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一樣的夜叉少年醒過來的時候,其實也沒有過去太久,客棧外頭依舊是黑漆漆的風雪之夜,同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鋪被褥裡。

身下的床墊不算太軟,敏銳的夜叉甚至能夠隱約察覺到底下的硬木板子。但蓋在身上的被褥還算厚實柔軟,溫暖得一度讓小夜叉覺得自己被這床邪惡可怕的被子給封印了。

他克製住心中對於這份溫暖的一點點不舍,對於凡俗的美好渴望像是這雪夜上飄落的雪花那樣轉瞬即逝就會融化消散。

年少的夜叉推開被褥,坐起身子,發現不遠處的褪色者正伸手靠近房間裡的一盆火堆,在烤火取暖。更遠一點的房間窗戶則是開著通風,以防止煤炭中毒。

“你先前……”小夜叉低著頭,不情不願地開口,聲帶因為長期缺乏水分而變得有些嘶啞。

忽然,他愕然地發現自己身上那些最重的傷口都止住了血,隻剩下一些血痂和傷疤在外頭,雖然看起來還是血淋淋的慘不忍睹,但實際上已經不會惡化傷口、甚至可以慢慢愈合養傷了。

最明顯的特征是,他身上那些無處不在的傷痛已經急劇減弱,隻剩下一些表面的傷勢看起來比較可怕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上次那些凡俗傷藥的氣味留存。

“人類,你對我做了什麼?!”

小夜叉驚訝至極。但同時,那種擔心被上司所窺破傷勢好轉的擔憂也漸漸消散了。

“這是我南家的獨門醫術,恕我無可奉告!”

褪色者嬉皮笑臉地抬起頭,對於自己動用了一點點微弱的治療類禱告這種秘密守口如瓶——作為隱姓埋名、遊曆世界的褪色者分.身,也就是打個火苗、治一下簡單內外疾病的超凡能力程度罷了——“水在床頭櫃上,但是……”

小夜叉伸手抓起水杯就噸噸噸地喝起來,一副超級相信褪色者的乖巧模樣。

“……”

褪色者話還沒說完,她本來想說“水已經冷了,要不要再熱一下”或者“你猜猜水裡有沒有被我下毒”之類的俏皮台詞,但誰想到這小子那麼實心眼。

少年啊,你這樣很容易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哦。

忽然間,褪色者覺得喉嚨有些癢意,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本以為能止住,但沒想到越咳越大聲,最後褪色者不得不暗中給自己懷裡拍了一發削弱版本的療愈禱告才暫時止住了這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嗽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感染了新冠……而是今晚的相處中她難免沾染到了小夜叉身上的煞氣傳染,再加上使用禱告、動用了本就存儲較少的魔力,因此這具凡人的肉體凡胎有點熬不住。

見她突然咳得如此劇烈,小夜叉拿著水杯的手頓時僵硬了片刻,但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把空杯子放回原位,從床上站起來向她告辭:“我是時候離開此地了,凡人。”

褪色者對於這家夥來無影去無蹤的事情也熟悉了,再加上今晚煞氣確實給自己

的健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

當即點點頭:“你走吧。”

小夜叉一言不發地往窗戶方向走,

一看就是要跳出去擁抱懸崖的那種類型,褪色者卻忽然叫住他:“下次倘若受傷了,還可以來找我。”

那綠色長發的少年停下腳步,背對著她,沒人看得見此刻這孩子的表情如何。

可能他沒想到就算褪色者知道了自己身上煞氣邪祟的厲害,還願意說出這樣的話吧。

房間裡安靜了數秒後,褪色者隻聽他問:“你……喚作何名?”

“南風,這家鴻運客棧的新掌櫃兼醫師,還是一個坐忘道。”褪色者不假思索地自我介紹,這套說辭她這些天裡說了不少次了。

倘若彆人問她“什麼是坐忘道?”,她就把自己描述成一個類似於雷鋒般熱心腸的好人角色……

風……嗎?

夜叉少年終於回過頭來,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悄然覆蓋上了一張猙獰可怖的綠色夜叉面具,面具頭生雙角,獠牙畢露,雙眸發出森然綠光。

“我知曉了。”夜叉清冷低沉的聲線從面具下傳出,“倘若南風你在這城中有難,便直呼我名——金鵬。”

“我必來助你脫困!”

“好的咯,知道了。下次肯定不跟你客氣。”褪色者朝他揮揮手,“拜拜。”

雖然夜叉金鵬不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注:出自交界地英文中的“Byebye”原句),但還是猶豫了幾秒,也朝褪色者揮揮手:“白白……?”

說完,他就像是生怕自己說錯話那樣,連忙翻窗跳出去,走了。

……這小野人怎麼有點可愛啊。

下次見面得想辦法把他的頭發理一理吧?

褪色者摸著自己的下巴想,然後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

接下來,褪色者咳嗽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褪色者體內本就不多的殘餘煞氣徹底消散,她的“咳嗽”才被治好。

與此同時,蹲在懸崖邊上凸起處的一個不起眼“雪人”這才放心地站起來,拍掉身上的雪塊,迅速離開此地。

店裡的員工都以為她受了風寒,一個個跑來噓寒問暖討好上司,廚娘妹妹阿紅甚至給她燉了點日落果糖水。

——沒有雪梨和川貝哈。

咱們提瓦特大陸不產這兩樣東西呢。

褪色者一邊心安理得地吃著燉得軟爛的日落果,一邊指揮手下:“誒,馬修,你彆擦桌子了,去閣樓收拾一下,擦擦窗戶,掃掃地啥的。”

跑堂小哥之一的馬修很疑惑地問:“那個不是放大件家具和雜物的閣樓嗎?”

“對,我打算之後利用起來。”

但具體怎麼利用,褪色者也沒說,下屬們也不敢亂問,反正三樓是曆代掌櫃們的地盤。領導隻要不炸了客棧或者開除他們,隨便搞都行。

等馬修做完清潔衛生後,褪色者搬了兩床乾淨的被褥枕頭和一些生活用具、乾糧淨水到閣樓裡,然後把門一鎖,

拍拍屁股走了。

這客棧掌櫃的就好像請鬼或者空氣住在這裡頭一樣隨意。

而與此同時在客棧屋頂的磚瓦之上,正坐著一個抱著槍的綠發少年,他平靜又無奈地傾聽著樓下閣樓的動靜是如何重歸平靜,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就這樣,褪色者就過上了自己一邊賺阿芙洛緹家族工資,一邊偷偷飼養小鳥的薪水小偷生活。

…………

……

說實話,杜蓮這位家族二小姐真是一個執著的小姑娘,三天兩頭跑來跟褪色者嘮嗑、喝茶、刷好感度,就是為了試圖招攬她!

就算褪色者每次都拒絕這OFFER,她也不生氣,而是笑嘻嘻的向這位紅發大姐姐撒嬌,萌混過去。

搞得褪色者感覺自己像是什麼戀愛遊戲裡的可攻略角色一樣。

不過最近山裡的雪停了,杜蓮又要出門行商去了,這次要去的是璃月。

“聽聞璃月的商業天下聞名,我也是頭一回去……順帶看望母親的璃月親戚長輩。也不知道此行是否順利。”

放心吧,看在我的面子上,本體也會在璃月多少關照一下你的。

褪色者如今的這具分.身與本體【塔尼斯特】的外表有幾分相似,更多的是氣質神似。但不會讓人聯想“這兩人是同一個吧”

的念頭。

事實上,除了褪色者如今這個3號分.身,本體那邊還分出了男女老少的其他分.身派往世界各地。

其中就有年輕帥哥、滄桑老頭兒之類的人設。

馬尼城的褪色者很羨慕,她最了解自己的喜好,她也想變成男孩子玩玩……

可惜,本體當初給她設定好了性彆就沒法改,除非是短暫的變化一下、性轉一下,但不可能長期維持變化易容術的效果。

杜蓮跟她叫苦叫累了好一會兒,各種隱晦暗示,可惜都沒說服鐵石心腸、隻想著飼養小鳥的褪色者跟她這次一起出門去璃月當護衛,被褪色者裝瘋賣傻地糊弄過去……最後二小姐隻好遺憾離開。

抱歉,二小姐,你有很多人照顧,但我家小鳥隻有我一個人照顧。我和本體都會祝福你這次的行程順利的。

送走了杜蓮·阿芙洛緹和她的商隊後,褪色者孤身回到閣樓裡,發現乾糧和淨水都少了一部分,不過被褥依舊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儲物木箱中。

……怎麼感覺自己真的在飼養什麼禽類寵物啊?!褪色者無語。

“金鵬?”

思索再三的褪色者最後還是說了一聲,然後在心裡數秒數。

五秒鐘後,頭頂的窗戶上多出了一個人影,手持長柄槍的綠發少年默不作聲地站在屋外打量著她。

“你這是遭災了?”金鵬不太確定地說。

因為他看不出褪色者遭遇了什麼困難和問題。

“下來,下來。”褪色者朝他招招手,“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

拿著武器的金鵬乖乖地跳進來,雙足落地無

聲,身軀如貓一樣敏捷又柔軟。

“何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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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視線太過灼熱,金鵬像是遭不住一樣,猛然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自己的心神。

“南風!你這凡人,休要逾越!”

他低聲斥責,很凶,可是對於褪色者來說就跟小鳥在嘰嘰喳喳虛張聲勢差不多。

因此褪色者也隻是笑笑:“我看你的發絲如此淩亂,不會妨礙戰鬥嗎?”

“……可笑的憂慮。”

長發夜叉見她好像確實沒有遇到危險,索性收起武器,雙手抱胸冷哼道。

“我給你剪一下頭發吧?”

褪色者從袖子裡摸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梳子和剪刀,樂嗬嗬地一步步朝他走去。

“什麼?!”

金鵬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即心下大駭,奪路要逃,轉身之際卻被褪色者精準地一把擒拿住後頸肉給拖回來。

“來啦來啦,害羞什麼?就讓我Tony·南風老師給你剪一個靚仔的發型吧!”

小夜叉在她手上拚命掙紮,但又怕力度過大傷到她,隻好不停地發出口頭威脅:“可惡!南風,放開我!我已非黃毛稚童,不需要凡人來對我——”

“啊對對對,金鵬大人最成熟可靠了。我最崇拜你咯~”褪色者順話,隨口敷衍。

金鵬一旦被誇,就會愣神,然後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摁在小板凳上,褪色者更是直接給自己套上了提前準備好的理發鬥篷……

三千青絲落一地,屋外冬日的陽光透過天窗照在了一站一坐的兩人身上。

最後,Tony褪老師終於見到了這隻小鳥長啥樣。

夜叉少年那原本狂野雜亂的綠色長發被修剪出一個基本形態,可以紮起、也能紮高馬尾。

額前過長的劉海被剪去,露出底下一雙澄澈透亮的金瞳,眼尾生來有一抹活色生香的俏紅眼影。倘若說摩拉克斯的鎏金龍瞳是烈日生輝,霸氣與威嚴並駕齊驅。那麼金鵬的眼睛顏色就像是陽光透過清澈的河水溪流,折射出來的純粹色彩。

這少年的容貌可以說是俊秀絕色,有種非常特彆的倔強與清冷的氣息縈繞在身上,顯得不與凡世同伍。

雖然目前這倒黴孩子也隻有臉也可以看,身體上還是毛茸茸的綠色羽毛,實在讓人誇不出什麼身材很棒之類的話……但最少有一張臉能看了!(喜)

感覺有點像是宮崎駿動畫裡《哈爾的移動城堡》裡那位魔法師男主角哈爾的二階段羽毛版本……

“嗯嗯,如果單看臉的話,真的是個小帥哥啊。”她誇獎道。

——而將這樣漂亮出塵的小帥哥還給世人的我,真是牛逼啊!哈哈哈哈!!

褪色者得意極了。

金鵬死死地、屈辱一樣地瞪著她,最後卻還是難免面頰發燙。

褪色者瘋狂嘲笑:“喲,你臉紅啦?來,讓我康康!”

“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