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十二寸的玉壺春瓶出現在眾人面前。
絢麗奪目的色澤前所未見!
“這,真是銅瓶?”江允墨伸出手,還未觸及便在半空停住了。
“可以摸,你默默看。”封近溪抓住他的手,拉著他去觸摸那銅胎掐絲琺琅花瓶。
紫銅胎的手感陌生又熟悉,江允墨摸了摸瓶口,確認真的是銅瓶!可是瓶身上美輪美奐的琺琅色澤,那些鬼斧神工的銅絲花紋,這真是封近溪做出來的嗎……
見江允墨久久地不說話,封近溪貼在他耳邊道:“允墨彆看傻了,說句話。”
江允墨呆呆轉過臉來,喃喃道:“沒想到實物做出來,竟然比圖紙上看到的還令人震撼。”
封近溪心裡得意,嘴上卻故意委屈道:“那當然,這可是你夫君我不眠不休兩個月做出來,你看我黑眼圈都出來了,你還不快誇誇我。”
封近溪又在當眾調戲自己!江允墨雙頰一熱,掙開封近溪的手:“辛苦你了,聽說藻泥可以化瘀去黑眼圈,我等會去池塘挖些出來給你敷臉。”
“噗嗤”一聲,旁邊的小菱和阿奇忍不住笑出來。
封近溪瞪兩人:“笑什麼笑,等會你們都去幫少夫人挖泥,我看咱家荷花池的蓮藕也熟了,挖些出來做蓮藕排骨湯喝。”
小菱無奈道:“大少爺,我看你想多了,我們家已經三天不見葷腥了,哪裡來的排骨?”
“真窮成這樣了?”封近溪看江允墨。
江允墨點點頭:“何伯還沒回來,家裡真的一文錢也沒有了。”
“有沒有去找店鋪掌櫃的?先去店鋪裡拿點。”
“那怎麼行!”江允墨微嗔,“店鋪的周轉,人工都要花錢,切不可亂套。”
“那怎麼辦?”封近溪賴皮地摟住江允墨,像個樹獺一樣掛在他身上,“我不管,我好累,我想喝蓮藕排骨湯。”
江允墨無奈地歎了口氣:“蓮藕排骨湯沒有,炸藕丸子行嗎?”
“行行,你做的都行。”封近溪把臉埋在江允墨的肩窩裡,聞到他身上清香的氣息。
江允墨也不知是什麼做的神仙人兒,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讓人聞著上癮。
封近言也是看得呆了,誇道:“大哥,以前爹做的銅瓶都沒這麼好看,你這手藝是哪裡學來的呀?”
封近溪:“胡說,爹聽到了要從棺材板裡坐起來,當然是跟爹學的。我們封家做銅器這麼多年,到我這一代要改良了要發揚光大了。”
封近言聽得熱血沸騰,直誇自己大哥,把封近溪誇得飄飄然。
這一夜,封近溪終於睡了回長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江允墨拉他到花廳外池子邊的小涼亭裡坐下,封近溪被他按在竹躺椅上,心花怒放:“允墨今兒這麼主動,可有什麼好事?”
江允墨端了個瓷盆,在他身邊坐下。
“昨兒說好了的,慰勞你。”說罷湊近來,一雙烏黑的仙鹿眸子盯著封近溪,“你閉上眼睛。”
難道允墨想偷親我?封近溪心裡撲通撲通亂跳。
他閉上眼睛,故作平靜道:“來吧。”
話音一落,就聽見旁邊江允墨端起了瓷盆,搗了幾下,然後自己的臉上一涼……
“什麼東西?”封近溪剛想掙紮,被江允墨按住了。
“我一大早給你做的藻泥敷臉,你彆動,仔細掉了蹭到衣服上。”
封近溪已經聽到不遠處小菱和阿奇悉悉索索的笑聲。
“允墨呀,你非要折騰我嗎?”
江允墨臉上也忍著笑,封近溪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很滑稽,幸好這個世界沒有狗仔隊偷拍什麼的,不然他的明星形象全毀了。
罷了罷了,面子沒了人設也不能丟。封近溪乾脆躺平,一臉視死如歸道:“允墨,來吧,繼續,隻要你開心就好。”
江允墨抿了抿薄唇:“我可不是亂來,這藻泥也是精心製作過的,給你敷敷臉,到了會場,人也精神些。”
封近溪道:“夫郎說得對,反正我交給你了,醜也是丟你的臉。”
他又開始口不擇言,江允墨一惱,舀起一大坨藻泥糊在封近溪另一邊臉上。
看到封近溪臉上的“黑面具”,小菱和阿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江允墨抬頭道:“你們倆彆笑了,趕緊挖蓮藕吧,有沒有午飯吃就等著你們了。”
封近溪一聽,趕緊落井下石:“對對對,還好我們家還有個荷花池,要不然就隻能一起出門挖野菜了。”
小菱已經站到荷花池裡,滿手淤泥,氣鼓鼓道:“要挖也是大少爺你挖野菜!”
“一個個,真是越沒大沒小了。”封近溪臉不能動,隻能耍嘴皮子。
三天轉瞬即逝,終於到了貢品大賽的日子!
府衙租下了慕州城最大的酒樓玉樓春,所有進入複賽的商家都在此參賽。
封家銅器因為曆年入圍,所以免去初試,直接進了複賽。
慕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都來了,場面堪比年度盛會。
見慣了大場面的封近溪絲毫也不緊張,就當成現代的星光大會,電影節什麼的就好。
他在衣櫃裡挑了件看著順眼的玄色錦袍穿上,禮服挑黑色永遠最保險。
江允墨穿了祥雲金絲滾邊白色長袍,雖然依舊是白色,但比他平時的打扮華麗了不少,到底也是將門之子,稍微收拾一下,便難掩渾身散發出來的貴氣。
琺琅銅瓶已經昨天就已經用木箱封好打包,裡面塞了絨布綢緞,雖然銅器並不怕摔,但是精細的琺琅銅絲還是怕刮碰的,尤其是這是要做貢品的工藝品!
眾人兵分兩路,江允墨和小菱先去玉樓春提交拜帖,封近溪和阿奇負責護送琺琅銅瓶。
封家的馬車在街道上不急不慢地走著,阿奇神色緊張。
封近溪安慰他道:“不用那麼緊張,一會就到了。”
阿奇滿頭大汗:“大少爺,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有些順利得過頭了,你說那麼多人想害咱們,怎麼會讓咱們順順利利地去比賽呢?”
封近溪搖了搖手裡的扇子:“他們都覺得我是草包,就算來比賽也是丟人現眼,不把我放在眼裡。”
阿奇還是很緊張:“大少爺,你的圖紙被他們拿走了,他們肯定知道你有實力。我擔心……”
“你呀!”封近溪用扇子點點他的頭,“你這叫詛咒式擔心知道嗎?你就是太擔心了……”
話音未落,馬車忽然劇烈地往一旁傾去。
“怎麼回事?”封近溪抱住滑到一旁的木箱。
外面駕車的車夫喊了一聲:“不小心攆到塊大石頭,少爺不好意思,你們坐穩了嗎?哎!”
“又怎麼了?”
封近溪還沒來得及坐穩,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一長串駿馬的嘶鳴。
從飛起的車簾,封近溪看到一個蒙面人駕著一匹駿馬從旁邊掠過,他們所坐的馬車突然朝另一邊傾倒。
那個裝著琺琅銅器的木箱直直朝封近溪砸去!眼看就要砸到他的面門。
“阿奇!!!”
阿奇竟然翻身上前,用背擋住了砸下來的木箱。
木箱撞在肉身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阿奇嘴角趟下一絲鮮血。
“阿奇!!!”
車廂倒在一旁,門也被撞開了。
“大少爺!你們沒事吧?”封近溪看到外面車夫正在解開套索,解救被車廂拉倒的馬。
“阿奇!阿奇!你沒事吧?”封近溪爬起來,挪開木箱,扶起阿奇。
“大少爺,我沒事……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你乾嘛用身體去擋……”封近溪急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沒看好你……”
“你彆胡說,這不是你的錯。”
“大少爺,現在怎麼辦?”外面的車夫已經安撫好了拉車的馬匹,可是車廂翻倒,一時恐怕弄不好。
“快要到比賽開始的時辰了,這裡也沒多遠了,大少爺,你先趕緊趕過去!”阿奇道。
“那你怎麼辦?”
阿奇擦擦嘴角,勉勉強強坐起來:“我不要緊,我歇會就趕過來,大少爺你先走!千萬彆耽誤了時辰。”
封近溪看了他一眼,咬牙:“你真能撐住?”
“能!”阿奇挺起胸膛。
封近溪對車夫道:“你弄好車,先送阿奇去看大夫,切記。”
“放心吧,大少爺,我重新套好車就送阿奇去。”
封近溪拍了拍阿奇的肩膀:“等我的好消息。”
他雙手抱起木箱,大步朝玉樓春的方向跑去。
——
玉樓春裡人頭攢動,人聲鼎沸。隨著一聲鑼響,府衙大人宣布貢品大賽開始。
小菱急得跺腳:“大少爺和阿奇怎麼還不來!比賽都開始了!”
她急得聲音都帶著哭腔。
江允墨的臉色也變得煞白,這段時間對封近溪建立的信任讓他相信封近溪一定會準時到,可眼下……
一旁的王公子已經湊了過來:“墨哥兒,你家夫君怎麼還不到?該不會害怕當眾打臉害怕得溜了吧?”
江允墨瞪了他一眼,不想與他說話。
王彬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又粘上來:“要是封近溪真的跑路了,你倒不如真的跟我,我肯定比他對你好一百倍,你考慮一下。”
“癡心妄想。”江允墨丟下一句話,乾脆拉著小菱走開了。
本想著等其他人展示貢品,封近溪最後能趕到也行,哪知商會總長對府衙大人道:“曆年都是封家拔得頭籌,不如今年直接從封家的作品開始吧。”
“好,就從封家開始吧!”
“啊,少夫人,怎麼辦?”聽聞此言,小菱拉住江允墨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