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婚宴(1 / 1)

第33章

大晚上的,床褥弄濕了一小片。

兩人一起換了褥子,把臟了的單子拆下來用水泡上,把擦拭用過的布巾也扔了進去,折騰了一陣才又睡下。

清言頭一次嘗到這事上的妙處,他從不知道隻是通過這種方式就可以獲得這樣的快樂。

自己快樂了,他也想回報一下人家。

於是,清言湊到男人的耳邊,低聲問道:“你……不難受嘛?”

男人側過臉來看著他,反問:“你今天說話算數嗎?”

清言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回憶起來上次的糟糕記憶,把被子往臉上一蒙,雖然愧疚但仍乾脆利落道:“不算數!”

身邊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蒙起來的被子動了動,清言從被子裡鑽出來,男人已經收起笑意,他伸手摸上對方的唇角,說:“每次都是在我看不見的時候笑。”

男人捉住他的手,在柔軟的手指肚上親了親,低聲道:“不早了,睡吧。”

清言就躺回被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著了。

……

這幾天清言就時不時去劉發家幫個忙,還抽空去了趟縣城。

這次找人還算順利,整個縣城隻有一支商隊每年往南方走,這支商隊在當地有一定規模和名氣,清言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領隊的名字和住處。

還以為想見到人可能沒那麼容易,沒想到他對那家門房表明了來意,門房回去通報了一聲,就讓他進門了。

這位領隊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長得孔武有力,修養和性子卻是極好,耐心地聽完了清言想求他辦的事,他沉吟了一陣道:“你是說,你聽人說過南惠縣的縣令叫秦涼川,而此人據說是出身於本郡,所以據此懷疑這人就是李喜珍的亡夫?”

清言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夠站得住腳,但他沒法解釋真正的緣由,隻能儘力找補道:“我知道有很大可能隻是同名同姓,隻是當年秦叔死不見屍,山上隻找到了帶血的衣袍,那座山時常有砍柴采藥人上去,並沒見過體型大的野獸,而且就算是遇到了凶猛的野獸,也不至於連一點骨渣碎肉都沒留下。”

他見領隊還是眉頭緊皺,便歎了口氣,繼續道:“因為當初秦叔本想就在家待著過年了,是我那嬸子讓他出的門,結果這一走,再見就隻剩一身血衣,這麼多年,嬸子都沒法原諒自己,始終心懷愧疚,平日裡這事我們是提都不敢提,否則她就要痛哭一場。”

聞言,那領隊的神情終於有所鬆動,清言一進門就看出他是正直心軟之人,否則根本不會見他這個毫無乾係之人,更彆提在這裡聽他說話了。

清言往前一步,眼睛裡隱隱有淚光,“我知道這個事最終可能就是一場空,但既然知曉了,心裡有懷疑,就總不能就這麼放過去,嬸子歲數也不小了,我就怕就這樣什麼都不做拖下去,怕是一輩子就這麼糊裡糊塗錯過了。”

領隊在屋子裡來回踱步,須臾後,給了他結果,“商隊再有一個

多月出發,按路線計劃不經過南惠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最近處離南惠大約十幾裡地,到時我會趁商隊休整,騎快馬過去一趟,去求見那南惠縣令,屆時到底真相如何,必見分曉,我會用書信告知你。”

聞言,清言自是千恩萬謝,還從布袋裡拿出二十兩銀錢作為定金,說等事情確定後再拿三十兩給對方。

那領隊卻無論如何不收,但清言執意要給,他明白對方所慮,便隻撿出一兩納入掌心,說:“我既答應,必將儘心去辦,收你這一兩銀錢,權當讓你放心。”

出了這家門,清言心裡一直惦念的事總算是有了點眉目和盼頭。

他趁來了縣城,就去各家香脂鋪子轉了轉,了解了一番行情,這才回了柳西村。

……

劉家的喜事定在了四月初六。

這天一早吃過飯,邱鶴年和清言夫夫兩就去劉家幫忙去了。

這一天劉家大門就沒關過,人來人往,張燈結彩的,熱鬨極了。

到下午快傍晚時,村長家的夫郎充當媒人,領著騎著高頭大馬的劉財,身後跟著轎子去迎親了,一路吹拉彈唱喜氣洋洋。

迎親隊伍一走,這邊家裡更是忙活,用不了半個時辰,新娘和娘家人就要過來了。

邱鶴年和其他幾個年輕男人在往各屋搬桌椅板凳,宴席就在家裡辦,劉家的桌椅肯定不夠,這都是從各家借來的,完事再給搬回去,他和清言自己家的也給搬來了。

清言則在灶房幫忙摘菜,李嬸看了看外面漸漸遠去的意氣風發的新郎官,低聲說道:“都怪你那狠心的父親和繼母,我都預備好了怎麼辦,當時你和大郎也能這麼風光的。”

說完了,她又覺得這話不妥,那兩人畢竟是清言的親人,再如何不好,也不該她一個外人議論,不由得露出些歉意的神情來。

清言卻並不見不愉的樣子,笑著道:“這些有當然好,沒有也沒啥,日子過得好是最實在的。

李嬸拍了拍他手背,微微鬆了口氣。

天還沒黑透,爆竹聲震天,迎親的隊伍回來了。

客人都到齊了,屋裡院子都是人。

新娘子下了轎,進第一道門跨馬鞍,第二道門坐虛賬,到了新房坐富貴。

吉時一到就拜開始拜堂行李,劉財笑的見牙不見眼,牽著紅綢,把新娘帶到了堂前,拜天地時,見身邊人衣擺壓到了,趕緊小心翼翼去整理,碰到人家指尖一下,手都緊張地微微的抖,看的旁邊賓客都捂著嘴笑。

新人拜完堂,進了洞房,屋裡屋外的大席就開了。

新娘的娘家人坐在主桌,其中有個三十多歲面色微黑的男子,回頭往清言他們這桌看了好幾眼,但清言在和邱鶴年說話,並沒注意到,更沒聽到那人的自言自語:“這是十五花燈節在我隔壁擺攤那家人啊。”

他的目光移動到清言一側坐著的李嬸臉上,念叨:“還是覺得眼熟,到底在哪見過呢?”

他敲了敲腦袋,正打算好好想想,同桌的賓客就有人叫他,

舉了酒碗提酒,他忙轉回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顧不得再琢磨,與那人喝酒去了。

……

村北的劉家熱熱鬨鬨的,顯得村子南邊的王老大家更冷清蕭條。

老王太太和王合幺都沒去劉家的婚宴,一個是他們沒錢備禮,再一個老王太太前幾天才跟劉發媳婦鬨得不愉快,也不好意思去吃那個飯。

燈座上燈油剩得不多了,火苗不大,屋子裡沒照亮,反倒讓人心裡更憋屈的慌了。

王合幺犯了賭癮,卻苦於口袋裡沒錢,心裡焦躁地在屋裡一拐一拐地走來走去。

他腳上被狗咬的傷口還沒長好,絲絲拉拉疼得他更加煩躁。

天黑了無事做,老王太太已經睡下了。

王合幺想了想,躡手躡腳、一瘸一拐偷偷摸進老太太的屋,聽著他娘的呼嚕聲,把她放在床邊的外袍拿過來一通翻,又把櫃子翻了個底朝天,卻連個銅板都沒摸到。

他恨恨地從那屋出來,回到自己屋,從床上抓起個人來,往地上一甩,聽見對方被甩在地上悶悶的哐的一聲,還有遲鈍似的含在嗓子眼裡的痛哼,他壓低了聲音罵道:“就他爹的知道睡!我問你,娘把錢都放哪了,你知不知道?”

地上的人瑟縮著身體,搖了搖頭。

王合幺火氣上湧,啪一下一個嘴巴子打下去,“養著你還有個什麼用,你個廢物!”

被打的人一聲沒吭,連叫疼聲也沒有,隻氣喘得粗了幾下,就好像這種程度的毆打他已經完全適應了一般。

惡狠狠盯著地上的人,王合幺還是不死心,他一把薅住這人的脖領子,將他硬生生拽了起來。

油燈微弱的光照亮了申玟的臉,他臉上的青紫還沒好全,現在又添了一個新的巴掌印。

但他並沒什麼反應,隻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王合幺提溜著他,雙腳都拖在地上,其實王合幺並沒多強壯,隻是申玟的身體實在太瘦了,渾身皮包骨,重量幾乎和個小孩子差不多。

王合幺不耐煩地問道:“你身上有沒有錢?”

申玟目光呆滯地看著他,遲緩地又搖了搖頭。

王合幺眯起眼睛,“騙我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申玟還是搖頭,王合幺暴怒,一手提著他,另一手握拳,直朝他最脆弱的太陽穴砸下去,“自打娶了你進門我就倒黴,我他麼今天就打死你給我轉運,你個賤人!”

申玟不躲也不避,臉上現出解脫的神情,迎著他的拳頭閉上了眼。

這拳頭卻好半天沒砸下來,申玟慢慢睜開眼,見王合幺正盯著他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神情竟漸漸興奮起來,眼睛裡也發出光彩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事,嘴唇也不停在動,叨咕著什麼。

因為聲音很小,申玟勉強聽見他說:“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一直沒想到呢,該死,有這麼個賺錢的好辦法,我怎麼才想到……。”

王合幺竟將申玟的領子放了開來,讓他好好地站在地上,還用兩手幫他把衣袍扯平整,甚至試圖用手去捋順申玟弄亂的頭發,但被申玟側頭躲了開去。

王合幺臉色一變,抬手又要打人,卻又很快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強自忍耐收回手去。

怒容轉為訕訕地笑,王合幺搓了搓手,說:“我才想起來,朋友叫我晚上去喝酒,我得出門了,要麼遲到了。”

他用手推申玟的肩膀,“你不用管我,回床上好好睡覺,啊,好好睡覺。”

王合幺捋了捋身上的衣袍,往外一瘸一拐地走去,等出了裡屋,他一手抓著門板,伸頭進來,目光像蛇一樣盯著站在原地的申玟,嘴角咧著,一字一頓再次囑咐道:“一定哪都彆去,在家好好睡覺。”

說完,他合上了門板,門板外,隨即傳來上鎖的哢擦清脆響聲。

一個身影從外屋門出去,手上甩著鑰匙,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