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每根經脈都酸脹到極致,剛才被拎坐起來的動作其實不大,可他身體裡卻像是有一團鋼絲翻絞。他霎時疼出一身冷汗,好一陣斷掉的思維才艱難續上,沈映宵倚著身後的人,茫然道:“……師尊?”
淩塵沒有說話,伸手在他和分身腕上探了探,表情微沉,他扶起蜷成一團的徒弟,把人展開擺正,仰面按在榻上。
體內經脈又是一絞,沈映宵死死咬著牙才沒痛叫出聲,他抬起被冷汗沾濕的眼睫看著淩塵,卻見淩塵竟然望著他頸側,俯下身來。
沈映宵懵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淩塵是要吸走他體內多餘的靈力,他一時冷汗都下來了,抬手抵在淩塵肩上,艱難道:“不行!”
自己身體裡這些被分身煉化過的濁氣,雖已化成能量,卻仍舊帶著濁氣的特性。而淩塵滿身清氣一塵不染,光是想想他要被這些東西沾染,沈映宵就接受不了。
淩塵擦去他額角的冷汗,輕聲安撫:“這麼下去你經脈支撐不住。放心,都交給我。”
沈映宵啞聲道:“……我撐得住,離我遠些!”
淩塵低頭看著他,無奈道:“易地而處,若我出事,你會隻是看著?”
沈映宵腦中閃過一片噩夢般的混亂景象,嘴唇發顫:“……我會。”
前世淩塵出事……他可不就隻能看著。
被迫在淩塵面前承認自己的無能,那些難堪的記憶又一次潮水般湧了上來。身體和精神的劇痛幾乎將他擊垮,然而這時,沈映宵聽淩塵道:“我也不會。”
沈映宵:“……?”
就兩個字師尊也能聽錯,難道是自己聲音太不穩了?沈映宵聚起全身的力氣,艱難糾正:“我說我會。”
淩塵輕輕捂住他的嘴:“你不會。”
沈映宵沒想到師尊這不聽人話的毛病此時突然發作,急道:“我……”
話音未落,淩塵忽然俯下了身。
頸側一癢,緊跟著泛起一點刺痛。淩塵竟一口咬在他頸上。
幾乎漲破經脈的力量一下找到了出口。濃如實質的靈力絲絲縷縷從體內抽出,這古怪的感覺讓沈映宵瞬間麻了半邊身子,他喉嚨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雙眼漸漸變得空茫,籠上一層霧氣。
被高了自己整整兩個境界的人叼住要害,即使淩塵沒有刻意對他施壓,沈映宵也有一種被老虎湊近舔毛的悚然,仿佛下一秒咽喉就會被輕易咬穿。
明明這是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動作,可偏偏從理智到身體又告訴他這人是安全的。極端矛盾的感覺來回糾纏,沈映宵腦中一時都變得空白起來。一直到鼓脹的能量徹底被從體內抽出、淩塵重新支起身體,他也沒能回過神來。
對面,淩塵抽出徒弟體內摻著濁氣的靈力,又從分身那裡引了些過來。沈映宵掙紮許久消化不了的力量,在他丹田中轉了幾轉便被漸漸煉化。
淩塵截留下那些摻著濁氣的部分,打算把清氣渡回給身下的人。原本他是想沿著徒
弟的經脈緩緩渡去,可剛才滲入體內的濁氣不斷衝撞,私欲無形中上湧。理智、道德、自控……一切約束都在不知不覺間淡化下去。
淩塵知道濁氣對人的影響,但並未放在心上,他本就不是那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性格,即便神智真的被濁氣沾染,也沒有太多妨礙。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可此時,淩塵低頭看著徒弟那雙迷蒙失神的眼睛,心裡有什麼東西無聲破碎,而早早被鎮壓的雜念,則從冰層深處緩緩上浮。
探向徒弟腕部的手,不知何時摸上了他的臉頰。
淩塵莫名想起一件事:先前在彆院當中,自己不知丹修是心魔化身,以為銀面人欺辱徒弟,而徒弟偏又對那人百般維護,情根深種。
那時淩塵心裡除了殺意,還有一抹古怪的念頭閃過,快到連他自己也沒看清。
可事到如今,他忽然就明白了那時的自己在想什麼。
“若是我,絕不會如此待他。”
……那該如何對待?
淩塵微蹙起眉,冷冷清清的眸底露出幾分真實的疑惑。他的思緒被濁氣乾擾得遲緩,半天也沒想出結果,身體反倒比頭腦更快。在他得出結論之前,修長的手指便摸索著扣住徒弟的下巴,抬起他的臉,緩緩俯下了身。
身下,沈映宵剛掙紮著恢複一些清明,便被頂開唇齒,迎面灌了一大口靈力。
被抽走的是摻著濁氣的能量,返回來的卻是精純的清氣。那股清氣沾著淩塵的氣息,像一口醇香的酒,卻更醉人。
沈映宵剛剛清明的頭腦,霎時又變得暈暈乎乎起來。他一時沒明白發生了什麼,眼睫朦朧眨動,看上去茫然極了。
淩塵灌完靈力,微微支起身體,發絲從他背後滑落,散在沈映宵身上。
他伸手撥開那縷烏發,指尖按了按徒弟的嘴角,忽然就明白了這個孽徒先前為什麼咬他——柔軟的唇瓣明明沒什麼滋味,觸感卻莫名令人喜歡。
正想再碰一碰,腦中卻隱約閃過一道念頭——這不合規矩。
淩塵動作一滯,卻又很快恢複如常,他眼底罕見地露出幾分劍修獨有的鋒銳和冷漠:規矩算什麼東西,他養大的就是他的,嘗上幾口有何不可?
這時,身下的人似是被摸得癢,迷糊間抬手推他。
淩塵回過神,拉過徒弟的手腕按在榻上,沒了阻礙,他再度俯下身去。
當久了高高在上的清冷劍仙,難得做一回不受約束的壞人,淩塵很快就得了趣,他好整以暇地輕輕啄著,一邊看徒弟的表情,一邊把剛才轉化的靈力一點點全喂給他。
每渡一些進去,沈映宵稍有清醒的意識就再度沉淪。來回十數次,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終於徹底失了神誌,隻剩一團氤氳水霧。
劍靈看得都懵了。
直到察覺淩塵體內的濁氣越來越重,它才一下驚醒,連忙去喚主人的神識:“彆睡了,你師尊又在胡來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聲清喝,沈映宵像在美夢中被冷水潑醒。
他濕透的睫毛顫了一下,看清面前的場景,心裡咯噔一聲:剛剛他恍神的功夫裡,淩塵竟不知引走了多少摻著濁氣的能量,此時那些汙濁被他留在體內,隻一口口把清氣渡了過來。
沈映宵登即就嚇清醒了,眼看淩塵又要渡清氣給他,他急忙攔道:“住手!”
淩塵落在他唇邊的目光緩緩上移,看到沈映宵氣紅的眼眶,他停住了動作:“……你不願意?”
略微嘶啞的嗓音,配上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沈映宵整片脊背都麻了。一句“願意”湧到嘴邊……又被他鋼鐵般的意誌壓了下去。
沈映宵深吸一口氣,氣得拳頭都硬了:“我先前花了那麼多功夫,不是為了讓你渡濁氣汙染自己!”
淩塵凝眸想了想,明白過來:“所以你願意?”
“我……”沈映宵簡直不知道師尊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隻能梗著脖子死不點頭,跟他講道理,“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是濁氣……唔!”
一口靈力毫無征兆地灌進來,甚至因為他本就在張嘴說話,連撬開唇齒的步驟都省了。
淩塵見他嗆咳,輕輕撫著他的喉嚨幫他順氣,一邊道:“那便繼續。”
沈映宵警覺:“繼續什……?!”
淩塵傾身過來,話音再次被打斷。
被迫又咽了一口靈力,沈映宵終於摒除一切旖旎雜念,忍無可忍地反抗起來。
然後他發現,“忍無可忍”這個詞用得不太貼切——因為就算他不忍,他連分身帶本體也完全不是淩塵的對手。
分身存儲的濁氣依舊被不斷抽離,修為也依舊被淩塵一點點灌給本體,沈映宵以為的掙紮仿佛變成了幼稚的遊戲,被淩塵隨手一按便鎮壓下去。
那些過度的能量在他體內像一團墨塊,堵得經脈幾乎凝固。可在淩塵那裡,它們卻輕易融成涓流。眨眼間,那些沾了濁氣的靈力便跟淩塵糾纏,難解難分。
偏偏這人還在不斷把清氣渡給他,沈映宵感受著淩塵體內不斷拔高的濁氣濃度,簡直氣得哆嗦。終於意識到自己攔不住淩塵,他隻能認命地退讓一步,彆開頭找出一個說話的空隙:“……這裡不行,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