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淩塵的神識不像他一樣難以窺視,沈映宵發現師尊夢裡的場景,總是比他的恢宏許多,也更加真實。
比如在這片廣袤的山間,沈映宵看到了更為年輕的師尊。
雖然外貌幾乎沒有變化,但眼前的這個淩塵,修為似乎才剛到元嬰期,身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清澈稚氣。怎麼看都是一副初出山門極為好騙的模樣。
若平時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個這樣的師尊,沈映宵隻會驚喜得恨不得將人抱走藏起來。可此時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心裡卻隻剩一片驚怒。
淩塵罕見的有些狼狽,竟是在被幾人圍攻,他頭上玉冠已經碎了,衣衫被道道劍光劃破,滿是血痕。
圍捕他的幾人嬉笑不已,將忌憚藏在眼底深處,嘴上吐著些輕浮的話。淩塵面沉如水,並不理會,手中的劍卻突然斜斜後挑,一點便從虛空割出一片血光。
背後偷襲那人痛叫一聲,被迫現出身形。那幾人見襲擊失敗,嘖了一聲,隻得放棄取巧的念頭,準備強攻。
為首那人則懊惱道:“本以為能弄到金丹巔峰的大補丹,誰知幾月不見,竟一不留神讓你到了元嬰期,真是可惜了。”
“不過元嬰期也未必不能采用。”那人眯起了眼睛,笑道,“你若早早從了我們,或許能免受許多皮肉之苦。”
沈映宵沉默地站在淩塵身旁。他自己也無數次被類似的眼神注視過,當時隻覺得厭惡。可如今這些人拿同樣的目光望著淩塵,他心裡卻隻剩殺意翻湧。
同時他的心也越懸越高:沒記錯的話,這次的夢是“懼”。
……過去究竟出了何事,能讓師尊都生出那種情緒?
仙靈之體到了元嬰期,就不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爐鼎。沈映宵知道以淩塵的意誌不可能屈服,可越是這樣,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便越讓他膽顫心驚。
沈映宵死死攥著拳,氣的手都有點發抖。可旁邊,淩塵的手卻依舊很穩。
他已被追逐許久,此時也難免因疲憊而喘息,可他眼中並無一絲畏懼,手中長劍鋒芒更盛。
圍攻的人修為明明高出他一線,見狀卻竟然往後退了一步。可最終他們仍是咬牙上前,各式術法攻了過來。
沈映宵蹙眉打量著他們的神色,不知為何,他竟漸漸覺得比起貪婪,驅使這些人的似乎是彆的東西。
尤其是淩塵沾血的劍從一人頸上拔出,血光濺了另一人滿臉的時候。那人驚懼想走,可退出一段卻竟然又折了回來。
“……為了一個未必能用,或者說肯定不會就範的‘爐鼎’,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沈映宵自己便稱得上經驗豐富,此時隱隱覺得事情不對:“若說這些人陽壽將儘,再不晉升會死,那搏一搏倒也正常。可這些人並無絲毫老態,壽命漫長,何至於此。”
他原本想不計代價地試著打破這場夢,然而此時起了疑心,隻得忍耐著看了下去。
淩塵雖然棘手,但畢竟已是強弩之末,那些人又擺出了拚命的架勢。又擊傷一人後,他終歸還是力竭倒地,劍也滾落在地。
剩下的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旋即眼底透出幾絲陰狠。他們低罵著上前,想將人拉起帶走,然而在碰到淩塵之前,一道雪亮劍光落下——有一人從天而降,匆匆趕來,一劍便抹掉了那幾人的性命。
沈映宵緊緊靠在淩塵身邊,仰頭望向來人。
那人面目溫和,有些陌生,沈映宵聽到淩塵喚他“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