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同床(1 / 1)

堂屋裡,封近溪一臉嚴肅地坐在太師椅上,“嚴厲”地訓斥下人們。

對面四個人緊張兮兮地站成一排,大氣也不敢出。而江允墨坐在一旁,滿臉通紅。

“你們,你們……你們真是無法無天!”封近溪來回踱著步子,“你們居然偷窺我!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嚴重侵犯我的隱私。”

四個人沒聽懂,但是很明顯封大少爺此刻很生氣,他們很有可能會被家法伺候。

四個人互相使了使眼色,平日跟江允墨關係最好的小菱先開了口。

“大少爺,我們,我們不是在偷窺你,隻是,隻是擔心少夫人。”小菱結結巴巴解釋。

封近溪回頭看江允墨,又對著小菱道:“你擔心少夫人什麼?難道我會吃了他?”

“是啊,你……說過……”小菱越說越小聲。

“我說過什麼?你說清楚點。”封近溪感覺自己現在百口難辯。

小菱不敢再說話,拚命拉一旁阿奇的袖子:“你說你說。”

封近溪把目光投向阿奇。

阿奇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了:“大少爺,明明是你說過的,你說你總有一天要把少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扔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已經被封近溪捂住了嘴巴:“快閉嘴,我沒這麼說過。”

阿奇掙紮了幾下,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江允墨的臉色已經由紅變白,他扶著椅子站起來,顫聲道:“你真說過?”

“我沒!我發誓!”封近溪舉起右手,忽然想起古代人可能不明白他在做什麼,又一把捧起江允墨的手,“江允墨,也許我以前很混蛋,但那都不算數,方才我在屋裡跟你說的話才算,你還記得吧?”

江允墨盯著封近溪握住自己手的一雙大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他這幾日連日連夜工作,指尖竟然已經長出了新繭,江允墨心中混亂不已,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哥,那你為什麼要跟嫂子換房住?”封近言忍不住問。

“那工具房陰暗潮濕,你嫂子身子弱怎麼能住?我皮糙肉厚的,再說我正好要製作掐絲琺琅銅器貢品,正好把工具房用起來。”

封近溪很認真地解釋,沒想到所有人並沒有對他表示理解,反而一個個還是用一種狐疑的眼光看著他。

“你們不信我?”封近溪問何伯。

何伯輕咳了一聲,不說話。

小菱和阿奇則躲開了他的眼神。

倒是年紀最小的封近言直言不諱道:“哥,我不明白,你跟嫂子不是夫妻嗎?為什麼不住在一起?外面傳言你不喜歡嫂子,難道是真的?”

“咳咳,你還小,聽我解釋。”

封近言卻並不好哄,他瞪著眼睛問:“解釋什麼?我學堂裡的同學都知道,夫妻就應該住在一起。”

“你在學堂都學些什麼?”封近溪扶額。

封近言道:“當然是學道理,但是哥,你為什麼不肯跟嫂子住一起?我不明白。”

“誰說我不肯了,我不是怕打擾允墨嘛,今晚我就搬回去,堵上你們這些小子的嘴。”

封近溪話音一落,江允墨反而倒吸一口涼氣,一開始封近溪不肯與他同房,他也感到羞辱,時間長了倒覺得封近溪不來打擾他反而更好。這要真睡一間屋子,他是連片刻的寧靜都沒有了。

話一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到了晚上,封近溪在眾人的注視下,乖乖地拿了被子往正廂房裡去。

江允墨已經洗漱過了,烏黑的長發垂下來,幾縷纏繞在脖子肩膀後,使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柔美。此刻他正坐在床上,看到封近溪進來,雙手緊張地拽緊了被子。

封近溪注意到了他的手,自己也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講真,他跟江允墨見面很少,唯一的幾次都是因為工作,大家都是穿著禮服正襟危坐,兩人甚至連手都沒握過。封近溪想起最近一次的頒獎禮,就連大合照裡兩人都是隔得天遠地遠,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江允墨穿睡衣的樣子……

雖然是古代的睡衣……

雖然古代的睡衣包得很嚴實……

但睡衣就是睡衣,那個氛圍感就很奇妙。

而且江允墨披散了長發,有幾縷似乎還帶著微微濕潤的黑發纏繞在他肩後,封近溪感覺喉嚨有些發緊。

好像自己是個占彆人便宜的登徒子。

他可是影帝好麼!

他可是娛樂圈男神好嗎!

封近溪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床邊,又慢吞吞地坐下,床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發覺江允墨迅速僵硬地挺直了背……

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那個……你是不是,挺討厭我的……”封近溪強行緩解氣氛,但是好像效果不佳。

江允墨似乎更緊張了,他連正視封近溪都不敢,盯著自己手裡的被子角,小聲道:“我……”

他不想說謊,但也不敢說實話。

兩年前他說過一次,後果讓他至今心有餘悸。

封近溪盯著他的側顏,不得不說,江允墨長得真的很漂亮,鼻梁、嘴唇、下巴的弧度並不如封近溪這麼深邃,但流暢柔美的線條使他更具有親和力。

封近溪盯著他看了半晌,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像穿越來的,那個明星江允墨高冷裝杯,不可能怕封近溪怕成這個樣子。

“江允墨,你有沒有一些奇怪的記憶?就是……跟這個世界不太有關係的?”

封近溪的旁敲側擊在此刻江允墨的眼裡,就是他可能又要胡言亂語借故發脾氣了。江允墨驚恐地搖了搖頭,又往床裡面縮了半分,幾乎要貼著牆睡了。

封近溪知道問不出來了,歎了口氣,脫下鞋子,坐到床上。

“你放心,我不會碰你的。”封近溪拿了兩個枕頭攔在床中間,正好把兩人分隔開來,“我們楚河漢界,你放心。”

話雖如此,兩個人並排躺下,皆是不敢合眼。

封近溪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和江允墨睡在一張床上……

他倆爭代言、爭咖位,網上關於濃顏係和淡顏係究竟誰美的爭論鋪天蓋地……

每次有帖子談論明星,他倆必備拉出來各立山頭,粉絲吵得不可開交。

要是粉絲知道他倆現在睡在一張床上,估計得瘋。

“允墨,你一出生就在慕州城?”封近溪忍不住又問。

“我出生在京城。”另一邊傳來小小聲的回答。

“那你認識過去的我麼?”

“認識。”

封近溪騰地坐起來,向下盯著江允墨漆黑的眸子:“你真認識?”

江允墨驚恐:“嫁給你就認識你了……”

“……”封近溪哭笑不得。

封近溪回想他們在事業上幾次交鋒,勝率大概是四六開,他四……

在現實世界裡他贏不過江允墨,沒想到穿越到古代,他的夫郎竟然頂著一張跟江允墨一模一樣的臉。

這感覺太奇怪了!

甚至有一點點惡趣味。

封近溪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神,他信很多東西,也不信很多東西。但此時此刻,他覺得如果這個世界有神的話,一定在跟他開玩笑。

或者這個神仙秀逗了。

封近溪躺下時,瞄到了江允墨露出衣襟外雪白的脖子,腦子忽然飄過粉絲吹捧的“純欲天花板”、“天仙顏值”那些彈幕,他本來最討厭這些,現在忽然覺粉絲們還挺會形容的……

古裝的江允墨確實稱得上“天仙”二字。

現代裝嘛,當然是我這種神級建模臉才更帥。

封近溪雙手枕在腦後,這麼盯著頭頂的床帳胡思亂想。

過了許久,他終於聽到江允墨睡著的呼吸聲。

不知道為何,他這才放下心來,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封近溪是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的。

“大少爺快起來,不好了!”

封近溪披上外衣爬起來,打開門一開是何伯。

“何伯,怎麼了?”

何伯滿頭大漢:“不好了,銅器廠的工人說不做了要走。”

封近溪一驚:“為何?我們不是已經獲得訂單了?工人們應該有盼頭才對。”

何伯急道:“還不是因為月錢!老爺在的時候從不拖欠,這個月已經拖欠一個月了,大少爺你快想想辦法,要是工人們都走了,那些銅壺的訂單就完不成了!”

封近溪拉住他:“彆慌,你先去銅器廠穩住工人們,說我兩天內一定發月錢。我隨後就來!”

何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行,我馬上過去。大少爺,你可千萬要來,這個時候你要是再不管不顧,我們銅器廠真要關門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跑路的,我馬上就來。”

何伯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走了。

封近溪回到房裡,翻箱倒櫃找了起來。

“你在找什麼?”江允墨也起來了,蹙眉看著他。

“我看看家裡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先拿去當了換銀子給工人發月錢!銅器廠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岔子!”

還好那個紈絝的原身過去花錢大手大腳,家裡買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物件。封近溪從器物架上找了幾個看起來比較值錢的物件,用布包包起來,連牆上的字畫也沒放過。

“你確定要當掉這副字畫?”江允墨問。

“怎麼啦?”封近溪卷著字畫手裡沒閒著。

“沒什麼……”江允墨欲言又止。

看到封近溪最後連桌子上的紫砂壺也塞進布包裡,江允墨忍不住問:“你當真要當掉你最喜歡的紫砂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