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玨秋明知道對方的逗弄,可他還是應了下來。
聽到他的這個答案,商時序偏頭笑了一下:“你當然是。”
說完,他將粥和煎好的雞蛋端到了桌子上:“過來吃早餐吧。”
葉玨秋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將臉上的熱氣給壓下去,手也下意識的碰自己的頸側。
然後就摸到了一個創可貼。
商時序扭頭看到了他的動作,解釋道:“昨晚你把自己抓傷了。”
沁了幾道血痕,在兩人都醒著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但是按捺著等人睡著後才給他進行的消毒處理。
“哦,哦。”
葉玨秋坐到了商時序的對面,手裡的瓷勺無意識的舀著粥。
這樣的話,對方又碰到他的脖子了。
但是他想,好像沒有彆的感受,也沒有想象中的抗拒。
仿佛隻是吃飯喝水般普通的事。
“早上是不是還有課?”
葉玨秋點點頭,然後朝著客廳裡看了看:“還有幾個小箱子沒有拆完,放在你車的後箱帶回去吧,我晚上再看。”
吃完後,兩人將餐桌簡單收拾了下,然後一起出門。
因為晚上做噩夢鬨了一通,葉玨秋有些沒休息好,今天進入辦公室的時間比以往晚一些。
到室內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或許是葉玨秋一向冷淡的性子,進去的時候裡面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自己手中的事,也沒有跟他說什麼。
葉玨秋也不在意,過了會兒,辦公司的門再次被推開。
他聽到一個接一個的問候聲:“祁浩師兄,早上好。”
被打招呼的男生脾性明顯很好,回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朝氣。
他整個人徑直走到了葉玨秋身邊,和他打招呼道:
“秋秋,早安。”
伸手不打笑臉人,葉玨秋抬眼朝著他點了下頭,模樣依舊是不容易親近的。
祁浩也不介意,隻是笑著問:“早餐吃了嗎?”
“吃了。”說完葉玨秋停下了握著鼠標的手,“師兄,我現在要忙了。”
祁浩一頓,臉上的笑不變:“行,不打擾你了。”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似乎注意到了什麼,祁浩輕輕的“咦”了一聲,探手朝著他側頸的某處去:
“這裡是怎麼了?”
葉玨秋察覺到他的意圖,立馬偏了下頭,往旁邊滑動了下辦公椅躲過了對方的手。
他伸手輕輕的捂了下自己頸側的創可貼,神色冷淡了些:“沒什麼。”
似乎察覺到他的不虞,男生神色有些抱歉:“啊,不好意思,我就是看到傷口有些紅,看起來有些嚴重。”
葉玨秋早上進衛生間看了看,抓傷其實還好,就是抓破了皮有幾道紅色血痕,昨天處理過很快就結了痂。
隻是他的皮膚很白,那點紅色的劃痕
就顯得格外明顯。
創可貼遮蓋範圍很有限,輕易的能看出受傷的地方。
葉玨秋沒直面回答他的問題:“師兄,你該去忙了。”
祁浩沒堅持,好脾氣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葉玨秋這才收回了視線,這也是討厭交朋友的原因之一,他排斥彆人的肢體接觸。
而且在男生之間,搭肩摟脖或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對葉玨秋來說不是。
不交朋友就可以完全避免這些。
沒過一會兒,門被半推開,老教授沒有進來,隻是目光徑直的落在了葉玨秋的身上:
“葉玨秋,跟我來下。”
葉玨秋似乎是知道教授讓他去乾什麼,鎮定拿過自己的隨身物品站起了身。
等人離開後,辦公室安靜了一瞬間,然後有人好奇的問道:
“教授找他乾什麼?”
坐在中間的一個男生笑了下:“教授今天要去南遠博物館,這個博物館以前從未對外開放過,現在去當然帶自己最心愛的學生長長見識啊。”
旁邊的同學面面相覷:“邢伽,你怎麼知道啊?”
邢伽翻書的手沒有停,但繼續道:“我有個朋友是另一個教授底下的學生,從他那裡聽說的。”
周圍的人一時心底有些複雜。
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雖然都是一個教授底下的學生,但是對方比他們小兩歲,幾乎是頂著所有光環進來的人。
邢伽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朝著他們笑了下:
“你們剛剛看到了嗎?他的脖子。”
“嗯?脖子?脖子怎麼了?”
另一人笑了聲:“你傻不傻?那明顯就是指甲抓過的啊。”
“不能是自己癢抓出來的嗎?”
邢伽似乎覺得他說得有些好笑:“自己能抓成那樣?而且剛剛他碰衣領的時候我看了下,下面有些紅色的印子,每天都最早來的人,今天晚了這麼多,你們還能覺得是因為什麼?”
“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可彆裝不知道。”
想著對方時常豪車接送的傳聞,眾人神色不禁有些異樣。
“年輕又漂亮,可以理解的啦。”說著,邢伽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裡的男生身上,似勸慰道,“就是師兄要把眼睛擦亮點了,可彆……”
“咚”的一聲,厚厚的書本墜落在桌面的聲音,男生神情淡淡:“抱歉,手滑。”
祁浩將書本整理好放到一旁,也沒抬頭,繼續道:“或許你們少說幾句閒話,看能不能追上人家的尾巴,說不定到時候教授就會考慮帶你們出去了。”
被直係學長這麼說,一群人有些心虛,瞬間安靜了下來。
邢伽神色有些難看,正準備說些什麼,祁浩已經站了起來,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臉上的笑還是溫和的:
“有些吵,我去自習室。”
說完他轉身離開。
葉玨秋不知道自
己離開後會引起這麼多的議論。
他帶著教授來到博物館,門口有工作人員等著,葉玨秋給教授和工作人員互相介紹了一下對方,然後才進去。
張教授有些感歎:“沒想到,倒是有天蹭了學生的光。”
葉玨秋禮貌笑了下:“和我可沒什麼關係,外公很樂意和文博學院達成合作關係做出貢獻,您是蹭自己的光。”
見內部人員帶著張教授進入了工作區域,葉玨秋隨意的閒逛著。
小時候,他不喜歡說話,又總是會感到驚惶不安,外公就會把他帶入到這樣的環境裡。
有時他沉默的看著一個玉壺能看一整天,或者待在某個伯伯阿姨的身邊,看對方將破碎的瓷片漸漸變得完整。
會讓人的心都靜了下來,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他還記得外公曾很認真的問道:“秋秋,以後想要做什麼?”
聽到他的問題,葉玨秋笑著歡呼:“在博物館裡待一輩子,不出去了。”
葉竑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和人相處,可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一輩子不和外界接觸。”
可葉玨秋不覺得,研古物,識舊人。
縱橫漫長的曆史長河角度來說,也是一種和“外界”接觸,和“人”相處。
他並不覺得自己孤獨。
聽到他的說法,葉竑沉默了很久,然後輕聲道:“讓外公再想想。”
於是一想就是對他縱容了這麼多年。
現在的學習時間可以說是葉玨秋爭取來的。
來到北市後,商時序和他聊過:“未來人生的規劃發生變化,或許現在換個學習方向會更好。”
他客觀的分析了各種利弊,然後問道:“你是什麼想法呢?”
葉玨秋想了想,最後輕聲開口:“我記得一月份的時候,我們在青市見過面。”
商時序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到了這件事,於是點了下頭。
葉玨秋看著他:“那時候,你的手上拿著一個相機。”
商時序幾乎是立馬反應過來了他的意思,葉玨秋已經開口問他:“現在還有人能阻止你做想做的事了嗎?”
他低聲笑了下:“沒有了。”
儘管他最終沒有成為一個專業的攝影師,但若是他想重新拿起相機,已經沒有人能置喙了。
葉玨秋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就想,我的未來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厲害到沒有人能影響到我,將手裡的事遊刃有餘的安排好後,也還有機會回到這個領域。”
就算不從事這方面的職業,但仍能夠掌握著相關技能。
“所以,我還是想多汲取些知識。”
學習的機會很珍貴。
商時序點點頭:“我尊重你的決定。”然後他認真道,“但要求提前完成學業,可以做到嗎?”
葉玨秋鬆了口氣,“嗯”了一聲。
不知不覺中,一天在忙碌中過得飛快。
商時序晚上有應酬,回到家的時候,夜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房子裡的光線昏暗,隻有玄關處和一樓的廊燈亮著。
他到廚房裡倒了杯水喝才上樓,推門進去的時候,傳來吹風機的聲音,裡面的人沒有注意到他的進入。
主臥的空間很大,室內隻開了一盞暖光燈,光線較暗。
葉玨秋盤腿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正吹著頭發。
穀雨和棉花窩在他的身邊,也不懼吹風機的聲音。
甚至因為有些好奇,棉花的爪子勾著黑色的線,在即將上牙的時候,被葉玨秋一隻手指抵著腦袋頂了回去,帶著淡淡的威脅。
棉花瞬間就乖順不去咬線了,然後轉頭就給了伏在地上的穀雨一爪子。
“……”
穀雨顫著眼皮皺巴著眉站起來,迷惑的看了看身邊的棉花,然後又仰頭看著葉玨秋。
最後咧嘴,笑。
葉玨秋失笑。
他將吹風機調了下溫度,用手心試了試,覺得不燙後,然後調轉吹風口對著穀雨。
風灌入小金毛的口中,對方的嘴巴被吹成了一個typec,然後一滴口水兜不住落了下來。
葉玨秋關了吹風機,笑得伏在沙發上,肩都在抖。
然後身後就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棉花欺負穀雨,你也欺負。”
葉玨秋回頭,就看到商時序倚在門邊看著他。
對方的左手臂彎裡搭著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襯衫的袖子向上挽了幾折,露出了線條緊實好看的小臂。
最頂上的扣子被解開,領帶也被扯得鬆散了些。
在外面,對方的著裝形容向來一絲不苟,看不出一點缺漏。
隻有回到家的時候才會這樣鬆散幾分。
葉玨秋把穀雨撈過來摟在懷中:“我才沒有,要不穀雨怎麼這麼親近我呢。”
穀雨被抱,開心的要舔他的臉,葉玨秋微仰頭往旁邊躲了下,於是舌頭就卷到他的下頜處。
商時序笑著走到了葉玨秋身後的沙發上坐下,穀雨確實最黏他。
他的手指穿過對方的發絲,發現發根還有些濕,於是接過他手中的吹風機,撥弄著發絲繼續吹著。
葉玨秋就乖乖的不動了。
他覺得有些舒服,閉著眼睛幾乎要睡著。
直到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下來,葉玨秋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下一刻,他感覺一隻溫熱的大掌觸到自己的下巴處,微微用了點力。
他的腦袋就漸漸地往後仰,直到徹底仰躺在身後人的腿上。
葉玨秋幾乎反應不過來,有些遲鈍的眨了下眼睛,看著上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人。
儘管是這樣的死亡角度,對方的臉依舊好看,甚至是因為視角的倒轉,讓人產生了股眩暈的感覺。
掌下的皮膚溫熱光滑,剛剛在門口看著他穿著柔軟的睡衣笑時,商時序就有點想碰碰人了。
他從桌面上抽出了一張濕巾,慢條斯理的擦拭著葉玨秋的下頜和側頸處——剛剛被穀雨舔舐到的地方。
微涼的觸感激得葉玨秋輕輕一抖,上方的人已經出了聲:
“國慶放假嗎?”
“放。”
“到時候我要去F國出差。”
葉玨秋一愣,連對方手中的動作都顧不及了:“多久?”
“一周。”
葉玨秋拖長的聲音,長長的“啊“了一聲。
商時序扯了下嘴角:“啊什麼,你和我一起去。”
見人沒有說話,商時序繼續問道:“有彆的安排了?或者不想去?”
葉玨秋輕輕搖了下頭,他隻是在想,對方剛說出一周的時候,他真的覺得時間好久。
他以為他們要分開這麼久。
商時序笑了下:“同意就好。”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葉玨秋這時候才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濕巾扔到了一旁。
現在覆在脖頸上的是他的手。
他有點恍惚的想到,對方是不是在得寸進尺試探著他的底線來著?
商時序很輕的刮了下創可貼的地方,然後注意到領口處昨天他自己捂側頸太用力而弄出來的紅色印跡。
似乎檢查有沒有受傷,溫熱的指腹在上面按了下。
一瞬間,葉玨秋覺得自己的整個脖頸都麻了,迅速開始升溫。
低飽和度的暖色光線在對方的側臉上遊走。
他感覺兩人的距離似乎是近了些,旁邊的穀雨突然叫了一聲。
葉玨秋伸手握住了商時序覆在自己脖頸的手,猛地坐直了身子。
他剛剛是不是低垂了下腦袋?是吧?
低頭……乾嘛?
葉玨秋看著面前茶幾上的幾個小盒子,眨眼的頻率不可遏製的變快:
“外公送、送來的東西我還沒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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