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序甚至剛剛都還在想,怎麼給秋秋補過生日。
關於對方的一切都很重要,他不想就這麼草草過去。
他還在想,抽時間帶他去哪裡玩呢?
商時序隻想讓他健康快樂的活著,活得簡單也是這麼一件難的事嗎?
是不是因為老天總是喜歡給人的一生賦予某些傷痛,才能被稱之為成長和完整。
有一瞬間,商時序甚至都想瞞了下來,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說的話,秋秋會生氣。
因為這件事重要到關乎到葉瀅。
商時序感覺自己的心臟上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人感覺有些頹然無力。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L,才放下水壺進入到了室內。
葉玨秋聽到聲音,抬頭看向人:“花都澆好了嗎?”
商時序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走到了葉玨秋的身邊摸了摸人的臉:
“秋秋,還記得之前在F國你說有一個人看著感覺眼熟嗎?”
葉玨秋點點頭:“查到了嗎?”他看著商時序的表情,笑道,“難道我真的認識?你這個表情,不會和我有仇吧?”
商時序溫聲道:“或許算不上認識,但你見過。”
“是你媽媽以前身邊的律師,叫方章。”
隻是那時候葉玨秋太小了,才四五歲,見面的次數也少,或許印象沒有那麼深刻。
葉玨秋給棉花梳理毛發的手頓了下,臉上的笑意也漸漸下落。
如果單單隻是律師,無意間偶遇也不是一件值得提的事,葉玨秋靜靜地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商時序看向葉玨秋的神情很溫和,帶著某種安撫的意味,似乎是為接下來的話做著某種鋪墊。
“15年前,你媽媽去世後,他就帶著全家移民去了F國。”
“他是個出色的律師,可以賺不少錢,但是這些年在國外的生活和消費水平遠超於本應有的經濟水平。”
葉玨秋愣了下。
商時序無聲的歎了口氣:“最重要的,現在他的經濟條件大不如以前,而這時候他和宋申宇有頻繁的往來。”
照事態這樣發展,就算他們沒有在F國遇到這個人,後面也能查出他的存在。
葉玨秋突然覺得自己的大腦暈了一下,他反應了會兒L,才明白商時序的意思。
他們都是走一步能往後想十多步的人。
如果僅僅是任何一點,或許還算不上什麼,但這些結合在一起,就很微妙了。
葉玨秋反抓住商時序的手,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方章是國內的律師,學的是國內的法律,不同的國家律法不同,如果不更換職業方向,相當於要辛苦很多。
放棄國內穩定優渥的生活移民到國外,怎麼都是一件不值當的事。
就算他有自己移民的理由,但離開的那個時間點讓葉玨秋不得不多想。
更何況,和宋申宇還有
著頻繁的往來。
葉玨秋突然感覺有些焦慮,就算是想錯了沒關係,但他得和人見一面。
葉玨秋站了起來,因為動作過於突然,腦子暈眩了一下。
商時序連忙扶住人,安撫的摸著他的後背:“彆急。”
葉玨秋緊緊的攥著他的手,指甲幾乎是陷進了皮膚裡:
“我去F國一趟,我需要和他聊聊。”
商時序看著他有些發白的臉色:“你生病沒好全,身上還有傷,先休息好。”
但想也知道對方心裡無法安定下來,他補充道:“方章回國了,我去聯係他,安排你們見面。”
葉玨秋這才冷靜下來。
在心裡想法雜多的情況下,葉玨秋急需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回到了房間裡,拿出了張瀟涵送過來的書。
張瀟涵說過,這本書是信用卡的密碼。
葉玨秋知道媽媽的信用卡密碼是什麼,根據答案進行反推,很容易就得知了這些符號所對應數字。
可信用卡的密碼是6位數,0-9一共10個數字,並不能找齊全。
葉玨秋認真的看著那些做下的筆記,旁邊葉瀅還在相應的句子上勾了線。
商時序找秘書安排了方章的事後,也回了房間,坐在葉玨秋的身邊,靜靜地陪著他。
看著他在紙上寫寫畫畫,想著他能做點其他事也好,就當某個益智推理小遊戲。
他之前就聽葉玨秋說了有關於葉瀅筆記裡的習慣。
突然,葉玨秋側頭問他:“這些句子的線是不是沒有劃完全?好像有的時候到某個字就停了下來。”
“這些字是有什麼特彆的嗎?”
商時序湊過去將書拿了過來,在每個劃線的地方看了看,發現這些字雜亂無章,不存在關聯。
“感覺不太像。”他垂眸思考好久,最後從最直觀的角度說,“如果是字數呢?”
葉玨秋一愣,覺得可以試試,數字可以對上相應的字母。
照這個方式,葉玨秋根據所有劃線的句子,沒想到最後紙上還真得出了東西,“creditcard”,信用卡。
葉玨秋突然整個人都精神了,之前疲憊的感覺都煙消雲散。
連忙去翻找舊物裡葉瀅其他的書。
看著他又重新有活力的模樣,商時序嘴角彎了彎。
那些書裡,並不是所有葉玨秋都能知道答案,比如有本書裡最後得出的是,某論文查詢網站密碼,葉玨秋自然不清楚。
但好在,有些是葉瀅鬨著玩記下的。
有一本裡最後推出的是,birthday。
葉玨秋試了試她的生日,不對,有的數字和信用卡相悖。
最後他根據自己的生日才得到相應的答案,以此推出了所有符號所對應的數字。
商時序看著他拿出《科納覺姆》那本書出來,恰好手機也震了下。
他垂頭看了看,是秘
書發過來的消息,確定了和方章見面的時間。
等抬起頭準備和葉玨秋說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安靜得不像話,愣愣的看著紙上的東西。
商時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最後寫出來的是——
Ankis0374953688
他一時間也愣了下,他原本以為會是像其他書中那樣,是某個網站或某張卡的密碼之類。
可Ankis不是,這是一家國際安保公司,在我國也開展了相關業務。
其中一項業務是終生儲存。
儲存東西需要一定的資質和極雄厚的經濟實力,非一般人可存放。
這裡的安保級彆也是最高。
有的人可能會把東西放在家裡的保險箱,有的要是過於重要不放心,就會儲存在這裡。
葉玨秋抬頭看向商時序,怔怔道:“媽媽在Ankis放了東西嗎?”
這件事出乎了商時序的意料,他冷靜道:“找外公要相關證明材料,齊全後我們去看一下。”
Ankis作為最頂級的安保公司,自然具有最高級彆的保障。
儲存者錄入自己的身份信息,會錄入自己的指紋,除本人指紋和密碼,其他人都不可拿取。
隻有一種特殊情況,儲存人錄入個人資料時,自由選擇是否填寫一個意外人,若填寫了就也要錄入意外人的身份信息。
即自己去世後,隻有唯一意外人能夠拿取。
Ankis不做任何的通知工作,他們隻提供保險箱和高級彆安保來保存東西,不調查儲存人是否生存在世。
完全保護當事人隱私。
因為過高的儲存要求,也完全不擔心會有儲存物永不見天光情況下,儲存櫃會被占滿。
太過於嚴格,就算是意外人去拿取東西,也要提供存儲人的死亡證明和各種身份材料,經過層層調查確認無誤後才能拿取。
見葉玨秋神思不屬的“嗯”了一聲,商時序輕聲安慰道:
“你媽媽填的意外人會是你或外公,絕不會是宋申宇,頂多就是誰都沒填。”
葉玨秋看著他點點頭,然後問道:“對了,你剛剛要說什麼來著?”
“明天下午去見方章,可以嗎?”
葉玨秋自然應了下來。
第二天,商時序開車送葉玨秋到達約定好的咖啡店,正準備下去的時候,葉玨秋拉住了他的手:
“可以先讓我自己進去和對方談談嗎?”
商時序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曲起食指蹭了蹭: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葉玨秋有些依賴的抱了抱他,然後才轉身下了車,推門進入到咖啡廳。
方章手指交叉坐在落地窗旁,有些緊張的交叉握手,長時間的等待讓他更加的焦灼,然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正將杯子放下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身邊落下一個高挑的人影。
他下
意識的側頭去看,整個人愣了下。
站在身旁的青年模樣昳麗漂亮?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算臉上有幾道淺淺的刮痕都不折損他的半分容貌。
因為站著,眼瞼微垂眸子下落,不帶任何感情。
像是凜冽的寒冬枝丫上的雪,淡漠又涼薄。
印象中,也曾有一個女人穿著西裝高跟鞋坐在老板椅裡,帶著如出一轍骨子裡的矜傲聽著下屬的報告。
太像了,儘管對方還沒介紹對方的身份,方章也意識到了來人是誰。
葉玨秋不緊不慢的坐在了對方的面前,點了一杯熱咖啡,然後看著面前的男人。
“你好,葉玨秋,昨天是我的丈夫聯係的您,但相信方律師對我並不陌生。”
方章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整個人定了一下神。
“對,不知道葉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咖啡被服務員端了上來,葉玨秋雙手放在兩邊,以此來熱一下自己冰涼的手。
他神色淡淡道:“我也就不跟您繞彎了,關於15年前的事。”
見人不說話,葉玨秋看著他道:“既然敢出來見我,就說明你是沒有觸犯法律的,所以不怕我追責,那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空氣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葉玨秋看著面前的男人。
比起印象中的模樣,他蒼老了很多,不再具有精英律師的氣質。
這麼多年在國外揮霍無度,或許就連自己的專業知識都已經撿不起來了。
葉玨秋也不急,側頭看著外面枯黃的樹葉在半空中盤旋落下,最後墜在了地上,被路過的行人無意間踩得粉碎。
最後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到了熟悉的車輛上。
他收回了視線,緩緩開口:“如今你回國,是想找宋申宇,因為你覺得你的消息他會在乎。”
“可是這麼久了,他有理你嗎?”
“你知道我是誰,你也知道我的丈夫是誰。”
喝了咖啡後,被水意浸濕過的額唇看起來更加殷紅,在冷調的秋日裡帶來格外穠麗的色彩。
方章聽到他幾乎是蠱惑般的開口道:“跟我說吧,我能給得更多。”
-
宋申宇坐在老板椅裡,有些失神的看著桌面上堆積的文件。
最近有故人聯係,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些往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過往的那些事自己要記得這麼清楚。
分明是竭力想要忘記的。
有一陣子他和葉瀅的關係幾乎陷入了一種僵局的地步。
兩人早早就分房而睡,對方甚至時常帶著葉玨秋住在商家。
宋申宇也隱隱感受得到,葉瀅似乎想架空他。
那陣子,儘管對方很謹慎,可一個屋簷下,又在一個公司,葉瀅和律師頻繁的見面,並不能完全躲過他的視線。
焦灼之下,某一天,宋申宇在葉瀅的水裡下了安眠藥,然後找到了她的書房鑰匙。
宋申宇想了想,那時候他
找到了什麼呢?
離婚協議書
財產清單
還有合法轉讓給父親葉竑的豐厚財產,幾乎是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父親。
她已經簽了字,隻等另一方簽字,就會生效。
葉瀅是個很清醒的人,他們一結婚開始就簽過很多協議,有很多是她的個人財產。
好像是為了萬無一失,能更順利無爭議的離婚,所以隱蔽的乾了這麼多事。
宋申宇想了想最近葉瀅在公司的動作,雖然不至於是讓他淨身出戶,但也真是無情啊。
看著這些東西,他驀地笑了出來,然後將東西放回了原位。
宋申宇隱在黑暗中走出書房,最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夢一樣,沒有人能預料到自己的死亡。
那些文件另一方沒有簽字,還沒來得及生效,個人財產在死後就成了遺產。
沒有遺囑,配偶是第一順序繼承人之一。
宋申宇嘴角輕輕上揚,他得到了好多。
那些文件也都進了粉碎機。
隻是總有些意外發生,在察覺那個叫方章的律師,想要把這些不為人所知的事情告訴葉家人時,他攔住了。
那時候警察正在調查,他不能讓人這時候跳出來使自己被懷疑的風險增加。
在一張咖啡桌前,宋申宇將面前的支票推向他。
他面容和煦,文質彬彬帶著讓人容易親近的氣質:
“方律師,隻是不生效的文件,您就算不說,也沒有影響的。”
“你隻需要行使您沉默的權利就好,是不是很簡單?”
“我見過您的兒L子,正是享受青春最好的時光,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挺好?”
他帶著溫和笑意的問:“您的想法呢?”
宋申宇感覺到腦子裡一跳一跳的疼痛。
這麼多年過去,本來方章出來他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偏偏昨天他得知了董樂佳乾的蠢事,為了殺葉玨秋,她怎麼敢讓那個男人暴露在眾人的面前?!
現在他想聯係方章也聯係不上人了。
非要是這種時候,事情一起堆積了上來。
“砰”的一聲,他將桌面上的東西掃落在地,都是一群蠢貨!
-
在對方漆黑沉寂的目光下,方章聲音都有些抖了起來:
“他說得對,我、我沒受到委托,我可以不、不說的。”
說到這裡,他似乎得了理,激動起來:
“我沒辦法!我就是一普通律師,和一般人比起來再厲害也鬥不過那偌大的權勢,他拿我家人威脅,我能怎麼辦?!”
“我沒必要因為和我沒關係的事深陷進去!”
他的牙關都在打顫:“如果不是我現在走投無路,我不會、不會聯係他。”
葉玨秋靜靜的聽著這些過往,聯想到引申的含義,他突然有種世界都變得無比滑稽荒謬的感覺。
想到宋申宇的那張臉,他突然一陣反胃,好想吐。
太醜陋了,怎麼能這麼醜陋?
心臟處傳來一股摧枯拉朽般力量的撕裂感,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坐在車裡的商時序就見方章蒼白著臉推開咖啡廳的門走了出去。
夕陽在天際漸漸地下沉,整座城市都沐浴在了金色的光輝中。
這個時間點,咖啡店一片空蕩蕩。
窗邊的青年靜靜地坐在桌前,光線斜切而過,臉儘數隱在了陰影之中。
外面的冷風刮過,落地的樹葉摩擦間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像是靜止的化石,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仿佛一陣風拂過,就能攤落成一堆灰白的齏粉。
咖啡店玻璃門上的風鈴隨著被推開的動作,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察覺到身旁落下一道陰影後,葉玨秋才有些遲鈍的抬起頭來。
他似乎一直都在強忍著什麼,像是外面已經落在地上的枯葉,再也經不起人上去踩一腳。
直到看到人的一瞬間,眼眶才有些遏製不住的變紅。
商時序什麼都沒多說,隻是沉默的牽著人站起來。
在微微的拉扯力道中,葉玨秋的臉埋進了對方的肩窩處。
感受到竭力遏製住的聲音和淌進衣領裡的溫流,商時序的手覆在他的後頸,聲音溫和:
“我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