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更）

顧寧安：“你慢慢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怡緩了緩，說了兩個方面的問題。

何怡：“小少爺，主要是有兩個方面的問題, 一個是魏玲玲說歡歡小姐學曆不高，說她是草根沒人幫助, 遲早要舔對方。魏玲玲還說歡歡小姐沒靠山，遲早被卡脖子，所以我想要不要去香港發展？”

顧寧安略頓了頓，他小臉嚴肅，小手拳頭握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 “還有呢？”

何怡聽那邊挺平靜的，她想著寧安小少爺本來就早熟, 也不管他能聽懂多少，還是將後邊一個事說了出來。

“第二個就是《一代女皇》選角，魏玲玲對歡歡小姐特彆抵觸, 我怕她會讓周圍人找麻煩。”

顧寧安問：“這些麻煩，你能解決不？”

何怡想了想, 認真道：“大部分能解決，可一般就是生活方面和劇組拍戲外的事情能解決。”

“怕就怕到時候選角的導演因為魏家的影響，故意不選歡歡小姐。”她聲音頓了頓, 又說：“還有就是電影電視製片人。因為內陸這邊的單位都是國營的，就特彆在意背景和關係。就像對方說的，她隨意打一聲招呼，或許導演和中央台就不定歡歡小姐的劇。”

她聲音很慢，說的話也儘量往簡單說，她也是聽說歡歡小姐跟周家有關係, 這種情況了，有關係要趕緊用上啊。

《一代女皇》這部劇，何怡作為助理都看到價值很大，偏偏這部劇一開始聽說內定的女主就是魏玲玲。

就是想也知道魏玲玲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普通人一般聽到魏家都怕了，何怡不清楚內陸的關係，對體製這些也不熟悉，遇上這種事情，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該抱大腿抱大腿，該提前找好關係就找好關係。

反正為了角色嘛，什麼都可以做。你看港台明星不知道陪客戶陪導演、陪資本吃飯不好嗎？

可為了能紅，能有資源，能得到角色，她們什麼不願意去做啊。

私底下遇到點委屈，遇到點超過原則的事情，你不願意做是吧，大把等著上位的明星多得是。

人家資本和導演換個人就是了。

主要是娛樂圈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做夢想上位，想紅的人也多的是。

何怡當然急了，急得冒泡泡。

她將那些解釋清楚了，還補了一句，“如果這樣的話，這就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乾涉的。”

何怡：“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如果到時候有人想討好魏玲玲的話，這些角色可以故意不配合。”

“這樣就會導致歡歡小姐的戲也會ng嘛，這個拍戲講究的還是配合，是團隊合作，哪怕是很小一個角色不配合，也會很麻煩。比如燈光師燈光打歪一下效果就差了。”

她一條一條地數，說的也儘量很細致，“你再比如哈，就攝影師拍攝的角度不同，也會很快就可以沒歡歡小姐的鏡頭。”

“要是導演不滿意，就會找麻煩，這樣ng就更多了。”她聲音很柔很輕，卻帶了兩分不易察覺的緊張，她繼續說，“另外就是化妝師，要是化妝師故意化很醜的妝，也會影響演員。”

……

何怡一條一條數下來，電話裡一下安靜了一瞬。

顧寧安沉默，頓了會兒他才道：“我知道了。大概什麼時候選角？”

何怡：“應該是明年了。我就是想，這邊比較靠關係，要不？”

何怡的意思還是那個，在香江耶，有江少爺這種頂級靠山，即便說社團勢力猖獗，很多女明星被拍各種私密照，遇到的危險也很多。

可江家這種級彆的豪門，江少爺真願意好好捧一下葉小姐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避開的。

顧寧安聽明白何怡的暗示了。

可真正靠資本為媽媽在娛樂圈開路的，怎麼也輪不到江叔叔。

等改革開放，他們家可能什麼都缺，到時候最不缺的就是錢。

顧寧安：“我知道了。你保護好媽媽就行，彆的你不用擔心。”

明年就改革開放了，到時候賺錢投資開公司都容易了，顧寧安聽到是明年下半年就放心很多了。

倒是何怡有點懵，不不用擔心嗎？

她這頭還沒說話呢，隻是不經意間一轉頭就看到了歡歡小姐？

何怡：？這？

“你在乾什麼，給誰打電話？”

何怡心底一突，哎呀，被發現了。

她急忙忙掛斷了電話。

到是這頭顧寧安聽到電話掛了還有點奇怪，怎麼忽然掛了？也不知媽媽用這個助理用的習慣不，要是不習慣的話，就給她換個國外娛樂圈助理來？

不過何怡還是挺有用的，他在前世的時候看到何怡後來在娛樂圈被稱為鐵嘴，那張嘴懟娛樂記者厲害得很，還有演員被甩被渣後，她親自給對方打官司，還贏了。

何況還會武，目前來看的話，有她保護媽媽還是不錯的。

*

酒店房間

葉歡看著沉默的何怡，一時間也沒吭聲，等她緩和過來。

何怡說出去方便一下，誰知一出去就半個多小時沒回來。

她身邊的人目前走得最近的，除了經紀人外就是助理，葉歡不得不慎重，要是對方懷著特殊目的，她承受不起這種損失。

沈一明到是對何怡一開始就不信任，這不這次何怡的行為引起了沈一明的警惕，這才特意回來找了她出去。

何怡不是不可以打電話，葉歡是疑惑對方為啥要故意找借口打電話。

她又不是暴君，還管天管地管人家的隱私，這不太巧了嗎？

葉歡坐在酒店房間的凳子上，她看著眼前一臉沉默的何怡，問：“恩，你？”

葉歡磨了下手心，緩和了下情緒才道：“在羊城救你的時候，我沒想過要你做什麼。”

“後來，是你說要做我助理，並且還給我時間說考察你。現在你還在考察期。”葉歡手指點著桌面，猶豫了下才道：“本來你給誰打電話我不乾涉，可我不喜歡彆人騙我，你說說吧，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沈一明就坐在房間另外一張凳子上，“現在打電話是說的小事，如果是再大一點的話，那麻煩就大了。”

何怡覺得葉歡小姐這經濟人怪怪的，好像特彆不滿意她。

她看了沈一明一眼：“沈哥，我隻是打個電話，你也能感覺到我對歡歡小姐沒壞心。”

沈一明拿了根煙出來，輕嗤一聲，“誰知道呢，我們對你也不了解。”

何怡氣，卻是無法反駁。她的確是跟歡歡小姐不太熟。

葉歡打斷了兩人的話，道：“那說吧，剛打電話的是誰？是你家人的話，我就不管了。”

“或者你以前的同事我也不管，你有交友的自由。隻是……”是不是呢？

葉歡的話還沒說完，何怡握緊了拳頭。

她當然可以說給家人打電話，也可以隨便編個理由，可問話的是葉歡小姐，何怡還是不願說話騙她。

她都長這麼大了，她還是頭一回體會到被人護著的感覺。

在羊城的時候，歡歡小姐那個時候根本不認識她。

不過萍水相逢，她就願出手相助，這樣的人，她值得世間一切善意的對待。

何怡抬頭看了看葉歡，最後還移開了頭，“歡歡小姐對不起，我不能說。”

沈一明立馬就開始毒舌附體，“不是不能，是你不敢吧。也就歡歡要留下你，這種來曆不明的，根本不能放在身邊。”

沈一明的話將何怡氣夠嗆。

葉歡看何怡沉默的臉色，忽然道：“我猜猜，是我家裡的電話。”

何怡身體一震，眼底的驚訝沒藏住。

葉歡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又道了一聲：“我再猜一下，是寧安。”

何怡徹底驚呆，“你怎麼？”

聲音出來何怡就恨不得抽自己。

不過這一下就暴露出來葉歡的猜測沒錯了。

何怡是驚訝。

沈一明愣了一下沒吭聲。

最平靜的要數葉歡，她撐住腦袋，有些頭疼問，“你跟他怎麼認識的，將你以前的經曆再說一下，你以前說的應該不是全部吧。”

何怡抿了下唇，以前一向靈巧的嘴像打了結，她看了看葉歡，忽然移開頭才道：“我都沒騙你，隻有一點我不敢說，是怕你嫌棄我，另外也是怕你覺得有危險所以我才隱瞞的。”

何怡：“我前面說的都是真的。隻是真實的，是我現實中要慘很多，我是被挑斷了手腳筋扔進了興龍寨，那個地方……”

何怡說到這裡，聲音頓了頓，她似有千言萬語的愁。

葉歡將凳子推了過去，讓她慢慢說。

何怡坐下後，到底是咬著牙，才將後邊的話說了出來。

“港島的興龍寨，那是一個三不管的地帶，在那裡比貧民窟還可怕。”何怡握緊了拳頭，似對那裡十分厭惡。

何怡：“那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爛人，另外還有槍支，妓*女，毒品等。隻要進去的，基本都不可能出來。”

她說到這裡，以前壓抑的淚水終究是滾落出來：“我爸將我送去還賭債，我不服對方，將對方打了一頓。可我終究是拚不過社團勢力，我最後還是被抓了。”

何怡：“對方要對我用強，我就要尋死。他們就敲斷我腳筋，然後直接將我扔去了三不管地界。還直接給我家裡去了信，讓家裡拿錢來贖人……”

一個賭博欠高利貸的人，又怎麼可能拿錢去贖她？

等於說何怡已經是一個廢棄之人，她家裡人都不要她了。

她那個時候自己逃脫不了，人又被打成那個樣子，她還是個女人，想也知道在她身上經曆了些什麼。

葉歡沉默了好久。

良久，她才問：“你會什麼？”

“我自學過法律，我對香港的法律很清楚。”想了想，何怡又趕緊將彆的優點說了出來，“我會跟記者打交道，會控製明星的負面消息。”

何怡：“因為要討好演員，我會很多娛樂的方式。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點是我能幫演員聯係那些貴公子，隻要明星想要資源，我會去給她們聯係資源。”

在香江那個地方，明星想要上位，可不就需要資源麼？

葉歡嘴角一抽，她不需要找資源。

但是看何怡雙眼亮晶晶的，她沒打斷對方。

不過何怡到底是說了一個可用的點，“除了特彆擅長跟娛記打交道外，我還特彆能打探小道消息。”

這就是何怡的本事了，她本來就出生貧民窟，她就是曆史洪流中的小人物，小人物生存有小人物的智慧。

她要在什麼人脈都沒有的娛樂圈中混，那就必須要有自己的獨特的本事，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在娛樂小報上篩選消息，收集那些富豪和公子哥的愛好，從而針對性給自己演員提供上位的機會。

簡單說，就是拉資源。

葉歡：？

她真不需要這個。

不過葉歡對何怡的戒備心少了不少，她把玩著男人送她那塊精致的懷表，問：“那後來呢？”

後來怎麼會成了她的助理？

—————

（v02更）

房間一下陷入安靜中。

沈一明忽然站起來說他出去抽根煙，葉歡讓他隨意。

房間裡響起一陣腳步聲，房間門被推開，沈一明走出去並沒走遠。

他拿了一根煙出來，吧嗒一聲點上的時候，他背就靠在門上，一雙狹長的鳳眸凝著夜晚的酒店，然後聽著房間裡的聲音慢慢傳出來。

首先傳來的是何怡的聲音。

何怡：“就在我以為完了的時候，小少爺跟幾個保鏢到了。”

“他拿了30萬支票給我，讓我先還一部分家裡的負債，並將我從興龍寨中救了出來。”

何怡小心看了一眼葉歡小姐，見她臉上沒有不喜後，這才道：“然後寧安小少爺說媽媽需要個助理保護她。他就讓我來找你，還說不能被你懷疑，我現在算是失敗了……”

說完這個，何怡心底就絕望，這是她的機會，今天卻功虧一簣。

何怡心底很絕望。

葉歡：“那在羊城的時候？”

葉歡是說羊城，他們救何怡的事情，是真的，還是設計的？

何怡一聽這話，心底就緊張，她也算是了解一點歡歡小姐的性格，那就是不喜歡身邊的人有目的，也不喜歡身邊人有所隱瞞。

何怡便將事情真相都抖了出來，香港那邊的社團還盯著她，如果沒人保她，何怡一個人是不敢回香港的。

等於說她現在還是走投無路的，真的寧安小少爺丟棄她，將近百萬的賭博債務，她根本還不清。

她爸狠毒，這債是轉到媽媽和她身上的，她能不還嗎？

何怡：“歡歡小姐，去羊城的時候，我特意去查了一下你，知道你戒心很重，隻對有把控的事情才會放鬆警惕。我就知道隻有讓你救了我，你才會放心。”

她說到這裡，後邊的話頓了頓才繼續道：“羊城那裡，當時有人看到你的容貌，就對你打了不該有的心思。我解決了人，然後又故意去挑釁了一下他們那群混混頭子，然後他們就來砍我了。”

葉歡嘴角一抽，“安安還說了什麼？”

何怡：“他非常擔心你的安全，他給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安全，然後就是照顧好你。剩下的，就是讓我覺得有危險的地方，跟他說一下。”

說完，何怡又起身鞠躬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是我答應他的，我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葉歡沉默了會兒問她，“他還這麼小，說這些話這麼早熟，你不懷疑他嗎？”

見何怡搖頭，她又問，“那支票是誰的？”

說這話時，葉歡還讓對方想好了再回答。

何怡，“是江少爺的。”

“懷疑的話，我不懷疑，他這樣的天才我遇到過。特彆早熟，才五六歲就能使一手特彆厲害的破譯術，那是個能破譯各種密碼的天才。”

何怡想了想後道：“小少爺唯一違和的地方，就是過於懂事早熟。可對我這種走投無路的人來說，誰願意拉我一把就是我再生父母。”

何怡：“彆說他早熟，他就是個壞人我也會聽他的。”

結果這話一說，葉歡問：“那以後有更有錢的人，讓你背叛我呢？或者，讓你抓了他呢，直接給你100萬？”

葉歡一點都不客氣，何怡卻是快被逼哭了。

她想跪下去表忠心，被葉歡止住了。

何怡雙眼都被逼紅了，“歡歡小姐，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你跟安安小少爺都救了我，我不會做這種事情。”

何怡：“我這次跟小少爺說這個，其實是我知道你性格，你不會跟家裡說。”

“可是魏玲玲這樣的，她本身家裡有勢力，我怕她在選角的時候故意使壞，這樣就很麻煩。”何怡的聲音說得很急，她說：“我知道周書熠小少爺是周家的。我想你不好說，那能不能通過安安小少爺說。”

葉歡手指敲了下桌子。

何怡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良久，葉歡才道：“你留下吧，以後，安安那裡，他怎麼交代的你就怎麼做就是，不過有一點，真正危險的事情不能跟他說。他是個孩子，再早熟，再是天才他也適合有個快樂的童年。”

何怡一聽就明白了，不能讓安安小少爺陷入危險中。

這點沒問題，她也不想寧安小少爺有危險的。

葉歡讓何怡回自己房間去休息。

最近葉歡太疲倦了，她不太習慣有陌生人跟她一起睡，所以這次何怡出來都是單獨開的房間。

明年就要改革開放了，葉歡想著等大家開始做生意的時候，她也就可以慢慢接代言了，到時候賺錢就容易多了。

*

何怡出去後，葉歡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站在窗前，首都的夜晚燈火還亮著，這個年代的首都相比彆的城市還是要繁華很多。

在這個即將跨年改革開放之際，時代的變革日夜變化，葉歡有些恍如隔世。

她來到這個年代都已經好幾年了。

“在想什麼？”

忽然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

葉歡見是經紀人，她將大衣披得嚴實一點，順口道：“謝謝。”

沈一明搖頭，他跟她一起站在窗前看外邊的燈火，有些遲疑問：“你真留下她啊，你不怕她有目的嗎？”

葉歡都沒回頭，聽到這話就笑了，“安安跟謝哥一起去選的人，可能這不是安安的主意，是謝哥知道何怡會武，特意給我送來的。”

她想說安安不會做無用的事情，可跟沈一明說這個還是不太好。

兒子可能是重生的，或者說兒子能夢到一些特殊的事情，這種話，葉歡這輩子除了男人外，剩下誰都不會說。

對兒子來說不安全。

沈一明卻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他的關注點都已經歪了。

他問：“那你兒子呢？你不責怪他好心辦壞事嗎？他還太小了，什麼都不懂，隻聽彆入說好就覺得好，他卻不知隱藏的危險會不會對你造成傷害。”

這話就是對何怡還不放心。

葉歡能理解，兩人要闖蕩娛樂圈的話，經紀人對演員的重要性不亞於另外一個親人和夥伴。

葉歡還是覺得不能讓沈一明芥蒂這個事情。

她想了想後，認真道：“不會呀。何怡說的事情都是無傷大雅的。”

葉歡：“你看何怡，安安和謝哥都是因為擔心，所以才特意去救人給我送來。”

她這話一說，房間裡有一瞬間安靜，過了一會兒，她才聽沈一明問：“那你不怪他嗎？”

葉歡忽然看他一眼，奇怪道：“不怪呀，怎麼會怪？再說他是孩子嘛，彆說出發點就是好的，哪怕出發點不好的，或者想捉弄父母都是可以包容的。”

沈一明：“就是說對父母來說，隻要是好心，做錯事也沒關係？”

葉歡哭笑不得，她走到屋裡再倒了杯奶茶，抿了一口，還問沈一明要不要。

見沈一明一雙鳳眸都凝著她，似一定要知道個答案，葉歡才朝他笑笑後，說：“肯定沒關係啊，孩子嘛總要多經曆的，他們的認知都來自父母，他哪知道對錯，如果是錯的，那錯的行為也是來自父母沒提前說，是父母沒教好他。”

葉歡坐在凳子上，說起這個還挺有感觸的，她說：“再說了，如果說孩子對媽媽的危險無動於衷，那才會走歪。安安跟我在香港被綁架，我們差點命都丟在海裡，如果安安回去真的什麼反應都沒有，那我才要先審示自己，是不是我榜樣沒做好？”

葉歡：“孩子是白紙，父母塗的顏色是什麼樣的，他們才是什麼樣的。”

沈一明沒看葉歡，他就看著外邊忽然關閉了一排燈火的夜晚，低聲呢喃，“是這樣嗎？”

他低頭說話時，隻覺全身冰涼。

他記得幼年時，有人想要侵犯媽媽，他小小的個子拿著刀出來，直接見人就捅。

他將那些人打跑了，媽媽事後卻責怪他，說他將人得罪了，他們未來的生活怎麼辦。

然後他被媽媽趕出去，讓他跪著求對方回來。

他當然沒求，他被媽媽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他就被趕出去跪了一夜。

最後他們沒東西吃，他就去搶了彆人的東西回來給媽媽吃，可是卻沒得到媽媽的肯定，她責怪他，說：“都是你沒用，都是你做錯了事情，才害得我們的日子越來越難。”

沈一明收回思緒，他又回頭看一眼葉歡，他隻覺夜晚的燈光下，她嘴角含笑，眉眼間都是柔和，這個人今晚跟燈光一般，說起她兒子時都在發光。

沈一明此刻竟然有種荒謬的感覺，他覺得，顧寧安比他幸運。

他看著看著，忽然就面色一凝，最後沉默著出了房間，出去時，竟然一句話都沒說。

葉歡：？

這人什麼情況，這情緒一陣一陣的。

不過想到明天參加完《紅樓夢》首映禮她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可以看到崽崽，她又笑了起來，小溫溫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彆說，多聽聽都有治愈的感覺。

*

南城

第二天葉歡參加完《紅樓夢》的首映禮後，葉歡幾人就定了當天回哈省的飛機票。

《紅樓夢》的首映禮和定妝照反應都不錯，首映禮過後就有各大電視台來買《紅樓夢》的播放權。

首映禮放完的時候，當時整個房間都十分安靜，她還奇怪怕效果不行時，卻沒想到一直到首映禮放完好幾分鐘後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當時這掌聲響起時，導演才狠狠鬆口氣，說這次首映禮成了。

成了，就是大家的反應很不錯，那後期賣給電視台的時候就輕鬆了。

最理想的情況是中央電視台賣去播放，中央台啊，這代表流量和地位的中央台，葉歡來這個年代後，還沒有上過中央台的電視劇呢。

但是具體結果呢，還真不是她們這些演員能決定的，後期具體如何，得各大電視台和幾個電影製片廠談判了。

她離開時，江導隻說讓她回去等消息，不過，《紅樓夢》是大製作，後期各大審核流程和上星播放等都有得磨。

《紅樓夢》想要播放的話，最早也得是明年下半年才能播放了，具體播放時間等他通知。

她離開時，對方還遞給了她《武則天》導演的電話，另外還讓她隨時關注《武則天》試鏡時間，彆錯過了這個機遇。

葉歡是謝過導演後，當天就帶著兩個老師和助理經紀人回家的。

……

下午的飛機，等到哈省都已經傍晚了，等再從哈省回南城時，已經是晚上十一二點了。

好在男人知道她回去，這次還特意來接他們的。

因為期間還有兩個老師一起的，葉歡隻得給她們先定了招待所的房間給她們住著，等明天才給她們找住的地方。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後，葉歡已經快累癱了，男人見她太累了，晚上就隻親親她就抱著她睡覺了。

——————

（v03更）

第二天，葉歡就將兩個崽崽送去給楊老師跟前，讓她們看看。

小閨女是個臭美的性格，葉歡帶她去家屬院培訓室，等閨女看到四周的鏡子，再一看媽媽給她買的漂亮衣服時，都不用葉歡說就同意學跳舞了。

當然跳舞，顧寧安也沒逃脫，按照葉歡的說法，就是要培養一個自己的愛好，等心情不好的時候有個寄托。

現在還不能私人做生意，這個培訓室也是以家屬院的名義申請辦的，所以葉歡放孩子在舞蹈室跟舞蹈老師培養默契後，她還去了一趟婦女主任那，讓大家有想培養孩子跳舞的可以送過去。

至於學費的話，大家一家出一點。

說實話，這個年代對孩子舞蹈的培養，真沒幾個重視的，婦女主任隻笑著說：“那我在家屬院貼個告示，大家想去的，到時候來找你報名。”

葉歡點頭，“可以的，這個也是家屬院舉辦的，隻不過這個老師是我去請的，還有鋼琴的話是從廣播電台租的，就是每個月學費可能稍貴一點。”

葉歡不缺這點錢，不過該說還是得說。

婦女主任倒是笑著點頭應下了。

等這個事情做完後，葉歡剛打算去房管所再租一個房子，專門給女同誌住，現在兩個老師加一個何怡，剛好房子可以租在他們先前租的房子旁就行了，還有個照應。

剛好曾嫂的姑娘也大了，然後可以讓曾嫂跟她女兒搬出去住，這樣也不用母女兩人擠一張床了。

誰知道她才剛走出家屬院門口，就見男人高大的身材等在了自行車旁。

葉歡眼睛都瞪大了，“哥，你怎麼在這？”

顧燁霖讓她上車，“知道你要去租房，我下午的會提前開完了，剛好請半天假陪你去一趟。”

葉歡一下就笑了，自從男人當縣長後，基本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情，兩人這麼騎自行車的時間很少了。

“謝謝哥。”

十一月的南城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了，她們昨晚回來時才下著大雪，今天下午的雪倒是停下了，不過路上卻是墊了厚厚的雪。

她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她從身後抱過去時，隻聽到男人似乎悶哼一聲，忍了忍，男人才道：“這也是我的事情，坐好了，抱緊老公，不然我可不管等下的車會不會在雪地中打滑哦。”

葉歡使勁兒掐男人的腰，然後耳邊就傳來男人的輕笑聲。

“你抱緊我，要是摔的話，也哥先摔下去。”

葉歡：……

*

下午他們租好房後，男人又回去上班了。

葉歡這頭騎著自行車回家，這還剛回到家呢，家裡就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嫂子。”

葉歡將自行車停好，就見鄭心悅提著水果上門了。

葉歡請她進去坐，然後這個姑娘就跟著她到茶室了。

這個天冷，茶室裡燒著碳火。

曾嫂見她回來了，還又端了一盆碳火進來，先前那盤碳火都加了一些碳，這才笑著問她，“歡歡，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葉歡扶額，問家裡有什麼。

曾嫂說，“有鴨，有雞翅，前些天顧行長買了些啤酒回來，我弄啤酒鴨行不行。”

曾嫂做菜是真好吃，葉歡就說好。

等曾嫂出去後，葉歡又給鄭心悅泡了熱茶遞給她，這才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這話一說吧，鄭心悅忽然就哭了，那眼淚說來就來，一雙眼睛瞬間通紅。

這姑娘有說哭就哭的本領，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還特彆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葉歡感覺吧還行，可她也不是男人啊，想著這是表哥周愛軍戰死戰友的妹妹，這也是烈士的親人，她到底是遞過去一張紙巾，等她哭完。

鄭心悅卻是直接哭著對葉歡道：“嫂子，你要去將林月月那個賤人趕走，彆人我不管，你要幫我。”

葉歡：……

鄭心悅根本不管她怎麼想，直接說：“我聽過你唱歌，那你會不會那個叫英語還是什麼語的？”

鄭心悅似壓抑著什麼看著她，說：“你將人趕走，你讓我跟愛軍哥在一起，我也想送點東西給你，還有顧家隱藏的敵人，到時候我都一一告訴你。”

鄭心悅擦了擦眼淚，雙眼通紅，聲音好不委屈，“我喜歡愛軍哥，你讓他跟我在一起，這個世界就沒人能搶走你的一切。”

葉歡總覺得這個姑娘奇奇怪怪的，她一句話都沒說，對方已經劈裡啪啦說了一堆了。

葉歡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鄭同誌，天下所有事情都可以勉強，獨獨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

鄭心悅頭橫著擺，“我也許拿愛軍哥沒辦法，但是你有的，彆人都可以不幫我，但是你要幫我。”

葉歡想問她為什麼？

不過她還沒問呢，就聽鄭心悅已經咬牙切齒換話題了，“我跟你說，你要將林月月趕走，這個賤人肯定會來找你的，她估計還會打你臉。”

“你也不想她跟你一起工作吧，你幫我也是幫你自己。”

葉歡等她說完，才問這個事情關林月月什麼事情。

鄭心悅說：“你不知道嗎？你們南城廣播電台招會英語的播音主持，林月月那個賤人會英語，然後初步考核還通過了。”

她說起這個就快炸了。

葉歡還真不知道這個，她沉默。

鄭心悅卻是急了，忙問她：“你聽我說沒啊？你一點都不急嗎？”

葉歡還想說她不怎麼急。

因為這些播音主持，最終是需要她拍板定下來的。

她這話還沒說呢，茶室的門就從外邊推開了，門口就立著幾個滿身雪花的幾個崽崽。

顧寧安頂著滿頭的雪花，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都是冷意，“你來乾什麼？”

鄭心悅看著一身寒意的顧寧安，她身體下意識往後退兩步，這才小聲解釋：“安安，我我就是來跟她聊聊天。我隻喜歡你表叔伯，我對你爸爸不感興趣，也不會傷害你媽媽，你不要擔心。”

顧寧安走過去，他推她一把，“以後少來我們家。”

鄭心悅聽著他這話，低垂著腦袋，低頭恩一聲似有什麼東西滾落，等顧寧安一進屋後她就蹬蹬瞪跑出去了，就那背影，活像背後有狗追她一般。

葉歡抱著兒子，看著像被狗追的鄭心悅，心底再次確定了，這姑娘居然怕她兒子。

奇了怪了。

“媽媽，她有沒有欺負你？”

葉歡搖頭，“沒有，寶貝兒，外邊下雪了嗎？”

顧寧安點頭。

顧寧溫本來還在臭美呢，誰知道媽媽就抱哥哥了，小家夥趕緊蹬蹬蹬跑過去抱住媽媽腿，“媽媽，抱。”

小寧溫委屈巴巴地看著媽媽，非要媽媽抱抱親親才高興。

葉歡哭笑不得將閨女抱起來，等哄了閨女一會兒後，這家夥就說要去找二姑姑玩。

她說完，就跟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

周書熠說他去看看，葉歡就由他去了。

兩家隔得不遠，葉歡抱著兒子出去，見謝其成在院子看著閨女的，她也就放心抱兒子進去談話了。

*

茶室

葉歡將兒子抱在凳子上坐好，又打熱水來給他暖了手，又將他全身的雪都拍掉後，這才問：“寶貝兒，你去救人了嗎？何怡，是你找給媽媽的助理嗎？”

香港的三不管地帶啊，葉歡當時聽的時候手就抖了下，那是什麼危險的地方，這個小家夥居然跑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救人，但凡出點什麼差錯，他可能就會有危險，他知道嗎？

顧寧安迅速抬頭看媽媽一眼，他內心驚歎，他媽媽反應也太快了吧。

這何怡，

他還在想，要不要給媽媽再換個助理。

他發覺身體忽然被媽媽抱緊了，媽媽將他抱在懷裡，她聲音隻有那麼溫柔了，“寶貝兒，香港那個三不管地帶這麼危險。你去救人，你想過媽媽也會擔心嗎？”

她說這話時，聲音溫柔，但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很凝重。

說完這句話後，媽媽一下就變沉默了。

顧寧安心底有些不安，他小心看了媽媽一眼，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媽媽的手，小聲道：“媽媽你生氣了嗎？”

見媽媽不說話，他小手又小心翼翼抱著媽媽，然後奶聲奶氣道：“媽媽你不要生氣，也不要離開我們。”

他說這話時，言語中透著不安，他小手拍著媽媽的肩膀時都特彆小心，生怕媽媽真的生氣了。

葉好被兒子這反應逗得哭笑不得，她將兒子抱在懷裡，然後低頭看他，“寶貝兒，你是不是傻呀，我怎麼會離開你們呢，我要養你們到18歲呀。”

顧寧安聽這話，心底稍安。

可他一想到媽媽可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離開這了，他下意識又抱緊了媽媽，他說的不是媽媽不養他們。

可這話，他似說不出來。

葉歡見兒子小臉繃得緊緊的，就是小身體抱著她都異常緊張，她這才感覺到自己嚇到了他。

她先低頭親親兒子的額頭，她一邊拍著他背，一邊安撫道：“我隻是擔心。寶貝兒，我想你有快樂的童年，想你開開心心的生活，媽媽不管你的過去是什麼樣的，我們都忘記好不好？”

葉歡抱緊了他，聲音隻有這麼溫柔了，“媽媽隻想寶貝兒有個快樂的童年，你應該該哭就哭，該笑就笑。而不是像個大人一樣替媽媽將一切都安排好。”

顧寧安小臉貼著媽媽，隻有聽到媽媽的心跳聲他整個人才感覺有種安全感。

顧寧安：“我現在這樣也挺好。”

葉歡敲了下他頭，這才無奈道：“你看小孩子的話，誰會主動給媽找助理的？”

顧寧安沉默。

葉歡卻是將腿屈起來，等兒子跟她視線齊平時，她才感歎一聲，“媽媽隻是想用一切辦法，隻想讓我寶寶成為最幸福，最開心的人。”

顧寧安忽然抬頭看媽媽，他說了一句特彆讓葉歡動容的話。

顧寧安：“可是媽媽，有你我才開心啊。”

“你想我開心，我也想你開心啊。你幾次被抓，每次都受罪了。你在我爸面前都不敢說怕蛇，你真的開心嗎？”

這話問完，他還重複地問了一句，“媽媽，你真的對這裡放心嗎？”

葉歡聽到兒子這話，她下意識低頭，一下就撞進了兒子一雙紅紅的桃花眼中。

他認真看著她，然後又將腦袋貼在她胸前，他聲音似帶著幾分依戀，幾分柔和。

他說：“媽媽，不管你擔心什麼，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兒子，是你一個人的兒子。我永遠不會背叛你，也不是因為彆人才愛你。隻是因為你是你才愛你。你兒子隻愛你，隻愛這個獨特的媽媽。”

他小臉貼著她，小手也抱著她手臂不肯放開。

葉歡卻感覺她心臟跳快了好久，既溫暖又帶著顫意，她覺得兒子這話好像有什麼特殊的意思。

她不會在兒子這裡掉馬甲了吧？

可兒子對她這種依賴愛戀卻是一點都不摻假，好像也沒有彆的意思，那是她想多了嗎？

她這念頭才劃過，就又聽兒子奶聲奶氣道：“媽媽，我會為你養老，幼年時愛你，青年時疼你，中年時護你，老年時陪伴你，你來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人，你有一個兒子，他感激你的到來，謝謝你的庇護，愛惜你的每一分陪伴。”

葉歡被兒子這話一說，心尖瞬間升騰起一種無限安寧的味道，鼻尖一酸，她感覺自己眼睛都被說紅了。

她抱著兒子，心底忽然又蔓延出一股透著喜悅的安全感，滿心的愉悅讓葉歡一下就笑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養兒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