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1)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1066 字 6個月前

沈懷強說完, 看向兩人。

他心裡也有自己的想法。

劉紅年齡和他差不多,沈懷強不願意教。他更願意教一個年輕人,畢竟這樣才能讓這門手藝傳下去, 而且年輕人想法更靈活,也能創新。沈懷強雖然年齡大了,可一直愛琢磨,這麼多瓜子攤,誰家也賣不過他家,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人愛琢磨事情, 總是想著辦法增加口味。瓜子增加了各種味道,沈懷強又開始琢磨五香豆。他喜歡吃蠶豆, 配著一盤蠶豆可以喝好幾杯。所以自己又做五香豆,做出來, 賣的很好。

聽到問話, 劉紅就笑了, 說:“沈師傅肯定是不願意教我的,我知道。而且我也不用沈師傅教,我這麼大年齡了, 就跟著鳳霞再闖最後一次。”

“那就是你學了?”沈懷強看向褚鳳霞。

“是。”褚鳳霞點點頭,確定道。

“那、”沈懷強看一眼機器, 道:“我給你們寫點東西,今天把這些備齊了。明天我正式來教。”

褚鳳霞立刻去拿紙筆,又給沈懷強搬好椅子, 讓沈懷強在桌前寫。

她恭恭敬敬站在沈懷強身邊,問:“師傅,你算答應了, 是不是?”

沈懷強手裡拿著筆,正在想都需要什麼,聽到褚鳳霞說話,立刻抬頭看她。

沒想到這姑娘還很伶俐,還沒教,就已經叫上師傅了。

沈懷強從來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收個女徒弟,他心裡是高興的,可臉上沒表現出來,依然板著臉,回道:“你要是不想讓我教,我就不教。”

“怎麼會啊。”褚鳳霞立刻道:“師傅,我怎麼會不想讓你教啊,我真的是懷著誠意一趟趟去家裡請你的。隻不過師母說你回老家了,不在。”

沈懷強這才明白,原來中間還有這檔子事。他臉色微變,瞬間又恢複如常,隻是哦了一聲。

拿著筆,沈懷強寫了幾樣東西,褚鳳霞在旁邊站著看。

她一字一句跟著念:“鐵鍋,鏟子,爐子,煤球……”

劉紅聽見了,立刻走了過來,也站在那裡看,可自己認得的字不多,但聽褚鳳霞念著,越聽越奇怪。

“什麼鐵鍋鏟子……還要煤球爐子,這是要做飯嗎?”劉紅問。

沈懷強又順手抓了一把桌上的葵花籽,手一拿,掃一眼,便扔回去了。又看了看桌上放著的大料什麼的,對褚鳳霞道:“這些準備的還算齊全。”

“我是按著以前炒貨車間的備料單買的。”褚鳳霞道,“我想著應該都能用得著。”

“再多買點白糖。這些太少。”沈懷強說。

“好。”

沈懷強把寫好的單子遞給褚鳳霞,“你就先按這上面的準備吧。”

褚鳳霞拿著清單,還是覺得不知道要做什麼,“師傅,真的是要做飯嗎?咱們廠子有食堂,雖然也承包給個人了,但是價格不貴,味道也不錯。”

“做什麼飯啊。”沈懷強站起身,然後架上自己的拐杖,“我先回去了。你們準備吧。明天一早我再來。”

褚鳳霞連忙跟過去,“師傅,這些東西不是新的可以嗎?”

她偷偷看沈懷強一眼,實話實說:“咱們啟動資金不多,這些東西,我家裡都有。我從家裡拿來,行不行?”

“行。”沈懷強甩下一個字,便走了。

劉紅也跟過來,看著褚鳳霞,擔憂道:“這老頭,什麼意思啊。”

褚鳳霞搖搖頭,“不知道。我還是先回家一趟吧。我家的煤球爐子冬天用過,現在就在儲藏室放著。鐵鍋和鏟子什麼的,家裡都有。煤球和大篦子得去買……”

“那快去吧。”劉紅說,“大篦子我知道哪裡的好,我去買。”

“行,那我先回家收拾,再去買煤球。”褚鳳霞拿著清單一頭霧水,“先買來,再說吧。也不知道師傅要乾什麼。”

劉紅聽了,好笑看向褚鳳霞:“我看你這師傅喊的挺順溜啊。”

褚鳳霞驕傲挑眉:“那可不。我在心裡早就練了一萬遍了。就等著今天先喊了,不怕師傅不認了。”

劉紅豎起大拇指,稱讚說:“很好!不過你可小心吧,我看你師傅還好說,你那個師娘,不好伺候。”

“我又不和她見面。”褚鳳霞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先回家。”

褚鳳霞早早回到家,崔毓秀也剛送許童去文化宮,然後順路買了些蔬菜水果回來。

見褚鳳霞在儲藏室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便問要不要幫忙。

褚鳳霞找不到鐵鍋,在裡面亂翻許久,弄的自己灰頭土臉的,“媽,咱們家不是有個大鐵鍋嗎?”

“是。”崔毓秀問,“怎麼了?”

“我想拿廠子裡,用一下。”褚鳳霞又翻了一會兒,“沒找到啊。”

崔毓秀想起來了,連忙說:“在廚房櫃子下面壓著呢,我去拿。”

崔毓秀把大鐵鍋找出來,看見褚鳳霞把煤球爐子也搬出來了,連忙問:“你這是乾什麼啊。大熱天的搬它出來乾什麼?”

“我師傅讓我拿的。”褚鳳霞又從儲藏室找到一個長柄鏟子,握了一下,十分趁手,道:“媽,這個鏟子我也借用一下吧。”

“用唄。”崔毓秀看著收拾出這一堆的東西,“都要拿到工廠去?”

“嗯。”

“你師傅讓拿的?”崔毓秀以為說的是劉紅,依然心存懷疑,劉紅自己有家,用不著這玩意啊。便試探問:“鳳霞,你最近沒什麼事吧。”

“沒事。”褚鳳霞說,“媽,一會兒我去接童童,我姐夫讓給我姐多買點果丹皮,我買好了。順便給我姐夫送去。”

“好。”

“對了,媽,煤球都是在哪裡買啊。我得買點煤球去。”

“現在不好找了。爐子都是煤氣了。以前前面那條路上有家打煤球的,好像現在不乾了。一會兒我去給你問問還有沒有。”

“我自己去吧。”褚鳳霞隱約有點印象,小時候經常跟著她媽去買煤球,憑著記憶,應該能找到,“我應該能找到,真的找不到,你下午再去一趟。”

褚鳳霞搬爐子搬鐵鍋的,手上臟得要死。去洗了洗乾淨,便出去攔三輪車了。

找了一輛三輪車,把這些東西都送到工廠,再看一眼時間,差不多要接許童了。

那邊沈懷強從工廠出去,也攔了一個三輪車,把自己送到家。

他故意避開了瓜子攤那條路,沒想到回到家時,張夢蘭正在院子裡等著他。

“你去哪裡了?”張夢蘭劈頭蓋臉問。

“沒去哪兒。”沈懷強拄著拐杖往屋裡去,張夢蘭立刻站起身跟上來。

她上午轉了一大圈找沈懷強,誰知道就是沒找到他。後來在路上遇見拉車的沈繼亮,才知道沈懷強一早就坐沈繼亮的三輪車去了食品廠。

張夢蘭攔了幾天,最終還是沒攔住。

她站在門口,看沈懷強喝水,滿滿一茶杯水,沈懷強一飲而儘。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張夢蘭瞧著沈懷強,“你沒在家附近轉悠,你一早就跟著老二走了。”

“是。”沈懷強喝完水,坐到沙發上,“我去食品廠了。”

“你!”張夢蘭氣急敗壞走近了,隔著茶幾站在沈懷強對面,掐腰道:“你什麼事都不和我說,什麼都自己做主!”

“你不是也不和我說?”沈懷強看她,“你攔了這麼多天,告訴彆人我回老家了,不是也沒告訴我?”

“我那不是為家裡好?”張夢蘭道:“你去教彆人,有沒有想過,咱們家的手藝就被彆人學去了!這可是老大安身立命的本事!你讓彆人學去了,他還活不活?”

“賣瓜子的多了!”沈懷強皺眉道:“就咱們附近這幾條路,你去數數,多少瓜子攤?”

“能一樣嗎?味道不一樣啊!”

沈懷強擺擺手:“他們是量產,是要進商店的。和我們不衝突,又不是在咱們家對面也出個瓜子攤。”

張夢蘭才不聽,她就是覺得這門手藝除了自己家的孩子,彆人誰也不能教。

張夢蘭氣道:“你彆給我說,你想著怎麼給老大解釋吧。”

“我做事還要向他解釋?”沈懷強想好好和張夢蘭算這筆賬,“我們一家三口都釘在這個瓜子攤上,一個月能賺幾個錢?我現在去工廠,他們開給我一個月一百塊的工資。多賺這一百塊不好嗎?”

“多少?”張夢蘭吃驚,壓根沒想到能給開這麼多的工資。

“一百。”沈懷強沒有提褚鳳霞後面的話,就是如果效益好還會發獎金之類的。他今天去工廠,也私下了解了一點關於炒貨車間的事。很多事情,褚鳳霞並沒有說,其實這個車間一直困難重重,她也沒有乾過,都是從零開始。沈懷強也不想為難這小姑娘,他自己有一種情懷,一種願望。他想要更多的人吃到自己炒製的瓜子,而在炒貨車間實現量產,才是他實現自己所願的第一步。所以,有一百塊的工資,沈懷強已經很滿意了,後面的獎金,沈懷強想也沒想。

張夢蘭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一百塊錢對他們家來說,是一筆巨款,而且不受任何條件的限製,是每個月穩定發到手的。自己做生意還有賺有賠,賺的都是辛苦錢。這下好了,起碼每個月有一百塊穩定進賬。

張夢蘭想了想,看在錢的面子上,也閉上了嘴。

沈懷強就知道,隻要拿錢出來堵張夢蘭的嘴,一堵便一個準。見張夢蘭沒話要說了,便起身往臥室走。他剛走到臥室門口,就聽到張夢蘭問:“那你怎麼又回來了?今天不用上班?還是說人家又找了彆人?”

“明天上班。”沈懷強道,“對了,老三那裡怎麼樣,我這腿也不好去一趟。”

“他啊。”張夢蘭歎口氣,依舊想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好的工作非要自己乾,“什麼好不好的,就那樣唄。有好好的工作非得辭了。”

“我下午去看看。”沈懷強說著躺到床上,“他還年輕,有自己的想法,彆攔著。”

等沈繼明收了攤子,已經到晚上八點了。

今天收的早一些,說是一家人一起去一趟沈繼軍那裡看看。

沈繼亮蹬著三輪車拉著他爸媽,沈繼明自己騎一輛自行車。走到的時候,大門敞著,喊了一會兒,也沒有人影。

“這是去哪裡了。”沈繼明皺著眉,看著這一個大院子。來之前,他還十分不願意來,畢竟沈繼軍說辭職就辭職了,讓他很不痛快。這麼多天,他一次也沒來過,今天也是家裡人全部都來,他躲不過了,才跟著來了。

誰知道來了之後,見這麼大一個院子,也是足足嚇了一跳。他決計沒想到沈繼軍能把攤子拉這麼大,這麼大的院子,租起來得多少錢啊。

“老二。”沈繼明壓低了聲音問:“繼軍找你借錢沒有?”

“找我?”沈繼亮無奈攤手:“大哥,你看著我像有錢人嗎?”

“那這麼大的院子,都是他自己弄的?”

“那可不?你覺得誰有錢借給他?”

沈繼明還是不信,“咱爸媽呢?”

“你可想去吧。”沈繼亮說,“咱爸今天第一次來,咱媽你還不知道?氣得幾天不理他,還能借給他錢?”

“那都是老三自己的錢?”沈繼明暗自揣摩,“那他這幾年沒少賺啊。”

“大哥,這你就不知道了。老三的手藝,很有名的。還有,他包工包料,木材都是自己拉來的。你算吧,他能賺多少。”

沈繼明也沒想到,沈繼軍竟然能賺這麼多,能自己把這個院子租下來,也是超出了他的預料。沈繼明賣了這麼多年的瓜子,都是一毛一毛的賣,一分一分的賺,賺錢難啊,想象不到沈繼軍打家具能賺多少。

“這個繼軍,敞著門就出去了?”沈懷強拄著拐杖,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然後聽沈繼亮的,去裡面看一看,他兒子的辦公室怎麼樣。

“肯定沒走遠。”沈繼亮說,“我去外面轉一圈,找找他。”

沈繼亮這一圈轉的有點遠,繞了一大圈後,才發現沈繼軍和於偉輝兩人就在家裡不遠處填土鋪路呢。

“二哥,你怎麼來了?”沈繼軍連忙叫他。

“你在這兒啊,讓我一頓好找。哎呀,小輝也在。”

於偉輝立刻叫了二哥,說:“你怎麼從那邊過來的?”

“那從哪裡走?”沈繼亮問。

“這兒。”於偉輝領路,“天黑了,沒發現吧,我們把路打通了。”

沈繼亮跟著過來,這才發現,兩人已經鋪了路,沿著這小路往前走,幾步就到了院牆處。院牆靠角處挖了一個洞,寬窄正好夠一人出入。

“你們把路打通了?”沈繼亮笑道:“還真的沒注意到這裡挖開了。”

“等把路修好,我們就把這一塊院牆扒了。”於偉輝興奮道。

“是。”沈繼亮看看周圍,“這樣一挖,就正對著路了,寬敞很多,也好走很多。”

“關鍵是能直通後面的汽運公司。”沈繼軍抬手一指,“那裡。”

沈繼亮微微一滯,立刻就明白了。

他佩服道:“行啊,老三,你這腦子活泛著呢。這樣一來,不管是你進木料還是往外發家具,都十分方便了。”

“可不是。”於偉輝也跟著說,“我軍哥的頭腦真不是吹的。”

“行了,那就彆吹了。”沈繼軍笑道,“走,不弄了,回家。”

……

“所以這些都是你自己打的?”

沈懷強看著辦公室擺放的沙發和桌椅,問道。

“是。”沈繼軍說,“還有小輝,我倆抓緊做出來的。”

“我就是一個幫工,軍哥指哪我乾哪兒,這沙發和茶幾,還有這四個圍桌小凳,都是軍哥自己設計出來的。”

桌子是實木桌,沒有什麼造型,完全是一塊木料的形狀,也沒有做過多修改,直接拿來用了。圍桌小凳雖然說是凳子,其實更是四個木墩。這四個木墩也是形狀各異,沒有什麼花紋雕飾,卻異常好看,且搭配得宜。

沈懷強看了,隻覺得這一套桌椅打的實在是太好了,很古樸,又十分有韻味。

沈繼軍便給他爸介紹:“這些都是按著木料原本的形狀做的。沒有過多裝飾。追求的就是一個天然的感覺。”

“很好。”沈懷強不吝讚揚,“真的不錯。”

“是啊,繼軍,我沒想到,你做家具真的有一手啊。”沈繼亮在一旁也感歎,“還有你這沙發,也是實木打的,和現在流行的那些,完全不一樣。然後這上面是放的什麼,坐墊嗎?做的真好。”

“謝謝二哥。”沈繼軍高興道。

“彆的先不說,但凡二哥結婚,婚房裡所有的家具,一定都在你這裡打。我看著,比外面那些進口家具更好看,更適合咱們中國人的審美。”

“是,二哥,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外面賣的那些進口家具,都是西式的。軍哥做的,都是弘揚咱們中國風的家具。市場上真的不太多見,這幾年,去家具店看吧,清一色的西式風格,好像他們的就比咱們多好看一樣。”

“各取所長吧。”沈繼軍道,“都挺好看的,家具還是要和家裡的整體裝修搭配。反正我更喜歡,也更擅長做中式的。”

沈繼明和張夢蘭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坐在那裡靜靜聽著。沈繼軍注意到了,走到沈繼明跟前,說:“大哥今天是頭一次來,過兩天我這裡弄好了,會辦個開業儀式。到時候少不了瓜子花生什麼的,還要麻煩大哥了。”

沈繼明聽了,冷哼一聲道:“我也就這點用了。”

沈繼軍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他大哥一眼,被身邊的沈繼亮輕輕拉了一把,給他使眼色,不要計較。

沈繼亮在中間和稀泥問:“那你二哥呢,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二哥那天得早來,幫我迎一下朋友。”沈繼軍說。

“好的,我肯定一大早就來了,放心!”沈繼亮說完,又在辦公室轉了幾圈,由衷道:“真是不錯,不過你也太看輕你二哥了,我也得送點什麼賀禮啊。說吧,你這裡還缺什麼。”

“對了,之前二哥還問院子裡要種什麼,我聽軍哥說要種花。軍哥,不如讓二哥給咱們搞點花吧,我記得二哥有個朋友,是搞花圃的。”於偉輝立刻接到。

“是嗎,繼軍。那好辦啊,你說,要什麼,我去問問我朋友。”

沈繼軍沒想到於偉輝這個大嘴巴什麼都往外倒,他想了想,說:“二哥,既然你有認識的朋友,不妨幫我問問吧。不過錢我要自己付,這個不能送。”

“是嗎?還有這種計較?行,我去給你問,到時候你自己去看,去付錢,行吧。”

“行。”

沈懷強見人都在,也準備把自己的事說一下,可沒開口呢,張夢蘭就替他說了。

“老三的瓜子花生的,也不一定要從你大哥這裡拿。你爸爸也能幫上忙。”

沈繼軍不明所以,立刻說:“那肯定的啊。”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爸也有彆的工作了。”

三兄弟都很意外,不約而同看向沈懷強。

*

褚家貴還沒下班就回到家,回到家時褚鳳霞也在。

在客廳看見褚鳳霞,褚家貴還很意外:“姐,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去買煤球了,跑了幾個地方。中午曉卉打電話來說一會兒來找我,我就沒去廠裡。”褚鳳霞道。

“買煤球乾什麼?”

“廠裡用。”褚鳳霞問他,“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褚家貴笑嘻嘻地抓一把頭發,“我回來洗一下。”

褚鳳霞看出來了,笑著問:“這是有約會了。”

褚家貴點點頭,“是,她爸媽讓我晚上去吃飯。”

今天是周六,明天不上班,大家都喜歡周六晚上約吃飯,能好好放鬆一下。

“那快去吧。”褚鳳霞催促道,“你去洗澡,我給你找衣服。”

“行。謝謝二姐。”

褚家貴洗完回來,褚鳳霞已經給他湊了四套衣服,讓褚家貴選。

褚家貴不在乎吃穿,沒什麼好衣服。平時都是穿工裝,褚鳳霞翻了好久,才翻到一件襯衫式的短袖。還是她結婚的時候,褚家貴買來穿的。

褚家貴也看上了這一套,雖然不是第一次去姚君歌家,可褚家貴不願意丟臉。指著這一套道:“穿這個吧。”

“我也覺得這套好看。”褚鳳霞說,“你趕緊換吧,約的幾點?”

“晚上七點。”褚家貴說。

“那就不能去太晚,當然也不能去太早。”褚鳳霞道,“差不多六點二十左右到,就好了。”

褚鳳霞說完,從褚家貴臥室出來,沒一會兒,褚家貴便換好了衣服。

褚鳳霞看著褚家貴,“真不錯,很帥氣。”

“一會兒我再去買點東西。”褚家貴和鳳霞商量:“買點水果?”

“嗯,買點水果和點心不錯。”褚鳳霞說。

“好吧。”褚家貴已經好久不去姚君歌家了,今天姚君歌告訴他,她媽邀請他去家裡吃飯,褚家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六點二十分,不多不少,褚家貴提著水果和點心,正式敲開了姚家的大門。

出來開門的是姚君歌,接到哨兵打來的內線電話後,她就想跑出去接家貴了,可是被她媽一個白眼翻了回來,姚君歌覺得自己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這個節骨眼,不能惹怒她媽。

“爸、媽,家貴來了。”姚君歌拉著家貴的手往裡走,在客廳喊道。

姚長卿先從書房裡出來,老花鏡還沒取下來,站在書房門口對家貴道:“家貴來了啊,先坐先坐,讓君歌先陪著,我還有點事。”

“好的,姚叔叔,你先忙。”家貴立刻道。

“嗯,好。”姚長卿揮了揮手臂,“坐嘛,就當是自己家,彆客氣。”

姚君歌順勢拉家貴坐下,“就是啊,就當是自己家,彆客氣。”

褚家貴有點不安,小聲提醒:“我還沒見阿姨。”

“我媽不在,出去了。”姚君歌說。

“是嗎?”褚家貴悄悄鬆了一口氣,“阿姨乾什麼去了?”

“說是家裡蔥薑用完了,她去買了。”姚君歌遞給家貴一杯水,“先喝杯水,彆管她。”

“今天都有誰來?”褚家貴問,“大哥大嫂他們來嗎?”

“不來吧。”姚君歌說,“我沒聽我媽說他們要來。”

姚君歌說完,故意使壞看向褚家貴,小聲問:“怎麼,怕了?”

褚家貴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強硬道:“誰說我怕了?”

“那你問這些乾什麼?我大哥大嫂來了也不會幫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如果是我二哥在,說不定他會幫咱們。”

褚家貴點點頭,“二哥待我挺好的。”

“二哥對誰都好。”姚君歌可惜道:“可是就是太遠了,用他的時候總是不在。”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門就響了。

褚家貴整個人像擰緊了發條一般,聽到門響,立刻就站了起來。

條件反射一般。

姚君歌坐在沙發上看著褚家貴,心裡一陣酸澀。

果然,是趙雁回來了。

褚家貴立刻打招呼:“阿姨,你好。”

趙雁抬眼看向褚家貴,一邊把鞋換了,一邊往褚家貴這裡看了一眼,立刻皺了眉。

褚家貴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換拖鞋。

來的時候太緊張了,什麼都忘了。

褚家貴立刻往門口走,一邊走一邊說:“不好意思,阿姨,我忘記換拖鞋了。”

姚君歌連忙跟過來,“都是我拉著你往裡走,沒讓你換嘛。”

趙雁沒說什麼,隻是遞了個眼神,示意褚家貴立即換上。

褚家貴正要換鞋,就看到趙雁往外看一眼,對著外面道:“棟棟啊,怎麼不進來?是不是東西太多了?”

褚家貴就看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提著蔥薑,還有一些調味料什麼的,“阿姨,我回家拿了瓶紅酒,你不是喜歡喝這個嗎?”

汪棟走進來,看見褚家貴,先是禮貌微笑,然後徑直就跟著趙雁往裡走。

“阿姨,我還沒換鞋呢。”汪棟說。

“彆換了,換什麼啊。”趙雁笑著對汪棟說,“你把菜送廚房吧,還拿什麼紅酒啊,我就隨口說了一句,這孩子。”

褚家貴還在玄關處換鞋,眼看著汪棟穿著皮鞋就那麼大搖大擺進去了,自己卻因為沒有換,又被叫過來把鞋換掉,他一時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姚君歌連忙走過去,把拖鞋放到褚家貴腳邊,小聲道:“是我家鄰居汪叔叔的兒子,不用管他。”

褚家貴勉強對著君歌笑了笑,把鞋換好了,由著君歌把他拉了進去。

汪棟正好把東西都送進去,看見褚家貴後,目光從褚家貴頭頂越過去,直接朝趙雁那邊走去。

“阿姨,這個酒是我姑姑拿來的,你嘗嘗,喜歡的話,我讓她下次回國多帶點來。”

“你姑姑帶來的?”趙雁看著紅酒上的商標和年份,道:“我不太懂這個,不過這個年份的酒,不多啊。”

“你喜歡就好。”汪棟道。

褚家貴被姚君歌拉著坐到沙發上,聽趙雁和汪棟聊紅酒。

他不懂這個,甚至都沒嘗過,隻能聽著。

聽著聽著,褚家貴的頭便越來越低,最後雙眼隻能看見自己的腳尖。

此刻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幸虧今天回家洗了澡,換了一雙新襪子。

洗澡前脫下鞋子,大腳趾那裡還有一個洞。

褚家貴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腳,即使他現在穿了一雙嶄新的襪子,即使上面一個洞都沒有。

可不知道為什麼,和對面坐著的汪棟相比,他總是沒辦法把腳伸出來。

“棟棟來了?”姚長卿從書房出來,然後意味深長看了趙雁一眼。

趙雁就當沒看見,站起身說:“我去廚房看看,棟棟你陪你叔叔聊聊天,一會兒就吃飯了。”

褚家貴明白了,對面這個人,也是來吃飯的。

他轉頭看了身邊的君歌一眼。

君歌此刻臉色十分難看,很明顯,她並不知道她媽這一安排。

褚家貴隻能握住她的手,朝她寬慰笑了笑,因為褚家貴知道,他如果不安撫一下君歌的話,君歌隨時都有要暴走的可能。

這個時候,如果君歌發起脾氣,一切可能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姚君歌沒有發作,但也一個字都不肯說,直到坐在餐桌上,依然擺著一張臭臉。

姚長卿坐在桌頭,褚家貴和君歌挨著坐,趙雁連忙喊汪棟過來,坐在她旁邊,正好在姚君歌對面。

姚君歌拉長了臉,眼睛翻啊翻啊,不肯往對面看一眼。

“棟棟,多吃點。”趙雁拿著公筷給汪棟夾菜,“這一走了,想吃也吃不上了。所以,得多吃點。”

姚長卿哦一聲,驚訝看向汪棟:“要走了?”

“是。”汪棟放下筷子,專心回答。

“還是上次你爸說的那個學校嗎?”

汪棟點點頭,“還是那個。”

“過去讀什麼專業?”

“想讀能源資源那一塊。”汪棟說。

“不錯。”姚長卿由衷道,“想法很好,這個專業也不錯。以後前景廣闊。”

“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我也比較感興趣。”汪棟說完,眼睛看向姚君歌,“君歌本來也說要去的,怎麼沒有聽到消息了?”

姚君歌狠狠瞪了汪棟一眼,心想這人明知故問,不就是想讓我爸我媽罵我來著?

姚君歌生氣,便道:“我不想出國,我想留下來建設美好祖國,不行嗎?”

“當然可以。”汪棟道,“不過可以先去學了先進技術,再回來建設祖國也不錯。你為了出國也做了很多準備,白白放棄實在是可惜。”

汪棟說完,轉頭看向褚家貴,眼神裡透著鄙夷和不屑:“還沒來得及問,你在哪裡高就?”

……

褚家貴走後,汪棟也隨之告辭。

這頓飯吃的大家都不消化,姚君歌的怒氣已經直衝發梢。

送完人回去後還沒落座,姚君歌便圓睜一雙杏眼,瞪著趙雁。

想等她一個說法。

趙雁像沒有看見一般,徑直從君歌身邊走了過去。

“媽!”

姚君歌趕緊追過去,在趙雁身後吼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怎麼了?”趙雁十分無辜看向姚君歌,“是你一直要求我給褚家貴一個機會,我給了啊,按你說的做了,請他來家裡吃飯。”

“你是請他吃飯嗎?你是在給他下馬威!”姚君歌喊道:“你既然叫家貴來了,為什麼還把汪棟叫來?你故意的,故意讓家貴難堪!”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趙雁坐在沙發上,開始疊已經洗好的衣服,不滿意道:“我就是在路上遇見了汪棟,人家孩子看著我提了一兜東西,幫我提著。我總不好讓人家白乾活,就讓他來家裡吃飯。他說正好家裡沒有人做飯,就跟著來了。我哪裡做錯了?”

趙雁的理由十分充分,早就編好了的。

姚君歌一副我信你就怪了的表情,對趙雁道:“反正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家貴難堪。媽,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最後難堪的,隻能是我自己!”

趙雁慢條斯理的疊著衣服,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根本不在乎姚君歌怎麼鬨。她想讓褚家貴知難而退,想讓褚家貴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她的寶貝女兒,也讓他知道,他阻擋了自己女兒的大好前程。

“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吧,反正嘴長在你身上。”趙雁說。

姚君歌看向姚長卿,姚長卿朝她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姚君歌便看著趙雁道:“你不尊重家貴,看不起家貴。你就是不尊重我,看不起我!媽 ,這樣做,你心裡舒服了?開心了?”

姚君歌說完,一口氣跑上了二樓。

姚長卿在旁邊唉聲歎氣,心裡也有些不滿,埋怨道:“你這麼做不對,會傷了君歌的心。”

“她可沒想過,她和家貴好,會不會傷了我心。”趙雁隨即反駁。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了吧。”

姚長卿隨之站起來,要往書房去。可還沒走到書房,就聽到一陣拖拖拉拉的聲音。他趕緊抬頭看去,就見姚君歌提著一個行李箱,從二樓衝了下來。

姚長卿趕緊去攔,“君歌,你這是乾什麼?”

姚君歌義憤填膺,已經在這個家裡無法待下去了,看也不看姚長卿一眼:“我如果再待下去,我會瘋的。”

“那你也不能走啊,天都黑了。”姚長卿去搶君歌的行李,又好言好語的安撫:“好孩子,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千萬不能離家出走。”

姚君歌眼看著行李被姚長卿拿走了,乾脆一撒手,什麼也不要了,悶頭就往外跑。

姚長卿還沒反應過來,姚君歌已經奪門而出。他趕緊追出來,奈何怎麼跑得過一個年輕人,姚君歌很快就把他遠遠甩在身後。

姚長卿喘著粗氣一個人回到家,趙雁看見了,立刻問:“君歌呢?”

“我怎麼可能追的上她?你知道她跑步一直很厲害,上學的時候還是學校田徑隊的。”

“所以你就讓她走了?這麼晚?”趙雁氣不打一出來,以為自己男人怎麼也能把君歌勸回來,誰知道他竟然一個人回來了。

“我追不上她,還能怎麼樣?”姚長卿也生氣,對趙雁喊道:“你那麼厲害,你自己管!這些事,以後彆來煩我!”

姚長卿說完,怒氣衝衝走進書房,“嘭”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趙雁呆呆站在客廳,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才好。

*

褚家貴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悲傷,就被一陣拍門聲驚住了。

家裡這一會兒沒有人,崔毓秀和許童出去散步,紀曉卉把鳳霞叫走了,家裡隻有他一個人。

褚家貴本不想理,可拍門聲一直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重。

緊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在外面喊:“家貴,你開門啊,家貴,對不起,我來向你道歉。”

褚家貴立刻就清醒了,他倏地從床上坐起來,套上拖鞋就往外跑。

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正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姚君歌。

姚君歌看見家貴打開門,立刻撲進他的懷中,一邊哭一邊懇求:“家貴,帶我走吧,咱們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