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為什麼沒去院試?(1 / 1)

燒煤和柴火鍋灶,清言是見過的,但他沒想到這玩意這麼難控製火候,燃氣灶大火小火來回擰旋鈕就行了,煤塊是火要麼著不起來,要麼就著得太旺,給他急得滿腦袋汗。

而且他沒想到家裡的醬油這麼鹹,感覺也沒放多少,就多了,再加上酸菜醃製時本身就是放了鹽的,這下子可是鹹上加鹹,他自己嘗了嘗,都覺得跟鹹菜似的了。

本來清言是打算把這鍋菜收起來自己吃,再重做一次的,但爐子裡的煤他還是弄不明白,再燒一次估計還是要糊,就隻好擺爛了。

剛才李嬸衝著邱鶴年這頓誇自己,恐怕對方進門吃飯前,是對這頓飯抱了期待的,一想到這點,再看到對方默默大口吃飯的樣子,清言就覺得特彆過意不去。

一頓飯吃完,清言趕緊表現,搶著收拾刷碗,邱鶴年見他堅持,就不再插手,洗了手先進屋了。

等清言收拾好,擦乾淨灶台,他也洗了手,跟著進了裡屋。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好在月亮也升上來了,屋子裡還看得清人影。

見他進來,望著窗外似乎在沉思的邱鶴年回過神來,從桌旁起身,點燃了油燈,然後從桌面上把他剛才帶回來的包袱遞給清言,他側著臉隱藏著半邊臉頰,低聲道:“打開看看。”

聞言,清言接過包袱,發現還挺沉,他又看了邱鶴年一眼,才把包袱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慢慢打開。

借著桌上油燈微弱的光,他看見包袱裡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衣袍。

最上面是一件漂亮的天藍色夾襖,清言拿起來看了看,覺得這顏色實在好看,看了好一陣才把夾襖放到一旁,翻了翻,底下壓著的有馬甲,有罩衫,甚至還有褻衣褲和長襪,最底下還放了一雙棉靴和一雙單布鞋。

看著看著,清言眼眶就酸了,他將那件夾襖套在身上,又把布鞋也穿上,竟然都非常合適。

他走到坐在桌旁坐著的高大身影面前,問他:“好看嗎?”

邱鶴年還是側著臉,目光在旁邊的地面上,低沉地“嗯”了一聲。

邱鶴年注意到他連衣服都沒帶過來一件,今天特意出去給他買了這些衣服。

清言因為糟蹋了飯菜心裡的那點不安,頓時煙消雲散,不僅如此,他甚至有了膽量去質問人家,撇著嘴道:“你都沒看我一眼,怎麼知道好不好看?”

邱鶴年還是用側臉對著他,但清言還是敏銳地發現對方的目光動了動,從地面移向旁邊的窗子,沉默了兩秒,男人開口低聲道:“看了。”

現在沒看,自然是剛才他正穿衣服和鞋子時看的了,清言抿著嘴笑了。

邱鶴年從另一個臥室搬了口箱子過來,給清言裝自己的衣服,兩人收拾完,時間也還早。

不過這裡的人都習慣了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倒也不會有人抱怨睡得太早,這是因為晚上沒什麼娛樂,再一個主要的原因是,油燈是要燈油的,而燈油是要花銅板買的,飯也是才能吃飽沒幾天,這方面當然是能省則省了。

但邱鶴年並沒要清言早睡,而是提了油燈,帶他去隔壁臥室,讓他看屋子中間那張八仙桌上的筆墨紙硯,道:“我聽媒人說過,你是讀過書的,這些你可以用。”

清言點了點頭,心裡是感激的,但字他會寫,但是是用碳素筆寫現代字,毛筆字練過,可那是小學的事了,實在拿不出手。

就在清言無比擔心邱鶴年會讓自己現在就寫篇大字亮一手的時候,對方背對著他沉默了一陣,半側過臉,道:“她說你考過了縣試和府試,今年應該有院試吧,你為什麼沒去?”

邱鶴年果然是不知道真相的,清言心裡一動,垂下眼皮,回應道:“我是個哥兒,就算考過了院試,甚至是鄉試,朝廷也不會真的重用我,萬幸也不過給我一個邊緣的閒職,我覺得無趣,便放棄了。”

聞言,邱鶴年轉身看了過來,油燈放在八仙桌上,在他左側,暖黃的光把他左邊那半張臉映照得溫潤如玉,另一側的猙獰恐怖則都隱藏在了黑暗裡。

他打量著清言,半晌後,說:“可惜了。”

清言低著頭,怕自己的神情漏了餡兒。

邱鶴年卻以為他是在因此而傷感,轉移了話題道:“鎮上有家書肆,有想看的書告訴我,下次去鎮裡時,我買來給你。”

清言面上歡喜,心裡苦巴巴,書他倒是想看,可他不知道自己識不識字啊。

晚上睡覺前,清言學著邱鶴年的樣子,用棉布蘸鹽巴清潔了牙齒,又用剛燒好的熱水洗了臉泡了腳,床鋪都收拾好後,就準備躺下休息了。

油燈熄了,清言躺在床內側,就著月光看著高大的身影將萬工床的兩側床簾放下來。

等男人在他身邊躺好了,蓋上被子後,清言卻撐著手肘坐起身來。

男人問他:“去解手嗎,要不要點著油燈?”

清言搖了搖頭,從男人雙腿上方爬到床沿,趿拉著鞋下了地。

灶膛裡的火壓上了,屋子沒有做飯時那麼暖和,他抱著肩膀衝到了廚房,將水壺裡的水倒了一大碗出來,小心翼翼地端著碗回到裡屋,放到桌面上。

然後他回到床邊,站在那裡,在夜色裡期期艾艾地小聲道:“我把水放桌子上了,晚上你要是渴了,喝水方便一點。”

邱鶴年“嗯”了一聲後,彎起雙腿,讓他回到床上。

清言躺下時,翻了個身,側向他,用更低的聲音飽含愧疚地說:“晚上菜太鹹了,你還吃那麼多,我怕你齁到……。”

語畢,清言好像聽見了一聲輕輕的低沉的笑聲,又好像沒聽見,他也不能確定。

過了幾秒,他感覺到身旁的男人幫他拽了拽被子,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夜色裡,像一聲輕歎般逸散開來,他說:“睡吧。”

這兩個字就像有魔法一般,清言慢慢閉上眼睛,隻覺得被窩裡很暖和,身旁的體溫很舒服,男人規律的呼吸聲也讓人覺得很心安,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剛亮,清言就起床了,這次他沒睡懶覺。

要是以前,清言晚上是要玩手機玩到很晚的,就算沒什麼可玩的,也要不時看看微信消息、瞅瞅短視頻平台節奏飛快卻也沒什麼意義的短視頻,實在無聊,就算看看購物網站,都能熬到很晚。

很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了,醒來時,隻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坦,更重要的是,屁股不大疼了。

昨晚睡前他還在想,要是邱鶴年想再來一次,他就是拚了命也不會讓對方得手,再捅下去,他怕是得交代在這張床上了,不過好在昨夜裡對方絲毫沒那個意思。

邱鶴年起得還是比他早,已經在外屋做飯了,清言穿好衣服打理好自己,就趕緊出了裡屋,一邊給對方打下手,一邊默默學習怎麼給爐灶生火。

一晚上過去,灶膛裡的火已經燒完熄滅了,隻留下了餘溫。

邱鶴年用爐鉤把裡面燒完的煤塊勾出來,再用小鍬把灰都扒到爐膛下的坑裡,再用鐵箅子把坑蓋好,這才一層層往爐膛裡放柴火和煤塊,爐口處還放了助燃的乾草。

他好像刻意放慢了動作,特彆是用打火石的時候,幾乎是一步一頓了。

清言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看得很認真。

今早不炒菜,邱鶴年從院子的雪堆裡挖出來一塊凍豆腐,還有一塊五花肉,把白菜撕成塊,還放了泡軟的粉條,煮了一鍋豬肉白菜湯。

主食則是在鍋沿上貼的一圈玉米面餅子。

清言這次沒搶著乾活,他主要是觀察對方怎麼控製火候的,看明白是在火旺時添碎煤渣壓火,需要大火時,用爐鉤捅開這些煤渣,讓大塊煤接觸到空氣,火就又燒起來了,他恍然大悟。

吃飯時,一人一大碗菜湯,一手拿個熱乎乎的玉米面貼餅子,清言還額外有兩雞蛋,這頓飯很可以了。

清言咬了一口餅子,沒香掉牙,這餅子貼鍋的一面已經微微焦了,還浸到了菜湯裡的油星,吃起來特彆香,還帶著玉米面本身的淡淡的甜味。

湯也好吃,清言最喜歡粉條,煮得火候剛剛好,滑溜溜熱騰騰的,凍豆腐也好吃,就是要小心燙到舌頭,一咬就是一股湯汁冒出來,美味極了。

白菜也燉得軟爛,入口即化。

一頓早飯吃完,清言覺得渾身都熱乎乎的,每個毛孔都透著滋潤。

吃完飯,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筷,打掃好廚房。

都完事了,邱鶴年將熱水倒了一些進洗臉盆,又添了些涼水進去,調好溫度了,順手就將臉盆架子上那塊更新的布巾放了進去,洗了洗擰乾,就來到清言面前。

清言正坐在床沿等著他洗完臉,自己也洗漱,結果看到他半側著臉站在自己面前。

在他這個角度,他能看到邱鶴年的喉結動了動,之後,對方的嗓音低沉道:“仰頭,給你擦臉。”

聞言,清言怔了一下,繼而很快反應過來,昨天自己撒嬌時隨口提的要求,男人都還記著呢。

清言抿著嘴笑,仰起頭,露出白白的、嫩生生的臉蛋兒,乖乖地道:“謝謝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