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動腳,誰慣出來的毛病。
姬洵冷淡道,“刀拿來。”
尉遲瓔順從還是抗拒都無所謂,既然主動劫持他,必然是對他姬洵有所求。
人一旦有不滿足的欲望,再想操控他就太簡單了。
姬洵很有耐心,不會重複第二遍。
尉遲瓔抬起頭,俊逸的眼眸含情一般眨了眨,他行為舉止都算得上是親密,與他頭頂上莫名彰顯存在感的殷紅標識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他還是想姬洵死。
儘管他的殺意從未減削,可他向來是愛湊熱鬨的性子,聽了姬洵的話,依舊饒有興趣地伸出手,將刀遞給了姬洵。“陛下要做什麼?”
姬洵掌心托著刀刃,兩指摩挲刀身把玩,直白道,“想做了你。”
尉遲瓔輕笑一聲,並不相信虛弱的天子還能對他做什麼事情。
姬洵稍稍直起身,懶散地半身依靠在軟榻一側。
尉遲瓔含笑默許。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姬洵反手刺尉遲瓔,尉遲瓔雖然早有察覺,可他沒有閃躲的意思,被刀鋒刺中鎖骨的位置,他也隻是神色微微訝異,低頭看向傷處,流著血,刀刃劃破皮肉,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跡。
虛弱成這樣子了,還能傷了他。
不愧是他最為喜愛的人。
尉遲瓔扶住姬洵用力後抬不穩的手腕,繼續深入地在自己這層人皮上刻了幾道彎彎繞,“倘若陛下喜歡,留個名字也未嘗不可。”
姬洵扯了扯唇,順著尉遲瓔的力道,又深入了幾分。
狗皮膏藥一樣煩人。
“少說廢話,蕭崇江呢。”
尉遲瓔臉上的情意淡了一些,他直起身後退,“陛下何必提起掃興的人。”
“最掃興的人,難道不是出現在朕眼前的你?”
他還以為尉遲瓔能有什麼新鮮事捧到他眼前,拐了個大彎將他弄來,鬨來鬨去,純粹還是病得不輕。
姬洵鬆了手,躺下了,順手將刀扔回去,
“彆在朕眼前晃。”
尉遲瓔接住了這沾血的凶器,兀自欣然地捧起來,逗弄姬洵道,“這是陛下送給我的重逢禮麼,倒是足夠特彆。”
姬洵不理他了。
“看來陛下當真厭煩我,”尉遲瓔一個人也有趣味,或者換一種說話,他隻是單單看著姬洵在他眼前,他就有無限的興味促使他去撩撥,“臣到底有哪裡做得不對,讓堂堂天子不喜?”
沒完沒了。
姬洵眯著眼反問,“朕倒沒看出來你有哪裡讓人喜歡,煩你還要緣由?那好啊,朕告訴你,是天定的。”
尉遲瓔笑了笑,他不把姬洵的威脅當回事,看顧了幾日,他一直在等姬洵醒來,如今朝思暮想的人當真和他同處一室,他興奮得渾身都發熱,說著話的時候也總想碰一碰姬洵。
手腕也好,腳踝也罷,他哪一處看
著都是新奇。
從今以後,這或許都是屬於他的。
芳歲帝被他捏煩了。
長腿伸出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冷不丁踢了他一腳。
尉遲瓔沒想到時隔許久還會再挨上這祖宗的腿上功夫,膝蓋一軟,人已經疼得跪在綿軟毯子上,冷汗頃刻間落了一身,他五指攥拳,好不容易忍過了這一陣窒息的痛苦。
“怎麼這樣待臣……”他忍疼,有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陛下一點也不肯憐惜我?”
芳歲帝看都懶得看他,冷嘲,“滾。”
他不甘心,還想再湊過去。
這回芳歲帝給了更長的句子,“滾出去待著,看你煩。”
尉遲瓔跪地上緩了片刻,也不知思索了什麼,當真聽話到被趕了出去。
來到馬車外,尉遲瓔看著兩個駕車的死士,死士錯愕地盯著尉遲瓔身上的血跡,但他們到底跟著尉遲瓔多年,見多識廣,並沒有問詢出口。
尉遲瓔擺擺手,“一旁去守著,讓其他人去找個地方過夜。”
他得坐下,緩緩那祖宗給的疼。
*
尉遲瓔一路上好吃好喝供著姬洵,奈何芳歲帝是個頂愛挑嘴的人,恨不得這也不吃,那也不吃,養起來比他那些名貴珍禽還要費心許多。
這也就是皇帝命,換做一般人家,怕是早要餓壞了他。
儘管這一切有芳歲帝故意為難的嫌疑,可尉遲瓔樂在其中,他不厭其煩地捧著屬下搜刮來的新菜色,自己吃兩口,再逼著姬洵也一定要嘗一嘗。
可惜他碰過的菜色,姬洵一概不吃。
尉遲瓔什麼都順著姬洵的心意。
隻有一點,姬洵不能閉上眼不看他。
尉遲瓔心知肚明自己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姬洵和他共處時閉著眼,也許是在想不該想的人,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日又一日的朝夕相處,姬洵對他的態度卻始終不曾改變。
尉遲瓔內心時常泛起扭曲的喜悅,他欣賞姬洵身上不為外物所動的堅韌,可在這喜悅之下,又像做賊一般悄悄地滋生了一些無處藏匿的酸妒。
芳歲帝這樣的人,這樣與他相似的人,怎麼能為除了他以外的人思慮甚多?
今夜裡他們是宿在一處竹林雅苑,宅子坐落在僻靜山林中,除了采藥人,鮮少有人來往。死士將一切準備妥當,尉遲瓔和姬洵在庭院的石桌邊對坐,姬洵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麼。
尉遲瓔看在眼裡,放下了瓷盞。
玉瓷杯的底碰在石桌上,輕磕一聲脆響。
芳歲帝終於肯舍給他一個眼神。
“我的探子早得了消息,陛下在外面的這段時間,好是一番寵幸蕭將軍。”
尉遲瓔拈酸的論調很有意思,他慢慢地說出來,怕姬洵聽不懂他話裡的暗示,還伸出手去牽著姬洵的手,輕輕地蹭了蹭尾指。
姬洵對他根本無話可說,簡單回敬四個字:“少來煩朕。”
眼看
尉遲瓔又要得寸進尺,摸上手臂,姬洵抽手要走,尉遲瓔反應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彆急著走,陪陪我,”尉遲瓔扯著姬洵的手臂,欺負芳歲帝大病初愈,沒什麼力氣,將人扯到懷裡,“好天子。”
姬洵不肯陪,可芳歲帝這身體甚至不如病柳一支,有心人隻要想折,輕易就能要了他的命去。尉遲瓔看姬洵蒼白如雪的側臉,烏黑的鬢發在兩人僵持的動作裡柔軟的打了一個彎,翹起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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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瓔輕輕吹了一口氣,將那一縷頭發壓低了。“好陛下,你我相處的時日所剩無幾,彆掙紮,算臣求你。”
姬洵懶得再動,左右少不掉一塊肉,這幾天尉遲瓔更換住所很頻繁,他猜得不錯的話,應當是有追兵趕上來了。
那當真相處不了幾天。
尉遲瓔久等不來回答,低下頭見到姬洵垂下臉,露出一截側頸,眼眸眯著,顯然是犯困了。
不好好用膳餓著五臟六腑,整日讓他煩得睡著了都蹙眉,坐在那都有些蔫蔫的主兒。
尉遲瓔笑了。
芳歲帝這人有意思,他看著就覺得好玩。
在此之前,尉遲瓔時常覺得空虛又渴望。
不論是堇國的大好江山,亦或是他周圍每一個如提線木偶般附庸權勢的人。
他看著這些都像隔霧觀花,提不起一絲興致。
作為老臣遺留的獨苗,作為老皇帝想要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以示沒有苛責忠賢之後的擺件,他自幼浸泡在憐憫和輕視的目光裡。從太學院,到領了一個虛名出仕,尉遲瓔在世人眼裡,始終是……
有些才學?可惜了,天生殘缺又有才學的人何其多,偏他尉遲瓔做了侯爺。
工於丹青?那算什麼,左右不過是個跛子,若非投生得好,哪輪得到他榮登殿前。
老皇帝留下的奴才並沒有因他的殘廢而怠慢他,反而處處小心,生怕觸了他的黴頭。
可越是這樣,撕開那層尊卑的遮羞布,事實越是無時無刻如尖刺一般提醒他。
尉遲瓔是個殘廢的瘸腿子。
若非祖上積德,他怕是連街頭要飯的乞兒都不如。
無論他尉遲瓔做了什麼,不做什麼,都抵不過祖上蒙蔭四個字。
仿佛他生來便為了償還一段明君賢臣的佳話。
他欽慕扶陵,出身雖有瑕疵,卻憑著自身得了文人青眼。
而他尉遲瓔,廝混紅樓,不尊天地君親,也是天下人心中的理所當然。
尉遲瓔低聲道,“我本不知我想做什麼,也不知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若一直不曾得知,這一生虛度也無妨。”
可事事妙在一個巧字。
“長相廝守也要看緣分,我這樣的人不夠格,隻能另辟蹊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