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裡,睡了大半天的遊憑聲還沒醒。
其實修仙者可以通過吸收靈氣來休養生息,結嬰之後,更是可以完全拋棄吃飯和睡覺等生理活動,隻不過他一直保留著睡覺的習慣。
但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必須不斷地逃脫追殺、見縫插針地提升實力,想花費時間睡覺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奢侈。
所以在擺脫如附骨之疽的險惡困境後,他有時會報複性地犯懶,尤其是死遁之後,他無所事事,又體質陰寒,經常會找個暖和的地方冬眠一樣睡上一大覺。
修仙者不會感到饑餓的好處這時就體現出來了,他隻要閉上眼陷入沉眠,不會被生理需求喚醒,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一覺醒來十天半個月過去也不是不可能。
而夜堯雖然也會睡覺,對睡眠需求卻沒那麼多,躺了幾個時辰,終於睡不下去了。
暖融融的陽光穿過窗戶晃進來,曬得人舒服得骨頭都要融化,他睜開眼,精神恢複清醒,卻懶洋洋的不想動。
軟綿的狐裘蓋在遊憑聲身上,罩到他削瘦的下巴,夜堯常年溫熱的身體露在外面,一條手臂伸在狐裘裡,被捂得微微出了汗。
嘶,好熱。
腰間的手臂輕輕動了動,遊憑聲皺了皺眉,敏銳地從沉睡裡蘇醒。
“沒事,你想睡就繼續睡吧。”耳後傳來輕聲。
夜堯乾脆抽出手臂,連人帶毛茸茸的白裘一起抱住,丹田的熱度運轉蔓延到周身,像一個暖烘烘的暖爐。
熟悉的氣息包裹全身,遊憑聲睫毛顫了顫,又倦懶地放任思緒沉到溫暖的黑暗裡。
夜堯唇邊漫上微笑,弓身蹭了蹭他露出的後頸。
又在床上賴了兩個小時,兩個人終於起來了,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間。
遊憑聲手裡拎著昨天看的那本書,書皮上龍飛鳳舞的奇葩書名,他看一眼就覺得辣眼睛。
……這本有點太狗血了,絕對不是他找人寫的。
出了房門,對面是木質書架,偌大的書架占據了一整面牆,上面放滿了書。
這些書刊印的尺寸不一,風格也不同,有的素淨,有的花哨,統一的特點是……它們作者欄裡都標了“盛平有”的名字,他手裡這本就是隨便拿出來的。
這些書擺放得很規整,很明顯是好好打理過。遊憑聲把手裡的書放回原位,問:“你收集這些東西乾什麼?”
“一開始是好奇,買了幾本打發時間……”他身後的夜堯說:“後來覺得裡面有一些真的很有意思,就買了更全的來翻看。”
知道遊憑聲的身份之後,看到這些書就感覺驚喜了,他專門花了一段時間找關係托人搜集了最齊全的書,還專門打了一個書架存放。
“哪些是你寫的,哪些是彆人冒名的?”夜堯好奇地問他。
裡面隻有一部分是遊憑聲點梗找人寫的,更多是一些寫手為了蹭名氣賺錢,特意標上他的名字。
“……沒有我寫的。”
遊憑聲看到了兩本自己惡趣味找人寫的狗血讀物,感覺有點兒像是看見了自己的黑曆史。
所以收集這些鬼東西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本作者越浪提醒您《魔尊隻想蹭蹭運氣》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我知道不是你親自寫的,但是沒有你,也沒有這些書嘛。”夜堯笑了一聲,忍不住湊過去碰了碰他有點嫌棄的臉。
遊憑聲伸出手,點出幾本,視線掃視過書架,“這裡面隻有三成是我在碧幽宮時找人寫的。”
白皙的手指跳躍在書脊上,盈著側方射過來的陽光,指尖被晃得通透。
夜堯目光追著,忽然想起他在傳言裡聽到的那些事。
曾被冠以血魔的可怖稱號,這雙手卻乾淨剔透得好似初冬清雪。一如他在多年以來的手染鮮血之後,最深處的靈魂從未變過。
狂風驟雨,大浪淘沙,依舊如初。
夜堯知道遊憑聲經曆過許多波瀾,那些在他出生之前就發生過的事……他很少特意去問詢,隻有在偶爾說到的時候會聊一聊。
但也隻是閒聊而已,遊憑聲不需要同情或憐憫,問了他便會不怎麼在意的說出來,夜堯也不會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去單方面的安慰。
而他之所以收集這些書……除了是真的對內容感興趣,冥冥之中,也好像是個從另一個視角了解魔尊的過程。
當年,對九幽玄陰體動心的不僅有魔修,還有暗自動作的正道中人。而無論是何人懷著野心和欲望意圖捕殺他,最後都隻會變成一隻血液被吸乾的枯屍,到了後期,甚至連屍體殘渣都剩不下來。
遊憑聲的名聲是踏著腥風血雨升起的,他一直被正魔兩道忌憚,是曆任魔尊裡數一數二的邪惡人物。
但倘若從另一方面去考證,其實可以發現,與他可怕的名聲相反的是……遊憑聲在位期間,竟然是少有的正魔兩道減緩爭鬥,沒有任何大戰發生的時期。
倒是經常有傳言說他製定了什麼要統一修界的陰謀,但最後他隻是待在碧幽宮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折騰那些亂七八糟的魔修。
說他野心不在這方面也好,說他沒乾勁也罷。遊憑聲踏著鮮血走到魔尊之位,一開始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那些人如果知道是自己親手貢獻出這樣可怕的魔頭,會不會後悔死?
想起那些魔門被迫改名,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夜堯噗的一下笑了。
他抬臂將遊憑聲點出來的書抽出來,歸置到書架上端,剩下的書隨意放在了下面。
收拾完,他拍拍手,得意地說:“我敢肯定,絕對沒人比我收集的更全了。”
遊憑聲:“……”
理解不了你的樂趣。
細微的窸窣聲響起,他的袖口輕輕鼓起,一條細長的黑蛇探出頭。
他醒來才被放出來的影爬出來,剛要出來放一放風,經過他脈搏處忽然停住。
漆黑蛇尾圈住他的手腕,其下是緩緩流淌的淡青色血管,它湊過去嗅了嗅,厭惡地道:“你身上的味道不純了!”
遊憑聲冷漠地“哦”了
一聲,“純不純,你也吃不著。”
“……”它一轉頭,就看見那道摻雜過來的煩人氣味的來源,對方唇角的笑要多礙眼有多礙眼。
魅影吞烏蟒從來不是好脾氣的妖獸,這一刻難以熄滅的怒火旺盛燃燒起來,身形陡然變大。
遊憑聲及時捏住它的尾巴,在它彈射出去之前把蛇甩出了門。
啪,像是氣球被戳破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變大多少的黑蛇摔在草地上。
“撐爆這間屋子,你來修理嗎?”遊憑聲眯了眯眼,夜堯新造的這間木屋他還挺喜歡的。
“……哼。”一條蛇當然沒本事修房子,黑蛇不高興地甩了甩尾巴,轉身蜿蜒遊走。
這是它第一次進溯世鏡,廣闊的天地裡足夠它放開身形撒歡。
可惜這裡隻有安靜的風景,沒有妖獸供它開一開葷。
夜堯聽著遠處黑蟒撞出的巨大動靜也不心疼,反正溯世鏡裡的情景很好恢複,隻是要花些靈氣。
就當養了隻拆家的凶猛寵物吧。
“它一直維持原型,你會不會累?”這是他唯一在乎的問題。
“還行。”遊憑聲預估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說:“我化神之後,能支撐它一段時間,像之前那樣短暫的戰鬥不成問題。一會兒等它撒完歡,我就把它收回來。”
秘境開啟的時間還沒過三分之一,兩人已經有了不少收獲。夜堯整理了一下獲得的靈草和地精,遊憑聲也把自己乾坤袋裡胡亂堆放的靈草給他整理。
除了木晶靈液之外,遊憑聲最大的收獲是奔雷弓。
雖然他不需要多餘的武器也能戰鬥,但這把天階靈器偶爾用一用也挺順手,適合遠程攻擊,難得的是抵達遠方也威力不減。
他擦拭了一下烏紫色的弓身,將奔雷弓收了起來,忽然想起另一隻天階靈器。
在明泉宗時,他奪了天璿的昊天鐘來著。
這是一隻鐘型的防禦法器,遊憑聲想了想,把天璿扔給他的乾坤袋找了出來,歸納整理,把昊天鐘塞進這個乾坤袋裡。
夜堯清點靈草的中途看過來一眼,“那就是天璿賠給你的?”
“裡面有兩千萬上品靈石。”遊憑聲嗤道:“很大方。”
夜堯思忖道:“天璿生性多疑,氣量狹窄,這不符合常理。”
“是啊。”遊憑聲指尖摩挲著乾坤袋的邊緣,指腹下多出來的符文雖然隱蔽,卻逃不脫他的神識,“這上面做了標記。”
“他想追蹤你進行報複?”夜堯皺眉。
“挺好的,禮尚往來。”遊憑聲說。
夜堯知道他心裡有數,大概就在等對方上門。天璿放棄也就罷了,如果追上來,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們進入秘境後是隨機傳送到不同的方向,如果天璿在秘境另一個方向的外圍,這段日子向秘境中心前進,距離遇見應該也不遠了。
出溯世鏡後,夜堯提起了一分警惕,和遊憑聲一起等天璿找來。
秘境更深處,在遇見天璿之前,他們遇到了明泉宗的人。
“呦。”夜堯正要和打頭的顧明鶴打招呼,就招來對方莫名的視線。
明泉宗幾個弟子看著他,目光複雜而震驚,就像看到了什麼傳說裡的離奇生物。
顧明鶴輕咳一聲,三言兩語寒暄完,把他拉到一旁,瞳孔地震地問他:“那位是禾雀吧?你如願以償了?”
嘖,消息傳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