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 / 1)

跑是跑不了了,比起這樣,還不如帶淩塵換個地方,去禦花園找那一方靈池——至少池中有大量清澈的靈力,多少能將濁氣稀釋一些。

沈映宵原本還擔心淩塵現在狀態古怪,沒法交流。

誰知他剛忐忑地說完,淩塵便停下動作,應聲道:“好。”

沈映宵暗自鬆了一口氣,要給他指禦花園的方向。

誰知手剛抬起來,就又被淩塵握住壓到了榻上,然後這個不對勁的師尊俯下了身,這次吻在他眼角:“這裡如何?”

沈映宵呆住。

過了好一陣,他才紅著臉明白過來:“……不是換這個‘地方’!”

淩塵蹙眉想了想,片刻後,手指滑到他領口,往他的鎖骨摸過去了。

“禦花園!”沈映宵被他按得一激靈,急道,“不是在我身上換地方……唔,我,我是說換去禦花園!”

……

兩道人影避開宮人,穿過屏障,進到靈池當中。

直到被淩塵放下,坐進微涼的池水當中,沈映宵衝到頭頂的血液才漸漸回流。

但緊跟著,那些血又嘩啦一下全湧了回去——淩塵居然也坐下了,他把順手拎來的分身放到一旁,很是自然地拉過沈映宵,面對面將人放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沈映宵整個人都僵了,幼時淩塵的確會偶爾這麼抱他,可現在他都多大了,怎麼還……

他正想挪一挪換個姿勢,可還沒來得及動,滿池靈力被倏然引發,鋪天蓋地向兩人湧來。池底剩的那一層淺淺的濁氣也探出頭,緩緩攀上兩人的身體,淩塵體內殘餘的銀紋陣法被它一激,逐漸顯露出來。

沈映宵目光落在上面,想起自己先前把師尊關在後院的事,一陣心虛,掙紮漸緩。

這一次淩塵靠近時,他沒有再往後退,反倒鼓足勇氣悄悄迎上去一些。

原本還暗自想著這樣是否太不矜持,可下一瞬,隨著染有銀紋的唇舌撬開他齒間,大股靈力轟然灌入,沈映宵繃緊的脊背瞬間癱軟,再也沒空胡思亂想。溫熱柔軟的地方,一模一樣的的紋路勾纏在一起,逐漸難分彼此。

……

池中清氣和濁氣翻滾,很快便帶起一片濃霧似的漩渦,種種動靜悉數被禦花園裡的屏障封住。站在屏障之外往裡望去,如同在看一團夢幻般的雲霧水晶球。

戚懷風匆匆從內城趕回來,望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他蹙了蹙眉,逆轉陣法穿過屏障,剛要往靈池中心趕去,忽然覺得不對。

定睛細看,就見一柄一尺長的冰藍短劍釘在地上,和遠處的其他二道劍意遙相呼應,共同構成一道屏障,把靈池牢牢籠罩其中。

戚懷風感受著熟悉的劍意,被迫停下了腳步。

……淩塵居然張開了劍域。

這是劍修摒除旁人時會用的術法,意味著見者止步,擅入者死。在修真界,即便來者的修為比劍修更高,見了這東西往往也會繞道——這不

是會被輕易動用的陣法,敢用它的劍修無一不是真的做好了擊殺擅闖者的準備,而誰也不想為了少繞幾步路,就去招惹一個亡命徒劍修。

戚懷風在朗月峰待了這麼多年,幾乎一次也沒見淩塵用過這種霸道的東西,可此時,劍域卻竟然出現在了這。

戚懷風不好強行衝撞,隻得停步乾等。

等著等著他就站不住了,來回踱了幾步,眉頭越蹙越深:“……”劍域都祭出來了,裡面究竟在做什麼?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就好像有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正在背著他悄悄發生。

……

沈映宵躺在池邊,雙手無意識地推拒著淩塵的肩膀,視線晃動,池水和眼裡的水汽漸漸打濕了他的臉頰。

剛才那句“換地方”好像打開了不妙的開關,原本還隻是嘴唇遭難,現在彆處也都沒逃過。

在今天之前,沈映宵從不知道自己像一節漏風的藕,靈力好像隨便從哪都能被灌進來,暴漲的修為和過度的觸覺刺激,漸漸將他的意識和經脈一同淹沒。

淩塵不渡給他濁氣,沈映宵就抓緊一切有神誌的時候,自己從池底和分身那裡撈。他渾身的靈力被淩塵帶著,以從沒感受過的速度不住攀升,竟漸漸衝破了元嬰圓滿的界限,到了分神之境。

與此同時,流轉的濁氣也帶著擾人心智的雜念,不斷衝刷他的識海。不知從何時起,眼前的景象漸漸變了,沈映宵隱約看到了形態完全不同的天和島,腳下是無儘的海水,古老的力量融入了他的身體骨骼,有一些被輕易煉化,有一些卻沿著經脈生長,緩緩糾纏。

沈映宵茫然地看了一會兒,迷糊間冒出一個念頭:陰陽池裡的這些濁氣,或許不是從被狩獵的修士那裡榨取的,而是這一方遠古秘境自身遺留下來的東西。

他總覺得自己現在十分的不務正業,想要做些正事,身體又被淩塵鉗著動不了,便試著動腦。

可腦子很快也隻剩一團漿糊,分析了半天,什麼都沒分析出來,沈映宵終於放棄,鬆了勁躺在沒過耳畔的淺水當中,抬眸呆呆望著淩塵的眼睛。

兩個仙靈之體搭夥修煉,效率果然極高。

過了不知多久,沈映宵費力地睜開眼,發現天邊竟已微亮。而他的所有知覺都像被擦去浮塵,變得更加清晰。

緩了一陣,沈映宵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夜過去,自己的修為竟然整整拔高了大半個境界,到了分神中期。

身下靈池早已成了普通泉水,沈映宵被濁氣衝撞得神誌恍惚,一會兒記得自己是誰,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像是來自於很久之前。

直到一隻手落在他臉上,淩塵問:“回去嗎。”

沈映宵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話音剛落,他忽然感覺不對,往自己身下摸了摸,面色微變:“我的腿……?”

……怎麼光滑得像水晶一樣,好像還有鱗片的印痕?

這似曾相識的觸感,讓他倏地低下了頭。果不其然,又是

那條出現過一次的魚尾——他煉化渾濁靈力的能力到底沒有淩塵那麼強,體內魔種被勾動,徹底激活了銀紋陣法,這副作用又出現了。

淩塵收起劍,捏了捏這條魚尾:“怎麼又變成這副模樣了?”

沈映宵回過神,撈過衣服蓋住:“沒事,過會兒就消了,先回去吧。”

說完他想起什麼,看了淩塵一眼,然後慢吞吞地拉過一旁的分身,取回龍神印,試探著當面將分身收回了洞府。

沒有天雷劈下來。

淩塵像是真覺得他們本為一體,即便分身當面消失,也沒多問他去了哪裡。

沈映宵無聲鬆了一口氣:“……”擁有一個思維廣闊的師尊,有時雖麻煩了些,有時卻好像也能救命。

一邊想著,他一邊打算起身。

一秒後,沈映宵神色微僵,發現自己真是糊塗了——為何要收分身?反正師尊也以為他們是同一人,還不如把沒法走路的本體放回去,然後用分身跟淩塵一同離開。

正猶豫要不要換一換,這時身體一輕,淩塵展開被他胡亂劃拉到身上的衣衫,重新披好,然後合衣將人從水中抱了出來。

撈完人剛一轉身,迎面遇上一道人影。

——“總管”僵硬地站在岸邊。他看了看沈映宵,又去看淩塵,最後再看看沈映宵。

濕透的雪白紗衣遮蓋不了鮮豔的顏色,模糊看到那些斑駁痕跡,總管表情一瞬間變得難以言喻,複雜到連沈映宵都一時難以解讀。

許久,戚懷風才想起了自己先前要說的話,他憑著慣性,乾巴巴道:“我似乎察覺了那妖獸的氣息。”

淩塵糾正:“那是你師兄。”

戚懷風攥緊劍柄,閉了閉眼:“剛才他也在?”

淩塵點頭。

“……”沈映宵默默把頭埋進他懷裡,不敢再聽。一陣風飄來,鼻尖隱約嗅到一股焦味——戚懷風好像沒控製住,不留神燒乾了身下的一圈藤蔓。

沈映宵總感覺師弟下一句要問“你們二個都做了什麼”……好在並沒有。

等他鼓足勇氣重新抬起頭,就見面前已經空了——戚懷風大概是實在問不出口,又沒法說服自己心平氣和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獨自跑去了何處。

沈映宵這才鬆懈下去,暗自想:也不知師弟是何時來的,還好剛才沒忘了收分身。

……不對,明明分身就是最無辜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麼好心虛的!

旁邊,淩塵忽覺腿上一涼。

他低下頭,就見徒弟不知在想什麼,尾巴尖不受控製地蜷縮起來,淡銀色的半透明尾鰭貼在他腿上,掃來掃去。

他的目光在那條魚尾上定了許久,才緩緩收回,帶著沈映宵回到了寢殿。

沈映宵起初還有功夫胡思亂想,可短短幾息過去,等被放到榻上時,他竟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

熟悉又陌生的靈力在體內運轉,他不知不覺昏睡過去,墮入夢境當中。

似乎是池

底濁氣附帶了上古的記憶,他竟然在夢中看到有人渡劫,聲勢浩大,威力幾乎趕得上輪回司的懲戒雷劫。看了許久,沈映宵明白過來——這似乎是大乘期飛升的雷劫。

直覺讓他儘力想看清這場劫難,可低微的視角卻隻能看到幾縷餘雷轟然劈下。如同火球入海,周身海水飛速升溫,燒得他焦躁不已,腦袋發懵。

沈映宵起初還在驚訝這夢境對他身體的影響,但漸漸又發現不對。

下一瞬,他倏地睜開眼,就見自己身在寢殿,被人放進了一隻浴桶當中,桶中是微燙的水,偏高的溫度驅走了身上的寒氣。

淩塵見他醒來,探了探他的額頭:“夢到什麼了?”

沈映宵一看到他就想起先前在池中的事,倏地移開視線,隻低頭盯著泛著碎光的水面:“記不清了。”

淩塵便也沒再追問,轉而道:“這水如何?”

沈映宵:“溫度正好。”

淩塵搖了搖頭,指指身邊:“方才總管說,海水魚與淡水魚不同,給我送了些鹽——你若覺得不適,我幫你撒些下去,調成海水那般。”

沈映宵靠著浴桶往地上一看,就看到了淩塵身邊半人高的巨大鹽罐:“……”

謀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謀殺!這麼多鹽,醃鹹魚都夠了,總管想乾什麼?!

那家夥該不會以為分身是一條藏在本體身上的魚,所以打算假公濟私,拿鹽鹹死他吧。

……嗬,詭計多端的師弟。

沈映宵深吸一口氣,嚴辭拒絕:“多謝他的好意了,清水就行,不要放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