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蕭南瑜, 他很無奈。
他真沒有偷聽牆角。
是兩個小家夥自己跑到牆邊,矮矮的還沒他腿高的小不點,也妄想翻牆過去找薑沐言。
他上前阻止,結果小孩兒就兩臉認真的說要見娘。
蕭南瑜無奈, 怕他們在這邊嚷嚷會打擾到薑沐言, 乾脆抱起兩個小家夥直接回寮房, 然後又乾脆利落的關上了門。
被關在寮房裡的兩個小家夥,高高仰著小脖子看蕭南瑜。
蕭以星率先發出了疑問:
“爹爹,是承彥舅舅來了嗎?為何承彥舅舅一來,你就要帶我和哥哥離開?我也好久沒見承彥舅舅了,讓我和哥哥見一見不好嗎?”
蕭南瑜驚詫的挑了挑眉峰,低頭問兩個小家夥,道:
“你們認識陸承彥?”
“認識啊。”
“認識的。”
蕭以星和蕭以舟齊聲回答道。
蕭南瑜沒想到他們這麼小,竟連陸承彥都認識。
這也就從側面說明,薑沐言嫁給他之後,薑家和陸家還是有往來的。
“你們怎知,隔壁來找你們娘的人是陸承彥?”
蕭南瑜看著天真可愛的兩個小娃娃,也對他們發出了疑問。
“綠蕉姑姑說表少爺一般都指承彥舅舅,像是其他的承宇舅舅那些,綠蕉姑姑都會帶上名字稱承宇表少爺之類的。”蕭以舟回答道。
“嗯嗯。”蕭以星肯定的點頭附和,她也注意到這點了。
蕭南瑜琢磨著,連兩個小家夥都看得出來,陸承彥和陸家其他兄弟相比,在薑沐言那裡是不一樣的。
“……你們承彥舅舅對你們好嗎?”蕭南瑜沉吟片刻,又問了一句。
“好呀。”蕭以星笑得甜甜的,聲音也軟綿綿的,“承彥舅舅總給我帶甜食吃, 對我可好了呢。”
蕭以舟也沉吟了一息,才回答道:“承彥舅舅對妹妹比對我好。”
“……”蕭南瑜看著蕭以舟和他如出一轍的小臉兒,沉默了。
他大概知道陸承彥為什麼對蕭以星比對蕭以舟好。
蕭以星長得和薑沐言一模一樣,陸承彥心悅薑沐言,看著蕭以星這張小臉兒,怎麼可能不喜愛。
而蕭以舟……
他搶了陸承彥心愛之人,還順利成親生了娃,且生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若他是陸承彥,他看到蕭以舟這張縮小版的情敵之臉,恐怕也喜愛不起來。
蕭以舟見蕭南瑜神色凝重的樣子,忙又補充了一句道:
“爹爹,你彆擔心,承彥舅舅雖然對我沒有妹妹好,但對我也挺好的,承彥舅舅是個好人。”
雖然承彥舅舅一張冷臉看著不好親近,但對他也確實不算差。
蕭南瑜看著替陸承彥說好話的兩個孩子,心情有些複雜。
他靜默了半晌,對他們道:
“等你們承彥舅舅走,你們再去找娘親,現在先乖乖待在這裡玩。”
“為何呀?”蕭以星不解的追問道,“爹爹,我們可以去隔壁院子遠遠看著娘就好了,不會吵鬨打擾到娘的。”
“嗯嗯,我們會很安靜的。”蕭以舟也連聲附和著,拉著蕭南瑜大手道,“下一次見娘親又不知要等多少日了,爹爹,你就讓我們再多看娘親幾眼吧。”
要隔好久好久才能見娘一面。
他們一刻也不想和娘分開。
兩個眼巴巴求著多見娘親幾眼的小娃娃,讓蕭南瑜心疼的蹲下身子,將他們抱進懷裡安撫道:
“娘親和承彥舅舅有正事要談,等他們談完,爹爹就帶你們過去,而且接下來幾天我們都住在相國寺,你們可以天天都見到娘親。”
蕭以星的雙眸一瞬變得亮晶晶的:“爹爹,真的嗎?我們終於可以天天都和娘在一起了嗎?”
“嗯,在相國寺這些天都可以在一起。”蕭南瑜肯定道。
“爹爹真好。”蕭以舟也淺淺勾唇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蕭南瑜總算是安撫住了,一心想要爬牆翻過去見薑沐言的兩個孩子。
隔壁院子的廊廡下。
陸承彥收回眺望牆頭的目光,視線落回薑沐言的臉上。
方才那道軟綿甜糯的小女娃聲音,和小時候的她有點像。
小奶音軟糯糯甜絲絲的,很是好聽。
耳熟的小奶音吸引了陸承彥的注意力,卻也僅僅隻是吸引了一瞬而已。
小孩子聲音相似算不得什麼大事,他並未多想,注意力重新回到他和薑沐言的親事上。
“阿言,我知曉我母親的話傷了你的心,我會讓她給你和姑姑、姑父致歉。可你應當明白,我不是那麼想的,蕭南瑜是為了救你,我不介意,我也不在乎彆人怎麼看我。我會一如既往的待你好,你彆放棄這門親事好不好?”
陸承彥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
他這一番話,極為誠懇的袒露了自己的心意及心聲。
世道對女子嚴苛,他清楚就算自己不介意薑沐言名節受損,他娶她,也定然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他不在乎被人指指點點,他隻要她。
“表哥,哪有長輩給晚輩致歉的道理?我沒有要讓舅母給我道歉的意思。”
“且我也與舅母說過,你不介意,可她不信。”
萬氏那些刺耳的話,確實傷了薑沐言的心,但她並沒有想要萬氏道歉。
不過萬氏所言,除了傷她之外,也確實動搖了她的心。
薑沐言對於自己和陸承彥的親事,本就因為蕭以星、蕭以舟的出現,而變得惶恐不安。
但再惶恐不安,昨日之前,她也沒有想要退了和陸承彥的親事。
可現實太殘酷。
萬氏的刻薄之語,爹爹和娘親的諄諄教誨,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她若嫁給陸承彥,成為陸家婦,她是要在萬氏這個婆母的手底下討生活的。
依照萬氏昨日對她的嫌棄與欺辱之語,她日後在陸府的後宅內院裡,定然過不了什麼好日子。
薑沐言知道陸承彥很好,也是個良配。
可陸府對文德門遇刺之後的她而言,是一個肉眼可見的火坑。
她若執意跳進去,定然日日被烈火梵燒。
陸承彥縱然有心護著她,又怎可能日日夜夜十二個時辰都護得住她。
且萬氏畢竟是陸承彥的母親,就算他發現萬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欺辱了薑沐言,他又能拿萬氏怎麼樣?
後宅內院的辛酸,陸承彥一個男子又如何能深切的體會。
各種辛酸與苦楚,都是要薑沐言一個人受著的。
薑府的後宅就不太平,薑沐言是真的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可她和陸承彥青梅竹馬長大,陸承彥待她的真情實意,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她遲遲下不了決心。
但現在也不是她下不下決心的事情了。
是兩家父母都不同意這門親事,無需她的決心,這門親事都成不了了。
因為內心的搖擺不定,薑沐言也有了龜縮的心態。
既然她無法決定和陸承彥的親事,那便不決定了,讓父母做主便好。
她聽爹爹和娘親的。
“她不信。”陸承彥冷眉微蹙,定定凝視著薑沐言,“那你是否信我?”
“……”薑沐言沒有閃躲,她也深深凝視著陸承彥,半晌緩緩點頭道,“信,我信表哥。”
陸承彥人品高潔,心胸寬廣,他自幼就克己自律到讓薑沐言歎服。
他說不介意,薑沐言信他。
可成親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族的大事。
她怕自己是飛蛾撲火的那隻飛蛾。
她的理智,亦讓她做不出背棄父母的事情來。
“你既信我,便不要放棄我好嗎?”陸承彥眸色深深的望著薑沐言,輕聲乞求道,“阿言,陸家的反對意見我會解決好,你爹娘那裡我也會去勸說。我隻求你不要放棄我們的親事,好不好?”
得知萬氏在相府那一番折騰,陸承彥雖然又驚又怒,卻也沒怎麼影響到他的心態。
真正傷到他影響到他的,是薑沐言幾次三番的拒而不見。
她拒絕溝通,便是有了放棄他的意思,這讓陸承彥惶恐。
是的,惶恐,看似冷心冷情的冷面公子,內心深處也有害怕的東西。
他害怕失去薑沐言。
這麼多年了,她早已成了他的執念,豈能說拔除就拔除。
薑沐言看著陸承彥,心裡難受得緊。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他隱隱透露出的卑微更讓她於心不忍,也無法接受。
陸承彥不該這樣,他不能是這樣的陸承彥,陸承彥應該是光風霽月,冷峻清雅的端方君子。
他有原則,有底線,正直剛毅,無堅不摧。
他是一個頂天立地,襟懷灑落的兒郎。
他不該有卑微乞求的一面。
哪怕是為了她,她心目中的陸承彥,任何時候也不該有卑微的一面。
“表哥……”薑沐言再次開口時,杏眸浮上了一層水霧,眼角濕潤,輕柔的嗓音微顫,“親事在父母,阿言無權做主。”
一個‘好’字很簡單,可她沒勇氣說出口。
她不敢給予陸承彥任何的承諾。
有蕭以星、蕭以舟的存在,她也給不起他任何的承諾。
薑沐言忍著心痛在婉拒。
可她於心不忍的婉拒,聽在陸承彥的耳中,卻自動解讀成了另一番深意。
她雖沒答應他不退縮,卻也不算是拒絕?
隻要她沒有直接拒絕,陸承彥就當她答應了。
“阿言,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爹娘同意我們的親事,也一定會讓我爹娘同意,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
陸承彥話語雖輕,承諾卻重如千斤。
他說完對薑沐言作揖一拜,似在無聲的承諾,他一定說到做到。
薑沐言想到一牆之隔的蕭以星、蕭以舟,還有蕭南瑜。
她不忍心讓陸承彥再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她不值得他這樣費儘心力。
“表哥,你放手好不好?”
晶瑩的淚水自薑沐言的眼角滑落,她忍又忍,卻也沒忍住聲音裡隱隱的哭腔。
“你這樣會很累的,我沒那麼好,我不值得你這樣。”
她邊說邊輕輕搖頭,試圖勸說陸承彥放棄。
光衍大師說的清楚明白,她和蕭南瑜是天賜良緣。
也很肯定的告訴她,蕭以星、蕭以舟是她和蕭南瑜所生。
她和陸承彥根本就沒有未來。
陸承彥若執意將一腔深情付諸在她身上,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陸承彥很好很好,他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郎君,薑沐言不希望他的深情付出,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不忍心,她希望他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
哪怕他的幸福美滿裡沒有她。
“你值得!”
陸承彥情難自已的握緊一雙拳頭,才沒讓自己和薑沐言一樣落淚。
他看著雙眸含淚的薑沐言,堅定無比的告訴她:
“阿言,你值得,我不怕累,可我怕往後餘生沒有你。”
他與她自幼相識,他沉默寡言,她卻從不覺得他無趣。
他天生冷臉,她卻從小就懂他冷臉下的每一份真情。
他寫的詩詞,她看了會會心一笑,她看得懂他藏在文字裡的情感。
他寫的文章,她會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她懂他的胸襟抱負與誌向。
陸承彥沒遇到過比薑沐言更懂他的人。
她是天底下最懂他,也與他最契合之人。
在陸承彥心裡,薑沐言是他的靈魂伴侶。
哪怕他們還沒有成親,也還未定親,可他早已認定,薑沐言就是他的妻。
此生,他也隻要她。
薑沐言再也繃不住的哭出聲來。
她低下頭,清瘦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壓抑又悲憫。
可她的餘生裡沒有陸承彥啊。
光衍大師親口印證的,餘生與她相伴之人不是陸承彥。
她和陸承彥根本就沒有餘生。
“表哥,你不要這樣,你放手好不好,我不值得你這樣。”
薑沐言抬手捂住自己雙眼,卻捂不住自她指縫淌下的淚水。
哭她對不住陸承彥的滿腔癡情。
也哭她和陸承彥此生注定有緣無分。
曾經她也以為,此生她會是陸承彥的妻。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乞巧節那一夜的雲雀樓,被扭轉了命運的方向。
因為從天而降的蕭以星和蕭以舟,薑沐言提前得知了,她和陸承彥終有一天會分道揚鑣。
在明知結局成悲的情況下,薑沐言無法平靜對面陸承彥的深情。
她想勸他放手。
在還沒有泥足深陷的時候,早點放手對他們兩人都好。
可薑沐言不知道的是,她低估了陸承彥對她的感情。
青梅竹馬,多年羈絆之下,他早已深深陷進去,難以自拔了。
“阿言,你莫哭。”
陸承彥上前一步想要安撫薑沐言。
“我說過你值得,阿言,我不會放手的,若你擔心來自兩家長輩的壓力,你放心,我一人承擔,我一定會解決好,不會再讓你面對那些風浪……”
陸承彥見薑沐言哭個不停,說著又上前一步,猶豫著伸手想要輕輕拍一下,安撫她抽泣不止的肩頭。
可哭得難以自己的薑沐言,卻在看到他伸手之時,連連後退數步,避開他的觸碰。
陸承彥伸出去的手頓在半空中,左胸口瞬間傳來鑽心之痛。
薑沐言放下捂著眼睛的手,淚水被她抹去了大半,臉上淚痕卻依然很重。
“表哥,你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們定不了親,也無法成親的。”
她滿目悲切的望著陸承彥,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哭腔。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在陸承彥面前哭得這麼凶。
淚水止都止不住。
陸承彥看著情緒起伏如此大的薑沐言,自己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她越長大越端莊,控製不住情緒的情況越來越少。
哪怕是小時候,在他面前也沒有哭得這麼凶過。
淚水止都止不住。
是他不好,一次粗心大意,讓自己母親傷了她的心。
從昨日到現在,陸承彥後悔過無數次。
他應該在萬氏去相府時一起去的,不應該萬氏保證說不退親,他就真的放下心來。
若昨日他也在相府,事情定然不會走到這一步。
奈何事情已經發生,後悔是無用的,隻能儘力去彌補。
陸承彥緩緩收回手,對哭得杏眸泛紅的薑沐言道:
“阿言,我們肯定能定親,也一定能成親。你彆怕,一切交給我來處理,你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在相國寺好好散散心,過段時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家父母不同意陸承彥和薑沐言定親。
薑家父母因為萬氏在相府那一鬨,也不同意兩人定親了。
陸承彥以為薑沐言如此激動,還一心將他往外推的原因,是被來自兩家父母的壓力給壓垮了。
沒關係。
他會扛起所有的壓力,不會再讓她受到波及的。
隻要他解決好此事,兩家父母不再反對他們定親,她肯定也不會再將他往外推了。
薑沐言淚眼朦朧的看著陸承彥。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霧蒙蒙的,她看不太真切陸承彥的神情。
陸承彥沒等她回答些什麼,他就又道:
“阿言,彆怕,一切有我,我們的親事一定不會作廢的。”
“……”薑沐言不敢言語,連哭泣都止住了。
他說得她更怕了。
親事不作廢,另一邊還有隨時會被曝光的蕭以星、蕭以舟,她該如何自處?
內心煎熬無比的薑沐言,好似心口處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重壓之下壓得她都快窒息了。
“你在相國寺好好清修幾日,什麼都彆想,我們肯定會好起來的。”
陸承彥又安撫了薑沐言一句。
他見她的情緒慢慢平穩下來,雖不舍,卻也準備告辭道:
“我先回去處理我們的親事,阿言,你信我,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陸承彥等了片刻,沒等來薑沐言說信他,他也不強求。
他先付諸行動去做,等好結果出來,她自然就會開心了。
“阿言,我先走了,你保重。”
陸承彥叮囑著白淨臉上猶帶淚痕的薑沐言。
“……”薑沐言看著他,未曾言語,就像是無聲的拒絕著什麼。
陸承彥最後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薑沐言望著他挺拔冷峻的身影,目送著他一步步離開。
陸承彥從柿子樹下走過時,瞥了眼石桌上的茶具。
其中兩張石凳的位置,石桌上放著兩杯茶。
茶杯上都是半杯的茶水,說明有人喝過。
陸承彥冷眉微蹙。
這個院子就薑沐言一個人住,她與誰同坐在柿子樹下飲茶?
陸承彥心中有些疑惑,但他雖然疑惑,卻也沒有轉身去問薑沐言。
他走到院子門前,看著站在院門處給他開門的綠蕉,臨走前叮囑了一句。
“照顧好你家大小姐,山寺夜裡氣溫低,小心伺候著莫讓她著涼了。”
“是,表少爺。”綠蕉恭敬福禮應聲道。
陸承彥要邁出院子大門時,忍不住回頭去看薑沐言。
她纖細清瘦的身影依然站在廊廡下,也在看他。
兩人隔空對視良久,他淺淺頷首,轉身離去。
陸承彥從相國寺離開時,心情是沉重的。
他想挽回親事,唯一的辦法,便是想儘一切辦法解決家裡的阻力,以及爭得薑家父母的同意。
隻有這樣,他和薑沐言的親事才不會作廢。
可薑家那邊先不論。
陸家的助力,確實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陸承彥走後,一牆之隔的蕭南瑜並不知道他已經走了。
他又等了許久,等到兩個小家夥不耐煩了。
他才遣了青石先去隔壁看看。
當青石帶回消息,確定陸承彥走後,蕭南瑜才又抱著兩個小孩兒回到院子。
薑沐言還坐在柿子樹下,但她垂著頭,肩膀也耷拉著,顯然是情緒不佳。
蕭以星和蕭以舟一被蕭南瑜放下地,兩人就邁著小短腿歡快的跑向薑沐言。
“娘親。”
“娘。”
薑沐言在陸承彥走後去洗了臉,又獨自靜坐了許久,自認為是收拾好了情緒。
但當她抬起頭,蕭南瑜看到她清豔白淨的臉龐時,還是心驚了一下。
她眼尾紅得厲害,顯然是哭過,且哭得不輕。
蕭南瑜朝她走去,眉心緊蹙,幾番猶豫,還是擔憂的詢問道:
“他……他莫不是虐待你了?”
他指誰,兩人心知肚明。
薑沐言一手一個摟著小娃娃,聞言心驚的抬眸看向蕭南瑜,反問道:
“當然沒有,你怎會這樣想?”
陸承彥是個有風度的君子,怎會虐待女子,不可能的。
“你眼睛紅腫的厲害。”蕭南瑜說完垂下眼眸,沒好意思再盯著薑沐言看。
“……”薑沐言抿了抿唇,道,“待會兒拿熱雞蛋敷敷就會好了。”
她哭過,為陸承彥哭的,蕭南瑜心知肚明,關心之餘卻也沒點破。
兩個小家夥也察覺出薑沐言心情不太好。
這一下午的氣氛,都顯得不太歡快的樣子。
但夜幕降臨後,隨著薑沐言心情的徹底好轉,氣氛就歡快得有些過頭了。
薑沐言院子的寮房裡。
蕭以星和蕭以舟想跟薑沐言一起睡,她同意了。
“太好了!能和娘一起睡覺覺了。”
蕭以星開心到蹦起來,歡快的拍著小肉手。
她跳著跳著,看到坐在圓桌前默默喝茶的蕭南瑜,一臉天真的對薑沐言道:
“娘,爹爹也跟我們睡對不對?”
蕭南瑜喝茶的動作一頓,慌得差點被嗆到,他猛地轉頭去看薑沐言。
薑沐言摟著蕭以舟的手也不自覺的緊了緊。
察覺到蕭南瑜在看她,她都不敢往他的方向看。
什麼對不對,當然不對了!
小家夥給她出的什麼難題,太嚇人了。
腦子極速飛轉的薑沐言,找了個借口敷衍兩個小孩子。
“床、床榻太小,四個人睡不下,你們爹爹睡隔壁寮房。”她解釋道。
蕭以星和蕭以舟同時回頭去看床榻。
隔著屏風,看不到床榻的大小,但他們剛才看到的床榻分明很大啊。
蕭以星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進內室,又很快跑出來。
“娘,床榻好大好大,肯定能睡四個人的!”蕭以星對薑沐言說完,天真小臉又轉向蕭南瑜,發出了致命一問。
“爹爹,你不想跟娘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