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歌從廚房跑出去的那一瞬間門, 所有人都驚呆了。
褚鳳蘭第一個開了口：“你還在那裡瞪著眼睛看，你看什麼？還不跟過去！”
褚家貴在他姐嚎啕的催促下，終於反應過來, 像做了一個夢一般，一個激靈就往外衝。
姚君歌正蹲在下水道附近，不停地犯惡心。
褚家貴跑到她身邊, 急忙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吐了？羊肉沒事啊, 你以前也喜歡……”
不能說羊肉。
姚君歌隻覺得自己好一些了, 可是聽見這兩個字, 便又開始反胃了。
褚鳳蘭和崔毓秀也都趕緊走出來, 兩人沒靠近，遠遠看著。
褚鳳蘭小聲對崔毓秀說：“媽, 你說像不像？”
崔毓秀點點頭，“像是像，就是不知道是真的懷孕了, 還是吃壞了東西。”
“我看著不是吃壞了東西。”褚鳳蘭說，“一看這反應，跟我當時一樣一樣的。”
“明天得去趟醫院了。”崔毓秀說。
褚鳳蘭立刻說：“我們廠沒什麼事，我去吧。”
崔毓秀本想跟著去呢，可是又不想給姚君歌壓力, 聽到褚鳳蘭這麼說，便道：“也行，你跟著去吧。萬一不是……”
她們正說著, 姚君歌已經吐完回來了。
褚鳳蘭忙說：“回屋歇著吧。彆進廚房了。裡面都是羊肉味。”
真的不能說羊肉, 因為褚鳳蘭就說了這倆字，姚君歌又有反應了！
第二天姚君歌便被褚家貴威脅著去了醫院。
褚鳳蘭也沒讓去，姚君歌一再推說不是, 絕對不是。
崔毓秀便隻能讓家貴陪她去一趟醫院。
姚君歌去的時候就提心吊膽，因為她昨晚一算，自己差不多兩個多月沒來例假了。
可她平時也會這樣不來，所以沒當回事。
姚君歌是個無神論者，這一路過去，卻在不停的向各路神仙乞求。
求她千萬懷孕，千萬彆！
可檢查出來的結果卻讓姚君歌心灰意冷，她的確懷孕了。而且已經兩個半月了。
趙雁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是幾天以後，聽到便和江禾一起來褚家接人了。
姚君歌正在吃完飯呢，崔老師給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說是中午在單位吃不舒坦，回到家就要多補補。
正吃著飯，外面有人叫門，褚家貴連忙出去一看，卻是趙雁。
“媽，大嫂。你們怎麼來了？”褚家貴微微一滯，然後趕緊說：“快進來，快進來。”
趙雁笑著問：“君歌下班了吧。”
“下班了。在廚房吃飯呢。”褚家貴說完就喊他媽：“媽，君歌，你們看誰來了。”
姚君歌正在咽著饅頭，回頭就看見她媽站在廚房門口，正往裡瞧著。
姚君歌立刻道：“你們怎麼來了？”
崔老師連忙出來，和褚家貴招呼趙雁和江禾去客廳坐。
“君歌媽媽，你們吃飯了沒有？要不一起吃點？”崔老師問。
“吃了，我們吃過來的。”趙雁連忙說：“真是不好意思，沒打招呼就直接來了。”
“那有什麼，都是一家人。”崔毓秀連忙對家貴道：“家貴，快給你媽你大嫂泡茶。”
褚家貴正要忙，趙雁便說：“彆忙了，我看你們還在吃飯呢，你們去吃，不用招呼我們。”
“我吃好了。”崔毓秀說，“那家貴你去吃吧。”
家貴說聲好，正要走，趙雁又想起囑咐一句：“給君歌說，讓她彆著急吃飯。慢慢吃。”
“好。”
趙雁和崔毓秀兩人隨便聊了一會兒，姚君歌就吃完飯了。
一進客廳，就問趙雁：“你怎麼來了？”
趙雁原本以為君歌看見自己會很高興，這一會被自己閨女質問，心裡微涼，然後笑著說：“我這不是來接你嗎？”
“接我？”姚君歌也沒坐，站在門口看向她媽：“接我乾什麼？去哪？”
趙雁便轉頭對崔毓秀說：“家貴媽，你看，我這不請自來，真是打擾你了。我也是聽到君歌懷孕的消息，太高興了。就趕緊和我兒媳婦來了。我想著哈，我家離單位住的近，她呢，又從小吃慣家裡的飯，今天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吃什麼吐什麼，我就想著，要不然把君歌接回去，在家裡住幾天？等著這孕吐過去了，或者不那麼難受了，再讓她回來嘛。還有就是離她單位近，早晨能多睡一會兒。”
崔毓秀還沒來得及說話，姚君歌便發出了抗議：“我在家裡住的挺好的，我不回去。”
趙雁的心又涼了一下，著急忙慌之際，隻能看向一起來的江禾。
江禾平時話不多，可是特彆會看眼色，便道：“君歌，咱媽也是擔心你，今天接到你的電話，咱媽立刻就叫我了，說讓我一起來接你回去。張媽做的飯，你從小就吃，咱媽也是想讓你吃得更妥帖一些。”
姚君歌實話實說：“我現在吃的也很妥帖。”
江禾和趙雁的臉色都掛不住了。
崔老師趕緊接了話：“君歌，你媽叫你回去住，都是為了你好。你看你大姐坐月子，不是也回來了？你二姐也是，一犯饞了就往家跑。都是想小時候的味道。你這樣，既然都來接你了，就跟著你媽回去。住上幾天，也能睡個懶覺。”
崔老師都發話了，姚君歌隻能道：“行吧，那我去收拾幾件衣服。”
“對對，家貴也去，幫著收拾。”崔毓秀立刻說。
誰知道姚君歌人是進去了，話卻輕飄飄出來了：“我住不了幾天，不用拿那麼多。”
外面坐著的三個人都聽見了，崔毓秀趕緊對趙雁道：“君歌是個好孩子，怕她這一懷孕就走，傷了我的心，才故意這麼說的。哎，我現在啊，覺得君歌比家貴好一萬倍。”
崔老師信以為真，又想了想，自己一聽姑娘懷孕就來接了，讓崔毓秀怎麼想？這不是明擺著打人家的臉，說人家照顧不好嘛。所以君歌才會左推右推的不肯走，還說自己很快就會回來。
這麼一想，還是君歌會做人。
趙雁也就不生氣了，又和崔老師道了謙，說自己絕對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一聽君歌懷孕，太開心了。
趙雁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喃喃自語：“這家裡盼了多少年了，一直沒盼著孩子。這下好了，終於來了一個。我太高興了。”
崔老師聽著，沒敢去看江禾的臉色。
她聽君歌提起過，說她大哥大嫂結婚很多年了，一直沒有孩子。這又找了北京的醫生，最後說要不就做試管嬰兒吧。
崔老師對試管嬰兒隻是聽說過，然後再聽見這個詞，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同樣不能接受的還有趙雁，聽了對方的提議，趙雁一直沒有同意，就這麼拖著，然後找偏方治療著。
崔毓秀不敢去看江禾，因為一想到這裡，就能想到自己的大姑娘褚鳳蘭。
雖然現在吃得胖乎乎地，誰看了都要讚一句有福氣。可是在生下小茉莉之前，也是一樣多年未孕。在婆婆家明裡暗裡吃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難聽話，崔毓秀不敢想。
就像現在這樣，趙雁就當著江禾和外人的面說這些，江禾也隻能默默坐那聽著。
崔毓秀有時也會想，女人為什麼要受這樣的待遇。
為什麼要受這麼多的苦難，卻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婆婆可以當著兒媳的面明嘲暗諷，女婿一旦到了嶽父母這裡，卻又成了座上賓。
崔毓秀突然間門就走神了，想到這裡就覺得十分不公平，又想著自己一定要改變這個陋習，等著她家的兩個女婿上門，她一定……
崔毓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兩個女婿那是一頂一的好。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等著姚君歌從自己房間門走出來，手裡就提著一個小包。
趙雁趕緊過去，要幫她拎著。
姚君歌自己攥得緊緊地，忙說：“我自己拿沒事。”
這就要告彆了，崔毓秀說讓家貴騎摩托去送，可江禾說外面有車等著呢。
姚君歌要上車的時候，對崔毓秀說：“媽，我住幾天就回來。”
崔毓秀拍拍她的手：“行，想住多久住多久。好好養身子才是正理。”
小轎車突突突開走了之後，崔毓秀才問褚家貴：“你怎麼不跟著走？”
褚家貴立刻道：“還是算了，他們家早餐頓頓牛奶面包，我實在吃不慣。”
“那你在家也一樣沒有早飯吃。”崔毓秀說，“君歌走了，我以後早晨起來就去公園練劍去了。”
“不吃早飯嗎？”褚家貴追著問。
“不吃。”
*
姚君歌回到家就往沙發上一躺，不想起來。
江禾在對面坐著，問她想吃什麼，明天去給她買。
姚君歌便懶懶道自己什麼都不想吃，讓江禾好好工作就行，不用管她。本來就已經夠累了，還要照顧大哥的生活起居，還要再分出時間門顧小姑子。
姚君歌便問：“大嫂，你現在還給我大哥每天都準備衣服嗎？”
江禾微微一滯，沒想到君歌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她正想著怎麼回答呢，就聽見君歌描述了一番：“就給他都熨整齊，然後放在床邊，連內褲襪子都給他擺好。”
江禾有些尷尬，喃喃道：“反正我也是閒著，都習慣了。”
“這個習慣一點都不好。我上次還和你說了，你和我大哥是平等的，為什麼你老是伺候他，給了他所有生活的便利。他這不是娶了老婆，是找了個保姆啊。”
姚君歌口無遮攔，說完就後悔了，立刻道：“大嫂，你彆生氣。我說的過分了。”
江禾微微一笑，“沒事。”
趙雁從廚房出來，端了一杯熱好的牛奶，送到君歌手邊，“你快把牛奶喝了，喝完就上樓休息吧。”
姚君歌皺眉：“早晨已經喝過了，中午在單位也喝了。”
“沒事，就是要多營養才行。”
姚君歌隻能接過牛奶，歎口氣喃喃自語：“營養這麼多乾嘛，還不知道要不要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