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東海行去,途中斬了一個殺人奪寶的魔修,戚懷風甩掉劍上的血,若有所思:“那個據說快要渡劫的魔尊,好像至今尚未露面。”
被他這麼一提,淩塵倒忽然記起一件事。他蹙眉想了一陣,終於還是道:“我先去一處地方,你去海邊稍等。”
戚懷風摸了摸劍柄:“遠嗎?”
淩塵:“順路。”
戚懷風:“那就一起,我先讓火靈分身去海邊追他。”
可彆找回這個那個丟了,找回那個這個又丟了……找人實在太累了,比修煉還累。
……
海邊。
沈映宵正踩著劍趕路,忽然偏過頭打了個噴嚏。
劍靈聽了一路,終是忍不住看了過來:“你猜是你師尊在念叨你,還是師弟,亦或是兩人一起?”
沈映宵默默裹緊了自己的衣領,完全不願多想:當初他顧著淩塵的安危,擔心自己不在有人趁虛而入,才引了戚懷風過去。可現在稍一盤算,他總感覺那兩人會合之後一通消息,恐怕他們的談話立刻就隻剩一個主題——如何把自己這無辜的丹修千刀萬剮。
這麼一想,腳下靈劍頓時踩得更快。
——進了仙人島就安全了,裡面的東西再危險,難道能比那兩人聯手更危險?
……
趕路效率悄然變高。
沒多久,沈映宵放眼望去,心中一鬆:出了這片山穀,前方漸漸平坦,儘頭現出一汪平靜的大海。海上雲霧繚繞,看不太遠,但隻是顯露出來的部分,便足以讓人迅速平靜下來。
不過等離的近了,看清更多細節,沈映宵又開始嫌棄這裡氛圍壓抑了:海上陰雲流轉之間,居然成了天然迷陣。上空禁行,就連修士想要出海都無法禦劍,隻能坐船。
好在沈映宵早就從魔尊那裡聽說過海邊的消息,因此他並未顯得手忙腳亂,而是像個熟手似的,氣定神閒地跑去挑船——不得不承認,某些殺不死的殘魂雖然煩人了些,但的確能派上用場。不用白不用。
海邊的船聽說都是特製的,從裡到外刻著修士留下的陣法,一共七艘,依次排在海邊,每日一艘輪換。
沈映宵到的時候,其中一艘船已經快要出發了,他倒也不急,先沿著岸邊轉了一圈,然後才慢悠悠地上了甲板。
仙人島避世已久,如今還敢去找它的,隻有一些想避避風頭的法外狂徒,以及壽數將儘想碰運氣的人。
沈映宵分身這合體期的修為,在外面也是能橫著走的。他趕了幾個身上沒有血腥氣的倒黴路人下船,餘下的人也懶得多管,徑自在角落坐下。
船家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言,像塊木頭似的埋頭開船。
纏著靈力的船隻破開海浪,駛向海中,很快便漸漸看不到岸邊了。
等走遠,沈映宵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
下一刻,遠處轟然傳來一陣悶響,像海面起了驚雷。船上修為偏高的人察覺到了
,警覺地循聲望向海岸,可卻不想多事,於是最終一船人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低下了頭,繼續駛向海心。
而岸邊,此時則正一片驚慌。
——就在剛才,其他的六艘船的船底忽然被炸了個大洞,它們一艘接一艘,咕嘟咕嘟往下沉。很快便落進海底,悉數沉入泥沙當中。
魔尊感覺到了岸邊的波動,更是直接看到了沈映宵剛才閒逛時動的手腳,他笑著撩閒:“你將船炸沉,究竟是不想讓更多人受騙,還是隻想借此攔一下你師弟和師尊?”
沈映宵大言不慚:“自然是為了普渡眾生。”
魔尊:“……”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不管怎麼說,船一沉,沈映宵心裡頓時平靜了不少:短時間內不用被那兩人找到了。
他坐在窗邊,望著起伏的海水。這船據說會按既定航線到海上繞一圈,隻有有緣人才能找到進島的方法,其他都會原樣回來。
不過沈映宵打眼一掃,卻發現船上的人並不算多,他頓時知道那“原樣回來”八成是騙人的:若真有人一心上島,一日不成自然會再來一日,這船該是場場爆滿才對。可如今船上的人卻都不像老手……前面那些乘船出海的,怕是已經被當作材料吞了。
沈映宵心裡歎了一口氣,卻也沒再多想這些事,隻自顧自思索著進島。
……
那艘船出發半日之後。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到了海邊。
淩塵有些走神,嗅到海邊的鹹風才聚起目光。他從前來過這裡幾回,落地後正要找船,然而放眼望去,港口空蕩蕩的,竟一艘船也沒有。
淩塵怔了怔。
戚懷風倒是想到了什麼,他停在碼頭,眯起眼睛往海裡看了一會兒,忽然並指一點。海波劇烈湧動,他竟緩緩從水中抬起了一艘破破爛爛的沉船。
淩塵:“……”
戚懷風把那船甩到岸上,落地轟一聲巨響,兩人腳下的土都被震鬆了些。戚懷風揮袖掃去浮塵,一邊盯著船裡的水嘩啦嘩啦往外倒,一邊看出了端倪:“是那個妖獸…那個銀面人的手筆。”
淩塵歎了一口氣。
戚懷風看向他:“師尊可能找到那座仙人島?”
淩塵有些犯難:“以往有信物指引,自然能尋到,可現在……”
他搖了搖頭:“這片海域無法禦劍飛行,先把船修好,我試著補上陣法。等到了海上,再想想該怎麼進去。”
離得近了,或許他能記起路線,也或許能看破仙人島的大陣、不用信物就找到入口……總之不能什麼都不做。
淩塵眼底倒映著廣闊的海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思緒一時有些飄散:等抓回了人……該做什麼?
正想著,陣陣危機感忽然讓他後頸發寒。
淩塵轉頭一看,發現旁邊那個小徒弟,似乎正在跟自己想一樣的事。
“……”淩塵不知第多少次提醒,“見了他不要殺人,先把事情問清楚。”
戚懷風還是那副聽不出心思的語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