的,飯吃不飽,身體長不起來,都矮矮小小的,爹娘能不心疼嗎。

但這到底隻是一個說書人的說法,也許並不可信。

縣裡的富戶開始頻繁去縣衙打聽,新來的縣太爺什麼都不肯說,都給打發回去了。

富戶們敏感地發覺可能真的不對勁,私下裡便暗暗做起了準備。

很快,連普通百姓也覺出不對了。

市面上的糧油價格漲得飛快,甚至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糧油鋪子沒等開門呢,天還沒亮,就有人在門口排起了隊。

儘管縣衙張貼了好幾次布告,衙役們也到處勸說,說邊關那邊並無戰事,隻是跟往常一樣戒備,也根本無用。

這事消息剛傳起來時,香韻坊裡來客多而雜,清言很快就知道了。

李嬸他們都憂心忡忡,怕好不容易才開始好起來的日子,就這麼到頭兒了。

清言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茬的,楊懷冤枉邱鶴年,便是用這亂子借題發揮的。

邊境那邊春節前發生的事是有的,那說書人沒有說謊,也沒有誇大。

發生了這種事,朝廷裡面官員吵翻了天,最後是皇帝拍板,派人去邊境斡旋,讓荒狼把人還回來,搶走的牛羊也要賠償。

荒狼族人向來凶悍,這事談不談得下來不好說。

皇帝也做好了另一手準備,匆忙調動禁軍過去,起到威懾作用,一旦對面打過來,就正式開戰。

不過根據原主的記憶,最後這仗到底是沒打起來,荒狼族人把人還回來了,牛羊是一頭沒賠,問就說是沒錢賠。

風雨關那邊做主的是朝廷派去的官員,他猶豫了兩天,到底是由朝廷出錢把損失的牧民賠償了,那幾個被擄走過的女子和哥兒家裡,也給了賠償。

這事就算過去了。

皇帝知曉了也沒說什麼,真打起來勞民傷財,誰都不好過,荒狼把人還了回來,已經算是示弱了,也就算了。

但實際上,現在荒狼還沒還人,邊境還很緊張。

儘管清言知曉後面的發展,但仍然沒辦法平息李嬸他們的擔憂,隻能儘力勸解了。

邱鶴年知道消息以後,皺眉沉默了很久。

清言以為他是和李嬸他們一樣,為了以後擔憂。

但幾天後,邱鶴年收到的一封信,讓清言明白了,他當時的沉默意味著什麼。

信是風雨關的老黃寄來的,他在信裡提醒說,風雨關情況緊張,一旦戰事起來,朝廷匆忙間調來的禁軍人數不夠,也許要征調過去當過兵的百姓回到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