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發現了呢。”

略有些輕佻的話，一點都不著急，謝忱懶洋洋揉了揉略微淩亂的頭發, 對不遠處向這邊直逼而來的殺意視若無睹, 反而低頭在看已經徹底呆在原地的鴉透。

【謝忱你什麼意思啊，說的跟偷/情一樣，小漂亮一直想避開克裡萊爾，結果還是被他看見了哈哈哈。】

【呀呀被老攻看見被另一個老攻抱著，克裡萊爾現在估計要被氣死了。】

【從他背後的海面不就能看出來了嗎？不僅超出了五分鐘，還被另外一個人抱著，嘖嘖嘖。】

【繁/殖期的人魚情緒都不穩定來著，這麼一刺激嘶……搞不好老婆要被抓回去透啊？！畢竟這裡雖然在岸上但終究是孤島, 旁邊全是大海，就算謝忱想把老婆帶走也不太可能。】

【我怎麼感覺謝忱的狀態不對勁啊，但也不是說變了, 就好像本來是有個閘口的，結果在外部力量的作用下, 這個蓋子沒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覺得這個副本不太簡單。】

【不要看謝忱年齡小啊，就衝他那個天賦技能, 瘋起來沒人管的了他。】

太陽很大, 掛在天空中格外刺眼，海面突然翻湧起滾滾波濤在這豔陽下顯得格外突兀。

克裡萊爾並沒有上岸，停在海水與陸地的交界處，手臂上青筋暴起。

說不清，道不明, 謝忱將視線從小漂亮身上抽離，與不遠處的克裡萊爾對上目光。

他看不清楚，但他就是覺得那條銀尾人魚很不高興。

兩個人之間門總要有一個高興的，銀尾人魚不高興他就高興。

謝忱收回目光，舔了舔唇瓣，向鴉透示意，“過去嗎？”

鴉透震驚地看著他。

001尖叫，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現在被發現了都還要舞到另外一個人面前嗎？】

雖然是問句，但他並不是在詢問，話音落下後不等鴉透反應，俯身將少年抱了起來。

又是這種抱小孩的方式，那隻手臂橫在臀瓣那塊，輕輕鬆鬆就將他抱起。

被謝忱單手抱著，鴉透身形不穩，慌亂之下抵住了謝忱的肩。

“怎麼不穿鞋？”謝忱終於問出了他最開始想問的問題。

瑩白的腳上沾著灰塵，因為主人的緊張腳趾不安羞澀地蜷縮在一起，顯得頗為圓潤。

因為突然加的美貌值buff，腳底的皮膚細嫩，赤著腳走過來被磨得通紅一片。

鴉透睫羽顫得厲害，聲音又細又嫩，“在水裡不用穿鞋。”

他細白的手指捏緊，小聲跟他商量，“我們不過去好不好？”

謝忱停了下來，在鴉透以為他不會過去時，他說：“不好。”

調子拖得很長，雖然少年問出來就沒抱太大希望，但他感覺謝忱作為東南區的領主和他之前接觸過的那些領主性格完全不一樣。

戀愛係統：【……因為他年輕。】

鴉透：“……”

被拒絕之後，鴉透明顯感覺到謝忱走動的速度更快了。

他被克裡萊爾看見的時候就知道要完蛋，一路上惴惴不安，感覺自己現在走上的是斷頭台。

鴉透背對著大海，看不到背後是什麼情況，也看不到克利萊爾的表情，隻能感覺到隨著謝忱的走近，背後那種陰冷感越來越強。

還有落在他背後的視線，也更加灼熱。

鴉透撐著謝忱的肩，僵硬地不敢轉頭，啞著聲翕動著嘴唇，到最後卻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隨著他們之間門的距離越來越短，他感覺自己呼吸都快沒了。

到最後走到離克裡萊爾還有兩米多的時候，謝忱猛地停住，然後將少年放了下來。

兩人無聲地對峙。

狂風從謝忱和克裡萊爾兩人之間門吹過，彌漫著看不見的硝煙。

背後的大海波濤洶湧，暗流已經從暗地裡浮現在表面。

就在001緊張盯著他倆的時候，克裡萊爾朝鴉透伸手，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站在旁邊的謝忱。

意思很明顯，他在讓少年過去。

鴉透還沒動作，謝忱就已經勾住了他的衣服邊，不給他任何逃開的機會。

克裡萊爾一頓，眸中醞釀著即將到來的風雨，眯著眼道：“呀呀，過來。”

謝忱食指和中指用了點力，低頭看向他，“呀呀，要過去嗎？”

直接把這個定時炸彈丟給了他。

謝忱把他的名字喊得很重，似乎在刺激著誰。

一開始是兩人差點撞上，然後變成克裡萊爾看見謝忱抱著他，最後變成了兩人直接對立。

事態愈演愈烈，最後演變成現在這樣，小漂亮漂亮的大眼睛來回掃視著兩個人，白嫩的小臉上流露出不安，因為回答不出來急得臉上蔓上了紅。

處在漩渦中心的鴉透倉惶間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感覺自己都要被這兩人整瘋了。

他們在等他的答案，可少年的表情太過於可憐，沒人敢再繼續逼他。

但得不到回答，這種感覺並不好。

謝忱伸出手用手勾了勾少年的下巴，收斂了眼底的寒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人魚王。

陸地並不適合人魚，上岸會使人魚能力受限，離開水越久人魚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就越小，最後還會因為缺水而亡。

所以謝忱算準了，特意離海水的最邊緣還有兩米的距離，勾著小漂亮的衣角，好整以暇看著對方。

“弟弟，不介紹一下嗎？”

鴉透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謝忱這句“弟弟”叫的是自己。

可是他不是比自己小來著嗎？

叫什麼弟弟啊！

鴉透有些惱。

而克裡萊爾在聽到這個稱呼時抬起眸，灰色的眸就像一片死海，卻讓人害怕這是不是危險來臨之前的平靜。

“這就是你之前夢裡喊的那句哥哥？”克裡萊爾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一眼謝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掃到他時眼神裡是對人類的天然排斥，還有一絲想弄死對方的狠厲。

謝忱已經很高了，這個年齡一米八七，隻是克裡萊爾的魚尾太長，才顯得克裡萊爾要高很多。

他剛剛的動作是挑釁，沒有任何雄性可以忍受求偶期時出現另一個人，殺意翻騰而起，卻又在觸及少年時硬生生隱了下去。

半晌之後他收回目光，薄唇微動，話裡有些嫌棄地評價：“似乎也不怎麼樣。”

現場氣氛緊張，面對克裡萊爾這種直逼過來的惡意，謝忱表情沒任何變化，而是用手指碾著少年的後頸，將克裡萊爾留在那兒的味道一點點驅逐，然後將自己的覆蓋上去。

這終究不是什麼ABO世界，沒有什麼標記，也不用那麼麻煩。

鴉透對此並不知曉，隻感覺到戰栗從後脖頸那塊地方傳來，酥酥麻麻的，悶哼一聲，細白的小腿都開始打顫。

謝忱收了手，虛虛扶住了他一把，小聲地在少年耳邊說了一句抱歉，然後才含笑地看著克裡萊爾，“嗯，我確實不怎麼樣。”

他是順著克裡萊爾的話說的，但這和他挑釁的動作極其不搭。

鴉透好不容易從剛剛那種顫栗的感覺重抽身出來，已經顧不上去問謝忱為什麼會突然叫自己弟弟，也來不及解釋向克裡萊爾解釋說這不是“哥哥”。

為了早點結束這場鬨劇，他不斷用眼神示意謝忱不要再亂說下去。

見謝忱沒看他，還伸出手拉了拉。

謝忱垂下頭，跟他對上視線的時候眼神極其無辜，絲毫沒有意識到他說的那些話徹底攪動了現場的氣氛，甚至還好心情地朝鴉透眨眼，然後露出一個格外明媚的笑。

克裡萊爾眼神沉沉，臉上沒什麼表情，一直緊緊地盯著兩人看。

001隻有一個虛虛的幻影，看著這一幕膽戰心驚，它絲毫不懷疑隻要自己的宿主離開，那條已經處於暴躁邊緣的銀尾人魚會毫不猶豫將謝忱拖下水，用鋒利的利爪將其撕碎。

但謝忱能成為領主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儘管隻有兩米，可陸地和海洋不同，這兩米對銀尾人魚來說就是無法翻越的鴻溝。

人魚很難在陸地上行走，移動速度極慢，如果克利萊爾要上岸，謝忱也能及時反應過來。

他這次要把鴉透帶走。

謝忱掩去眸底的冷意，對著克裡萊爾道：“還看不出來嗎？我跟他才是一類人。”

“人類和人類，人魚和人魚，你不會不知道吧？”

銀尾人魚在太陽下，鱗片漂亮又鋒利，這兩個詞拚湊在一起，就代表了他的不普通。

“一類人？”克裡萊爾扯了扯嘴角，“那他遭遇海難的時候，你在哪兒？”

極其犀利的問題。

“你並不在那條船上。”

肆意野性，過於優越的臉上是化不開的殺意。

謝忱沉默，好像被問住了一樣。

而後他遠遠看了一眼極其不平靜的海面，將另一隻插回兜裡，語氣不明。

“但那場海難又是誰造成的呢？”

……

一句話讓氣氛降至冰點。

握住自己的手已經鬆開，鴉透徹底恢複自由。

可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兩條路，他不知道自己選哪一條。

海底還有很多信息沒有來得及開展，他還沒弄明白克裡萊爾究竟是不是那條上岸的小人魚，也才剛剛知道人魚族還失蹤了一位人魚公主，如果現在回去就什麼信息都得不到了。

但是作為玩家，他應該和謝忱待在一起，他們也算是組隊一起來的。

【隻有我很奇怪嗎？謝忱你小子是怎麼認識我老婆的？不會是一起組隊過來的吧？】

【組隊？那我有點理解謝忱為什麼會瘋了。】

【主播一開始出現在船上，玩家的初始降臨地點是在岸上，算是降臨地點失誤，所以兩人失誤之下分開。看謝忱的速度應該是察覺到之後就立馬過來找的，結果第一次找還被擺了一道，第二次找到了還帶不回去，現在第次了……事不過，不瘋才怪。】

【那來下注吧？看看謝忱能不能把呀呀帶回去。】

鴉透沒注意直播間門，他隻是有些茫然地看向謝忱。

謝忱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猶豫地問道：“什麼……？”

有些不太好的猜測從心底驟升而起，少年感覺到從心裡延伸出一抹寒意，彙入到四肢。

“你面前這條人魚，可不是什麼……”

謝忱的話還沒說完，平靜的海面就憑空卷起海嘯，將原本站在岸上的兩人卷入水底。

……

縱然是有鮫珠，被卷入海底的時候還是有些不適。

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順著水流在四周散開，鴉透看見了不遠處一片紅。

還有因為急速移動在海裡帶起的小氣泡，太過於密集，根本看不清那片紅色裡到底在乾些什麼。

等那些散開一點之後，才從中分辨出了克裡萊爾和謝忱的移動軌跡。

銀色與黑色的交纏，每一次碰觸都帶著驚人的殺意，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人魚警告的長吟。

似乎從喉嚨縫隙中擠出，嘶啞極了。

謝忱與克裡萊爾打起來並不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更不用說海水裡還是人魚的戰場。

他是海裡的霸主，流暢的銀色魚尾在水裡滑動時恍若閃電。

而人類沒有作任何保護措施就下水，沒有氧氣還要經曆高速運轉，天生就處於劣勢。

但他是謝忱。

一人一魚沒怎麼用天賦技能，純純肉搏。

克裡萊爾尾巴上的鱗片已經掉了不少，銀色中摻雜著血色，然後又很快被海水衝走。他單手扼住人類脆弱的脖頸，瞳孔微微發紅，鋒利的指甲都快陷進肉裡，隻需要用力，面前的人類就會死去。

這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謝忱，黑色的發在海水裡起伏，被扼住脖頸沒有任何驚慌，伸出手握住人魚那隻胳膊。

謝忱笑了，“他是我的。”

接著他的手微微用力，是骨頭錯位的聲音。

謝忱穿的是黑色衝鋒衣，在水裡就是累贅，衝鋒衣上已經被人魚鋒利的指甲劃爛，手臂上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如果不是謝忱及時躲避，那整隻手臂都會被廢掉。

克裡萊爾銀色的魚尾驟然一轉，平常柔順漂亮的鱗紗此刻就像奪人性命的寒刀，向這個不知好歹的人而去。

“我的。”

早晨的海洋格外好看，卻沒有任何海洋生物敢靠近這裡，沒什麼腦子的鯊魚在聞到人魚的味道時早就吊著頭跑了，而作為爭奪對象的少年停在不遠處，隻感覺到一陣陣的害怕。

這個時候的克裡萊爾和謝忱，每一次的出手都是帶著殺死對方的目標而去，泛起的不止是血腥味，還有殺意與憤怒。

他們很強，卻也讓少年感覺到一陣陌生。

謝忱的天賦自帶的技能，讓他的傷口在出現時就已經恢複好。

這場爭奪之戰持續的時間門不算久，驟然間門亮起的白光讓一切都停了下來。

熟悉的感覺，鴉透知道這是——

海市蜃樓。

幻化出來的虛像將謝忱困在原地，這種不知道現實與虛假邊界的bug級技能，即使是謝忱這種玩家要逃出來，都需要花點時間門。

克裡萊爾靜靜懸浮在海水中，右手高舉，下一秒就要可以割開對方的喉嚨。

“克裡萊爾！”

鴉透失控地叫了一聲。

聲音並不大，但克裡萊爾聽見了，他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急速朝這邊遊來。

魚尾上還有著翻出來的傷口，靠近尾巴下邊的鱗片被絞去幾塊，眉眼間門沉靜得可怕，讓鴉透不自覺往後躲。

銀尾人魚手臂上還有血，他微微彎曲胳膊，當著少年的面舔著傷口。

這或許還是克裡萊爾成年之後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他將手臂放了下來，緊緊盯著少年。

又是這種像是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吃下去的眼神，光是對視一秒，後背就開始冒汗。

克裡萊爾伸出手，指了指鴉透的背後，“跑。”

他心情並不好。

鴉透聲音顫抖，沒聽清，“什麼？”

“跑。”

克裡萊爾隻是重複，連001都開始催促，【快跑，不要被他抓住。】

不會真的要被吃了吧？

鴉透腦子裡是各種吃掉人類的猜測，小臉煞白，卻又不得不轉身拚命向反方向的位置遊。

遊動的少年真的很像是一尾銀白的人魚。

他轉頭往回看，克裡萊爾依舊停在原地，灰色的眸盯著他這邊的方向，對上視線的一瞬間門鴉透又像是火燒屁股一樣轉了回去。

少年越遊越遠，都快要消失在克裡萊爾的視野範圍之內。

就和剛剛上岸時一樣，但這次又有些不一樣，這次他可以把他抓回來。

原本停在原地的銀尾人魚，在一秒的凝滯之後，突然像離弦的箭一樣直追少年而去。

速度極快，兩人之間門的距離不斷縮減。

鴉透感受到了身後的銀尾人魚，心臟瘋狂跳動，咬住牙加快遊動的速度。

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比昨天晚上的還要濃烈。

剛剛撕開人類皮膚的手握住了少年的腳腕，下一秒就被拽了懷裡。

腦袋撞上硬邦邦的肌肉，有點疼，少年嗚咽一聲。

克裡萊爾單手扣住少年的下巴，“追到你了。”

也是在同一時間門，鴉透想到了001後面為他補充上的資料：

人魚通過追逐來追求伴侶，開啟追逐就是，被追上就意味著——

同意交尾。

“我給過你機會了。”

克裡萊爾的話一字一句響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