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1 / 1)

沈映宵先把淩塵放回了本命洞府的後院。

要出去的時候,淩塵取出兩枚玉符交給他,一枚用來觸發那處洞府的封印,另一枚則讓沈映宵轉交給沈映宵。

沈映宵:“……”嗯,都是給我的。

他接過兩封玉符往袖中一丟,正要走,淩塵卻又道:“等送到人,勞煩同我說一聲。”

沈映宵隨意應了一聲,轉頭走了。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淩塵無聲吐出一口氣,平靜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痕,像在儘力壓製著什麼。

體內的魔種今日格外不老實。淩塵調息半晌,總算把那一絲躁動壓製了下去。

漸漸快要入定的時候,腦中卻忽有一道聲音響起,魔種嗓音惑人:“你所言皆是於理不合、師徒逾矩,可有一事倒始終沒聽你談起——你喜歡他嗎。”

“這場面……你可還滿意?”

一幅旖旎畫面在眼底鋪開,若沈映宵在這,就能發現這和自己先前看到的大差不差,隻是床上那人換成了他。

淩塵豁然睜眼,猛地想要起身,又被身上的白玉鎖鏈拽回原處——銀面人今日心情似乎不好,鏈條收得格外緊。淩塵躲閃不了,隻得被迫坐在原地,他仰頭抵住身後的白玉蓮葉,按著膝蓋的手臂無聲繃起青筋,同那些突如其來的畫面抗衡,不肯被拖入幻境。

緩過這一陣,淩塵低低喘息片刻,忽然道:“你是何時死的?”

那道不斷擾亂著他的聲音一頓。

許久,魔種幽聲道:“濁氣與天地同壽,談何生死。”

“不必隱瞞,我認得你的語氣。”淩塵腦中幻象散去了些,他扶著蓮台緩緩坐直,“‘與天地同壽’,說得灑脫,可如今能被化成這般模樣,說明你不僅已死,且死狀必定極慘。”

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魔種低笑起來,聽不出心情如何:“以前倒不知你如此牙尖嘴利——怎麼,被徒弟啃了一口又不舍得責罰,就跑過來找彆人撒氣?”

淩塵平日裡不愛與人鬥嘴,但畢竟有一個精於此道的徒弟。

他閉著眼想了想戚懷風此時會說什麼,低聲道:“外界都在傳,魔尊已尋到突破契機,即將晉入大乘,飛升成仙。未曾想私下裡這位‘仙人’早已身死道消,不知被誰被抽乾濁氣製成魔種,隻餘一點殘魂,靠著惑人為生。”

“……”

可能是這個痛腳踩下去太痛,魔種短暫竟沒有言語。

淩塵閉了閉眼,趁機猛地向元嬰一刺,魔種被強行激蕩起來,徹底引動了封印陣法。淩塵體表浮現出道道銀痕,魔種被徹底封死。

耳邊瞬間安靜,那些幻境也終於不見了。

淩塵這才鬆懈下緊繃的身體,疲憊地靠住身後蓮葉,將腦中畫面驅散。

他引來一股靈泉濯去身後冷汗,然後垂眸掃了一眼自己的丹田,不知在想什麼。

……

另一邊。

沈映宵的分

身帶著兩枚玉符,回到了剛才所在的秘境山洞。

滿池靈液隻餘一個淺淺的池底,本體伏在水中,眼眸闔著,發絲隨著水流散開。

沈映宵沒看本體,隻埋頭將所剩不多的靈液全部收攏。

然後他取出袖中玉符看了一眼,先將那枚用來關本體小黑屋的玉符激發。

清冽靈力湧出,卻沒找到可供對接的陣法,隻得停滯片刻後,無聲散去。這期間沈映宵往前走了一步,特意沾上了一點氣息,假裝自己真的去墟址山送過人。

用掉了這枚討厭的符篆,他這才取出另一枚淩塵留給本體的玉符,

拿在手裡打量片刻,發覺這需要對應的氣息才能打開,沈映宵於是俯下身,把這枚玉符塞到本體手裡。

然後他進到本命空間,將分身放到洞府的角落,意識又回到了外界的本體當中。

一息後。

沈映宵在本體中睜開眼,握著玉符,從地上緩緩坐起了身。

他盯著手中玉符看了半晌,哼了一聲,這才很勉強似的輸入靈力,將這枚師尊留給他的東西激活。

然後發現裡面隻有一句話:

[莫要多想,專心修行。]

沈映宵:“……”

他不信邪,翻來覆去地看。然而的確隻有一句,旁的連一個標點都沒有。

……剛才明明看師尊塗塗改改刻了好幾回,結果就這?

沈映宵眼角微抽,很想啪一聲將這東西砸到地上,再踩上兩腳,以示憤怒。

可凶惡地盯著玉符看了許久,他到底還是嫌棄地將這東西往袖中一丟,收了起來。

然後強迫自己想正事。他看向劍靈:“封在你劍鞘裡的那顆魔種,近來如何?”

劍靈回憶了一下:“很老實。”

沈映宵微一點頭:“是時候把它也種進本體了。”

劍靈一怔:“現在?”

沈映宵也一怔:“當然要等離了神獸宗再說,這裡又不安全。你想什麼呢?”

劍靈:“……”

……誰讓你剛才一副陰沉反派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打算等師尊不在,立刻按著本體大卸八塊。

沈映宵猜到了它在想什麼,冷哼一聲:“魔種的事不能有閃失,我知道孰輕孰重。”

……

他又在附近找了找,很快找到了掉落在一旁的神獸宗身份牌。

這是淩塵留下的,裡面應該有離開秘境的方法。

沈映宵撿起那塊玉牌,試著輸入自己的靈力。

也不知是本體和淩塵靈力太像,還是神獸宗巴不得立刻把他們趕走,這東西倒也認他,漸漸泛出光芒,指引著離開的路。

沈映宵鬆了一口氣,有些生疏地活動了一下好不容易回來的雙腿,沿著指向往外走。

剛走兩步,迎面遇見一道人影。

沈映宵抬起頭,看清隧道裡那個一身黑衣的劍修,心裡咯噔一聲,本能想跑。

過了一瞬,他才想起如今自己身在本體當中,不用怕什麼師弟不師弟的,於是清清嗓子,強作鎮定,站著不動。

戚懷風看到他,目光在他腿上停了停,周身淩厲的氣息散去了些。

沈映宵迎上去,裝模作樣地想問問他自己“昏迷”後的情況,但還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戚懷風抬手一勾,一股靈力猛的卷在他腰上,一甩就把他扔到了戚懷風身旁。

戚懷風順手扶住他,放出劍意環繞在兩人身側。

然後他往沈映宵的來路望去,卻發現山洞已經到頭了,裡面空無一人。

他不由蹙眉:“師尊和那個人呢?”

沈映宵也跟著蹙眉:“我也不知,剛才一睜眼就在這了。這是哪,那座祠堂呢?”

劍靈:“……”果然隻要師尊不在旁邊,主人的演技就勉強在線。

戚懷風低下頭,看了一眼這個一問三不知的糊塗師兄。他先前見過丹修念頭一動就讓沈映宵昏睡不醒的場面,猜測重要的事丹修不會讓他看到,因此並未生疑。

如今洞中沒有敵人,戚懷風看了一眼沈映宵的嘴唇,忽然想到一事,像是想問,又抿唇沉默。

許久,戚懷風最終決定先聊正事:“師兄這是要去哪?若無處可去,就跟我回去吧。”

沈映宵聽著話音不對,連忙道:“我有處可去。”

戚懷風:“你沒有。”

“?”沈映宵,“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沒有。”

戚懷風冷嗤一聲:“但凡你知道的地方,那丹修問上一聲,恐怕你全要吐露給他。這也算是有處可去?”

沈映宵:“那我也不跟你去那間石屋,你那地方早就暴露了。”

戚懷風蹙了蹙眉,顯然也對自己先前的失誤有些不滿,不過:“我又不止一處藏人之地,帶你去新的。”

沈映宵:“……?”

……你到底準備了幾個小黑屋?

還好我對師尊下手更快。

他本想拒絕,可開口之前又有些心動。

——萬一這一次,戚懷風直接把他藏到boss老巢,沒準他能一鍵通關,或者至少拿到許多有用的消息。

猶豫片刻,沈映宵委婉道:“那你先說說,這次你想把我藏去哪?”

戚懷風不為所動:“我告訴你,你再轉頭告訴那個丹修?”

沈映宵:“我才不會同他勾結。”

戚懷風一個字都沒信,抬手就要把人敲暈。

沈映宵捂著脖子要躲,卻也知道自己躲不過。他氣憤地磨了磨牙,正要囑咐劍靈記路。

誰知就在這時,戚懷風忽的化作一捧火光,毫無征兆地原地消散。

沈映宵一怔。

劍靈也愣了一下:“你把他打散了?”

頓了頓,它自己也覺得不對,又改口:“剛才有敵襲?”

沈映宵看向周圍,卻毫無發現,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如果不是火靈分身這邊

的問題,那麼它消失的原因便隻有一個。

“師弟的本體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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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宵想起戚懷風頂替他被宗主帶走的事,心裡一沉:“氣運之子……應該不會死吧。”

劍靈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以前那些小世界裡,被弄死的氣運之子難道還少麼?楚傲天原本也是氣運之子來著。”

話到一半,發現主人臉色有些難看,它又小聲改口:“不過你師弟看上去還湊合,不像那種一臉死相的氣運之子,彆太擔心。”

“誰擔心他了。”沈映宵來回踱了兩步,忍不住低罵,“都怪他先前胡來,我的身份是誰都能頂替的麼?定是他在宗主那裡暴露了——那個老東西看著修為平平,沒準背地裡難纏得很。”

他又想了想:“師弟的本體或許也是被送到了神獸宗,我去找人問問。”

沈映宵看了一眼火靈分身突兀消失的地方,沒再多留,離了山洞,匆匆往主峰行去。

然而此界宗門大比塵埃落定,沒等趕到地方,隨著陣陣封山的鐘鳴,沈映宵周身的空氣一陣扭曲。

等回過神時,他腳下一空,被生生丟到了秘境之外。

……

沈映宵怔了片刻,回身去看。然而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山野,他已經回到了外界,完全尋不到秘境的蹤跡。

沈映宵沉默片刻,在本命洞府找了一把備用的靈劍,禦劍到附近轉了一圈。

然而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被從秘境裡丟出。也不知是沒有活人了,還是隻有他遭到了秘境的針對。就連那個知道很多的茶攤老板也毫無蹤影。

劍靈:“宗主和你師弟不像是在秘境裡,否則肯定早就鬨出了動靜——他們比你先出發,卻至今未到,一定是半路出了變故,不如沿途往回找一找?”

沈映宵心裡卻不太樂觀。時間已過去數日,就算途中有過痕跡,如今怕是也早已消散。

果然,一路往回找,一直快到天行宗腳下,也始終沒有什麼收獲。

沈映宵想了想:“我回洞府問問師尊。沒準他知道宗主的其他落腳地,或者手裡有能夠追蹤宗主氣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