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1 / 1)

沈映宵很快發現,這一次,極樂樓中的“客人”與上次拍賣時不同。

先前那一波都是知根知底的買家,就算有新人,至少也知道這裡是販賣爐鼎的地方。可這一回,來的客人似乎格外的……天真。

他們就像突然誤入桃花源的旅人,有些迷茫,還有更多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的驚喜。

沈映宵努力偷聽著客人們之間的閒聊,才知道這群人大概是被秘境騙進來的,他們聽過蜃景選取有緣人的風聞,把極樂樓當成了溫柔鄉和玩樂地,因此仗著修為不低,打算在這人間天堂放縱一番,取到傳承。

……可惜白送的餡餅往往是有毒的。

旁邊,魔尊從那種詭異的走神狀態中回轉過來,很是自然地在廳裡逛了一圈。

他仔細看了看周圍的香薰和酒,曖昧地笑了:“這次的‘客人’,應該是用來滋養你們的肥料。等藥物生效他們失了抵抗,便會被帶去同花魁交合,任人進補,這樣便能短時間內增進爐鼎的修為——先前我隻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回事,卻無緣得見,如今跟著你,倒是長了不少見識。”

沈映宵隻聽情報,過濾掉了他那些煩人的調侃之言。

一邊聽,他一邊被蝕心印牽著,緩步走向客人中間。

客人身旁鋪著繁花坐墊,沈映宵在其中一枚上面跪坐下來。

身邊的客人原本在逗另一側的人說話,此時發現又來了一個花魁,他愉悅地笑了起來:“看來我很受歡迎?”

沈映宵沒有說話。大廳裡有不少人,尤其是附近還有兩個管事盯著,他不想暴露,於是放鬆了身體,把一切都交給了勤快的蝕心印。

客人見兩邊的花魁都不吱聲,不禁有些無趣。

這群花魁身上的氣息,一看就像是爐鼎。

他以前機緣巧合進過一次蜃景,因此把這些漂亮爐鼎當成了秘境對有緣人的饋贈——上一次榨乾的爐鼎,讓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金丹初期飛升到了元嬰期,或許這一次,能直接晉到分神?

客人越想越愉悅,但又隱約察覺了一件事。

他抬手捏住沈映宵的下巴,掰過他的臉打量:“總感覺你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這動作十分失禮,但極樂樓裡的爐鼎不該知道抵抗。沈映宵於是順著他的力道仰起頭,也悄悄看到了客人的臉。

劍靈:“你認識他?”

沈映宵:“沒見過。不過從衣飾來看,這倒像是合歡宗的人。”

劍靈:“……”難怪彆的客人還有些拘謹,這人進了極樂樓卻像回家一樣,格外自在。

不過……

劍靈疑惑:“那他為何說你眼熟?”

沈映宵:“……”因為合歡宗對仙靈之體的渴望,就如同劍修喜歡絕世神兵。這人八成是看到過他的畫像。

畫像與真人,畢竟有許多不同。

那合歡宗弟子盯了沈映宵半天,也沒想起究竟是在哪見過。不過美人

總有相似之處,沒準隻是普通的相像,他便也沒再多想。

隻是見沈映宵始終任他捏著,一動不動,合歡宗弟子十分無趣地鬆開了手:“到底是秘境之物,比不得活人,連點花樣都沒有,莫非要像這樣乾巴巴的直接雙修?——真是糟蹋了這張美人臉。”

沈映宵:“……”事還挺多。你想要什麼花樣?拿劍在你臉上雕個龍鳳呈祥可好?

正想著,下一刻,他的手自己動了。

——就像斷頭飯能點菜一樣,極樂樓聽到了客人的需求,於是好心滿足。

沈映宵原本端正跪坐在矮桌旁邊,此時卻忽然伸手撚起酒壺,為客人斟了一杯酒。清冽的液體連成一線注入杯中,剛好盈滿一盞。

液體汩動間,蕩起一陣醇厚的酒香。沈映宵鼻尖輕動,在其中分辨出了一點藥氣——酒裡果然加了東西,大概是魔尊說的用來將客人變成養料的藥物。

修士其實很難中毒,尤其是過了元嬰期,幾乎百毒不侵。就算毒素入體,往往也很快便能淨化乾淨,正因如此,丹修的戰鬥力才是公認的弱雞。

……不過所謂行行出狀元,鑽研毒術到了極致,總能弄出一些針對修士的藥物。

尤其是丹修數量稀少,下毒之人更少,因此許多修士對入口的東西並不設防,更方便了他們操作。

這個念頭閃過,沈映宵心中忽然一動:說起來,這些秘境和養殖魔種的地方,倒是有不少用毒的先例。或許順著這個思路找,能揪出那幕後之人的真身?

正暗暗想著,手臂忽然一涼。

沈映宵一怔,抬眸望去,發現自己拿起了剛才倒的那一杯酒。

酒液盛得很滿,幾乎超出杯口,因此他伸手一拿,酒盞一晃,便有一片酒液流出,順著手背淌到了他的衣袖上。

衣服眨眼間濕了一片,本就輕薄的衣衫頓時更透了,濕漉漉地貼在手臂上,露出一片若隱若現的白色。

客人“哦?”了一聲,一下坐直,來了興致。

沈映宵頂著他露骨的目光:“……”

……難怪方才倒酒的時候,非要把酒斟得那麼滿。剛剛他還在想這蝕心印不夠智能,倒那麼多,客人根本拿不起酒杯。

卻沒想到酒液居然是這麼用的。

劍靈也愣住,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話本,喃喃道:“這樓還挺敬業。”

它誇得顯然早了些。

因為很快就有更敬業的出現了。

沈映宵眼睜睜看著那杯酒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被他湊在唇邊,淺淺含了一口。

然後轉頭朝客人迎了過去,像要給他喂酒。

沈映宵:“??!”

魔尊早有預料,笑得幾乎歪到桌子底下:“真該把這場面……”

他頓了頓,把“給你師尊看看”咽回去:“存留下來,好好觀賞。”

劍靈眼角一跳,沒用沈映宵開口,便已經熟練地開始揍他。

沈映宵則完全

沒空理會這邊,眼看著自己離那張陌生的臉越來越近,他閉了閉眼,身體的控製權暗暗回到了手裡。

……花魁的業務,對他來說果然還是太超前了。

反正蝕心印也並非完全不能掙脫,大不了事後再被牛頭馬面拉去石像那裡補上一道……

沈映宵動了動手,袖中靈力湧動。

可在他下手之前,坐在客人另一側的花魁忽然抬手,從後一把按住了客人的臉。

下一刻,隨著一道令人牙酸的轉頭聲,客人被強硬地掰向了另一邊——隔壁的那位花魁跪坐起身,拿過酒壺捏開他的嘴,居高臨下地將酒液一股腦灌進他口中。

在客人喘不過氣來的嗆咳聲中,沈映宵看著那一隻掐在客人臉上的手,忽然怔住——手背靠近腕骨的地方,深深嵌著一枚銀釘,釘面刻著複雜的花紋。

……整個極樂樓也隻有一個人被釘了這樣的釘子。

沈映宵倏地抬高視線,發現這個離他最近的花魁,居然是戚懷風。

他愣了一下:戚懷風居然掙開了蝕心印?

沒被控製是好事,可現在顯然不是合適的暴露時機。如果因此惹怒了客人,又被那個馬面抓住把柄……

正想著,那客人咳了幾聲,回過神後卻居然半點沒有被冒犯的惱怒,反倒……一副被取悅了的模樣。

“呦,花魁還會爭風吃醋呢?”合歡宗弟子抬袖擦掉臉上殘留的酒漬,他看了看戚懷風,又回過頭看向另一邊。

沈映宵臉上不再是那副木然的表情,越看越生動,他摟過人就想親一口,兩邊都不冷落:一隻爐鼎怎夠他吸?自然要兩隻一起好好品嘗一番。

誰知他嘟著嘴想親,卻被另一個花魁一把扣住了腦後長發,沒能親下去。

極樂樓的酒看著普通,實則極烈,還加了藥。合歡宗弟子剛才又被按著灌了一整壺。

他往日裡愛好便比較獨特,平時還矜持地為了面子撐著,如今理智被酒液和混在其中的藥物侵蝕,漸漸回歸本性。

猶豫了極短的一瞬間,他果斷推開沈映宵,一扭頭紮向戚懷風懷裡,想往胸口貼,邊拱還邊道:“好好好,不理他。那種柔柔弱弱的小妖精有什麼好看的,跟小爺我撞了類型。我就喜歡你這種冷豔霸道的款式——你剛才拽的人家頭發好疼,再用力些。”

險些被他推倒的沈映宵:“???”

他愣在當場,感覺眼睛和耳朵都遭到了暴擊。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受害者。

有那麼一瞬間,沈映宵看到自己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師弟露出了一種陌生的複雜表情:冷冰冰的帶著怒意,但最深處又藏著一點隱秘的茫然——那似乎是面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為了推開這個修為不低的客人,戚懷風甚至本能調動了靈力。

下一刻,他身體便猛地一顫,體表劃過一層電流似的銀光,是鎖靈釘被觸發的跡象。

沈映宵看到他脫力地跌坐下去,連忙起身去扶。好在彆的桌也都喝了酒,此時觥籌交錯,客人們早就失了矜持和端莊,有些人甚至把爐鼎按到了地上。相比起來,他們這裡動靜反倒不大。

沈映宵趁亂扶住人,感受著掌下不斷痙攣的手臂,猶豫著要不要把他放平到地上,讓他混在被按倒的爐鼎當中休息一會兒。

然而戚懷風卻壓著他肩膀把他推回原處,然後忍著痛掐住客人的後頸,硬生生將那人按在桌前,掩下了異常。

隔著中間的客人,沈映宵聽到了師弟虛弱但殺氣騰騰的聲音:

“倒酒,給他灌下去。”

沈映宵應了一聲,趕忙去拿酒。

……然後拿到了一隻空酒壺。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先前的事:“……”你剛才都灌完了,倒是給我留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