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 128 章 萬更二(1 / 1)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0774 字 6個月前

張光慶走到褚家時, 趕上了晚飯的點。

他騎到院子裡的時候,看見廚房燈亮著,便知道大家應該都在廚房吃飯, 便提著保溫桶往廚房去。

廚房裡大家正聊得熱火朝天,誰也沒聽到院子裡的聲響, 見張光慶推門進來了,褚家貴連忙站起來道:“大姐夫, 你怎麼來了?”

“燉了排骨。”張光慶把保溫桶放到餐桌上, 說:“我趕緊拿來了, 怕趕不上吃飯, 沒想到時間正好。”

褚鳳蘭看他一眼,抱怨道:“正好什麼啊,我已經吃完了。”

張光慶連忙說:“沒事,我先倒出來一點,大家吃。剩下的, 就給你放保溫桶裡,你睡前餓了再吃一點。”

“睡前不許吃了。”崔毓秀連忙說:“要吃現在就吃一塊, 剩下的明天早晨我給你熱熱吃。”

“那我就喝小半碗吧。”褚鳳蘭指指碗櫃,對張光慶說:“你幫我拿個小碗。”

褚鳳霞已經站了起來, 阻止道:“姐夫,你先坐, 我去拿。”

褚鳳霞拿了碗回來,對張光慶說:“姐夫, 你還沒吃呢吧, 我給你也盛一碗。”

張光慶看了一眼,道:“我不想吃排骨了,你們喝的什麼粥?”

“玉米糊糊。”許童在一旁道。

“還有嗎, 我來碗玉米糊糊吧。”張光慶說,“最近家裡不是燉排骨就是大骨頭的,喝的我看見就反胃。”

經常燉,那都是褚鳳蘭愛吃。張光慶也跟著吃,可是整天這麼吃,吃惡心了。

褚鳳霞給他盛了一碗玉米糊糊,張光慶接過來聞了聞,笑道:“還是這個好,多香啊。”

褚鳳霞又去炒了一個菜,番茄雞蛋,雖然張光慶一直說不用了不用了,可怎麼會讓他吃盤中剩下的一點菜根,家裡有什麼就做什麼,快手菜,一兩分鐘就出了鍋。

褚鳳霞把菜端過去,還沒放下,就見崔毓秀已經給騰出了位置。

把用過的盤子都收了,在張光慶的正對面空出了位置,是讓褚鳳霞把菜放在他面前的。

張光慶連忙說了謝謝,然後拿起饅頭開始吃飯。

“剛剛聽你們聊什麼呢,聊得很熱鬨。”張光慶說。

“家貴的婚禮。”崔毓秀笑著把一張單子遞給了張光慶,“你看看,這上面是婚禮流程,人家主持婚禮的人給列的。”

張光慶連忙接過來,右手拿著筷子,左手拿著流程單,從上到下大略看了一遍,道:“不錯啊,很熱鬨。”

“是,我和咱媽都覺得不錯。”褚鳳蘭說。

“那這主婚人找的是?”張光慶看向褚家貴。

“是我們車間主任。”褚家貴說,“我提前打過招呼了,今天上班的時候還見主任在讀他寫的致辭呢。”

“證婚人呢?”

“應該是君歌辦公室的領導。”褚家貴連忙說:“但是不知道確定沒確定,上次說還有個人選,是她爸的一個戰友,現在還在某個單位任職。不知道確定了沒有。”

“都挺好的嘛。”張光慶把流程單還給了崔毓秀,又說:“媽,你不用操心了,飯店那邊不是也都安排好了?”

“對,不過到時候要麻煩你早來了。”崔毓秀說:“咱們家本來就沒什麼親戚,都是君歌他們家的客人。各桌都要派煙酒糖瓜子什麼的,鳳蘭的身子也不方便,就隻能麻煩你了。”

“說麻煩就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媽,你放心,我提前請好假,那天一早我就來。”張光慶想了想,說:“算了,我提前一晚上來,在家住。早晨就不怕來晚了。”

崔毓秀很滿意,連忙說:“那就太好了。”

她說完,又看向褚鳳霞,問:“你呢?你怎麼說?”

褚鳳霞微微一滯,不太明白她媽的意思:“什麼怎麼說?”

“我的意思是,繼軍來不來,你和他說了嗎?”

“說過了。”褚鳳霞道:“他說他一定來。”

崔毓秀很滿意,連聲道:“繼軍就是比一般人都懂事。”

三月十六日,宜嫁娶。

褚家貴第一次作新郎,早晨睜開眼的時候,還在想,這到底是真的嗎?

他和君歌兩人,從一開始的君歌父母反對,到崔老師反對,再到後來各種事情的發生,褚家貴每走一步,每遇到一份挫折,都會以為這婚他是結不了了。可是每次還都讓他和君歌兩人挺了下,一直到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

天還沒亮呢,外面已經熱鬨起來了。

來幫忙的親戚早早就到了,廚房裡先忙起來。還有崔老師的同事朋友等等,燒水泡茶的,和面的,起鍋燒油炸油條的,等等,還有一大鍋的羊肉湯,也是半夜就架上鍋了。

這是給來幫忙的所有人準備的早餐,大家來不及在家裡吃,都早早到了先忙起來,誰餓了過來吃幾口,對付一下。

崔老師雖然財力有限,可是是個穩妥的人。她儘自己的全力,讓每一個來參加婚禮的人都挑不出毛病來。給足了大家面子,也是賺滿了自己的面子。

褚鳳霞在外面敲門,催褚家貴道:“還沒起來?幫忙的人都來了,你還不起?”

褚家貴立刻從床上折騰起來,對褚鳳霞喊:“起來了!”

他穿的是君歌媽媽帶他去定製的西裝,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雖然還沒洗漱,可整個人已經是神采奕奕。

“這衣服太好了!”褚鳳蘭免不了讚歎,對身邊的張光慶說:“這套西裝真不錯,你要不要也訂做一身?”

張光慶皺皺眉,“我穿不了這個。再說了,我上體育課,難道要穿著西裝皮鞋去給大家上課?”

褚鳳蘭想了想,說:“也是。”

兩人正說著,就看見沈繼軍從廚房提著熱水壺出來了。

他隻穿了一件襯衣,下面是合體的西褲,襯衣紮在褲子裡,上面散開了兩粒扣子,袖子也挽了上去,好似彆人都在過春天,隻有他一人身在炎熱的盛夏。

張光慶看了,十分羨慕,“還是年輕好。”

褚鳳蘭笑他:“你又不老。”

“還不老呢。”張光慶喃喃道:“馬上就三十了。”

褚鳳蘭一直沒覺得自己年齡有多大,還總是覺得自己年輕著呢,可回神一想,自己也馬上三十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和鳳霞這樣二十五六的,絕對又不一樣。

沈繼軍提著熱水壺,轉了一圈,給每個需要熱水的人,加了水,最後走到褚鳳霞身邊,問:“你的杯子呢,給你到點水。”

褚鳳霞搖頭,“我不渴,還是你自己喝一點吧。”

“我也不渴。”沈繼軍笑著說。

來幫忙的人,大多不認識沈繼軍,可沈繼軍這一趟趟的添水遞煙的,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有人就問他,你是誰家的,怎麼沒見過?

沈繼軍便道:“鳳霞家的。”

那人就不明白了,轉頭小聲問身邊人:“鳳霞不是離婚了?”

那人又小聲解釋:“這是新認識的。”

不到五分鐘,自沈繼軍來了之後,院子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即使說了,上年紀的人也轉頭就忘。於是沈繼軍有了一個新的稱呼,鳳霞家的。

他十分喜歡這個稱呼,在有人叫他的時候,他會立刻高聲回答。年齡大的人,找什麼東西找不到了,就會喊鳳霞家的,沈繼軍便立刻麻溜跑過去,幫彆人排憂解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和鳳霞結婚了,是真真正正的褚家人。

褚家這邊忙,都是雜事上面的忙。各種婚禮上的細節都要注意,怕的是落人口舌。不過還好,老家有親戚來,知道褚念之早早過世,家裡沒有男人,便來了幾個明白人,都是常年累月的幫忙紅白事的,在門口一坐,就讓人心裡踏實。缺什麼少什麼的,也去找他們,人家哪哪兒都知道。廚房也有明白女人,指揮著穩定廚房這個大後山,熱水飯食就沒有缺的時候,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有,就像一個圓環,首尾相銜,找不到一點錯處。

而姚家那邊的忙,就全指在姚君歌身上。

姚君歌今天早晨五點鐘就被她媽拉了起來。

從二樓踉蹌下來時,化妝師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給她化妝的,是嫂子江禾找來的化妝師,說是給港台明星都化過妝。專門從外地趕來,昨天晚上住在酒店裡,今天一早由江禾接來,給君歌添彩。

這都是錢堆出來的。趙雁客氣地要把請化妝師的錢給江禾,江禾連忙推脫說媽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姚君卓還沒有到,這是君歌唯一生氣的地方。

她從二樓下來,穿著睡衣,劈頭就問:“我二哥回來了沒有?”

趙雁連忙說:“沒呢,你二哥淩晨才出發,到家怎麼也得八九點了。”

“他如果不回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姚君歌氣得踢起了拖鞋。

趙雁在一樓陪著笑,對化妝師道:“讓老師看笑話了,這都結婚的人了,還像個孩子。她和她二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所以才這樣。”

化妝師什麼沒見過,這樣的嬌小姐向來都是不分場合想發脾氣就發脾氣的,歸根到底還是有發脾氣、耍性格的底氣。有全家人寵著,誰不想任性一世?

化妝師便笑笑沒說話,等著君歌洗漱完畢,便對她施展了魔法。

這妝就化了快兩個小時,再加上做發型,姚君歌最後塗的口紅,因為她媽就在旁邊站著,一直往嘴裡給她塞吃的。

“再吃一塊巧克力。”趙雁說:“再等吃飯,就得婚禮結束了。怎麼著也得兩點多。多吃一點吧。”

姚君歌實在吃不下了,剛剛睜開眼就被她媽塞了一肚子,連忙說:“不吃了,一會兒穿婚紗,該顯肚子了。”

趙雁想了想,也是,便放下手裡的牛奶,“那少喝點,喝多了也總要上廁所的。總之還是多忍忍,結束了再吃吧。”

趙雁一直忙著,就沒有時間悲傷。

再加上姚君歌一直沒心沒肺地嘮叨,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她更沒有時間想彆的。

等著君歌說不吃了,她便沒什麼事可以做了。

江禾在旁邊連忙提醒,“媽,你也該換衣服了。換好了一會兒讓化妝師也給你化一下吧。”

趙雁連忙拒絕:“算了吧,我不化妝。我去臥室換衣服,你在這裡守著點。”

“行,你去吧。”

趙雁又看了眼鏡子裡的君歌,君歌的妝已經完成了,頭發也都盤好了。化妝師在做最後的整理。趙雁看了這一眼,突然心裡難過起來。

她趕緊轉頭,發現姚長卿剛剛還在沙發上坐著,不時往這邊看一眼呢,這一會兒,人也沒了。

趙雁走到臥室門口,臥室門是關著的,她打開進去,就看見了姚長卿。

姚長卿背對著趙雁,看向外面。

趙雁便關上了門,走到衣櫃拿出自己的準備好的衣服,放到床上,就準備開始換。

她解開睡衣上第一顆紐扣的時候,便已經撐不住了。

因為剛進來時,就看見姚長卿的肩膀在動。趙雁進來後,他連頭都沒有轉一下,趙雁又看見他抬起了手臂。

趙雁的眼圈也紅了。

剛剛忙碌時遮掩住的悲傷,此刻已經潰不成軍。

她最愛的女兒要出嫁了。

這意味著什麼,趙雁比誰都清楚。

她知道姚長卿也在難過,也在舍不得。

可是君歌總是要嫁人的。

趙雁沒有換衣服,隻是站起來,走到姚長卿身邊。

她抬起手臂,拍了幾下姚長卿的肩膀。

姚長卿啞著嗓子哦了一聲。

“君歌怎麼樣?”姚長卿低聲問道,“哭了嗎?”

“還哭了嗎!”趙雁原本悲傷的心情突然就被姚君歌那副沒戲沒肺的神情淹沒了,她輕輕咳了幾下,穩定好心情,才道:“桌上擺了一堆吃的。餅乾,點心,還有巧克力。剛剛化妝的時候,困了,還眯上眼睛睡了一覺。醒來後,哼起了歌。”

姚長卿噗嗤一聲就笑了,道:“是我姚長卿的女兒。”

“她啊。”趙雁低聲道:“我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

“君歌做的比咱們好。”姚長卿轉頭看向趙雁:“是大喜的日子,就是該高興的。”

話雖然這麼說,可姚長卿的語氣裡帶著無限的憂傷。

趙雁也是,伸出手默默比了一下,“從這麼小一點養大的……”

姚長卿反過來安慰了一會兒趙雁,然後催她趕緊去換衣服。

這時江禾過來了,在門口說了一句:“媽,君歌的妝好了,我帶她上樓換婚紗了。”

趙雁連忙說:“去吧去吧,我馬上上來。”

江禾說了不著急,有她呢。便匆匆過去,和君歌一起上了樓。

姚君歌一臉的開心,拿著鏡子照啊照啊。

江禾看著她,就無比羨慕。

當時她出嫁的時候,臉上的妝補了好多次,化妝師給她化著妝她哭著,看見爸爸媽媽就要哭,看見哥哥弟弟也要哭,甚至看見家裡的一切,她都要哭。

可是君歌沒哭,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好像今天嫁人的不是她,而是她娶了彆人一般。

江禾走在君歌身後,提醒著她不要一直看鏡子,小心腳下。

趙雁和姚長卿這時也出來了,站在自己臥室門口,就能看見已經上了半層樓的君歌。

君歌低頭看見他們,用力指指自己的臉,問:“好不好看?”

趙雁差點又要哭了,強忍著點了點頭。

君歌卻轉頭對江禾說:“大嫂,你看我媽,好像要哭了。”

江禾無奈地看君歌一眼。

趙雁也很無奈,看向姚長卿道:“你看,我沒說錯吧。”

姚君歌剛都到樓上,還沒進屋,就聽到外面有刹車的聲音。

姚君歌的耳朵都豎起來了,對著江禾說:“大嫂,是不是我二哥回來了!”

“你大哥去接他了。”江禾說,“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先去換衣服。”

姚君歌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她聽到大門的響動,便轉頭就往下衝。

她跑起來,拖鞋都掉了。

姚君承和君卓兩人前後走進家。

趙雁和姚長卿已經迎了過去,姚君卓一進來,就笑道:“差點就來不及了。幸好這一路車開的快,路也好走。來的路上,我大哥還說,當初大嫂結婚的時候,妝化了好幾次,因為一直哭。君歌呢,哭了沒有?”

趙雁歎了口氣,“哪裡哭了,高興地不得了。”

誰知她剛說完,姚君歌便從樓上衝了下來。

她隻穿了一隻拖鞋,江禾拿著另一隻在後面緊跟著。

姚君歌衝下來,就先對姚君卓踢了一腳,一撇嘴道:“你如果不回來,我這一輩子都不和你說話,再也不認你這個二哥。”

姚君卓就笑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他說完,伸開雙臂,“讓我最後一次擁抱一下我親愛的妹妹,今天就嫁人了,以後就不能再擁抱了。”

“為什麼不能!”姚君歌緊緊抱住自己的二哥,下巴搭在姚君卓的肩膀上,“我一輩子都是二哥的妹妹,是大哥的妹妹,也是爸媽的女兒。這跟我嫁人不嫁人沒有一點關係。反正你以後見了我還是要擁抱我的。你說,你趕緊答應我!”

她說著,一撇嘴,終於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姚君承和江禾連忙在一旁幫著擦眼淚,心想不好,剛剛說好的,沒心沒肺一點都不會難過呢?

這下化妝師可是有的忙了。

婚禮在兩家的努力下,辦得十分成功。

自從君歌因為彩禮問題和她媽掰扯過之後,趙雁再也沒有用彩禮這件事壓過褚家。

她最近也謙遜了很多,嫁妝直接拉到了褚家貴家,並沒有像彆的家庭那樣當眾宣讀嫁妝,隻是統統都搬上了車,直接拉走了。

此舉不但給了褚家體面,更成全了自己。往來的賓客沒有看不見那輛嶄新的摩托車的,一並加上滿車的東西,任誰都能看見上面的包裝。即使沒有念嫁妝單子,但僅僅能讓大家看到的,已經那麼多了,裡面還有多少,便留給所有人想象的空間。

這比念出來嫁妝單子的威力還要大上數倍。

大家便紛紛稱讚姚家,既給了雙方體面,又奉行了新式婚禮的簡約。實在是大氣。

姚家能做到如此,也是不易。可崔老師比他們做的還要講究。

這事就要說到婚禮結束時了。

褚家娶媳、姚家嫁女,雙方的親朋好友都聚集在一堂。

在尋常人家,嫁女兒的一方,婚禮當天隻會有最親近的人參加婚禮,而女方的其他親朋好友則會在三天回門時,再大宴賓客。

可是因為褚家人口稀少,自褚念之去世後,很多親戚也就不再往來,崔老師算了算要來參加婚禮的人,全部加在一起,也湊不夠四桌,人實在太少。

姚家知道了,便主動要求把回門宴和褚家婚禮並在一起,畢竟自己家的親友較多,他們不想女兒的婚禮那麼淒涼,人太少,也沒有那個氣氛。

並在一起後,足足來了有十六桌,姚家提出,各自付各自的婚宴錢,他們不想把這麼大的壓力放在褚家身上。

婚禮十分順利的結束後,姚君卓已經把所有的錢都結清了。崔毓秀連忙把自己那四桌的錢還給了姚家。

她不肯占彆人的半分。

除此之外,還剩下一件大事。

那便是禮桌錢。

所有來參加婚宴的,都在進門的禮桌上隨了禮金。可是,禮桌隻有男方家,也就是褚家一桌,所以,所有的錢都放在了一張禮單上。包括女方的。

其實這些錢算起來,姚家占比更多。

崔毓秀當即就要把錢分出來,屬於姚家的還給姚家。

趙雁連忙拒絕,說這些錢既然都在一起,他們也就不要了,還分什麼啊。

崔毓秀想了想,便直接把袋子裡所有的錢給了君歌。

君歌著一身紅,正在啃包子。餓得饑腸轆轆了,看見如此,抱著袋子不知所措。

崔毓秀便道:“之前置辦結婚用的東西,的確把家裡都掏空了。所以,彩禮就給了你兩千。我知道,不多。”

君歌吃驚看著崔毓秀,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崔毓秀繼續說:“這些錢,一大部分都是你爸媽的,給他們,他們不要。這些錢就給你了。裡面咱們家的也有,但是不多。你就當是我的一份心意,都收著。你們小兩口過日子,以後到處都需要用錢。”

趙雁對崔毓秀這個做法十分滿意,她的意思也是把錢都給君歌和家貴。如今看見崔老師如此識大體,也就放了心,認為崔毓秀是個明白人,至少講道理。這樣的人,以後也不會苛待君歌的。

婚禮結束後,又把所有事情弄妥當,褚家一家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往自己房間去,褚家貴先給姚君歌倒了熱水,等她卸了妝,洗漱完,然後也跟著回了屋。

一整天的勞累使得所有人都倒頭大睡。

崔毓秀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天都黑透了。

褚鳳霞正帶著許童在廚房吃飯,看見崔毓秀進來了,連忙說:“媽,你餓不餓,我給你盛面條,剛煮好的。”

崔毓秀捂著胸口道:“給我盛一碗吧,餓得不行。睡前是累的,都忘記餓了,睡醒了,睜開眼睛就想找吃的。”

褚鳳霞已經給她媽盛了滿滿一碗面條,笑道:“我也是,餓醒了。”

“你說今天喜宴上,那麼多好吃的,咱們竟然都沒怎麼動筷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當時就感覺不餓。”崔毓秀先喝了一口面湯,問許童:“童童吃飽了沒有?”

“我吃飽了。”許童說,“我一直在吃啊吃啊。就是大姨和我媽媽,她們兩個隻顧著哭了,也不吃飯。最後還是沈叔叔給媽媽盛了一些,她才吃了。”

褚鳳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可是看著褚家貴成家立業,十分激動,坐在桌前,和褚鳳蘭兩人一起默默流眼淚。

這就是兄弟姐妹吧。

“也不知道他們還起不起了。”褚鳳霞說,“沒做他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

“讓他們自己做。”崔毓秀說:“鳳霞,你彆管。”

褚鳳霞點點頭,“好。”

褚家貴和姚君歌兩人就真的沒有起床,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兩人才從床上爬起來。

半夜也是醒過的,睜開眼睛就餓地要死,想出來找吃的。

可褚家貴緊緊抱著姚君歌不讓她起身,最後從自己的包裡,掏出幾個大包子,遞給了君歌。

君歌怎麼都沒想到褚家貴像變戲法一樣,從哪裡整來了包子,連忙放在手心焐了焐。

褚家貴啞聲道:“我怕你餓,吃飯的時候給你裝了幾個包子。沒想到後來忘了,竟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那我就在被窩裡吃?”姚君歌還是要起來,說:“我還是起來吧,這算什麼啊。”

“就在這裡吃。”褚家貴緊緊攬著君歌的腰,不讓她起身,“吃完了繼續睡,我們還有很多事沒做呢。”

姚君歌哼了聲,但是順了家貴的意,拿著包子就要啃。

褚家貴趕緊也湊過來吃了一口,一口就把包子快咬沒了。

姚君歌氣得要打人,剛伸出小拳頭,就被褚家貴一把抓住了,送到嘴巴前面,一陣亂親。

四天後,崔老師正式退休了。上完了最後一節閱讀課,崔毓秀從講台上下來,回到辦公室時,大家都在為她鼓掌。

崔老師對大家說了謝謝,然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便從學校離開。

幾個感情比較深的老師送崔毓秀出門,大家都十分羨慕她退休後的生活,認為崔老師終於自由了,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且兒子剛剛結了婚,她可以再自由一年,然後就能抱孫子了。

崔老師連連說是,感謝大家送她,並約好了要常常見面。

送到學校大門口後,大家和她揮了揮手,崔老師便自己回了家。

說不上什麼感覺,雖然崔毓秀也一直期待著退休,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天,她還有很多的舍不得。

一旦退休,就說明她老了,真的老了。

崔毓秀心裡無限惆悵,從學校到家的路程,走了許久許久。

而且她並不想退休,至少在君歌和家貴休婚假這段日子裡,她不想在家待著。不過還好婚假沒有那麼長,五天的時間,崔毓秀覺得自己能挺過去。

……

褚鳳霞忙忙叨叨一整天,下班的時候,在胡同口看見了紀曉卉。

曉卉一個人胡同口站著,見鳳霞回來,立刻朝鳳霞揮了揮手。

“新生呢?”褚鳳霞笑著問她,“怎麼沒抱出來?”

紀曉卉最近瘦了許多,平時沒事就抱著新生出來和鳳霞在生活區裡溜達。自從生下新生,她也不再躲著不肯見人了,經常抱著新生給街坊鄰居看,有人問起的時候,她便說,爸爸在南方上班呢,我自己帶。

她說的是實話,畢竟還沒有和範樂成離婚。

紀曉卉隻覺得自己應該行動更快一些,和範樂成趕緊斷了這層關係。

可是懷裡的新生丟不了,時時刻刻都要喂奶,脫身乏術。

漸漸地,紀曉卉也就不再糾結這件事了,在她心裡,範樂成早就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隻是偶爾看著新生的時候,又會覺得他有些可憐。

“我趁他睡著,就趕緊出來了。”紀曉卉笑著說,“現在能睡長覺了,不再一會兒醒一會兒醒的。”

“那挺好。”褚鳳霞仔細打量了紀曉卉,“你怎麼又瘦了。才幾天不見,很明顯。”

“是嗎?”紀曉卉原來是圓臉圓眼睛,此時過完月子,又帶著新生,沒想到竟然成了尖下巴。但是眼睛還是圓的,十分有靈氣。

紀曉卉皮膚也白,這些天不出門,養得更白了。

紀曉卉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整天沒有停下來的時間,不是洗尿布,就是在洗尿布的途中。”

褚鳳霞點點頭,突然想起許童小時候的情景,連忙說:“對對,就是就是。有時候你剛給他換好,他又尿了。”

兩人有了共同話題,紀曉卉連連搖頭,故作痛苦道:“真的是這樣。不換不尿,一換就尿。”

褚鳳霞看著紀曉卉,問:“你專門在這裡等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紀曉卉連忙點頭,“對。我想和你說件事呢。”

紀曉卉有點著急,畢竟自己沒有收入,不可能一直這樣在家裡呆著。

原本在造紙廠的工作,她走之前辭掉了。現在想再進造紙廠,有點難。

紀曉卉的父母已經從造紙廠退了出來,現在說不上話了,隻能求彆人幫忙

紀曉卉便想到了鳳霞,鳳霞的大姐鳳蘭和弟弟家貴兩人都在造紙廠,且鳳蘭在造紙廠是能說的上話的。紀曉卉便想著自己的事不能再讓父母為難,便自己來找鳳霞了。

褚鳳霞聽明白了,便問:“你還想回造紙廠?”

紀曉卉便道:“其他的我也不會。畢竟是上了多少年的班了。”

褚鳳霞想了想也是,便答應紀曉卉,會和自己大姐說一聲,不過鳳蘭說話好不好使,那就不一定了。

紀曉卉現在沒有可以請托的人,知道褚鳳蘭能力有限,但是還是想試一試,沒有結果的話,自然也不會怨彆人。

褚鳳霞答應一旦有了消息就會告訴紀曉卉。可是她去上班了的話,新生怎麼辦?

“彆人能一邊帶孩子一邊上班,我也能。”紀曉卉說:“至少我爸我媽在家,都能幫一下忙。而且他們也希望我去找工作,否則在家閒的時間越長,越是不好找的。”

褚鳳霞嗯了一聲,說好,回家就給她姐打電話。

等褚鳳霞回到家,崔老師已經做好飯了,看見褚鳳霞和許童回來了,便說以後接送許童的事情她來做。

褚鳳霞連忙拒絕:“就在我們廠上班,我順手帶回來的事,怎麼還能讓你再麻煩跑兩趟呢。”

崔毓秀想了想,便說:“早晨童童和你一起去上班,下午放學,我去接。你經常加班啊什麼的,就彆帶著童童在身邊了。讓孩子跟著你一起熬。”

褚鳳霞想了想,最近也真的是開始忙起來了,但是還是不想麻煩她媽。還沒來得及拒絕,崔毓秀已經拍板了。她說退休的日子毫無指望,好像一個人突然失去了目標一樣,她不想每天渾渾噩噩的,否則會很容易得病。至少給她一個每天都要做的事,她才能像彆人那樣有個念想。

褚鳳霞隻能答應了,又去問了童童,許童高興的不得了,說再也不用晚上也吃食堂了。食堂的飯雖然好吃,可是吃多了就討厭,絕對沒有姥姥做的好。而且他也不喜歡陪著褚鳳霞一起加班,很沒意思,不如放學回來去找大寶玩。

崔毓秀想起來一件事,便叮囑褚鳳霞:“想著給你大姐打個電話,學校一旦開始報名,就立刻給你說。我和童童的姨夫都是實驗小學的老師,即使我退休了,孩子也是能去讀書的。不過千萬不能錯過報名的時間。”

“我記著呢。”褚鳳霞說,“上次見大姐夫的時候,就和他說過了。”

“你彆和他說。還是要告訴你大姐,你大姐夫轉頭就忘的事,事事還是都要聽你大姐的。”崔毓秀道。

“嗯,我現在去打。正好有事和大姐說。”

褚鳳霞走進客廳時,褚家貴和君歌正在看電視。兩人手裡一人一個杯子,正是褚鳳霞和褚鳳蘭送的結婚禮物。

看見褚鳳霞進來了,君歌連忙說:“二姐,你下班了。”

“嗯。”褚鳳霞走到桌前,坐在太師椅上。

君歌又道:“二姐,你和大姐送我們的杯子可好用了。又漂亮。”

“你喜歡就好。”褚鳳霞說,“睡衣呢,試了沒有。你看我這記性,忘記把睡衣在哪家買的,告訴你了。你合適的話,你再去換,已經說好了的。”

“我知道哪裡買的。”君歌趕緊和褚鳳霞對了一遍地址,又道:“我媽總是穿她家的睡衣,就沒有換過。我經常去,所以知道。”

褚鳳霞哦了一聲,便轉過身拿起電話。

電話打通後是張光慶接的,聽到是鳳霞,便換了鳳蘭來接。

褚鳳蘭艱難移過來,抱怨電話為什麼不放在床頭一個,這樣接電話時就更方便了。張光慶連忙說就是,應該拉到床頭去,可是線太短了。

褚鳳蘭發完牢騷便拿起電話,聽褚鳳霞說完,立刻道:“有多想不開啊,還一定要回來上班。”

褚鳳霞問:“什麼意思。”

“你大概不知道我們廠已經連著三個月沒發全工資了吧。”褚鳳蘭道,“你可以問家貴,他現在每個月能拿到手多少錢。而且家貴是車間的,他的工資還算正常一點,因為要保證生產。像我們這些做後勤的,工資僅發三分之一,而且這都是好的。”

褚鳳霞還真的沒聽她姐說過這件事,連忙問:“是不是效益不好?”

“當然。”褚鳳蘭說,“不過我們廠還好一些,其他廠衝擊更大。要我說,曉卉不如找個公司上班,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這公司那公司的,都要小姑娘的。曉卉年齡又不大,正好去。不比再回來的好?”

褚鳳霞想了想,便說會把事情告訴曉卉的,但是還是想讓褚鳳蘭側面打聽一下,看有沒有能再回去的可能。

褚鳳蘭說知道了,她一定會問的。不需要側面打聽,她在廠子乾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話?

褚鳳蘭永遠都是這樣,十分有底氣,也天不怕地不怕。褚鳳霞十分羨慕她這一點,掛電話前又囑咐她晚上不要再吃東西了什麼的。褚鳳蘭在電話那頭十分不滿意的掛掉了。

褚家貴在旁邊聽她二姐打電話,等褚鳳霞掛了電話,便道:“二姐,你和曉卉說,彆回去了,發不下工資,去了也就是乾活。我覺得不需要多久,機器都不一定會轉了。到時候這些工人去哪裡都不一定,怎麼會再接納她回來?”

姚君歌在一旁聽著,皺著眉看向褚家貴:“你們廠這麼艱難了啊。工資都發不下來?那你以後吃什麼喝什麼啊。我的小可憐。”

姚君歌說著,可憐兮兮地捧住家貴的臉,像演電視劇那樣的腔調:“不過沒關係,我的工資正常發,我會養著你的,隻要有我一粒米,就會和你分著吃!”

這對兒年輕小夫妻,絲毫不知道生活的困難。

兩人還在那裡打趣,誰知道一抬頭,就看見崔毓秀站在門口,十分嚴肅的看著褚家貴:“家貴,你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