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璃月四下無人的街角,一場外鄉人們之間的卑鄙交易正在上演。

當聽褪色者暗示自己“知曉‘仙祖法蛻’所在位置”，但是要加錢的要求時,【公子】隻覺得一陣說不出的好笑。

達達利亞沒有想到先前與熒是一夥的褪色者到頭來竟然會因為個人的些許貪念而出賣璃月利益,再聯想到當初正氣十足的拒絕自己交易的熒和派蒙……他隻覺得此事頗為諷刺。

雖然作為至冬外交官，他很喜歡那些屈服於金錢之下就透露情報和信息的軟骨頭，但作為一個純粹的武人,達達利亞看不起那些變節賣國的軟弱者。

但璃月也算不上是阿褪這個外鄉人的故鄉,出賣點彆國情報來換點好處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本來也沒啥可以指責的。

問題是對比起正氣凜然的熒和派蒙，阿褪這種出賣璃月利益的行為就顯得……很下作了。

說到底，阿褪,你也隻是個不過如此的女人。【公子】不動聲色地心想。

——他瞧不起這種人。

儘管內心鄙夷無比，至冬人臉上還是露出了非常虛偽的假笑：“很不巧，這個交易是當初限時的，錯過便是錯過了。我不可能再允許任何人進入【北國銀行】的金庫隨意拿半小時這種事……”

“【五穀亭】。”褪色者突然信誓旦旦地說,“我跟你賭,你要的東西，就藏在【五穀亭】裡頭！”

“什麼……”達達利亞的臉都僵硬了，“【五穀亭】？那可是璃月最大最豪華的公共廁所,七星瘋了才會把‘那東西’藏在那種汙穢之地裡面！”

褪色者反而笑了：“你看,連你的第一反應都是不相信,也許這才是掩人耳目的真相。”

【公子】達達利亞陷入了沉思，先前那位及時離開的女下屬其實一直藏在【不卜廬】醫館外面竊聽,得知了“【黃金屋】最近被七星征用”（派蒙親口說的）這個情報——他由此猜測，凝光將“仙祖法蛻”藏在裡頭！

但是褪色者如今偷偷過來告訴自己了另一個疑似地點，這令達達利亞陷入了糾結中。

確實，【天權星】凝光是個心狠手辣、老謀深算的女人，她為了掩人耳目,化解危機，的確是做得出“把帝君屍體塞進公共廁所裡藏著”的可怕事情！

“我會好好考慮的。”達達利亞最後說，“作為這次秘密交易的報酬，我隻能給你……五分鐘的進入【北國銀行】金庫的時間。”

反正區區5分鐘，能損失多少錢？不重要。

其實達達利亞並沒有完全相信【五穀亭】這個公廁地點藏匿“仙祖法蛻”的可能性（太離譜了），但出於對凝光那天馬行空般行事作風的忌憚和懷疑，【五穀亭】居然多少也存了幾分嫌疑。

最重要的是，在自家【冰神】的任務達成之前，自己不願意徹底得罪一個一手就能乾爆【帝君】的疑似強者。

如果給一點蠅頭小利就能安撫到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家夥，令其不與自

己敵對，何樂而不為呢？

褪色者皺眉，似乎嫌錢有點少，但最後還是點頭：“成交！”

兩人很快達成了見不得光的交易。

【公子】收獲了一個新的疑似地點，褪色者得到了進入銀行金庫撈一筆的機會。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告彆至冬人後，心情愉快的褪色者轉身往客棧方向獨自走去，然而在進入一個必經之路的巷子沒走兩步，她突然停下來。

因為在不遠處的路燈下，同樣孤身一人前來的鐘離正面無表情的注視著自己。

心臟驟停.jpg

阿褪頓時有種做賊心虛的美。

下一秒，她揚起爽朗的笑容主動朝著這位璃月友人走過去：“鐘離，你怎麼來了？”

【往生堂】客卿不動聲色的回答：“我見你走得匆忙，擔心你有什麼突發情況，便跟過來看看……”

褪色者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的是急著去上廁所？這種前提下，你鐘離也要跟著我進廁所嗎……

不過來自朋友的關心還是令褪色者心情變得更好了，她走上前去，隨手勾著這哥們的脖子，跟他低聲說道：“我其實沒有去上廁所……”

鐘離看了一眼她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手，同樣配合的壓低聲音回答：“在下知道，因為公廁不是那個方向。”

阿褪：“……”

阿褪：“你知道我剛才遇見誰了嗎？【公子】！”

鐘離眨巴著漂亮的金色眼睛，很平靜地說：“我們才與他在醫館分開，你追上他也很正常。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褪色者笑了：“是啊，很正常。但我跟他做了一筆暫時不方便告訴太多人的交易。”

“交易？”

鐘離注意到那個“不方便告訴太多人”的前綴用詞，但阿褪轉頭就告訴了自己……他微妙的心情頓時好了點。

褪色者一臉爽朗正直：“嗯，我把【帝君】給賣了！”

鐘離這回是真的震驚了：“啊……啊？？”

“安心啦安心，你們璃月人不要露出這種‘老爹的遺體被賣給人販子’的驚恐表情，我給的是假情報——我自己偽造的！”

說到底，她其實純粹就是在搞詐騙，她也不知道真正的“仙祖法蛻”藏在哪裡。

如果達達利亞回頭真的秘密去搜查公廁【五穀亭】，能得到一個偽造的假貨都算是褪色者勤懇用功的搞詐騙了……

褪色者自信滿滿地跟鐘離大致複述了一下剛才的詐騙交易行為，聽得原本很震驚的鐘離漸漸恢複了平常心，最後甚至變得有點無語。

【公子】怎麼會連這麼離譜的假情報都相信，凝光再怎麼不敬仙神也不可能把“仙祖法蛻”塞進公廁的地下空間啊。

結果到頭來，一個敢騙，一個敢信。

見多識廣的鐘離覺得這些人類真是太奇怪了。

“以普遍理性而論，這的確是個

有點可行性的詐……交易計劃。”這位璃月帥哥隻能昧著良心誇獎這個小機靈鬼兒，

“我知道【五穀亭】下方確實有一個巨大的空間，

那裡與整個璃月港的下水道係統相互連接，甚至可以說是城市排水係統的一部分也不為過。但是阿褪，你打算藏個什麼東西進去？”

褪色者沉思了幾秒：“我紮個帝君的燈籠玩具塞進去吧。”

鐘離：“……”

鐘離不得不提醒她：“【公子】先生不是弱智，阿褪。”

阿褪臉上有種蓄謀已久的微笑：“反正他已經答應讓我進入銀行金庫5分鐘了，要是回頭他敢不給我面子的話，我就不會給他面子了。”

鐘離瞬間了然，好吧。

——阿褪明明可以去大張旗鼓地搶劫【北國銀行】，到頭來居然還頗費心思的搞個詐騙局，甚至自願送【公子】一個燈籠玩具，她真的……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想到這裡，鐘離看向褪色者的目光，難免變得更加喜愛了。

褪色者：？

我覺得你們這些提瓦特佬一個比一個奇怪.jpg

…………

……

第二天中午，這幾位“帝君葬禮處理專家”又在茶樓“三碗不過港”聚餐。

這一回真的是鐘離請客……他破天荒地的帶了摩拉！甚至還提前點好了菜！

本來大夥兒是要依照天衡山哨所裡的承諾，趁機宰熒一頓【琉璃亭】的豪華大餐，不過在得知了褪色者那個神奇的詐騙計劃後——阿褪回到客棧後主動告知——旅行者本人也陷入了長久的無語凝噎狀態。

隻有派蒙在積極地為“帝君燈籠玩具”而出謀劃策。

小夥伴一個比一個不靠譜，所以金發少女也就沒心思請客吃飯了。

今日的說書先生田鐵嘴沒有講關於仙神們的話本了，而是講起璃月【七星】中的【天權星】凝光。

雖然以一個路人的身份來聽說書，褪色者聽得出這個話本裡美化了不少凝光的事跡，甚至還做了一定的藝術性誇張化改造，但是誰會嫌棄吃飯時聽故事呢？這就跟許多人喜歡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那樣。

田鐵嘴提起了凝光這輩子最引以為豪的私人產業——一座飄蕩在璃月港之上的反重力群台樓閣【群玉閣】。

據說，每逢大事，凝光就會帶上三個心腹進入【群玉閣】，收集情報，整理思緒。

忙碌的秘書們會將事情相關的紙張貼在白牆上，但在牆壁貼滿之前，凝光就會拍板定論，做出決斷。

而那些呈現出璃月當權者思路的寶貴紙張會被撕碎，灑下高空，宛若吹雪，引得無數商人爭相搶購……倘若有誰能從一言半語中看出凝光的想法和思路，相當於搶占到某些生意的先機。

對此，褪色者十分震驚：“這不是高空拋物麼……”

熒小聲說：“紙屑沒傷到人，應該就不算太嚴重的事情吧。”

台上的田鐵嘴說得十分投入，完全沒注意到台下的外鄉人們根本

不買賬的在吐槽，隻見他激動地拍了一下醒堂木：“有詩讚：飄飄紛紛，雲上似墜雪塵。密密疏疏，一字貴如奇珍！”

（注1）

“好！”

台下聽眾們也被感染了這種情緒，紛紛鼓掌起來。

然而金發少女跟褪色者咬耳朵地說女孩子家之間的悄悄話：“對於那個逼格很高的場面，你有什麼話想說？”

褪色者不假思索：“撒鹽空中差可擬？”（注2）

熒一秒就接住了梗：“未若柳絮因風起！”

一旁的鐘離差點被她兩人的相聲給逗得嗆到。

倒是兩位外鄉人們紛紛露出了都拜讀過《世說新語》的惺惺相惜笑容。

田鐵嘴說完了書，向各位看官抱拳行禮後便下去休息了，隻剩下食客們繼續在恰飯。

派蒙倒是很好奇那位凝光女士是個怎麼樣的人：“最近聽人說起凝光的名字好多次了！璃月人在談論她，【愚人眾】討厭她，甚至藏起‘仙祖法蛻’的人也是她——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褪色者聽到這個問題，忍不住放下筷子，一臉嚴肅地告訴派蒙：“是個把我抓進監獄的人。”

派蒙沒心沒肺極了：“可阿褪你不是經常被逮捕嗎？在蒙德也是這樣呢。”

原本在看戲的鐘離一下子支棱起來，神色也變得嚴肅鄭重了幾分：“蒙德？蒙德人欺負你了嗎，阿褪……”

褪色者樂了：“如果我說是呢？鐘離你要幫我出氣？”

鐘離不假思索：“義不容辭。比如說……把我認識的一個蒙德友人‘請喝茶’之類的。”

這裡的“請喝茶”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熒和派蒙都驚呆了，你的蒙德朋友是有多倒黴才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被你折磨啊？

但是看鐘離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誒……

褪色者忍不住哈哈大笑：“開玩笑的！彆為難你朋友了！那就是個誤會，蒙德人沒欺負我們啦！”

鐘離這才放心下來。

然而一個來自高處的聲音打斷了飯桌上的歡聲笑語：“終於找到你了，‘絕雲間歸來之人’。”

這裡是在對熒說的，因為隻有她先前去【絕雲間】搬仙人的救兵了。

眾人頓時警惕起來，東張西望片刻後直到那人再度主動開口：“不要找了，我在這裡。”

原來此人是個站在茶樓屋簷上、居高臨下開口說話的奇特姑娘。一看就是武林高手……正常人都走大門的。

那頭頂黑紅色雙角的藍發姑娘神色清冷，但又不失基本禮節：“請不必緊張，我不是千岩軍的使者或者來抓捕你們的……但我的確是代表【璃月七星】的使者——我是甘雨，【月海亭】的秘書，為見你們而來。”

“事實上，我今日來，謹代表【天權星】凝光大人的臨時使者身份……”

此時大夥兒終於找到了這人的位置，抬頭看去，彼此目光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甘雨正要說出自己的此行來意，忽然看見吃飯的幾人中坐著一個熟悉無比又頗有些陌生意味的面孔，後者還漫不經心的拿著筷子、砸吧著嘴在糾結接下來夾哪道菜……甘雨當即瞠目結舌，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觸碰那個如同幻影的人……

噗通！

地板上傳來一聲悶響。

她忘了自己剛才站在一個很危險、很武林高手風範的地方，以至於不慎直接摔下屋簷了！

幾個人都很震驚，面面相覷起來。褪色者也驚呆了，扭頭跟鐘離確認：“你們璃月人【七星】的秘書就這水平？”

——裝逼失敗，難怪當不成【天權星】，隻能當【天權星】的臨時使者！

鐘離看起來人也麻了，似乎覺得蠻丟臉的，因此彆開臉去：“啊……在下不太了解這些璃月高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