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承擔(1 / 1)

秦胥得知岑望要隨他們一同回太墟宗,隻淡淡地掃了一眼岑望,並未多說其他,便登上太墟宗的飛舟。

善淵長老則看著秦黛黛搖頭歎息一聲,亦未回絕。

一路上,飛舟飛在修界上空,能清晰地望見靈力仍在動蕩,夾雜著高境界修士對岑望的憤恨與詛咒。

秦黛黛聽到後來,索性閉了聽識。

為免岑靖知曉岑望的下落,秦黛黛本打算偷偷帶岑望回宗,卻未曾想到,飛舟方才降在縹緲峰,便迎面遇上前來相迎的其餘二位長老。

長老們的神情,先是因看見自家宗主蘇醒後的喜悅,又在看見秦黛黛身側虛弱至極的岑望時,臉色變得震驚且微妙。

石屹道人最先凝眉道:“玉麟少君怎會在此?”

岑望周身全無半絲靈力波動,形同凡人,唯有眉間的紅線與仍隱隱泛紅的血眸,昭示著傳聞不虛,他當真擁有先魔之力。

秦黛黛道:“這段時日,岑望會暫留在太墟宗。”

石屹道人神情一變,轉眸看向秦胥:“宗主,你初初醒來,不知近日發生何事,太墟宗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韙,與魔為伍……”

“我無需知道發生何事,”秦胥的聲音極為冷淡,他看了眼秦黛黛,“依少宗主說得辦。”

秦黛黛微怔,抬眸看向他。

“宗主!”石屹道人還欲說些什麼,善淵長老走上前,打斷了他,“宗主自有其考量。”

“可長老,那岑望……”

“宗主與靖華道君交手了。”善淵長老輕聲道。

石屹道人大驚。

善淵長老看了眼秦胥,又看向他身側的秦黛黛,心中隱隱猜到了宗主的想法。

這個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太墟宗的男子,許是在此次新生後,也想……去不分對錯地縱容一番曾虧欠的人。

因岑望先前曾在醉玉峰待過,眼下他的不少衣物、靈藥都在那邊,秦黛黛便將其再次安置在了自己的醉玉峰,除長老外,未曾知會任何人。

太墟宗內關於岑望的傳聞同樣多得聽不過來,隻是岑望到底曾是太墟宗的恩人,爭議聲比外界好了許多。

往日裡的天之驕子,如今成了眾人口中卑劣低下、殺人如麻的魔頭,秦黛黛本想順手封了岑望的聽覺,卻被他抬手阻攔了。

直到回到寢房,秦黛黛看著他蒼白如鬼的臉色,隻當他在意那些人的言論,沉默片刻方道:“他們仍對你有所誤解,待誤會解除便好了。”

岑望似有不解,待反應過來隻無謂地笑了下,良久笑意漸漸收斂,啞聲道:“對不起。”

秦黛黛困惑地看向他。

岑望眼神低垂:“你那時也是這般吧?”

“什麼?”

“我悔婚後,”岑望自嘲一笑,眼眶泛紅,“修界皆傳你的風言風語,你……會不會很難過?”

那時,她滿心歡喜地等著心儀的郎君前來提親,卻等到了混賬的他。

秦黛黛沒想到他竟在想這件事:“最初的確有些難過,甚至還想要報複你。”

想到那紙極品引雷符,她不覺笑了笑:“後來,也便沒感覺了。”

岑望抬頭看著她,於她,也許“沒感覺了”,可於他而言,懲罰似乎才剛剛開始。

是他將她陷於那種境地,如今,這些惡意的詛咒與恨意,都是他應得的,所以他該受著。

秦黛黛不知岑望心中作何想法,隻道:“樂遊長老一會兒便來為你查探身子,你當好生養傷,待將先魔印記消去,便能恢複往日模樣。”

岑望聽話地點頭。

偌大的寢房因無人言語頃刻靜了下來。

恰逢窗外傳來幾l聲靈鶴的長鳴,岑望循聲看去,不知想到了什麼,喃喃:“靈獸一生隻擇一次主人。”

“嗯?”

岑望的嗓音很輕:“你收留了我,黛黛。”

“所以往後,即便是死,我也會留在你身邊。”

秦黛黛詫異地看向他,如今的岑望像一隻忐忑不安的小獸,在等著她的回應。

可當迎上他仍隱隱泛紅的眼尾,秦黛黛隻覺得如今多了先魔印記的他,比平日裡更帶了幾l絲讓人不敢直視的綺豔,心口一跳,避開了他的目光,胡亂應了一聲。

幸而樂遊長老很快來到,秦黛黛不便留在屋內,飛快地起身走了出去。

岑望不舍地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抬手撫了撫眉間的紅線……

秦黛黛沒想到秦胥會隨樂遊長老一並前來。

樂遊長老進屋為岑望療傷之際,秦胥便站在醉玉峰的峰頂,眺望著遠處的霧海雲浪。

秦黛黛默了默,方才飛上前。

“升元嬰境了?”秦胥的聲音很輕,帶著些與他不符的低柔。

“嗯。”

秦胥靜了靜:“你做得很好。”

不論是打理太墟宗,還是她自身的修行。

以往他隻想在自己尋到聽荷的一魂前,為她儘快尋一處庇護之所,卻從未想過,她自己本也可以獨當一面。

秦黛黛這一次沒有說話。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強撐著殘缺的靈根升築基境時,除了想要配得上那個少年,其實還想得到一句來自秦胥的讚賞,可那時,他不過看了她一眼,說了句“不必如此”。

如今再得到這句遲來的讚賞,心中的感觸已然淡了許多。

“你母親……”提及這三字,秦胥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臨走前,說了什麼?”

秦黛黛長睫輕顫,垂下眼簾,回憶著和阿娘的最後一次見面:“阿娘說……”

“太墟宗的風景,沒有千山美。”

“她想回千山了。”

秦胥的身軀僵在原處,長久的一動不動。

山風吹來,秦黛黛順著身側雪白的道袍轉眸望去,第一次在秦胥的臉上,看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色。

不知多久,秦胥輕聲呢喃:“她悔

了。”

“她是該悔的……”

秦黛黛這一次再未言語。

在峰頂不知立了多久(),直到樂遊長老從房中走出?[((),秦黛黛方才離開。

本想去探望岑望,可想到方才他揚著眉梢看自己的模樣,秦黛黛心中一悸,繼而生硬地移開腳步,徑自去了縹緲峰的議事廳。

長老們顯然都在等她,這一次秦黛黛再未有任何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全數說出,包括自己身有辛夷女君的鳳羽一事。

長老們看見鳳羽皆是一震,眉眼間已信了大半,可仍是沉默不語。

秦黛黛心知,要讓長老們接受三界至尊的靖華道君,才是那個為了一己私欲而殘害妻兒乃至三界的“魔頭”,還需要一段時日。

她也並不著急。

秦胥才醒來,雖然境界未曾降低,可修為到底還是退得明顯,還需調息鞏固。

秦黛黛仍擔任少宗主之責,處理宗門事務,夜間便進入藏月鏡中修煉,修煉前則會去探望一番岑望。

如今他再不會刻意自損丹田,傷勢恢複得極快,本黯淡無光的金丹,三日便恢複了微弱的光芒。

與此同時,神玄宮周遭靈力枯竭之勢,仍在以極快地速度蔓延。

而這幾l日,岑望莫說催動先魔之力,便是施些低微的咒訣都未曾有過。

長老們終於相信,靈力枯竭一事,與岑望無乾。

餘下之事,便是如何讓修界眾宗門相信此事。

這日,秦黛黛處理完宗門事務去探望岑望,方才走進寢房,便看見他一人孤零零坐在窗前,這段時日,因要隱瞞他的行蹤,醉玉峰上總是他孤身一人。

秦黛黛心軟了下,走上前去。

聽見腳步聲,岑望漆黑的眼底方才有了一絲亮光,朝她看來。

他的身體分明在好轉,眼眸中的赤紅也漸漸散去,可不知為何,眉間那道嫣紅的線卻始終鮮豔,在蒼白的面頰上,勾勒出讓人不敢逼視的豔色。

秦黛黛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注視,低咳一聲:“聽說你今日身子恢複得更好了?”

岑望緊盯著她回避自己的目光,沒有說話。

秦黛黛見他不應,疑惑地朝他看去,卻一眼望進那雙乾淨深邃的眸子裡。

她怔了怔,沒等收回,便聽見岑望低聲問道:“我如今是不是很醜?”

秦黛黛錯愕,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什麼?”

岑望抬手觸了觸眉心的紅線,一貫微揚的眉梢此刻也耷拉下來,似乎真的在等著她的回答。

秦黛黛隻覺心中升起一股荒謬之感,即便如今修界對岑望爭議頗深,可提及他的樣貌,無一不驚豔惋惜。

便是合歡宗宗主的美人榜,都因他著實美貌,未曾將其名姓抹除。

如今他竟說自己……醜?

岑望久等不應,抬頭望向她:“這段時日,你從未認真看過我半刻。”

“我那是……”下意識的話便要脫口而出,幸而秦黛黛

() 飛快察覺,將其咽了回去,“你如今無需考慮這些有的沒的,養好身子更為重要。()”

岑望的唇動了動,他想說,這從不是有的沒的?()_[(()”。

這幾l日,除了修煉外,他偶爾會翻看些話本,上面說,一見傾心,更多的是看樣貌。

幼年時,因他救了她,她便對他心生愛慕,定然托了這張臉的福,可若是沒了這張臉,他怕自己連這僅剩的引她注意的資本都沒有了……

“秦師妹可在?”寢房外,熟悉的聲音隱隱帶著絲焦灼響起。

岑望聞言,身軀一緊。

秦黛黛打開房門,正看見羅師兄站在院中,看見她後眉眼微微舒展開來:“少宗主,宗主和長老邀您前去議事廳。”

秦黛黛詫異:“我方才從那邊回來。”

羅師兄道:“神玄宮不知得到了哪方消息,竟說咱們太墟宗窩藏魔頭,宗主與長老們要少宗主前去商議。”

秦黛黛一愣,詫異於岑靖竟這麼快便恢複了。

她沉吟幾l息,謹慎地關上房門,走向羅師兄:“我現在過去……”

她的話未曾說完,還未完全闔上的房門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拉住了她的手。

岑望緩緩自房中走出,站定在她的身側,如臨大敵般睨了眼羅清:“我與你同去。”

羅清看著出現在門口的少年,震驚地睜大眼:“你……”

秦黛黛回眸瞪了眼岑望:“你去做什麼?”

岑望認真道:“不論做什麼,我不會讓你一人面對。”

秦黛黛默了默,見他神情固執,隻得道:“羅師兄,請。”

羅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愣愣地點點頭,揮手喚來自己的本命劍。

秦黛黛正要跟上,岑望拉住她的手,擋在了她與羅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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