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瞬間, 一室寂靜。
連薑沐言自己都心驚到了。
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蕭南瑜難掩震驚的眸子望向她,在看到她眼中的驚愕時,便明白她純粹是想安慰他, 一不小心安慰過頭罷了。
一般情況下,若從天而降的兒子女兒沒見過祖父,確實應該趁著祖父還在世時, 帶孩子去見一見老人家。
可他們的情況顯然不一般,這見了是要見出大事來的。
蕭南瑜眸色深深地凝視著薑沐言。
見是不能見了, 至少目前不能, 不過, 她的安慰他會心領的。
落針可聞的安靜中,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天真懵懂的孩童。
“娘,今日又不是清明, 也不是過年祭祖, 為何要去祭拜太公?”
蕭以舟記得清楚, 爹爹說過,一年之中有兩日要去祭拜太公, 就是清明和祭祖。
在他小小腦袋的思維裡,娘說去見太公, 應該就是祭拜太公的意思。
薑沐言連忙伸手捂住蕭以舟的小嘴兒,不讓他繼續問下去。
童言無忌, 童言無忌, 老天爺莫怪。
鎮國公現如今還活著呢,說什麼祭拜不祭拜的, 太不吉利了。
“額……”薑沐言想了想,斟酌著該如何跟兩個小孩解釋,“娘的意思是……”
若告訴他們, 他們的太公還活著,會不會嚇到兩個小娃娃?
薑沐言朝蕭南瑜投去求助的眼神,卻見蕭南瑜在看門口。
門口站著綠蕉和青石。
蕭南瑜見薑沐言的丫鬟頻頻回頭,一臉焦急又不太敢打擾他們的樣子,對薑沐言道:
“你下樓去吧,兩個孩子也見到你了,應該不會再鬨了。”
蕭南瑜說不鬨,可蕭以舟和蕭以星聽到他的話後,兩個人四條小短手,刷的一下齊齊抱住了薑沐言細軟的腰身。
“娘……”蕭以星小臉兒埋進薑沐言懷裡,軟糯糯甜膩膩的撒著嬌,“娘,抱抱,抱抱嘛。”
蕭以舟也鑽進薑沐言懷裡不抬頭,悶聲悶氣的說道:
“我想再抱一抱娘親。”
蕭南瑜伸出兩條手臂,要把他們從薑沐言懷裡抱過來的動作頓住。
他看著兩個小家夥的清冷眸光往上移,停在了薑沐言清豔奪目的容顏上。
“娘,再抱抱嘛……”
蕭以星的小身子在薑沐言懷裡扭了扭,聲音悶悶的撒嬌賣乖。
這麼軟萌可愛的小娃娃跟自己撒嬌,薑沐言哪裡狠得下心拒絕。
“好,再抱抱。”
她溫柔淺笑著,一手一個摟住蕭以星和蕭以舟,低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兩個小家夥的發頂。
小家夥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可真好聞。
蕭南瑜看著這一幕,默默的收回了手。
收手的同時,他淡漠疏離的眼神又往門口看了一眼。
薑沐言的丫鬟很著急,急著想讓薑沐言走,但急也沒用。
不是他不讓人走,是她自己不走的。
薑沐言又抱了蕭以星和蕭以舟好一會兒,然後將他們一個一個抱給蕭南瑜。
蕭南瑜默默將兩個小孩接到自己懷裡。
兩個小家夥想留薑沐言,又不太敢開口,戀戀不舍的看著她離開。
薑沐言轉身後就不敢再回頭看了。
她怕看到兩個孩子可憐巴巴,渴求她留下的小眼神,她就不舍得再走了。
或許這兩個孩子真的是她親生的,因為越和他們接觸,她就越喜愛他們,情不自禁的想要疼愛他們。
就像有一種無形的羈絆,絆住了她的腳步,將她和孩子們捆綁在了起來。
薑沐言下樓時。
綠蕉先在前探路,趁著樓梯口沒人,薑沐言才匆匆從四樓下到三樓。
當薑沐言回到天字一號房時,發現房內多了一個人。
且是她前幾日剛見過的人。
禮部尚書府的嫡女,徐非雪。
徐非雪今年十五歲,長得嬌俏可愛,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小酒窩,非常甜美可人。
薑沐言和徐非雪自是認識的,但也僅限於認識,兩人平日並不往來,所以沒什麼交情。
兩人客氣的相互見禮一番,各自落座。
薑沐言坐到了陸承彥的對面,和陸文芸同坐一條長凳。
她剛坐下,一杯溫熱的茶水,便從陸承彥的手中遞了過來,輕輕放在她的面前。
陸承彥本就寡言少語,特彆是有他不熟悉的人在場時,他話就更少了。
但他話再少,他對薑沐言的照顧與體貼都是無微不至的。
就似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於不經意間滑過人的心湖,帶起一股細小暖流。
“多謝表哥。”
薑沐言纖長的手指端起茶杯,對陸承彥淺淺一笑。
徐非雪的視線落在薑沐言手中茶水上。
她先朝冷臉嚴肅的陸承彥看了眼,又朝薑沐言投去羨慕的目光。
青梅竹馬的郎君就是好,太會體貼人了。
也不知道蕭家的大公子,是否也這般體貼。
“表妹,你去更衣怎去了那般久?”
坐在薑沐言身旁的陸文芸,端起自己快涼掉的茶杯喝了一口。
“……”薑沐言如扇睫毛微顫,想起綠蕉說,陸文芸在三樓走廊上晃悠,似乎在找她一事。
她先抿了一口茶,在心裡斟酌著措詞,該如何完美糊弄過去。
一口溫熱茶水應下,薑沐言抬眸要回答之際,徐非雪卻先她一步開口了。
“薑大小姐也去更衣了?我是先去更衣才過來的,怎沒見著你?”
徐非雪並非是有意為難薑沐言,純粹是閒聊之下的閒話而已。
今日她與弟弟來聚仙樓,包下的雅間就在隔壁,去更衣回來在走廊上遇到陸文芸。
陸文芸邀她來坐坐,她便來了天字一號房。
薑沐言緩緩放下茶杯,眉目淺笑的朝徐非雪看去。
“徐二小姐去的幾樓更衣?”她問。
“自是三樓。”徐非雪理所當然道。
她們的雅間在三樓,要去更衣自是去三樓的更衣室。
“我去的是二樓更衣室,徐二小姐沒見著我也正常。”
薑沐言理了理袖子,肩背筆挺的端坐於八仙桌前,端得是端莊閒雅,淡然從容的姿態。
“我們在三樓,你為何去二樓更衣?”陸文芸表示自己不理解。
“先前我去更衣室之時,人有些多,我便去了二樓。”
薑沐言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她找的借口,陸文芸是信了的,但徐非雪眉梢挑了挑,看向薑沐言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意。
直覺告訴她,薑沐言沒說真話。
“你是瞧見了四公主在更衣室,所以才沒進去吧?”
徐非雪唇角勾起的弧度,隱隱帶了幾分得意的味道,似乎在跟薑沐言說:
‘你彆想瞞我,我知道你為何不去三樓更衣室。’
四公主容貌嬌美,性子驕縱。
對擁有京城第一美之稱的薑沐言,一向看不順眼。
以往京中各宴會,若薑沐言和四公主同時在場,四公主逮著機會就會為難薑沐言。
私底下碰見,想來四公主也不會給薑沐言好果子吃。
所以薑沐言躲著四公主走,也在情理之中。
薑沐言聽到四公主的名號時,一向淡然的眉目沉了一瞬。
不是她怕四公主,隻是四公主太蠻不講理,還喜歡刻意針對她。
對方是皇家公主,還是中宮嫡女,很得帝後寵愛,她惹不起。
但四公主今日也在聚仙樓?
她倒是不知道。
不過不知道也無妨,看見了她會躲著走的。
惹不起,她還是躲得起的。
在徐非雪有點幸災樂禍的目光中,薑沐言淺淡笑了笑。
她回以沉默,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就這麼將去更衣太久的問題,糊弄了過去。
陸文曼和陸承宇倚靠在窗欞前,聽說書看熱鬨,兄妹倆還時不時討論一兩句。
氣宇軒昂坐在八仙桌前的陸承彥,沉默的喝茶或給薑沐言倒茶。
薑沐言、陸文芸、徐非雪三人閒聊,他半點沒有參與進去的意思。
但他也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就這般沉默不語的坐著,冷沉目光時不時落在薑沐言身上。
徐非雪進來天字一號房這麼久,也算是看出來了,她隻需要當陸承彥不存在便好了。
因為在陸承彥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旁人,隻有他青梅竹馬的表妹薑沐言。
“說到四公主……”
陸文芸突然想到了什麼,要接著往下說時,卻警惕的朝房門緊閉的門口張望了幾眼,似怕被人偷聽牆角一樣。
“四公主近日出宮出的越發頻繁了。”陸文芸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跟蕭家的大公子有關。”
薑沐言眉心一跳。
跟蕭南瑜有關?
四公主?
有關的是什麼事?她怎麼沒聽說。
“你也聽說了?”
徐非雪抬手用帕子虛掩著嘴,聲音也壓得低低的。
“……”薑沐言看看徐非雪,又看看陸文芸,不恥下問道,“你們聽說了什麼?”
陸文芸和徐非雪關係不錯,薑沐言一直都知道。
但此刻她就坐在旁邊,她們沒必要神秘兮兮的打啞謎吧?
“你沒聽說?”
“你沒聽說嗎?”
陸文芸和徐非雪一起看向薑沐言,異口同聲齊齊發問。
“……”薑沐言被她們看得又沉默了一息,道,“沒聽說。”
陸文芸見她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當下就興奮的給她揭秘。
“事情是這樣的,蕭家大公子凱旋而歸那日入宮,聽說四公主對他一見傾心。”
陸文芸眉飛色舞的講解著,話匣子打開,就跟泄洪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絕。
“蕭大公子一張俊臉長得豐神俊朗,清冷矜貴中又透著股寧折不彎的傲骨,四公主對他一見傾心倒也說得通,反正我是信了的。”
“關鍵是,以往兩三個月都未必會出宮一次的四公主,自從蕭大公子回京後,三天兩頭就往宮外跑,隻要蕭大公子踏足過的地方,她都會去走上一走。”
“反正我瞧著吧,傳聞應該不假,四公主定是傾心蕭大公子了。”
薑沐言一邊聽,眼皮子就一邊跳。
這聽著,感覺不太妙啊。
四公主本就喜歡針對她,現在又心悅於蕭南瑜。
若她和蕭南瑜的關係暴露,還不得成為四公主的眼中釘肉中刺,除之後快。
薑沐言在心裡歎氣又歎氣。
蕭南瑜沒事長那麼好看做什麼?
被四公主看上,抓他去尚公主怎麼辦?
“此事畢竟也隻是傳聞,四公主並未承認過心悅蕭大公子,許是誤會也說不定。”
徐非雪雖然也聽說了四公主的傳聞,但她和陸文芸不一樣,她並不希望傳聞是真的。
徐家想將她嫁入鎮國公府。
前兩日在相國寺,鎮國公世子夫人與她娘閒聊了許久,也誇讚了她不少好話。
回府後,她娘私下與她說,世子夫人似乎有意讓蕭南瑜娶她。
徐非雪本就對蕭南瑜非常有好感,心裡自然欣喜。
可四公主若是橫插一腳,她和蕭南瑜能不能成就不一定了。
“四公主都成天出宮要偶遇蕭大公子了,還能有什麼誤會?”
陸文芸不論怎麼看,這個傳聞都是真的。
“你仔細想想,若四公主和蕭大公子能成,世子夫人還會搜羅那麼多貴女的丹青,給蕭大公子看嗎?”
徐非雪極力想撇清四公主和蕭南瑜的關係。
四公主高傲又驕縱,徐非雪一點都不想惹上她。
“你說得也有理。”陸文芸想了想,認同了徐非雪的說法,“但我還是覺得四公主心悅蕭大公子。”
“我覺著應該是誤會。”徐非雪立場堅定,打死不認。
兩人各持己見,陸文芸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薑沐言,道:
“表妹,你呢?你覺著四公主是否心悅蕭大公子?”
“……”突然被點名的薑沐言,莫名心虛了一瞬。
她在陸文芸和徐非雪的注視中,猶猶豫豫道:
“我不知,許是……假的吧。”
在四公主這件事上,薑沐言的立場和徐非雪差不多,都不希望四公主橫插一腳進來。
因為蕭以舟和蕭以星的出現,薑沐言被迫和蕭南瑜牽扯在了一起。
再加上她本身和陸承彥的親事,三人就已經挺亂的。
相國寺一行,世子夫人似乎對徐家格外熱情,若世子夫人有意讓徐非雪嫁給蕭南瑜。
四個人就更混亂了。
在這種混亂不堪的局面下,四公主還要來插上一腳。
薑沐言光想想就心累,非常累,她擔心自己心態會崩,崩塌後她可能就直接擺爛。
四公主到底是否心悅蕭南瑜,也隻有四公主知道。
她們三人是討論不出什麼的。
話題在四公主身上又轉悠了片刻,陸文芸的話鋒順勢一轉,轉到了徐非雪的身上。
“非雪,聽我母親說,你在議親了,可定下誰家兒郎了?”
陸文芸話落,薑沐言眉梢動了動,不留痕跡的觀察著徐非雪。
徐非雪的臉頰突然浮上了兩團紅暈。
“還沒呢,才開始議親,哪有那麼快就定下。”徐非雪一臉嬌羞道。
“你這神色不對。”陸文芸與徐非雪相熟,一眼看穿道,“是不是快定下人家了?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過兩天你定親完,你想瞞也瞞不住,大家都會知道的,你就說嘛。”
“哎呀,文芸你就彆問了,女子親事哪能拿到台面上隨便議論,你羞不羞。”
徐非雪用手帕半遮面,隻露出一雙嬌嗔含笑的眼睛。
薑沐言眸光微動,在心裡歎息著。
徐非雪這情況……不妙啊。
蕭南瑜怎這麼會招蜂引蝶呢?
“姐妹們私底下說說而已,我又不會往外宣揚,你就告訴我嘛。”
陸文芸纏著徐非雪,想要知道她將和誰定親。
“八字還沒一撇呢,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會和誰定親,我怎麼和你說?”
徐非雪雙頰泛紅,偏不說徐家忙著想將她嫁入鎮國公府。
若沒有四公主心悅蕭南瑜一事。
憑著和陸文芸的交情,徐非雪許就告訴她了。
可四公主這一腳插進來,她和蕭南瑜的親事又還沒個定論,徐非雪不敢妄言。
否則被四公主知曉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收拾她。
陸承彥見薑沐言微低著頭,神色有些蔫蔫的,關切道:
“阿言,可是累了?”
薑沐言抬眸,一下撞入了陸承彥那雙冷沉黑瞳中。
陸承彥也就看著冷,其實一點都不難相處,他很細心,也很體貼。
“不累。”薑沐言淺笑著搖了搖頭。
“若是累了,我送你回府。”
陸承彥拎起茶壺,將薑沐言面前的茶杯斟滿。
“嗯。”薑沐言輕輕點頭。
她垂眸看著陸承彥給她倒茶的修長手掌,心裡忽然有些愧疚。
表哥待她很好,從小就待她非常好。
她不想辜負表哥。
可……可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在陸承彥面前,她一想到蕭南瑜和蕭以舟、蕭以星,就覺得生活一片灰暗,世界即將坍塌。
“長兄,你來聚仙樓才坐沒多久,表妹喊累你便急著送她回去?表妹還沒進門呢,你就這麼寵著?”
陸文芸瞧著事事以薑沐言為先的陸承彥,隻覺他長兄將來成了親,定會被薑沐言給吃得死死的。
“與你何乾?”
面無表情的陸承彥一個冷眼過去,陸文芸就閉嘴了。
同坐一桌,卻一直沒和陸承彥搭上話的徐非雪,看了眼陸承彥,對薑沐言道:
“真羨慕薑大小姐,任誰都看得出來,陸大公子是將你放在了心上的,若我未來的夫君也能待我這般好,我便心滿意足了。”
徐非雪嘴上說著未來夫君四個字時,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蕭南瑜的身影,心下頓時甜蜜了起來。
蕭家家風清正,妾室比彆的府邸都要少。
等她嫁入鎮國公府,成為蕭南瑜的正妻,蕭南瑜定然也會待她很好很好的。
徐非雪這話,讓薑沐言有些不好接了。
她和陸承彥的親事,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了,但兩人還未正式定親。
再加上她心虛,自覺愧對於陸承彥,未來夫君這個稱呼,她心虛到不敢往陸承彥的身上套。
“徐二小姐甜美可人,定能嫁個稱心如意的郎君。”
心虛的薑沐言淡笑著,隻能是客客氣氣的祝徐非雪幸福了。
“承薑大小姐吉言,我也想嫁個如意郎君。”
徐非雪嘴角一勾露出了兩個小酒窩。
八仙桌上的閒聊,莫名的變成了客氣寒暄。
倚在窗欞前的陸文曼和陸承宇,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一文錢!”
陸承宇的驚呼聲,惹得幾人朝他看去。
此時樓下也傳來了一浪高過一浪的嘈雜聲,熱鬨非凡。
“二哥,你喊什麼呢?”
陸文芸被勾起了好奇心,起身朝他們走去。
“那個價值連城的白玉盤,賣一文錢!”
陸文曼回頭難掩震驚的解釋道。
薑沐言蹙眉,越發覺得這個白玉盤有問題了。
白玉盤是一對,蕭南瑜隻拿出一隻來賣,還隻賣一文錢?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長兄,求你件事,等會兒你幫我對對子,說書先生說,對子對的好,一文錢就能買那隻白玉盤!”
陸承宇回過頭來,一臉興奮的對陸承宇道。
端起一杯茶正要喝的陸承彥,眼皮子也沒抬一下,冰冷無情的吐出兩個字。
“不幫。”
被拒絕的陸承宇,半點不氣餒,張嘴就繼續求:
“大哥,求你了,你驚才絕豔,隻要你出手,對對子而言,肯定整個聚仙樓都不是你的對手……”
陸承彥不緊不慢的抿了口茶,才打斷喋喋不休的陸承宇。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一文錢買的是你小命。”他冷聲道。
薑沐言眉心一跳。
她也認為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會危及性命嗎?
蕭南瑜到底在搞什麼?
他不會有危險吧?
“……大哥,你在危言聳聽吧?”
興奮中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的陸承宇,猶豫道。
“你可以試試。”
陸承彥並沒有硬勸的意思。
但他越是渾不在意的姿態,陸承宇就越不敢不信。
陸承宇又低頭看了看一樓高台上的白玉盤,咬了咬牙道:
“算了,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真掉了也不會讓我撿到。”
不打算買,他也就不看了,轉身從窗邊離開。
免得越看越心癢癢,越看越心痛。
一文錢啊,真買到手,轉手一買就能賺個至少十萬兩銀子。
陸承宇覺得自己虧十幾萬兩銀子,心痛到想出去散散心。
“大哥,我出去一下。”
陸承宇和陸承彥說了一聲,從薑沐言身後走了過去。
隨後,薑沐言聽到了房門被拉開的聲音。
再然後,她就聽到陸承宇說:
“蕭大公子,好巧,你也在聚仙樓。”
薑沐言驚得脊背一下挺直,坐的無比端正。
蕭南瑜?
他從四樓下來了?
他下來乾什麼?
他不用看著蕭以舟和蕭以星嗎?
“陸二公子。”
蕭南瑜聲線清冷的嗓音,清晰的傳進了薑沐言的耳中。
她因為蕭南瑜的出現而心神緊繃,正襟危坐。
一旁的徐非雪,卻是直接扭頭看向門口。
奈何視線被屏風擋住,她隻能隱隱約約看到蕭南瑜修長挺拔的身影。
“蕭大公子,今日巧遇,不如進來一起坐坐?”
陸承宇邀請蕭南瑜入天字一號房。
薑沐言在心裡祈禱,蕭南瑜一定要拒絕。
可她聽到蕭南瑜說:
“卻之不恭。”
薑沐言驚到眼眸微睜。
蕭南瑜什麼意思啊?
他不知道她在這裡嗎?
陸承彥也在天字一號房呢,他進來乾什麼!
“蕭大公子,請。”
陸承宇喜悅的聲音傳來。
薑沐言心累的閉了閉眼,快速收拾好心情。
待她神色從容,眸色淡然的抬眸時,便看到了繞過屏風進來的蕭南瑜。
蕭南瑜也看到了她。
兩人視線隔空一對上,薑沐言當即露出了怨念的小眼神。
蕭南瑜就是她的地獄。
活生生的地獄。
她的小怨念藏得很深,深深藏在眸底深處,但蕭南瑜還是窺見了。
可他就跟沒看見一樣,清冷目光匆匆一瞥便從薑沐言臉上移開。
“陸大公子也在。”蕭南瑜停下腳步,率先朝陸承彥拱手作揖,緊接著又對薑沐言行禮,“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