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1)

葉玨秋整個人漸漸地從夢魘中抽離了出來,眼神終於能夠聚焦。

夢裡不會有這麼溫柔的觸碰。

之前仿佛又經曆過一遍的窒息痛苦也如潮水般漸漸褪去。

室內的溫度適宜,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大雨已經停歇,夜幕一片靜謐。

擁著的被子柔軟,因為兩人躺過一段時間,已經沾染上了好聞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被握著的溫度,

葉玨秋終於能清醒的意識到,現在的他很安全,已經不會再被傷害了。

可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製的癢意。

他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眼裡的殘餘的淚水還有些控製不住的往兩邊滾。

然後就被一隻曲著的手指卷走。

“怎麼還在哭呢?”

長大了倒是比以前流的眼淚更多。

葉玨秋愣愣的側頭看著商時序的臉,對方正半坐在床上,似乎有些無奈還有些猶疑:

“以前說疼,呼一呼親一下就好了,現在不管用了嗎?”

葉玨秋覺得高溫從被觸碰到的地方向全身開始蔓延,他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嗚嗚嗚,你說碰一碰,你用哪裡碰啊?”

“……”

商時序看了眼他通紅的耳根,又望向他的眼睛。

葉玨秋的眸子本就黑,此刻還裹著之前未完全褪去的淚意,看著人時更是顯得像鑽石,亮晶晶。

商時序選擇性忽視了他問的那個問題,朝著人伸出了手臂:

“來,抱一抱吧。”

葉玨秋想了想,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抬起了雙臂,然後就被人撈過去摟在了懷中。

商時序半倚在床頭,將他抱得特彆緊,緊到葉玨秋有個錯覺,自己好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還要繼續睡嗎?”

葉玨秋有些後怕的搖搖頭,他現在不敢睡了。

商時序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空氣陷入了一片沉默。

葉玨秋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對方垂著眼瞼,漆黑的眼睫遮擋住了眸子裡的神色,讓人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情緒。

可都這樣了,似乎擔心他又回憶起什麼不好的,所以還是忍著什麼都沒問。

他現在害怕不想睡,於是對方也跟著他一起不睡。

偏偏又無從開口,就連安撫都得仔細斟酌自己的話語。

葉玨秋驀地覺得自己有些欺負人,他移開了視線看著遠處的空地。

過了會兒,才聲音有些顫的開了口:“是從遊輪開始後做的噩夢,看到宋申宇引發的。”

葉玨秋不是故意想隱瞞,隻是太難堪了。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被有著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如此厭惡?

明明治療了那麼久,醫生都說他在慢慢的恢複,他以為自己早已能夠淡然的見到對方,可有些東西如同跗骨之蛆。

表面看上去再鎮定淡然,卻依舊對他潛意識的有著影響。

太沒用了,他一點也不想承認這樣的一個人渣對他仍有著影響。

他有很努力的克服過來著。

想到這裡,他似乎有些委屈,眨了下眼睛,把自己的淚意憋回去。

“那天晚上,保安把他從海裡救上來後,他朝我看了一眼。”

陰狠、怨毒,似是知道背後的始作俑者是他,所以隱隱帶著威脅。

在整場宴會裡,他們未曾有過直接的交流,那個視線的交鋒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接觸。

葉玨秋記得當時自己是毫不避諱冷漠譏嘲的看了回去,他並不畏懼對方的那個目光,可到底還是被影響了。

“應激是因為他產生的?”

就算葉玨秋不說,其實商時序也已經有了猜測。

明明以前都還好,甚至葉竑都不知道原因,那麼就說明事情是在北市的時候發生的。

以前大部分時間秋秋都在商家,隻有葉瀅去世的那段日子秋秋沒有見過任何人。

那陣子,和他有過接觸的隻有宋申宇。

張瀟涵帶著商時序幾次三番的去看葉玨秋,都被攔在了門外,宋申宇全以他生病為由拒絕了。

宋申宇那時是葉玨秋的唯一合法監護人,沒有人能越過他。

一旦開了個口子,葉玨秋的情緒就如開閘的洪流傾瀉而出,他委屈道:“他掐我……”

儘管大概知道了些情況,商時序還是感覺自己的呼吸窒了一下。

那時候,除了第一次宋申宇喝醉了,狠了點留下了瘀斑痕跡,後面似乎怕有人來看他露出了端倪,所以手鬆了很多。

但依舊是反複的窒息感,像是在逗弄他,欣賞著他痛苦的面貌,仿佛這樣就能報複到葉瀅。

宋申宇披著一張衣冠楚楚的皮,底下是精神不正常的、扭曲的、變態的。

他從這樣的舉動中獲得了詭異的滿足感,仿佛拿捏著一個人的所有。

葉玨秋斷斷續續的講著:“他好像把我當成了媽媽的延續,有的時候就會對著我說起胡話,像是這樣她就能聽到。”

“他說他不想殺我,但要把我養廢,讓我痛苦,這樣媽媽才會在去世了都不安生。”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恨媽媽。”

商時序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壓著心底的戾氣啞聲道:

“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維去分析一個瘋子。”

“秋秋,是他的問題,和你沒有關係。”

商時序記得,曾經葉玨秋和宋申宇好像關係也是不差的,或許是葉瀅還在,所以對方偽裝得太好。

他偶爾也會看見宋申宇把秋秋抱在懷中哄他,或是讓人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恐怕大多數人都想不到,對方會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做這樣惡毒的事。

那時對葉玨秋恐怕不隻是身體上的傷害,更是一個父親形象和信任認知的全面

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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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後來的葉玨秋性子變了這麼多,身邊也沒什麼朋友,對人抱有強烈的警惕。

親生父親都會如此,那麼對於外人伸過來的手,哪知道是不是要害他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商時序現在不穩的情緒,葉玨秋抬頭看著他,語氣柔軟:

“彆擔心,沒有很長時間,你知道的,隻有半個月外公就來救我啦。”

聽到葉瀅的死訊後,葉竑病倒了幾天,然後迅速來到了北市要帶走葉玨秋。

隻是葉玨秋的直係親屬還在,葉竑要爭撫養權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所以當初葉竑對宋申宇的部分妥協,也有要爭他撫養權的原因。

外公已經儘全力做得很極致了。

商時序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麼難受了,半個月……

他聽葉竑說過,接回去後將近一年沒有怎麼說過話,長達數年的治療。

怎麼就是“隻有半個月”了?

他伸手輕輕鉗住人的下巴,讓人微仰了一下頭。

葉玨秋感覺一個很輕柔的觸碰落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他一陣恍惚,剛剛好像又被親了一下。

可他明明沒有說額頭疼,沒有要呼呼和親一親。

商時序已經低低的開了口:“誰要你這麼安慰人了。”

說完,他又低聲問:“那以前筆記本裡怎麼夾著宋申宇的照片?”

葉玨秋一愣,想到了對方應該是從垃圾桶裡看到了照片。

或許是現在感受到了強烈的安全感,所以他整個人都很柔軟,問什麼就答什麼。

他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了一眼人:“因為不想害怕他,好丟人。”

這麼一說,商時序就什麼都懂了。

為了能夠在未來的某一天見到宋申宇時,能夠不失態的淡然直面,他背後做了很多的努力。

他不想這樣的一個人成為自己的陰影。

明明那時候手上連一張媽媽的照片都沒有,卻還要偷偷留著最恨的人的照片,來做應激克服和脫敏。

葉玨秋其實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那時候好像每次看到都會吐來著,嚴重點會有窒息反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睡不好。

真的很難受。

他小聲的跟商時序說:“你不要跟外公說這個哦。”

商時序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塌陷了下去,他幾乎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嗯,最勇敢的寶寶。”

葉玨秋有些不好意思,手上覺得有些空,想有些動作。

於是下意識的去玩對方的睡衣紐扣。

睡衣本就是比較寬鬆的款式,隨手一撥,扣子就開了,露出了一片胸膛。

感受到頭頂的視線,葉玨秋整個人一僵。

然後抬眸看了商時序一眼,伸手打了下自

己的手背。

他先自己檢討自己的手欠,可就不能再收拾他了。

見人沒有什麼動作,葉玨秋最後訕訕的給他把扣子係嚴實了才收回了手乖乖不動了。

外面的門鈴被按響,商時序將身上的人抱下來放在床上,然後用柔軟的被子把他裹緊。

“馬上回來。”

1分鐘後,葉玨秋就看到商時序帶著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

葉玨秋知道來人是醫生,於是整個人都有些蔫了。

醫生過來問了幾句話,葉玨秋隻能乖乖回答。

應激的反應已經沒了,最後醫生隻留了一些藥,叮囑完注意事項後才離開。

葉玨秋有些不樂意吃藥,但是商時序身上的壓迫感太強,他不敢任性。

最後商時序抱著他躺在床上,撫著他的後背:“睡吧,彆怕。”

葉玨秋的身體其實很疲憊,但是精神主觀上不是很想睡。

可是他不想讓商時序陪著他一起熬,很辛苦。

於是他就乖乖的躺在人的懷裡不動了,可最後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他又做夢了。

罕見的和宋申宇毫無關係的一個夢。

他躺在鋪滿落葉的地上,身下的枯葉堆成一團,身子輕輕一動,就會發出枯葉被碾碎的聲音。

整片樹林裡是極致的安靜,深秋讓周圍高大的樹木都隻留下光禿的枝丫,於是天空也毫無遮掩的露了出來。

葉玨秋感受到陽光撲在自己的臉上,有些刺眼,讓他看不清眼前的場景。

等最終適應後,他才發現,樹林的上空飛滿了蝴蝶。

葉玨秋愣愣的想,深秋也會有這麼多蝴蝶嗎?

下一刻,所有的蝴蝶朝著他的方向湧了過來。

在被侵襲包裹住的那一刻,葉玨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有些迷糊的側頭看向未被拉緊的窗簾,陽光形成一束束光柱從那道小縫裡擠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光條。

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天放晴了。

身邊一片溫熱,但是人已經不見了。

葉玨秋在床上靜靜地躺了會兒,等整個人完全開機啟動後才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拿過了自己的手機。

看到上面發送來的消息,葉玨秋頓了下,然後才從床上坐起來。

葉玨秋洗漱完從房間走出去,商時序正在廚房裡做早餐。

看到人的背影後,葉玨秋驀地想起了昨晚落在側頸和額頭上的兩個吻。

昨天意識還不甚清醒,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後知後覺的不自在漸漸地湧了上來。

他伸手輕輕碰了碰被吻的地方,然後仿佛被燙到般連忙彈開了手。

早在人出房間的時候,商時序就若有察覺,然後見對方呆呆的站在廚房門口。

“想什麼呢?”

葉玨秋耳朵有些紅:“沒想什麼。”

然後他走到了商時序的身邊,

看著他正攪著滾動的青菜瘦肉粥,氤氳出白騰騰的霧氣,帶著淡淡的食物香氣。

“我還不知道你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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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玨秋靜靜地看了會兒,然後突然開了口:“宋申宇一直想深度擴展國外市場,與M國的阿方索公司接觸了很長的時間,前陣子好不容易才獲得了和阿方索交流的機會,兩方的商談本一直很愉快。”

聽到這裡,商時序的手頓了下,然後繼續開始攪動粥。

葉玨秋的聲音還在輕輕的響著:“但是,失敗了,阿方索在華負責人拒絕了合作,最近回了M國。”

相當於對方長期的心血期望和付出都落了一個空,其中憋悶和失去的利益可想而知。

“是不是你出手了?”

葉玨秋有些好奇。

主要是昨天他才跟對方講以前的一些事,他覺得應該是商時序做的。

商時序緩緩開口道:“是我,但不是這兩天做的,我其實也沒插手什麼。”

這下,葉玨秋更好奇了。

商時序解釋道:“我隻是邀請阿方索的負責人去參加了遊輪宴會。”

葉玨秋瞬間就懂了,那商時序確實什麼都不用做了,阿方索負責人隻需要用自己眼睛看就能所得一些東西。

而在遊輪宴會上,宋申宇所展現的絕不是一個可信任的合作夥伴模樣。

對方本就還在考察中,這下更是直接不再考慮了。

商時序的聲音很平淡:“秋秋,你之前準備請記者,可實際上消息被壓下來很容易,如果想把對方的某些情況展現給彆人看,那麼這個‘人’要選擇對你效益最大的直接影響者,以一種不可挽回的方式讓對方看到。”

葉玨秋點點頭,然後仔細的想著他剛剛說的話。

商時序已經停下了攪粥的手,關掉了火。

他側過身直直的看著面前穿著睡衣而顯得更加軟和的人,突然開口道:

“葉玨秋,你不能這麼欺負我。”

葉玨秋:“!”

他一時之間什麼想法都沒了,抬起頭愣愣的看著商時序,對方的神情平靜,完全不像是能說出那種話的人。

有誰能欺負到他啊?

“我、我哪裡欺負你了?”

商時序開口道:“你剛剛在質問我嗎?”

葉玨秋一時之間將自己剛剛說的話反複想了八百遍,說的話很正常,語氣也很正常啊。

完全沒有彆的意思。

他慌死了,不知道對方怎麼突然敏感起來了。

開口講話的時候也有些磕絆:“我沒、沒有啊,我就是想弄清楚是不是你做的,我心裡有個底。”

說完他還強調了一遍:“就是客觀上想知道,不帶任何主觀情緒,我怎麼會質問你呢?”

商時序冷靜的“嗯”了一聲,空氣裡還有粥因殘餘高溫而發出的“咕嚕咕嚕”的鼓泡聲。

他輕聲道

:“我知道你已經把董紹正身邊保護他的人撤走了,也知道你大概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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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將粥給盛進碗裡,一邊說著話,“我明白你想要出氣去收拾宋申宇,你有自己的計劃一步步的走。”

“可我心裡也有氣,我也想要做什麼,可我一旦做了,就擔心是不是影響了你,會不會算是逾距。”

“所以,我也變得束手束腳了起來。”

退一步他心裡不舒服,進一步又擔心自作主張顯得不尊重人,特彆是對秋秋這樣極有自己想法的人來說。

他活到現在,第一次體會到落入這樣分寸難以掌握的境地是什麼滋味。

“你想給媽媽出氣,我也想給我的寶寶出氣。”

他神色淡淡的放下了自己的手,然後轉頭看著他。

葉玨秋整個人楞在原地,他的心像是泡在溫泉裡,一股一股的熱流往上湧動。

他緩緩開口,幾乎有些無措:“可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是逾距,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也從來不覺得你的行為是‘插手’。”

他的神色很認真:“我沒把你當旁觀者,就像你說的,你已經是參與者了。”

商時序似乎是扯了下嘴角,然後輕聲開口:

“奇怪,我說的是給我的寶寶出氣,你說這麼多乾什麼?你是我的寶寶嗎?”

葉玨秋感覺熱意瞬間攀上了自己的臉,連帶著側頸某處都燙了起來。

最後,終於有些頂不住對方的目光,小聲卻又篤定的開口: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