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1)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0018 字 6個月前

褚鳳霞怎麼看, 紀曉卉都是胖了。僅僅幾天沒見,怎麼感覺紀曉卉像吹過的氣球,胖了一圈。

褚鳳霞突然想到紀曉卉說自己不能吃晚飯, 早飯也不能多吃, 自己一吃就胖, 上面兩個姐姐結婚後都胖了好幾圈,自己老媽也是圓滾滾, 就沒瘦過。

但是紀曉卉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已經十分克製了,和褚鳳霞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總是吃那麼一點就把筷子放下。她本就是個愛吃的, 每次強忍著不吃,就這樣還長胖,就有點太對不起自己的嘴了。

紀曉卉也發覺到了, 正苦惱盯著自己微微突出的小腹, 生氣對褚鳳霞道:“你也看出來了吧。我這幾件新買的裙子,都快套不進去了。就這件, 拉拉鏈的時候, 差點沒把我勒死, 一開始都有點喘不上氣, 習慣了才好。”

褚鳳霞不想說謊,但又怕打擊到紀曉卉, 隻能說:“看著是比之前豐滿了一點, 尤其胸部。”

褚鳳霞搖搖頭, 不敢相信繼續道:“曉卉,你真的好像是二次發育了,不僅僅是胖了, 你胸部怎麼也大了好多。”

紀曉卉倒是很高興,還故意挺了挺胸脯,“是嗎,這裡大了,我倒是挺開心的。”

褚鳳霞被她逗笑了,說:“有什麼好的,穿衣服並不怎麼好看,顯得很臃腫。”

“那是你的想法。”紀曉卉道,“我還是覺得大點好。”

紀曉卉說完,才想起正事,連忙問:“對了,我找你是問錢的事。這幾天你好像很忙,都見不到你人影。上次我見你媽,她問起我錢的事。我還以為你沒湊夠錢,說找地方幫你借點,可後來你媽又和我說,錢夠了,不用我借了。所以,到底怎麼回事啊。”

“哦,沒事了。”褚鳳霞說:“我沒給我媽說我要承包車間的事。估計是我前些天一直在擺地攤湊錢,她有點懷疑,見我不說,就來套你的話。”

“是嗎?那我豈不是全都說出來了?”紀曉卉立刻問,“後來怎麼樣了?”

“她給了我一千塊錢。”褚鳳霞看著遠處,歎了口氣,“這些估計是她全部的積蓄了。我都二十五了,沒想到,還要掏空老人的錢。”

“彆這麼想。”紀曉卉安慰道,“等你賺了錢,再還給你媽不就好了。”

“希望能賺到錢吧。”褚鳳霞聳聳肩,“到現在還沒開工呢。”

“那怎麼回事?”

褚鳳霞又把最近發生的事,給紀曉卉說了,兩人說著說著,有人挑著擔子來賣芝麻燒餅。老人經常來,竹籃裡就是芝麻燒餅,有五香的,還有白糖和紅糖的。上面是滿滿的芝麻,又香又焦。

紀曉卉連忙叫住了老人,買了幾個燒餅,當場就忍不住了,和褚鳳霞一邊聊一邊吃了起來。

褚鳳霞終於知道紀曉卉為什麼發胖了,兩人說著話,她一會兒就吃了兩個大燒餅。褚鳳霞隻能勸著:“你不是剛吃完晚飯?這麼吃,晚上該撐的睡不著了。”

紀曉卉不好意思笑了笑,“彆人都說夏天天太熱,吃不下飯,但我最近總是覺得餓。也不知道為什麼。”

褚鳳霞伸手在她鼻子上點了一下,“你啊,怎麼跟我以前懷孕的時候一樣,我那時候就是貪吃,整天的餓。”

褚鳳霞沒有注意,她剛說完,紀曉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紀曉卉突然不吃了,站起來對褚鳳霞道:“鳳霞,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得回家了。”

褚鳳霞看著紀曉卉匆忙騎上車回家,她也往家裡走,還沒走到家,就聽到一陣哭鬨聲。

還以為又是哪家人家吵架了,等一拐彎,才發現,哭聲竟然是從自己家傳來的。

一個年輕瘦削的女孩正在用力拍著大門,一邊用力拍,一邊喊家貴。

褚鳳霞趕緊走過去,扶住因為激動搖搖欲墜的姚君歌,詫異問:“君歌?你怎麼在這裡,怎麼了這是?”

姚君歌看見是褚鳳霞,“哇”地一下嚎啕大哭起來。

褚鳳霞扶著她:“這是怎麼了,彆哭了,君歌,是不是家貴欺負你了?他今天不是去你家吃飯了,發生了什麼事?”

褚鳳霞隨即用力拍了拍門,就聽到家貴匆忙跑過來,打開大門才發現,褚家貴一樣眼睛是紅的。

姚君歌看見家貴開門了,直接撲到家貴懷裡,兩人死死抱住對方。

褚鳳霞在一旁看著,這倆人好像經過了什麼生離死彆一般,激動地把對方抱在懷裡,好像要嵌進對方,融為一人才肯罷休。

姚君歌還畫了妝,此刻已經哭的全花了,整個人掛在家貴的肩頭,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

家貴也說對不起,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褚鳳霞在一旁站著看了一會,隻能勸道:“先回屋吧,外面太熱了,君歌這麼哭,會虛脫的。”

褚家貴總算聽進去,慢慢放開姚君歌,雙手捧著她的臉,給她把眼淚都擦了,說:“回屋吧,有話咱們裡面說。”

姚君歌點點頭,抽泣道:“行。”

褚鳳霞給兩人倒了水,君歌拿起杯子一飲而儘,不好意思看向褚鳳霞:“二姐,我還想再喝一杯。”

褚鳳霞笑著說好,又給加了一杯,然後說:“盆子裡的水給你換好了,你去洗洗臉吧。”

姚君歌這才想起來自己畫了妝,原本還痛哭呢,突然跳起來,問鳳霞:“二姐,我的妝是不是都花了?”

褚鳳霞點點頭,“是。”

“那我趕緊去洗臉。”

趁姚君歌去洗臉,褚鳳霞問家貴:“怎麼了?你們倆吵架了,是不是?”

褚家貴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拿起水杯喝了幾口,才道:“沒吵架。”

“沒吵架那哭什麼?”褚鳳霞納悶看著褚家貴,“你今天不是去君歌家吃飯了……”

褚鳳霞說著說著,突然就明白了。

看他們兩人感情好著呢,不是吵過架的原因。那就還是家裡的問題。

褚鳳霞嚴肅看向褚家貴:“家貴,你和我說實話,她爸媽是不是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褚家貴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褚鳳霞這才知道,原來褚家貴和君歌兩人也這麼難。

上一世她一直糾纏在自己所謂的“愛情”和再婚中,對這個弟弟關心並不多。她不知道原來家貴和君歌兩人結婚前,竟還有這些事情。

褚鳳霞沒有繼續再問什麼,她知道,讓家貴講一遍,對他也是一種傷害。

褚鳳霞拍了拍家貴的肩膀,安慰他:“家貴,不管彆人怎麼看,你是我最優秀的弟弟。”

褚家貴笑了,笑容裡有些苦。

他看見姚君歌洗完臉進來了,立刻囑咐鳳霞:“二姐,彆怪君歌,和她沒關係。”

“我知道。”褚鳳霞說,“你放心吧。”

“也彆告訴咱媽。”褚家貴道,“我不想她知道。”

褚鳳霞點點頭,“我明白。”

這事,如果讓崔毓秀知道了,最後受苦的依然會是家貴。

彆說姚君歌家不同意倆人在一起,如果崔毓秀知道自己兒子在姚家受這麼大的委屈,管她是天皇老子的女兒,崔毓秀也堅決不會讓兩人在一起。

崔毓秀守了一輩子的自尊,絕對容不得彆人看輕看賤了自己和家人。

褚鳳霞突然想起來,上一世崔毓秀和姚君歌兩人關係一直不怎麼好,君歌剛嫁過來時,兩人關係還不錯。可後來,關係越來越差。

想必也和現在家貴的處境有關係。崔毓秀應該是後來也知道了,婚前家貴竟被如此嫌棄過。可兩人已經結了婚,她也隻能認了。但是對君歌的態度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姚君歌卸了妝,整個人又是另一幅狀態。

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正是最好的年齡。什麼都不塗,也是最好看、最青春洋溢的臉蛋。

這妝一洗掉,整個人好像更顯得更小了,活脫脫一個大學生。

褚鳳霞從自己房間拿出潤膚霜給姚君歌,姚君歌說了謝謝,趕緊接過去。往臉上塗了一點,想起剛剛自己在門口又哭又鬨的,都被褚鳳霞看見了。便不好意思對著褚鳳霞笑了:“二姐,這個味道很好聞。謝謝你。”

褚鳳霞接過來,道:“不客氣,你們聊吧,我去外面坐一會兒。”

褚家貴見褚鳳霞出了門,立刻就拉姚君歌坐下:“怎麼回事,你怎麼跑來了?眼睛都哭腫了。”

“他們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我再也不回家了!”姚君歌一說話,又要哭了,眼睛紅紅地,“我要和他們斷絕關係。”

“胡說!”褚家貴皺眉勸說,“他們是你的家人,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可是……”姚君歌又哭起來,“可是他們不喜歡你。那我就不喜歡他們。”

“我要把你娶走了,他們肯定不喜歡我啊。”褚家貴勸道,“你想想,如果咱們有了女兒,好不容易養大了,有個傻小子突然出現,要把她娶走,你心疼不心疼?”

姚君歌想了想,斬釘截鐵道:“我要把那傻小子趕出去。”

褚家貴就笑了,“我還想打斷他的腿呢。這麼一想,你爸媽既沒有把我趕出去,又沒有打斷我的腿,我是不是應該很高興?”

姚君歌撅著嘴,“你彆勸我了,他們傷害了你,我知道。你難過,我比你還要難過。我也再也不要見他們。除非他們向你道歉。”

褚家貴摟著姚君歌的肩膀,兩人坐在沙發上,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開解對方,又互相安慰對方,說了好一會兒,兩人終於都平靜下來。

姚君歌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鐘,對褚家貴說:“你媽是不是快回來了?”

“差不多了。”褚家貴道:“怕什麼,我媽還沒見過你。正好讓她今天見見你。”

“那可不行。”姚君歌立刻說:“我今天沒化妝,眼睛又哭腫了。阿姨看見我,肯定得說這是哪裡來的小醜八怪。”

“不會。”褚家貴笑道:“我媽可好了,肯定會喜歡你的。”

“不行,真的不行。”姚君歌搖頭,站起來道:“阿姨會問咱們這是怎麼了,萬一她知道了……”

褚家貴也反應過來,說:“是,今天的事,不能讓她知道。”

“那,那我就走了。”姚君歌說話就要走。

家貴追出去,對姚君歌說:“我送你回家,太晚了。”

姚君歌站在院子裡,拚命搖頭:“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裡?”

“我……”姚君歌想了想,“我去我朋友家。”

“那你給你爸媽說了沒有?”

“沒!”姚君歌理直氣壯道:“我才不想和他們說話。讓他們擔心去吧。”

“那不行。你也不能去你朋友家住。”褚家貴道:“我不放心。”

姚君歌依然十分強硬:“反正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不回家。”

褚鳳霞在旁邊聽著,見兩人僵持不下,隻能對家貴道:“家貴,你來。”

褚家貴趕緊走過去,“二姐,什麼事?”

“我記得君歌有個哥哥。”褚鳳霞提醒道。

“哦,對!”褚家貴轉頭看向姚君歌,“你不想回家也可以,我送你去你大哥家。去朋友家絕對不可以。太晚了,不好打擾彆人。你爸媽也不放心。”

姚君歌隻能點頭:“那好吧,聽你的,去我大哥家。”

褚家貴隨即騎上車帶君歌走,姚君歌和褚鳳霞說了再見,還因為自己突然跑來又哭又鬨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褚家貴安慰君歌說沒關係,二姐能理解,肯定不會笑她的。兩人說著話,姚君歌坐在自行車上,伸出手,牢牢圍住了褚家貴的腰。她把臉側放在褚家貴的後背,緊緊貼著家貴,才慢慢平靜下來。

姚君承和江禾剛剛從家裡回來,因為君歌跑出去的事,兩人被叫回家,趙雁也是後悔的不得了,到處打電話找君歌,還讓君承幫著找。

姚君承怎麼都沒想到褚家貴把君歌送來了,他顧不上責怪君歌,先和褚家貴說了謝謝。

褚家貴說自己已經勸說了君歌,可她執意不肯回家,便把君歌送到這裡來。家裡人就不需要擔心了。

姚君承十分讚同:“是,送的好。真是太謝謝你了。”

“大哥,彆忘了給家裡打電話,我怕叔叔阿姨著急。”褚家貴臨走前提醒道。

“對對,一會兒我就打。”姚君承看著褚家貴離開,然後快步往家裡走。

他看見姚君歌在沙發上坐著,剛要說什麼,就被江禾無聲製止了。

江禾對著他搖搖頭,示意不要再提這件事。

姚君承長長鬆了口氣,說:“我去給咱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晚上君歌便在姚君承家住下了,並告訴她大哥,她要住好久好久,堅決不回家。

“你愛住多久住多久。”姚君承氣結,“隻要你彆再鬨了。”

江禾過來勸,讓君歌先休息,就把姚君承拉回自己房間。

姚君承躺在床上連連感歎這個妹妹真不省心,最後又說:“沒想到家貴這麼懂事。”

江禾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給姚君承拿出來,一整套掛好了,說:“是。如果今天晚上他讓君歌在他那裡住下,或者兩人真的怎麼樣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那才是真的成定局了。”

“是啊。”姚君承道,“但凡他存一點壞心眼……”

姚君承越想越後怕,“沒想到褚家貴還真的是個正人君子。其實咱爸媽也是,君歌這麼大了,有自己的選擇,與其嫁一個門當戶對的紈絝子弟,真的不如嫁給褚家貴這樣品性好的。”

江禾被他逗笑了,“之前你不是和咱爸媽一樣反對嗎?”

“那是不了解他。通過這件事,我覺得家貴這人,還算不錯。抽時間,我也得和爸媽說一說,他們的老思想也該改改了。什麼事能比君歌幸福還重要?”

“那君歌怎麼辦?”江禾想了想說:“明天你下班後回家,讓咱媽收拾點君歌的衣服什麼的。先在咱們家住幾天再說。彆攆著她回家,她萬一又跑哪個朋友家了,咱們找也找不到。”

“行。”姚君承道,“我明天下班就去。讓她在這裡住幾天吧,就是又麻煩你了。”

江禾白了姚君承一眼,嬌嗔說:“一家人,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

褚鳳霞一直不明白沈師傅為什麼要讓她準備大鐵鍋、煤球爐等等。待褚鳳霞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沈師傅便說,從今天開始,教褚鳳霞用鐵鍋炒製瓜子。

可是這不是有機器嗎,乾嘛還用大鐵鍋炒?

褚鳳霞十分納悶,可師傅就這麼說的,讓她忘記有機器的存在,就用大鐵鍋,按著老辦法,炒瓜子。

褚鳳霞這一會兒直接坐到地上,按著沈師傅教的,一粒一粒地揀瓜子。

她看著面前攤了一地的瓜子就頭皮發麻,揀的手腕都酸了,才敢問:“師傅,一定要揀嗎?”

沈懷強正在泡茶喝,一小杯一小杯的,十分悠閒。他斜眼看向褚鳳霞,說:“當然要揀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生瓜子裡面有壞的,你不挑揀,直接就拿去炒了,彆人買回家瓜子,一咬,裡面是苦的。你說什麼感受?”

褚鳳霞自然知道是什麼感受,她就經常吃到這種壞瓜子。

“你再告訴我,如果有兩種瓜子,一種你從來沒有吃到過壞的、苦的,一種你一抓一把就能吃到幾個壞的,你會再買哪一家的?”

“當然買好的。”褚鳳霞說。

“那挑吧。”沈懷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褚鳳霞明白了,原來如此。

她耐心挑選,又問:“師傅,那你們每天都炒那麼多瓜子,都要一個一個挑?”

“你師母在家挑瓜子,一挑就是大半夜。”沈懷強說,“一旦沒挑揀完,那就不炒了。寧願不賣,也不能賣品質差的。”

褚鳳霞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才把那些瓜子挑完,挑揀完後,她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動不了了。

褚鳳霞這才明白,原來賣瓜子看著很簡單,前期的準備工作這麼繁雜。

沈懷強抓了一把生瓜子,放在桌邊,問褚鳳霞:“現在知道做什麼都不容易了吧。”

“嗯,不容易。”褚鳳霞誠實道:“我從來沒想過竟然會這麼複雜。”

在食堂對付了午飯,褚鳳霞隻休息了一小會,便去問沈懷強下面做什麼。

沈懷強又教了下面的步驟,褚鳳霞把大鐵鍋架到煤球爐子上,開始煮鹵汁。

煮好鹵汁,再把浸泡的瓜子都倒進去煮,又煮了許久,沈懷強從鍋裡盛出來瓜子,給褚鳳霞:“你嘗嘗,記住這個時候,瓜子的狀態。”

瓜子正好泡一夜,褚鳳霞回家的時候,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睡夢中,褚鳳霞還做了夢。

她坐在地上挑生瓜子,揀了很久很久,眼看著馬上就要挑揀完了,一回頭,身後是一大片的葵花田。

無邊無際。

第二天褚鳳霞把這個夢告訴劉紅了,劉紅笑她挑瓜子挑魔怔了,倒是沈懷強反應不一樣,半天才說,褚鳳霞天生就是乾著個,賣瓜子的夢到向日葵,是大吉啊。

當然這個說法沒有半點科學依據,褚鳳霞甚至覺得這是她師傅自己編造出來哄她的。可即使這樣,褚鳳霞的乾勁又起來了,之後的曬瓜子、炒瓜子,一連幾天過去,十分順利。

最後的瓜子炒好,褚鳳霞捧著自己炒出來的瓜子,激動地差點就哭了。

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隨手買的一份瓜子,背後竟是如此辛苦的勞作。

“嘗嘗吧。”沈懷強對褚鳳霞說,“嘗嘗味道,然後再回憶一下,是哪裡出了錯。”

褚鳳霞訝異看向沈懷強:“出錯?沒錯吧。師傅,我都是按你說的做的。肯定很好吃。”

她說完,拿起一粒瓜子,咬開後,褚鳳霞皺起了眉。

再來一個,眉頭依然不得舒展。

褚鳳霞驚慌道:“師傅,怎麼回事?怎麼炒糊了?”

沈懷強不用嘗就知道糊了,對褚鳳霞擺擺手說:“再去炒一鍋,炒的時候動動腦子,對比一下你之前的步驟,看看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褚鳳霞就這麼一鍋又一鍋的炒,自己都不知道已經炒了多少鍋了,直到進的第一批葵花籽已經全部炒完,家裡人吃瓜子已經吃的看見瓜子都嘴麻,沈師傅那邊才給了一個及格。

劉紅在旁邊看著也心焦,可沈師傅說了,她什麼都不許幫,從挑揀瓜子到炒製成功,全部讓褚鳳霞一個人乾。劉紅隻能在一旁瞧著,最多在沈懷強不在的時候,幫忙揀一下瓜子。

“你說明明有炒製機器,沈師傅這是為什麼一定要你用鍋炒啊。”劉紅實在想不明白,“這一鍋又一鍋的,不過,鳳霞,你最後炒的那兩鍋已經和咱們之前在沈師傅家買的,沒什麼區彆了。”

“是嗎?”褚鳳霞愁眉苦臉的,“紅姐,我已經嘗不出味道了,舌頭都麻了。”

“我看你也是太緊張了。每次你炒瓜子,那個手都在抖。”

“還是怕炒壞了。”褚鳳霞說,“每次看見師傅皺著眉,我就心想,完了,又完了。”

褚鳳霞把最後一點瓜子也炒完了,算算時間,生瓜子應該也到了,便對劉紅說:“紅姐,你得空打個電話吧,問問王經理,咱們定的那批貨到了沒有。”

“不用打。”劉紅笑嘻嘻道:“放心吧,王經理說了,貨一到,他第一個給咱們打電話。而且就算他忘了,還有繼軍呢。”

褚鳳霞驚訝看向劉紅:“繼軍?沈繼軍?”

“對。”劉紅道:“後來我又遇見過他一次,小夥可好了,話不多,可每個字都很中聽。眼裡又有活,反正我吧,怎麼看怎麼喜歡他。他讓我把廠裡的電話給了他,說有事的話會直接給咱們打電話。”

褚鳳霞聽著,沈繼軍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從自己腦海中閃過,她微微點頭,讚同說:“是,是。”

*

褚鳳蘭這些天一直沒有胃口,每天都感覺胃裡頂得難受,吃不下也喝不下,偶爾能吃根山楂冰棍,或者拿果丹皮就著饅頭生咽下去,其他的東西,一概不吃。

張光慶以為她是中暑了,要拉著褚鳳蘭去診所瞧一瞧。可褚鳳蘭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想起診所裡的那股藥味就覺得惡心,不管張光慶怎麼勸,反正都是不去。

張光慶隻能自己跑了趟診所,診所裡的大夫說肯定是中暑了,沒有胃口,越不吃東西,越沒得力氣。給開了點解暑的藥,還有一些開胃的藥,張光慶拿著藥就回來了。

褚鳳蘭正在家裡想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吃蝦米皮熬白菜,再加點粉條就更美了。

張光慶把水倒好,端到褚鳳蘭跟前,一包包的藥片放在褚鳳蘭面前,他還沒來得及勸褚鳳蘭吃藥,就看見褚鳳蘭捏著鼻子,大叫:“快拿走,快拿走,有味道!”

張光慶趕緊把藥都拿走了,愁眉苦臉看著褚鳳蘭:“這可怎麼辦,藥都拿了,你不吃,怎麼能好?”

褚鳳蘭咽了一下口水,小聲說:“我突然有想吃的。”

“什麼?”張光慶趕緊把杯子放下,問:“你想吃什麼?”

“蝦米皮熬白菜。”褚鳳蘭說。

張光慶立刻得令,往外走,走到廚房門口,見他媽正準備做飯呢,便說:“媽,家裡有白菜嗎?”

魏梅花看張光慶一眼,覺得這孩子有病似的,夏天這麼多好吃的蔬菜不吃,要什麼白菜,便道:“夏天哪裡有什麼白菜,有那種夏白菜也不好吃,不如冬天的好吃。”

“有還是沒有啊。”張光慶又問。

“乾嘛?”魏梅花皺著眉,“你想吃白菜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想著白菜的味道。”張光慶撒了一個謊,他可不敢說是褚鳳蘭想吃,要不然他媽又要一直叨叨了。

“醋溜白菜?”魏梅花問。

“不是。”張光慶道,“算了,我去外面買吧。”

魏梅花見張光慶推車就要走,立刻追出來,“你這孩子,怎麼說風就是雨的,突然吃什麼白菜。還非要吃到嘴裡不成?”

張光慶已經走遠了,聽不見,可褚鳳蘭在家啊,魏梅花就走到褚鳳蘭窗戶底下,繼續念叨:“這人啊,不能不知足。有什麼就吃什麼。大夏天吃什麼白菜?冬天的時候,天天白菜蘿卜豆腐的,還吃不夠?夏天還要吃?這男人不懂事,女人不知道勸,就是問題!”

褚鳳蘭在床上躺著,用手指堵著耳朵,翻了個白眼,繼續側身躺著。

嘴巴裡卻一直記掛著蝦米皮熬白菜的味道,又聽見魏梅花說起豆腐,她又想著豆腐也放進去一起煮的味道。

等張光慶回來,端了一盤子蝦米皮熬白菜來,褚鳳蘭終於吃到嘴裡,解了饞。

可惜裡面沒有粉條,也沒有豆腐,就這還是張光慶請飯店單獨做的,人家菜單上就沒有這道菜。

褚鳳蘭吃的很香,一口氣吃了一大個饅頭加一大盤菜,可吃完後還覺得意猶未儘。

張光慶好多天沒有見過她吃這麼多了,看著十分欣慰,好奇問:“就這麼好吃?”

褚鳳蘭覺得還有那麼點欠缺,便說:“其實味道不太對。”

“是嗎?”張光慶立刻道:“我可是找的最好的廚子給你做的。”

“那也不太對。”褚鳳蘭想了想,“可能是放的油太多了。飯館做飯,不都放油多嘛。油膩膩地,壓住了白菜的清香和蝦皮的鮮味。還有,裡面沒有粉條和豆腐,也少了些滋味。”

褚鳳蘭又想了想,道:“還是鳳霞做的最好吃。”

張光慶便笑了,“這還不容易?明天一早我去菜市場買菜,不正好是周日嗎,鳳霞也不上班,咱們拿著菜回你家,讓鳳霞幫忙做一下。”

“真的?”褚鳳蘭喜出望外,“明天去?”

“明天去。”張光慶感覺自己老婆真真像個孩子,十分好笑,再次確定告訴她:“明天去,我再買點童童愛吃的東西,一起拿過去。”

第二天一早,褚鳳霞看著堆在自己面前的白菜和蝦皮,還有一塊老豆腐,不敢相信問褚鳳蘭:“姐,你就這麼想吃?所以一大早就來了?”

褚鳳蘭點頭誠懇道:“我想了一夜了。”

“彆等什麼中午了。”崔毓秀說,“鳳霞,你去給你姐做吧,你看沒看出來,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張光慶立刻站起來:“鳳霞,我給你打下手。不,我去洗菜切菜,都備好了,再麻煩你給炒一下。”

這蝦米皮熬白菜是道很容易的菜,沒什麼難度。小時候犯饞,家貴呢,又愛吃魚,褚鳳霞經常抓一小把蝦皮扔菜裡,沒想到那時候隨手一扔,竟成了現在褚鳳蘭的念想。

褚鳳霞兩三下就把所有的菜放進去煮了,對張光慶說:“姐夫,等著粉條煮好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張光慶在一旁看著學,說回家後可以自己做給褚鳳蘭吃。

“是。”褚鳳霞笑了,“可簡單了。彆的調味料不需要放,就加一點醬油,出鍋前放一點鹽就好。吃的就是白菜和豆腐的味道,當然,還有蝦皮的鮮。”

張光慶嗯一聲,“行,我學會了,下次你姐吃就不用來麻煩你了,我在家裡就可以做。”

褚鳳霞看著張光慶,由衷地羨慕鳳蘭。

她姐夫張光慶是個好人,是個好男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對褚鳳蘭,甚至是整個褚家,都照顧地面面俱到。他沒什麼壞心眼,對老人孩子都很好。結婚這麼多年,褚鳳蘭想要什麼,張光慶都要想儘辦法去搞到手。

“姐夫。”褚鳳霞笑著問:“我姐要天上的星星,你是不是也得去給她摘?”

張光慶不好意思笑了,“主要是我摘不到。鳳霞,你彆笑你姐,她已經好幾天吃不下飯了,喝水都咽不下去。每天都是就著你拿的果丹皮生咽饅頭。”

“就果丹皮?”褚鳳霞微微一滯,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我媽做好了飯,她味道都聞不得。然後拿著饅頭就回屋了。我進去一看,她就著果丹皮吃饅頭呢。以前醃的那些小鹹菜,她多喜歡吃的,結果現在一口也不吃……”

褚鳳霞聽著聽著,突然回過神來,她把鍋鏟遞塞到張光慶手裡,叮囑道:“姐夫,粉條熟了,你就盛出來。”

“哦。”張光慶問:“你乾什麼去啊?”

“我有點事。”褚鳳霞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崔毓秀被褚鳳霞單獨拉到客廳,留下褚鳳蘭在臥室躺著。

聽了褚鳳霞的話,崔毓秀半信半疑道:“能是真的?”

“吃過飯,我就帶我姐去醫院做檢查。”褚鳳霞說。

“哎呀,彆去了吧。”崔毓秀有點怵,她聽到褚鳳蘭去醫院,心裡就打鼓,這麼多年來,褚鳳蘭去一次醫院就失望而歸,每次崔毓秀看見褚鳳蘭的表情,感覺比殺了自己都要難受,她免不了擔憂道:“萬一不是,你姐又該哭好幾個月了。”

“不告訴她是查什麼。”褚鳳霞說,“反正就是抽血,就說最近吃不下飯,是不是身體哪裡不好,抽血做常規檢查。”

“行嗎這樣?”崔毓秀又問。

“反正媽,吃過飯後我就提議去醫院,你在一旁點頭就對了。”褚鳳霞說,“還有一件事,彆告訴我姐夫。也瞞著他。”

“還瞞光慶?”崔毓秀問。

“先彆告訴他了。你知道,他最喜歡孩子了。”

張光慶把蝦米皮熬白菜端過來,才叫褚鳳蘭從臥室出來。

褚鳳蘭臉色不太好,崔毓秀看見了,連連說不好,這臉色怎麼這樣,太嚇人了。

褚鳳霞便在旁邊接話,說這樣一定要去醫院檢查,又說了幾個一開始不在意,後來拖成大病的情況。褚鳳蘭有沒有被嚇住不清楚,她一直埋頭吃飯,旁邊的張光慶倒是嚇壞了,也跟著勸褚鳳蘭要聽話,要去醫院。

褚鳳蘭吃到自己一直念想的味道,心情好了許多,便問:“都檢查什麼啊?”

“就抽個血。做常規檢查唄。”褚鳳霞說。

“那就去吧。”褚鳳蘭道,“一天天這樣,我也是煩得厲害。”

等褚鳳蘭吃完飯,鳳霞便自告奮勇帶褚鳳蘭去醫院。張光慶自然也要去,被鳳霞勸住了,說很多時候男人跟著不方便,還是姐妹倆一起去最好。

崔毓秀也在旁邊勸,鳳蘭便跟著鳳霞走了。

從醫院回來,褚鳳霞把她姐送回家後,回到自己家,崔毓秀也沒有午睡就在沙發上躺著等鳳霞回來。

看見褚鳳霞後,連忙問:“你姐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是懷孕嗎?”

褚鳳霞道:“彆急啊媽,今天剛抽了血,結果得兩天才能出呢。”

“這麼慢!”崔毓秀著急道:“什麼醫院啊,怎麼這麼慢。”

“你彆著急。”褚鳳霞說,“等後天一早,我就去看結果。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對對,打電話。”崔毓秀說,“不管是不是,你都給我打,千萬不能瞞著我。”

崔毓秀說完,雙手合十,念起了阿彌陀佛,請佛祖保佑褚鳳蘭這次懷孕成功。

褚鳳霞回到房間,許童已經睡著了。

這孩子一個暑假長高了許多,也瘦了,每頓都吃得不少,可因為運動量太大,一點肉都沒存住。

褚鳳霞拿起扇子,給許童扇了扇,又看一眼掛曆,下周就開學了。

小朋友要開始面對新的學校,新的環境,一切從新開始。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褚鳳霞躺到床上歇著,想著周一那批貨應該就要到了。周一一早,她就和劉紅去太平莊拉貨。

想到去太平莊,褚鳳霞自然而然又想起了沈繼軍。

褚鳳霞最近陷入一個迷霧中,她總覺得自己和沈繼軍在飯店的時候,不是第一次見面。可是第一次是在哪裡見的,她始終想不起來。

褚鳳霞想了一會兒,腦海裡都是沈繼軍從她面前經過的樣子。有時是直接走過去了,有時是搬著家具走過去了,還有一次,他滿手是血。

褚鳳霞突然搖了搖頭,又看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的許童,慌忙問自己這是怎麼了,想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