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李恒這會兒的目光全在賈祤的身上。賈祤此時抬頭回應皇帝的目光, 她問道:“皇上很在意臣妾懷上皇嗣嗎?”
“在意。”李恒給出肯定的答複。
“臣妾也想懷上皇嗣。”賈祤笑著回話後,她又道:“就是子嗣一事全看緣分,萬一臣妾暫時沒有懷上皇嗣。皇上, 您這一回可不能生氣。”
賈祤聽過禇女史的話,雖然她覺得七七八八的可能這是懷上了。可是萬一呢,這世間的事情保不齊就在萬一這一個可能。
“就像祤娘你說的, 子嗣看緣分。如果沒有懷上皇嗣,朕和祤娘就還要多努力一些, 也早日盼得胎神的垂青。”李恒這會兒有心情和賈祤說說笑笑。
李恒心頭還是覺得貴妃應該有喜。要知道這些日子他在嘉穗山莊的時間不少。
在李恒的心中, 他盼著這一胎。或者說算一算時間, 如果祤娘懷上這一胎, 一直到孩子的生產時候。跟前世祤娘懷孕的時間恰巧的重合在一起。
一樣的時間有喜,一樣的時間生下子嗣。李恒是盼著自己膝下添一個聰明一些的繼承人。
皇帝嘛,從來不嫌棄兒子多,他隻會嫌棄兒子太少。
太醫來的快。
等著太醫一來後, 皇帝瞧著恭敬行禮的太醫,說道:“平身。”
“先替貴妃請脈。”皇帝一指旁邊的賈祤。這時候皇帝更關注他是不是又要當父皇。
太醫得到皇帝的吩咐後恭敬應諾。
太醫替貴妃請脈,此等時候自然是仔細萬分。在替貴妃左右雙手都是請過平安脈後。太醫的臉上堆起笑容。
“恭喜皇上, 賀喜皇上,貴妃娘娘懷上皇嗣, 如今有喜約一月半餘。”太醫拱手做禮, 此時太醫是真高興。
對於太醫而言, 他們替貴人看診時就盼著好消息。這等時候貴人高興, 太醫拿著賞賜也歡喜。
彼此都高興的事情自然是皆大歡喜。
“好。”李恒這時候撫掌而笑。皇帝是真的高興。此時李恒開口要賞眾人。
不光太醫得著賞, 照顧賈祤的宮人們同樣有賞。
人人得賞,人人謝恩。此時賈祤伸手撫著自己的小腹。她的臉上也是一片的高興神情。
賈祤心頭在想,真的懷上孩子了。哪怕她一直盼著懷上子嗣, 這真的懷上時她心頭也無限的開心。
“太醫,煩你一回,請您把孕中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寫下來。本宮身邊侍候的宮人們,人人都得知曉其中的忌諱。”賈祤跟太醫吩咐話道。
太醫聽著貴妃的吩咐,他自然恭敬應諾。
“太醫,本宮這一胎還有其它什麼需要注意的嗎?”賈祤頭一回當娘,這新手母親上路,對於有哪些忌諱她聽過一些。但是沒有親手實驗過。如今還是有一點麻爪的。
“娘娘腹中龍胎平安無恙。胎息健康,隻待來年順產,娘娘一定平平安安生下皇嗣。”太醫這會兒撿著好話講。
對於貴妃懷相好,太醫心頭也高興。這意味著他不必給貴妃開什麼保胎的方子。
活少賞多,這對於太醫而言就是美差。
聽過太醫的回話,賈祤輕輕點頭。在她眼中這般無恙也是好事情。
這會兒禇女史請太醫去旁邊屋裡寫下孕婦注意事項。往後照顧貴妃的宮人們當然都得背下來這些要緊的地方。
此時李恒坐到賈祤的近前。李恒伸手在賈祤的小腹上輕輕的撫了一下。
“皇上,臣妾懷上一月半餘。如今腹中的孩子還沒有胎動,您這會兒著急,腹中的孩子他哪裡懂啊。”賈祤瞧著皇帝的態度,她輕輕搖搖頭。
哪怕孩子一定是自己親,賈祤對於皇帝這求子的態度,她依然覺得有一點受寵若驚。
皇帝膝下的皇太子、皇次子、皇八子,這已經有個兒子。
賈祤這一胎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呢。她就怕皇帝期待太大,萬一是皇女呢?
其時皇帝期待少一點,賈祤覺得自己的壓力小一點。
對於賈祤自己面言皇子皇女都一樣,將來她不靠啃小過生活。孩子於她而言更像是生命的延續。
生在皇家,起點比誰都高。隻要心態好一點,往後的好日子多的很。
“朕盼他平安降生。”李恒感慨一回。
對於賈祤有孕一事,李恒這會兒態度親切的很。
賈祤想一想後,她說道:“皇上,臣妾有喜,太醫已經確診。這是不是要差人報信回宮廷裡。兩宮皇太後跟前總不能一點消息都不稟報。”
“應該報喜訊。”李恒同意這說法。
“那臣妾還要回宮廷嗎?”賈祤問皇帝。
“祤娘你的想法呢。”李恒問著賈祤自己的想法。賈祤聽著皇帝一問,她能有什麼想法。她當然是不想回宮廷。
如今嘉穗山莊裡裡外外全是賈祤查驗過底細的人。這裡頭沒有其它人的釘子。於賈祤而言在嘉穗山莊很安全。
對於一個孕婦來講,給孩子一個安全的環境很重要。回到宮廷又不同,宮廷裡的皇子早夭一大肥。
甭管是皇帝克子,還是一些意外又或人為。總之皇子活的數量不多是事實。賈祤這當娘的心裡能不忌諱嗎?
“臣妾想留在嘉穗山莊。臣妾還沒有坐穩個月的胎。如今著急回京都總害怕不妥。”賈祤給出自己的理由。
李恒聽後,他沒有反駁的意思。女子懷胎頭個月確實應該小心謹慎一些。
“依你之言,且不挪動。”李恒同意賈祤的話。
當然嘉穗山莊在皇帝的眼中,也不像是合乎皇嗣出生時的地方。
於是李恒跟衛謹吩咐一回。此時不宜大動嘉穗山莊,但是外面的布置還是需要的。
皇帝把嘉穗山莊圈在驪山行宮的範圍內。在外面建一回宮牆,差下更多的守衛。
這等事情並不影響嘉穗山莊的日常。甚至於初時賈祤都沒有發現。
京都皇城,宮廷之內。
長壽宮的錢太後得到宮人報喜時,她先是驚訝,隨後也是高興的說道:“貴妃有孕,皇家喜事。哀家也盼著來年皇帝再添子嗣。”
錢太後吩咐嬤嬤,這自然要賜賞給貴妃。
就是在心頭錢太後還是有一點琢磨不透,貴妃有孕了,這還不回宮廷。這貴妃心裡是如何想的。
長壽宮的錢太後能安穩如山,她的心態挺能靜觀眾生百態。
長樂宮。
宋太後雖然也高興貴妃有喜,隻是一瞧著貴妃一直貓在驪山不回宮廷。
這在宋太後的眼中就是減分項。何況宋太後一直也不怎麼看貴妃順眼。
“貴妃這性子太獨了。”宋太後雖然差人去給貴妃送賞。算是表明態度,她這一位皇太後在意貴妃腹中的皇嗣。
可等著跟侄女宋婕妤說話時,宋太後還是吐露心聲。
宋婕妤在知道貴妃有喜的消息後,宋婕妤的心火氣就上升。
對於賈貴妃這一個人嘛,宋婕妤跟對方有仇。一人之間哪有什麼和和氣氣。
如今不過是賈貴妃在上風,宋婕妤在下風口。宋婕妤是不敢表現出來她的真正想法。
“姑母,貴妃性子如此。誰讓貴妃背後有隨國公撐腰。瞧皇上的態度,皇上也是樂意多給國公府體面,多給貴妃體面。一切也由著貴妃的脾氣過日子。”宋婕妤要說羨慕貴妃,那全然是假的。
貴妃一個庶女,一進宮就能居於四妃之首。
宋婕妤當初暗算貴妃,她不會承認她就是有一點點嫉妒,如此才會被娘家人一說,她就動心。
誰人犯錯,那一定是心緒先不平。宋婕妤也一樣。
“罷,旁的不重要,哀家就盼著貴妃替天子添一位皇子。天子膝下的皇子太少。”宋太後哪怕不喜貴妃,她很歡喜皇帝兒子多一點。
貴妃看不順眼,可是對於自己的親孫子,宋太後就能看得順眼。
宋太後什麼心思,宋婕妤一定看得明白。宋婕妤笑道:“天子正值盛年,姑母您放心,您一定會瞧著皇家子嗣繁茂。”
“借你的吉言,哀家就盼著。”宋太後也是笑著說道。
宋婕妤微微垂低視線。她掩去自己的所有情緒。歸根到底,其它的妃嬪替皇帝生再多子嗣於宋婕妤哪有多大的關係。
宋婕妤更關注的還是皇次子來年要選妃的事情。
長樂宮裡,宋婕妤陪著宋太後說說話,她打從被解除幽禁思過後,她一門心思就想巴結著慈樂太後。
宋婕妤的態度明顯。宋太後也樂得跟前有人說一說話。或者說對於宋婕妤,宋太後的態度跟旁人就是不一樣。
哪怕宋婕妤犯錯了,宋太後也會給機會讓其改正。這就是娘家人的不同待遇。
長壽宮。
錢太後這兒又來客人。錢淑妃來姑母這裡請教。
“姑母,您說說,東宮的太子妃選誰最好。如今侄女是挑花眼。”錢淑妃對於貴妃有喜一事並不太在意。
差人往驪山送一份禮對於錢淑妃而言就足夠。錢淑妃的心思全用在她要當婆母這一樁大事上。
“莫急,來年大選親眼瞧瞧後,你再挑一挑不遲。如今就是圈一個大概的範圍。”錢太後也關心皇太子的婚事。
隻是再關心又如何,皇太子的婚事得皇帝做主。
錢太後總要先看一看皇帝的眼色再行事。
“提前圈著人選,侄女就是瞧著好人家的姑娘太多。”對於錢淑妃而言,她挑兒媳一挑家世,一挑背景,一挑容貌。
家世不行,那就是不行。背景不夠純粹,不能站在東宮這一邊的立場上,錢淑妃自然也不會滿意。
至於挑著容貌,錢淑妃也有自己的見解。真挑一個無鹽女,她怕太子妃攏不住皇太子的心。
或者說太子妃太醜了,那不是赤果果打東宮的臉面。
至於太子妃稟性如何?
這當然也重要。不過能走入皇家眼中的高門千金,稟性差不到哪兒去。
這是要嫁入皇家做媳婦,未來還是要做國母。誰家敢結仇一樣的,送一個稟性差的去給天子當兒媳婦。
那等事情做得出來,隻能是腦子被坑掉。
瑤仙宮。
石德妃聽著貴妃有喜的消息後,她先是驚訝一回。爾後又覺得太正常。
皇帝一直挺寵貴妃。在石德妃瞧來,她們這些大選出來的妃嬪。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也不會真的冷落。
“唉。”石德妃一聲歎息。
石太妃本來在逗弄皇九女,她一聽著侄女的歎息,就問道:“婉兒不開心做甚。你在孩子面前就得歡喜一些。莫讓小孩兒將來也學你一張苦臉。”
聽著姑母的話,石德妃又瞧著女兒一直盯著她瞧。
石德妃回話道:“姑母說的對,我當收拾心情。”
生下雙胞胎後,石德妃坐一回雙月子。哪怕如此呢,如今的石德妃還覺得身子骨的底子虛。
這些全是強行懷孕,強行生子結出來的苦果。石德妃隻能自己咽進肚子裡。
“九兒,笑一笑。”石德妃伸手,她撫一撫女兒的臉蛋兒。
“母妃。”皇九女喚一聲,她就往母妃的懷裡撲。
此時有女兒在身邊,石德妃的心情好上許多。好歹她是皇子歿了,可她膝下還有親閨女在。
“姑母,我就是覺得貴妃如果生下皇子的話……”後面的話,石德妃沒有再提。石太妃卻懂侄女的話中深意。
憑著貴妃的家世,隨國公府會不會向理國公府一樣,也是有一顆力爭上遊的心。
“那也與我們不相乾係。”石太妃給出答案來。
“對,姑母說的對,跟我們不相乾係。”石德妃良久後也是回了這一番話。她想著自己被太醫確診往後不能再有身孕。
這一個結果落進石德妃的眼中,她的前程如何已經可以預見。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生事端。
理國公府占不得大便宜,石德妃也攀不著更大的高枝兒。石德妃自然就跟姑母一樣的心思,乾她屁事。
宏武十九年,孟冬臨,應鐘月。
賈祤坐穩個月的胎,就此時她的親人們來探望一番。
這會兒賈祤見到親人是開心的。她在花廳裡接見親人。
此回來驪山的親人是賈祤的嫡母和大姐姐元娘一人。
“臣婦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母親,大姐姐,您一位快請起,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賈祤見到向她行禮問安的嫡母和大姐姐,她走上前攙扶一回嫡母。
“娘娘,您懷著皇嗣,哪裡需要您攙扶臣婦。”這會兒的賈趙氏可不敢讓賈祤攙扶,她勸話道。
“母親,我不過懷孕月半。如今離著孩子降生還早呢。也不必緊張的。”賈祤的態度挺輕鬆。
賈祤請嫡母和大姐姐落坐。宮人們又送上茶果點心,也送上羹湯蜜水。
此時賈祤擺擺手,她讓宮人們不必侍候,她要跟娘家親人說一些體己話。
“瞧著娘娘氣色,臣婦心頭也放心。”賈趙氏打量一回賈祤精神頭,瞧著確實不錯。至少賈祤養一些日子,還沒有完全養回的白皙肌膚,賈趙氏就當沒看見。
“娘娘,您懷上這一胎,各位長輩們心頭都歡喜的很。”賈元娘也說一說賈家長輩們的態度。
爾後,賈元娘還送上自己的一份小禮物。她笑道:“這是娘娘外甥的小衣裳。倒不傳當什麼,就圖一個吉兆。都說大孩兒領著小孩兒跑。”
“我頭一胎生下嫡長子,也盼著娘娘這一胎生下一位小皇子。”賈元娘送上一套小衣裳。
從小娃娃的小肚兜,還有漂亮的小衣裳。樣樣齊全。
賈祤接過來後一瞧,做工也精致,摸著也非常舒服。
“大姐姐,勞你費心了。”對於大姐姐的心意,賈祤是感激的。
“娘娘,這事情就圖一個吉利。您要是樂意的話,你這小外甥的衣裳可以壓在枕頭下。臣婦也盼著來年娘娘膝下添一位小皇子。”賈趙氏雖然是嫡母,但是對於賈貴妃這一位庶女的前程,賈趙氏要說不關心是假的。
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
賈貴妃的前程好,隨國公府臉上有光彩。要知道隨國公府的將來指著的是賈趙氏的親生兒子。
五郎賈弘祐這一位世子爺,那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隨國公。
“母親的叮囑,我全記心了。”賈祤笑著應一回話。
這會兒賈趙氏又拿出一個荷包。她伸手遞到賈祤面前。
賈趙氏笑道:“這是各房長輩們的心意,望娘娘莫要推辭。”
賈祤拿過來後,她打開荷包一瞧。裡面裝著房契鋪契,這一看就值錢的很。簡直就是金飯碗。
甭管是京都的房契,還是京都的鋪契,這一份心意都不小。
“母親,我進宮時已經得著嫁妝。如今長輩們的心意太重了。”賈祤對於賈氏一族還是有真感情。主要是這些年裡她沾著家族的光彩,她的小日子過得真不錯。
“這等房契鋪契,我若是收了,倒讓家族受損。母親,不如添補到家族的產業裡吧。”賈祤勸一話道。話罷,她把契書推回去。
“娘娘,這些您拿著,平日收一點脂粉錢。這是長輩們的心意,您不收,豈不是讓大家夥難過。”
賈趙氏做的順水人情。這是族裡各房長輩們的心意,湊一湊,然後拿著銀財買下來的產業。
既然說是贈給貴妃,賈趙氏當然不打算貪了。於賈趙氏而言,貴妃得著好處,那就會多念一念賈氏一族的好。
賈氏一族好了,賈趙氏的親生兒子賈弘祐也得著一份好。
在賈趙氏的勸,有賈元娘的勸,賈祤最後還是收下房契鋪契。
對於意外的發一注大財,還是賈氏一族各房長輩們的心意,賈祤心頭真受用。隻能給錢,大方給錢這等情況下,誰心裡都會生出好感。
無關其它,隻因為利益動人心。
一場冬雨一場寒。
京兆府的孟冬時節,也是涼意習習。離著京都幾百裡之外的楚縣治下。
這裡是呂伭家族的祖地所在,他回到祖地送母親入葬。如今在母親去逝後,又過去一十七個月。
呂伭的孝期結束,按說這等時候他應該去京都,去投奔舅舅家。
又或者他這等年紀也應該說一門親情,哪怕爹娘不在,總要替老呂家留一些香火。
這等時候呂伭也在考慮,他回京都呢,還是去投奔搏一場富貴。
這一晚的呂伭最終下定決心,他要去投軍。至於回京都?
想起湘水郡主李水淼的一些做法,呂伭心寒。他也不想再卷放京都的風暴裡,就怕鬨出什麼傳聞來。
好歹過去這般久,關於呂伭的一些小道消息已經消失。他人再去京都,那不是繼續惹人關注。
去投軍又不同,呂伭還想掙一份前程。
“湘水郡主……”呂伭念叨著這一個封號,哪怕如今的湘水郡主已經不再是郡主。
可呂伭還是不甘心,他不懂,他配上宗室郡主,皇帝賜婚前為何不拒絕。害得他落到如今的境地,他無父無母,他孑然一身。
一個人如果沒有爹娘,他的根在哪裡?
來時路,去時路,不會有關心的問一聲。呂伭就是心頭空落落。
夜沉沉,天邊不見月色。
呂伭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又陪著一位姑娘一起遊曆天下。
他們見證名勝古跡,他們暢遊天下,他們閒話古今中外。
呂伭在這一個夢裡真的好快活。
時間過去多久,呂伭似乎已經不在意。他也分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一直到張燈結彩,賓客迎門,他騎著馬,他迎了新娘子。
在新房之內,他掀起新娘子的喜帕時,呂伭醒來。
“……”呂伭一身的汗水。他整個人似乎被水裡撈起來的一樣。
“娘。”呂伭嘴裡喚一聲。
“母親。”呂伭又是喚一聲。
明明在夢裡,母親沒有過逝,他的母親好好活著,他迎娶了嬌妻眷侶。
夢裡的一切多美好。是夢嗎?
呂伭在漆黑一片的屋裡,他沉默的坐在榻上。
過去多久,呂伭自己也不知道。可許久之後,呂伭伸手捂著臉,他沒有哭泣,他一位郎君隻是淚水奪框而出。
“是夢非夢,一些太遲。”對於呂伭而言,一切太遲了。
在這一個夜晚裡呂伭認清楚一樣真正的現實。
他一個明明死去的人,他又活過來。隻是一切皆不同。
前世今生,前世這會兒他已經死了。但是前世的這會兒母親還活著。
這一輩子他活著,母親卻早逝。還有他的姻緣。前世他迎娶娘為妻,這一輩子娘,不,這一輩子的賈氏貴妃大選入宮。
“皆不同,皆不同。”呂伭的心情之複雜,可謂是五味雜陳。
京都皇城,泰和宮,禦書房。
冬日天涼,在這等時節裡皇帝收到西南的喜報。
“蜀漢的膽子不小啊。”對於蜀漢冬日想偷關。最後被安國公裴衣暴打一回。蜀漢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做法,李恒這一位帝王就是靜靜的看著。
如果可以的話,李恒也想早一點掃滅蜀漢。不過想一想大夏國庫裡的用度,李恒準備養一養耐心。
世間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
驪山腳下,嘉穗山莊。
一個晴朗之日,借著冬日暖陽時,賈祤想爬一爬山。她想瞧一瞧冬日裡的驪山景色。
說爬山,也不過登一下矮山包。真讓賈祤攀什麼高峰,她如今懷有身孕,她也不敢。
當然應該準備的一切也不能少。輦輿,賈祤暫時不坐也得有。
萬一她到半道累了,她想歇一歇腳程呢。
至於賈祤身邊也有一位醫女隨時陪著。這會兒瞧一瞧景致,不過是賈祤心血來潮的想逛一逛。
冬日裡,賈祤的懷裡抱一隻狗狗。這跟揣著一個暖爐在手心裡一樣。
“汪汪汪……”福寶還是輕輕的喚幾聲。
賈祤瞧著狗仗人勢,她伸手就擼一擼狗狗的白毛。
哪怕隻是矮山包,隻要站得腳度不同,看到的風景也不同。
“咦。”賈祤吃驚一回。
“女史。”賈祤喚一聲禇女史,她指著遠處的高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瞧一瞧,嘉穗山莊整個的被圍起來。前面在莊子裡的賈祤沒發現。
如今一登山,她就瞧著這風景不同啊。
“娘娘,為著您和您腹中的皇嗣安危。皇上已經降旨,嘉穗山莊劃進驪山行宮的範圍。這些宮牆是冬至前才全部修好的。”禇女史向賈祤彙報著情況。
“本宮怎麼沒聽著消息。”賈祤在懷疑她的消息如此不靈光。這發生在身邊的事情,她就注意不到。
“娘娘,小臣有上報。宋德也有上報。您忘記了,可能是因著最近的時日,您比往常嗜睡一些。”禇女史小心的回話道。
賈祤沉默一會兒。
懷孕後賈祤確實是嗜睡一些。有時候聽下面人稟話時,她聽著聽著可能就睡了過去。
賈祤手裡擼著狗狗,她都在懷疑,她這一胎莫不成懷的睡神?
要不然怎麼打從懷上孩子後,她就嗑睡蟲不斷。
“嘉穗山莊劃進驪山行宮,太張揚了。”賈祤覺得這等事情就為著她和腹中的皇嗣才會鬨出來。
這真的太張揚了。
“為著娘娘和皇嗣的安危,這等張揚也有必要。娘娘,萬事也大不過您腹中的皇嗣去。”禇女史覺得這驪山行宮擴大又如何。
就是修了宮牆,又不做旁的事情。不過是面積大一些。往常嘉穗山莊也歸在驪山行宮的管轄下。
如今就是明確一下歸屬。或者說讓行宮的侍衛需要守護的地方更大一點。
指不定一些人還高興,守的地方大,人手就要擴張的。
“……”賈祤能說什麼,在世人眼中確實是皇嗣為大。
或者說事情已經辦完了,她就不馬後炮的逼逼。明明好處為著她,她再叨叨的就有一點不識好人心。
賈祤看一會山間光景。冬日裡的山景有一些的蕭瑟。不過瞧習慣後,也有一番其它的韻味在裡面。
“女史,你的婚事已經走過六禮。”賈祤的目光落在禇女史的身上。她笑道:“你娘家人那一邊也同意,聘禮一切都是下定。”
“本宮想著再留一留女史,待來年本宮生下腹中皇嗣後,女史出嫁成婚。如今本宮身邊一時間也離不得女史。讓女史要受累許多。”賈祤不想身邊徒然的換人。
如今賈祤懷著身孕,身邊換人,她也怕出差子。用生不如用熟。何況禇女史是值得信任之人。
“小臣也盼著侍候娘娘生下皇嗣。這於小臣而言是榮耀。”禇女史也不急著成婚。
貴妃一旦平安的誕下皇嗣,禇女史出嫁也能心裡安心。或者說貴妃前程越好,禇女史跟著沾一份光彩。
就像是她的婚事,她嫁的賈家郎,貴妃好,她在婆家的地位就越高。畢竟她嫁的是賈家的旁枝嫡子。
她在貴妃跟前得體面,婆家總歸是高看一眼。
“本宮心裡感謝女史。你我相處這般久,在我心裡女史就是自家親人。”何況禇女史嫁給賈家郎,這確實在將來要做賈祤的堂弟妹。
“娘娘,您榮耀,小臣不過附於尾翼之上。小臣才要感激能在娘娘跟前當差。蒙娘娘不嫌棄,小臣能得娘娘看重,小臣心頭一片歡喜。”
禇女史笑著回話道。
宏武十九年,季冬臨,大呂月。
京都皇城,泰和宮,禦書房內。李恒隨手丟開暗衛的秘本存檔。
李恒會在意,不過是他偶然想到呂伭的孝期已過。然後一查看呂伭近日動向。
李恒才知道呂伭去投軍了。這一回顯然想在疆場上搏了富貴。
對於呂伭,李恒如今心結半數去掉。在李恒的眼中,呂伭不回京都也挺好,眼不見,心不煩。
至於呂伭將來能博出一個什麼樣的前程。李恒這一位帝王更不在意。
對於朝廷的臣子,李恒誰都可以用,隻要他有本事。呂伭有沒有本事,李恒就等著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一溜。
關於呂伭的婚事,李恒也不想再摻合。本來他就一片善意。
李恒這一位帝王心裡還真這般覺得,他這等天子肯矮了身段替呂伭賜婚。李恒覺得自己好心一片。
當初的汝南郡王府在皇帝眼中還成,至少呂伭攀上一門好親,將來的仕途更順。
哪料想最後事情壞在湘水郡主的身上。關於汝南郡王府鬨出來的笑話。
皇帝會覺得自己有錯嗎?
皇帝隻會覺得彆人不識抬舉。汝南郡王把事情辦差了,然後就被皇帝削了爵。
至於呂伭,李恒擱開去。他覺得呂伭往後如何,全看呂伭自己的造化。
“衛謹。”李恒喚一聲。
“皇上請吩咐。”衛公公趕緊的躬身聽候聖意。
李恒說道:“朕要出宮,微服簡行。去吧,安排一下。”
“諾。”衛謹躬身應話。
對於皇帝的吩咐,衛謹這等貼身人當然不敢反駁。皇帝吩咐,那自然趕緊的辦妥當。
等著皇帝微服離宮,他一路往驪山去。
待到驪山時,還遇上一場小雪。冬日的風裡夾著雪花,皇帝的發髻上染一些白色。
嘉穗山莊,賈祤伸手在廊道下接下來雪花。
“娘娘,您可不能受了涼。”哪怕會打擾到貴妃的興致,禇女史還是趕緊的勸了話。
“嗯。”賈祤哪怕很想玩雪,聽著禇女史的勸,賈祤還是收回手。
“娘娘,您先暖暖手。”禇女史遞上一個小暖爐。
賈祤接過來捧在掌心裡。這會兒賈祤瞧著一場小雪,她笑道:“瑞雪兆豐年,來年指定收成好。”
“汪汪汪……”賈祤抱著暖爐,她腳邊的狗狗福寶就隻能汪汪汪的叫喚。
賈祤瞧著腳邊轉圈圈的狗狗,她笑道:“你倒是一個乖覺的。”
這會兒賈祤丟開小手爐,她抱起福寶又擼一把。福寶被主人抱在懷裡,它嗚咽幾聲,顯然狗狗很開心。
李恒到嘉穗山莊時,他見到的就是賈祤在逗狗狗。
“皇上。”賈祤當然注意到皇帝的到來。
這會兒賈祤趕緊把福寶放地上,她迎上前去。賈祤福一禮,說道:“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李恒主動攙扶起賈祤,他說道:“外面冷,祤娘隨朕進屋裡暖和一些。”
“聽皇上的。”賈祤這時候當然不會拒絕皇帝的提議。反正她看雪,也看足了。這會兒不賞雪景,也好像沒什麼問題。
回到屋裡後,感覺著地火的暖意。屋內屋外,在賈祤眼中就是兩個世界一樣。
在屋外披著大氅,一旦進屋後這大氅就得趕緊的脫下來。
此時宮人們送上茶果點心。當然賈祤因為有身孕,她面前的是羹湯。
這會兒一邊吃一點甜品,賈祤一邊陪著皇帝說說話。
“祤娘這一胎也坐穩了。朕想著你也可以回宮裡待產。”李恒覺得驪山行宮裡的條件怎麼都比不得宮裡。
“宮廷一切方便,驪山行宮倒底多有不完善之處。”李恒真這般想法。所以他就跟賈祤提了出來。
賈祤是不想回去。
見著賈祤遲疑的態度,李恒又說道:“祤娘,你懷有身孕,今年的皇家宮宴上,你不露面的話總容易引一些流言扉語。你不在意,朕就替你腹中的皇嗣在意一回。”
在皇帝的眼中,他的兒子生在行宮,這名頭好說不好聽。
賈祤聽著皇帝的話,她低下頭想一想後,她說道:“臣妾任性妄為,皇上您一點拔,臣妾才是反映過來。都聽您的。”
旁人的流言扉語,賈祤當然不在意。她就是想著回宮廷裡生孩子,唉,為了醫療條件也得成行。
主要是宮裡的太醫多。當然也跟身邊的人手一一查看過。
賈祤心頭有信心,她身邊沒有其它人的釘子。當然皇帝的不算。
至少在賈祤的眼中皇帝不會謀害她腹中的皇嗣。
隻是想一想回宮廷之後,她又得面對兩宮皇太後。賈祤有一點頭疼。
至於錢淑妃這一位皇太子的生母,那還好。哪怕皇太子是儲君。這倒是離著距離。
錢淑妃不是繼後,她在位份上,她就不高於賈祤。這才是關鍵的地方。
“那臣妾明個兒隨皇上回宮。”賈祤試探的問道。
“那倒不必這般著急。”李恒擺擺手,他說道:“祤娘回宮總不能帶簡行。”
“朕許祤娘用中宮半幅儀駕歸京。”李恒的眼神裡有笑意,他說道:“出宮時,祤娘可能落人話柄,回宮時,總不能讓祤娘被人小瞧。”
賈祤在心裡想吐槽。一時間她就是開不了口。
賈祤在懷疑,皇帝想讓她回宮,面上的理由真就是皇帝說的那一點點嗎?
賈祤有一種直覺,一定還有旁的事情才對。
“會不會太張揚了。”賈祤遲疑一下後,她還是說出自己的感受。
打出中宮的半幅儀駕,她受不起。她挺想拒絕的。隻是瞧著皇帝的神情,賈祤又琢磨一下後,她說道:“臣妾覺得自己恐怕受不起。”
“皇上,東宮皇太子安在,臣妾這一位妃嬪還是低調一些的好。也免得讓一些人誤會了。”賈祤不想當出頭椽子。
“朕開口給的東西,祤娘莫要拒絕。便是祤娘想拒絕,你也當為腹中的皇嗣想一想。他是天子的孩子,生來就在最高處,有時候張揚一些不是壞處。”李恒平平淡淡的開口,語氣卻是十分的堅定。
賈祤懂了,皇帝可能在敲打誰誰。
賈祤對於自己當一回工具人,她能怎麼辦,她當然是接受皇帝的意思。
皇帝來一趟嘉穗山莊。次日就是離開。
再然後,皇帝的口諭吩咐下去。關於迎貴妃回宮的事情就是安排上來。
長壽宮。
錢淑妃在宮裡耳目靈通的很。她一聽著下面人稟上來的消息。錢淑妃就有一點坐不住。
錢淑妃趕緊來向姑母請教。她的神色之下有一些的忐忑不安。
“姑母,貴妃不是皇後,她如何能用皇後的儀駕。這……”錢淑妃覺得皇帝給貴妃的榮寵太過。
“這簡單就是逾越。”錢淑妃給出自己的態度。她非常的不高興。
“這是天子的意思。天子賞的恩榮,哪有什麼逾越不逾越的。”錢太後淡淡的回道。
“姑母,貴妃一回就是這等的排場。一旦貴妃生下皇子,莫不成隨國公府的野心也跟著上漲嗎?”錢淑妃這話才說到關鍵點。
原來錢淑妃還覺得皇太子添了弟弟也不要緊,兄弟差的年歲太多。
可現在瞧著皇帝的偏心眼兒,錢淑妃覺得她得著急。
萬一皇帝動搖了心思怎麼辦。
“皇上怎麼想,你能阻止嗎?”錢太後的目光盯著侄女,她很淡然的問話道。
“姑母,您說皇上對於茂鼎是不是不滿意。”錢淑妃的臉上有擔憂之色。
錢太後的神情也是微微一變。爾後,錢太後說道:“茂鼎那孩子。”
錢太後不知道怎麼評價。要不前面監國時,皇太子年少,一切唯君父之命是從。這也沒有大毛病。
如今嘛,文武一途上被皇次子壓一頭,這等事情讓大家夥都習慣了。
真正讓錢太後在意的還是皇太子跟親娘隔閡。
這就讓錢太後覺得棘手之處。打老鼠怕傷著玉瓶。錢太後想動用一些手段,也怕讓皇太子記恨心上。
皇太子的一些做法讓錢太後瞧著傷心。這皇帝又是如何想?
一些奴才還是小事。皇太子的東宮之中,這瞧著一些亂相才是錢太後擔憂的。
一屋不掃,何以治天下。
皇太子治一個東宮,這都治不安寧。這讓皇帝怎麼想。
錢淑妃的擔憂,錢太後當然也有。
“如今皇上可能就是小小的敲打一下。淑妃,你莫慌了手腳。”錢太後望著侄女,她說道:“皇上真的怒了,皇次子就不會還無聲無息。”
“對。”錢淑妃這時候也是醒神過來。
皇帝真對皇太子不滿到極點。一個還沒有生下皇子的貴妃算什麼。
那一直踩了皇太子學文習武一門學問的皇次子,這皇次子才是眼中釘,肉中刺。
在錢淑妃的眼中,皇次子就是沒眼色。原來跟兄長爭一長短。如今東宮儲位定下來,這一位就應該更安份一些。
哪像皇次子,明明就是一個做弟弟的,也不懂一懂謙遜的道理。
錢淑妃這時候把心神從貴妃身上一挪開,她就想著皇次子哪看哪不順眼。
長壽宮裡,有錢太後開口,錢淑妃幾句話的功夫就被安撫下來。
長樂宮。
宋婕妤陪著宋太後聊一聊天。在宋太後的嘴裡當然對賈貴妃不滿意。
“天子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成還要冊立一位中宮皇後。”宋太後覺得這是一個笑話。當然不可能。
一旦冊立中宮皇後,這把皇太子的生母錢淑妃擱哪裡。
宋太後就是順口一說。宋婕妤聽入耳裡她就心頭難受。
敵人在帝王跟前得寵著。她卻是失寵至今,還連累兒子不得父皇看重。要說宋婕妤心裡難受不難受?
她難受的利害。
就是一直裝著裝著,端著端著,宋婕妤把自己活成廟裡的泥塑菩薩。
“姑母,皇上看重一些貴妃,我覺得多半還是看著貴妃腹中的皇嗣。不為旁的,就為著子嗣,姑母您不與貴妃計較了,皇上瞧著也開心。”宋婕妤勸話道。
“侄女最清楚,在姑母心裡,您心軟的很。您又在意皇上的看法。如今不過是不與貴妃爭了長短。待貴妃誕下皇嗣後,貴妃在您跟前也還是低頭的份兒。”宋婕妤就是順口的捧一捧宋太後。
“哀家哪是小心眼兒的人。哀家就瞧著貴妃腹中的皇嗣,哀家也不與賈氏計較。”宋太後說了這一話後,她又道:“哀家隻是覺得天子待賈氏這一回,這太張揚了。區區貴妃,居然使了皇後的儀駕。”
“姑母,隻是半幅儀駕。”宋婕妤小心的提醒一句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