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起夜(1 / 1)

上山這一路連走帶歇,足足走了得有一個多時辰。

到了劉獵戶在山上蓋的屋子時,都已經快要晌午了。

這是蓋在山上平緩地的一間木屋,樣子比較簡陋,但該有的都有,還用參差不齊的木棍圍了個小院子出來。

兩人打開門鎖,進了院子。

車上東西先不著急收拾,這裡有日子沒人來了,屋子裡比外面沒暖和多少,而且到處是薄薄一層灰。

二喜被栓在院門口,邱鶴年給它個棉墊子,它也累了,就趴在上頭休息。

他把灶膛裡燃儘的灰收拾了,攏了新柴重新起火。

清言則把炕上原本的被褥都收拾打包起來,找地方放好,又把屋子裡的亂七八糟收拾了一遍,老劉頭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住這裡,收拾得並不勤快。

等灶上的水燒開了,爐蓋上的饅頭也烤熱了,兩人坐到爐子邊上,就著熱水把饅頭吃了,就算午飯。

說起來這頓飯實在簡陋,但饅頭烤得兩側都微微焦黃,還蘸了李嬸給的香辣醬,吃起來其實鹹香辣味俱全,還有饅頭本身淡淡的甜味,很是過癮。

簡單吃完飯,炕頭就有熱乎氣兒了,屋子也漸漸暖了起來。

這時,邱鶴年才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和清言兩人一起一樣樣搬進屋子裡拾掇好。

最後,把自己帶來的被褥都鋪好,就徹底收拾完了。

這時,清言戒備地朝院門看,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到底是覺得不忍心,道:“還是讓二喜進屋吧,外面太冷了。”

聞言,邱鶴年突然看了他一眼,隔了一會才應了一聲“好”。

清言看著他去牽狗的背影,反應過來男人為什麼看他,有些懊惱,他大半天沒主動跟對方說過話了,剛才那句算是破冰了。

二喜進了屋,尾巴搖得跟大風天裡的風車似的。

邱鶴年把它拴在距離炕最遠的角落裡,它就老老實實趴在那,呼呼地喘氣,半天也聽不見一聲叫,脾氣實在是好。

安頓好一切,夫夫兩各自用熱水簡單擦洗,脫了外袍,躺到炕上休息了一陣。

到底都年輕,很快就緩過來不少。

起來以後,邱鶴年找出來幾個細鐵絲圍成的圈子,看樣子是要準備出門了。

既然話已經說過了,就沒什麼必要端著了,再說清言這麼久不說話也感覺挺憋的。

他在人家身邊跟著,明明空間很大,他非要擠擠挨挨的,好奇地看著那幾個圈子,問:“這是什麼?”

邱鶴年站如鬆,不躲也不避,神色如常,抬了抬手上的東西,解釋道:“這是用來套兔子的。”

清言沒理解,邱鶴年望著他,低聲問,“想一起去嗎?”

清言立刻高興了,露出燦爛的笑容,使勁點了點頭。

山上的積雪可比山下厚實多了,清言每一腳下去,雪殼子都能到他小腿肚。

他把皮毛帽子、棉手悶子都戴上了,身上倒沒上山時穿得厚,主要是為了行動方便,再一個走起來身上就熱起來了。

邱鶴年同樣頭戴皮毛帽子,圍脖遮住了大半張臉,也擋住了蔓延半張臉的疤痕,隻露出一雙湖水般靜謐的雙眼。

他走在清言前頭,一步步走得很穩,不時回頭看過來一眼。他背上背著弓箭,腰裡彆著斧頭,這是為了防止意外碰上不冬眠的野獸。

還好,沒走出去太遠,就到了目的地。

清言喘息著接過邱鶴年遞過來的水,小口小口的喝著,他眼皮和臉頰都凍得微紅,嘴唇更是凍成了豔紅色,還因為急喘氣弄得潤潤的。

等氣喘勻了,他問:“就是這裡了嗎,我看著跟其他地方沒什麼不同啊,你怎麼知道兔子會走這裡?”

邱鶴年接過水囊放好,讓他看不遠處地上的痕跡,“那是兔子的腳印。”

清言定睛望去,果然看見一串腳印從樹林深處延伸出來,又沒入遠處的密林中,這些腳印附近還有一球球的黑色糞便。

“這串腳印就叫兔徑,它每次都會走同一條路線,隻要把套子下到路徑上就可以了。”邱鶴年回道。

清言覺得挺稀奇,按對方教的方法,一起找了幾處地點下了套子,這活就算乾完了。

接下來就是把地方記住,過幾天再過來看套沒套住兔子就行了。

太陽已經在往下落了,樹林裡光線比山下暗得還快。

兩人沒休息,直接啟程往回走。

等到小木屋時,天就差不多黑透了。

晚飯熱了饅頭,炒了個辣椒炒肉,又煮了一鍋雞蛋湯,一頓飯熱熱乎乎地吃得了。

二喜也連湯帶飯的吃上了。

這裡沒有浴桶,洗澡不方便,就隻用盆裡的熱水簡單擦洗一下。

再次躺在炕上時,清言還是覺得新奇。

他以前見過火炕,但從沒真正住過,炕比床要硬的多,儘管褥子已經很厚了,但翻身時還是會有點硌得慌,但好處是炕底下裡有煙道,是和爐灶連著的,躺在上頭熱乎乎地烘著,渾身骨頭都舒服得酥了,特彆解乏。

油燈吹滅了,高大的身影回到炕上躺到他身邊時,輕聲道:“解手不要出門,外面冷,用屋裡地上的桶對付一下。”

清言“嗯”一聲,往身邊人那邊微微湊了湊,很快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清言被尿意憋醒了,晚飯的雞蛋湯他喝了不少,這會消化得差不多了。

他摸索著起來,小心翼翼地準備從身邊人身上爬過去,他明明沒碰到對方,但男人身體一動,就醒了過來,在黑暗中一把握住他手臂,又把他拽回了被窩裡。

“哎哎……!”清言輕輕叫喚了兩聲,模模糊糊地嘟囔,“我要上廁所,憋不住了。”

邱鶴年還是沒讓他出被窩,坐起身,將一件衣服披在清言肩上,然後自己下了床。

月光下,門口附近二喜聽見了動靜,醒了過來,窸窸窣窣地抬起狗頭往這邊看。

邱鶴年把屋子當中地上的桶提了起來,又回來這邊,把它貼炕沿放著,說:“爐子裡火滅了,太冷,彆下床了,就這麼上吧。”

木屋擋風不如磚房,炕上倒是還有餘溫,但屋子裡空氣已經冷下來了,清言坐在床邊都覺得領口寬鬆的胸口涼颼颼的。

可看了看站在旁邊等待的高大身影,總覺得對方的目光好像正盯在自己身上,清言想,這哪能上得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