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萊爾在吃魚, 分辨不出來他此刻的心情。

鴉透捧著魚，來來回回看了他好幾眼，不太確定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克裡萊爾語氣平淡:“有問題？”

鴉透搖搖頭，晚上的風吹的他露出來的兩條腿有些冷, “你的名字很特彆。”

“很特彆”比“很好聽”好多了, 克裡萊爾手鬆開, 並沒有給出回複, 但鴉透覺得跟他身上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有壓迫感了。

克裡萊爾問:“好聽？”

鴉透:“嗯嗯。”

克裡萊爾繼續問:“那跟埃德加呢？”

“你的更特彆。”

這下克裡萊爾終於緩和了神色，甚至還幫鴉透翻了一下魚，心情看上去似乎格外愉悅。

鴉透小心吃了口魚肉, 心想他這次選對了。

這條銀尾好像真的隻是為了讓自己誇他，某些行為就是很幼稚。

烤魚剛從火堆上拿下來, 還有些燙，少年小口小口吹氣, 等它涼了之後才開始吃, 中間見克裡萊爾吃完了之後又給了他一條。

黑夜下跳動的火焰，烤魚的味道都掩蓋不住少年身上那股誘人的香氣。

克裡萊爾直勾勾地看著他，喉口有些發緊。

口腔裡還有著烤魚的味道，跟他之前一直吃的生魚不一樣，不算特彆喜歡但也稱不上奇怪，但克裡萊爾現在很想知道少年會是一個什麼味道。

是不是少年自己說的“獨特”。

鴉透頂著克裡萊爾的視線, 吃魚的速度越來越慢。

因為天黑下來的緣故，那片樹林顯得更加陰森, 他怕黑, 所以跑回來的速度非常快, 這也就導致他撿回來的樹枝不多, 烤完兩條就沒了。

但他現在還沒有完全飽, 吃完了之後還要去重新撿。

和克利萊爾相處實在是有些尷尬，這麼一對比，去小樹林撿可以迅速燒起來的枯木倒是顯得可愛多了。

鴉透從地上爬起來，小聲說道:“我去揀點木頭回來。”

“嗯。”克裡萊爾倒是沒有過多阻攔。

……

小樹林裡實在是黑，鴉透特彆害怕會從裡面鑽出來什麼東西對著自己就是一口。

附近的大塊木頭和枯木樹枝都被他撿得差不多了，鴉透隻能硬著頭皮往裡面又走了一點點。

【宿主，您可以把貓放出來。】001提議，【好歹也是一個s級副本的副本boss呢。】

因為之前在海裡，他就沒有將小梨花放出來，現在又因為太過於緊張，一時間沒有想起貓貓。

小梨花落地，四隻白手套立在地面上，很親密地蹭了蹭少年的腿，然後才環視著四周，警惕每一個可以傷害他主人的潛在因素。

狸花貓是貓貓中戰力值最高的那一批，即使現在是一隻小貓的樣子，但也沒有人敢真的說這是一隻普通的貓。

貓貓出來之後，鴉透心裡的不安才稍微少了一點。

因為天太黑，月光又被樹木遮蓋住了不少。

這裡的樹都長得非常高，算一下足足有十幾米，導致月光艱難穿過緊密的樹葉再灑下來時，已經弱了不少。

撒在地面的上的月光，從形狀看過去很像是一張網。

這樣的環境，鴉透有些看不清，於是001開了一盞小小的燈用來照明，不至於太過明顯引起樹林裡其他東西的注意，也不至於啥也看不見。

少年彎著腰撿東西，在翻開一個很粗壯的樹枝時，在下面看見了和中午他撿的那塊一模一樣的鐵皮。

隻是這次上面的字不再是“研究”，而是“實驗”。

鴉透手一頓。

這兩塊鐵皮顏色相同，上面的字跡也相同，“研究”和“實驗”聯係在一起，在孤島上並不是一個什麼好詞。

他將這塊鐵皮也收到後台裡。

這兩塊鐵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拆下來的，但是出現在這裡，就證明這座孤島有很大的可能被人類踏足過。

但之前也說了，001想提高權限把自己轉移走，也隻能轉移到海水裡，說明他們這塊地方離岸邊非常遠，遠到連係統提高權限都沒有辦法順利轉移的程度。

那那些人類為什麼會選擇來這座孤島？

鴉透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才進入這個副本一天的時間，他好像就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副本和前面兩個的不同。

他很怕黑，可是直覺又告訴他往裡走會有更多的發現，一時間站在原地有些為難。

突然間，原本貼在他腿邊站立的狸花貓突然朝某個方向哈氣，001的聲音也傳來。

【宿主，走！】

上一次001親自提醒還是在血族莊園遇襲，他一出來發現全是血獵的時候，鴉透已經顧不上再想些什麼了，聽話地轉頭就跑。

好在他進去的地方離樹林邊緣不算遠，等他跑到克裡萊爾旁邊的時候，那股危機感才解除。

克裡萊爾本來在玩火堆裡正在燃燒的木頭，尖銳的指甲輕輕鬆鬆就能把木頭戳個對穿，聽到少年的動靜抬起頭看他。

人魚喜水厭火，結果克裡萊爾不僅離開了水，看樣子玩火玩的好像也很開心，但鴉透此刻已經沒辦法感歎了。

他停下來之後劇烈喘息，一時沒有回話。

少年的臉滿臉通紅，藍色的眸子還有些顫，好像見到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靠在腿上的手已經被纂成了拳頭。

他不太懂怎麼隱藏自己的情緒，被貓貓的反應和001的提醒嚇得沒辦法思考，眼神裡滿是慌亂。

克裡萊爾掃了一眼他身後，黑夜下的樹林像是什麼黑暗秘境，神秘卻又格外吸引人，等到探險者進入的時候再張開嘴將他們吞進腹中。

就像海妖一樣。

克裡萊爾皺眉，“被東西追了？”

鴉透點點頭，還沒有從剛剛的黑暗氛圍裡走出來，即使喘息不再那麼劇烈，可心裡留下的緊張一時半會還消不了。

他以為克裡萊爾這個時候會嘲諷他，然後再來一句“什麼用都沒有”，沒想到克裡萊爾拍了拍自己身邊，隻說了一句“過來”。

看著少年呆呆的樣子，克裡萊爾不耐煩地重複，“坐過來。”

鴉透擺了擺手，“不……”現在他們不應該趕快回到水裡嗎？

克裡萊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雙灰眸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一副他不坐過去就等著好果子吃的樣子。

鴉透隻好聽話照做。

剛剛好歹有一個火堆作為間隔，現在他們兩個坐在一起，克裡萊爾身上的氣息更是明顯。

他到底是人，在水裡感覺不太明顯，直到陸地上才能百分百感知。

少年坐好之後，將腿並攏，蜷在自己的胸前，看著很乖。他抿了抿唇，有些猶豫道:“我們不回海裡嗎？”

“你不是還沒飽嗎？”克裡萊爾反問，也算是變相回答了他的問題。

“可是那個東西……”鴉透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小心地看了一眼那片陰暗的森林。

光是一眼，他的心臟就又迅速跳動起來。

不過還好，並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跑出來。

他們坐在海邊，離海水最邊緣還有一段距離，他倆並排坐，鴉透靠近大海，而克裡萊爾靠近樹林那邊，所以望過去的時候需要歪一下身子，探過克裡萊爾才能看清楚。

克裡萊爾單手把少年扶正，平靜道:“我在這裡，那個東西不敢過來。”

囂張得很，卻也是事實。

“覺得有用的再問，我不會回答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克裡萊爾道。

他給了自己問問題的機會，但這個語氣，實在是凶了點。

【你什麼語氣呢？這是我的老婆不是你的下屬！你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老婆說話我跟你講！不然以後有你後悔的。】

【寶貝被嚇了，你懂不懂安慰？不懂就讓我上，你真他媽是乾坐著不著急，占著茅坑不拉屎。】

鴉透現在看不到彈幕，抿了抿唇瓣，將魚串到之前的樹枝上，小聲說了一句:“你好凶呀。”

他說話時會無意識帶上各種語氣詞，嗓音偏軟，說話的時候很像是那種蓬鬆柔軟的棉花糖，還甜，聽上去的時候像撒嬌。

克裡萊爾拿過少年手上的魚，聲音有些陰冷，“如果我凶，在你掉下來的時候我就會把你直接撕碎，讓你直接餓暈過去，而不是帶你上岸烤魚。”

鴉透串第二條魚的手顫動一下，好像被嚇到了，串好之後把魚放在火堆上烤。

“克裡萊爾，追我的東西是什麼啊？”他小聲詢問，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克裡萊爾:“不三不四不成人形的東西。”

他偏頭，對上了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怎麼，你還想回去看嗎？”

鴉透連忙搖頭。

他沒看到那個東西，也就沒有辦法說出其他的信息來套出更多的線索，撿到的兩塊鐵皮也沒有辦法直接告訴克裡萊爾。

在他眼裡，人類和人魚終究是兩個不同的種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鴉透決定先暫時放棄這個話題，另起了一個頭，“那艘輪船上的人……”

他想問跟他一條船的人員的具體情況，他一醒來就在深海海底，周圍的人魚根本沒有經曆過那場海難，朝他們詢問線索根本沒用。

船上的好像除了那個表哥是有意識的之外，其他的都是沒有意識的npc。

副本裡死亡才是常態，他還記得那些人掉進海裡時發出的最後一聲尖叫，沒有其他死亡來的那樣直接且血腥，可搖晃的輪船和滔天的海嘯也足夠留下心理陰影。

鴉透另一隻手捏住自己的衣服邊緣，小聲詢問:“他們還有人活著嗎？”

“有。”克裡萊爾道，“在海嘯平靜之後，就乘著船走了。”

鴉透現在心情複雜，小聲說了句“謝謝”之後就準備認真烤魚。

但克裡萊爾沒準備輕易放過他。

“你很喜歡說謝謝？”克裡萊爾懶散道:“這是你對我說的第二句謝謝。”

想到第一句“謝謝”之後發生了什麼，那股熱意又迅速漫上了他的臉。

黑夜，紅著耳朵，像塊粉玉的少年假裝鎮定，實則捏著樹枝的手都有些顫抖，一聲不吭裝作什麼都沒聽見，有趣得緊。

“看來你還是沒察覺。”

克裡萊爾大發慈悲地又換了一個話題，“昨天是你的生日？”

“嗯，十五歲的生日。”

“十五歲……”克裡萊爾將這個年齡又重複了一遍，“十五歲在人魚族已經成年了。”

就比如埃德加，其實已經十九了，隻是因為還沒有跨過二十歲變換形態的那個坎，看上去才像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

鴉透不太懂克裡萊爾為什麼提這個，但還是認真解釋道:“人類十八歲才成年。”

克裡萊爾:“哦。”

一副沒興趣繼續往下聽的樣子，但是從頭到尾他似乎都沒有生氣，好像就隻是閒聊一樣。

再加上之前小黃魚說過克裡萊爾幼時被抓上岸過一次，跟主線任務有些關係，鴉透不自覺對他的關注多了一點。

幼時被抓，不喜歡在白天上岸，性情大變，讓克裡萊爾像謎團一樣。

他會是任務要找的那個小人魚嗎？

畢竟他現在雖然看著不小，但他被抓上岸的時候還是個人魚幼崽，是條小小魚。

前兩個副本給出的信息上都有坑，這個給出的信息這麼少，看著和副本的“人魚”元素還沒啥關係，謹慎一些比較好。

主係統隻說了小人魚，沒有說年齡和時間，萬一是過去呢？

他撿起另一邊的長樹枝戳了戳火堆，將沒有燒完的木頭往裡面推了一點，讓火焰燒得更旺。

“克裡萊爾。”

少年喊著他的名字，克裡萊爾:“有事就說。”

還是這一副凶死人的樣子，鴉透道:“那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他知道了自己的生日，那自己回問一句才比較禮貌。

提到這個話題，克裡萊爾很不明顯地頓住，“沒有。”

鴉透:？

怎麼會沒有呢？

就算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也有一個“破石日”吧？

明顯是克裡萊爾不想說，那自己還是不要亂問了，免得不小心就在他的雷點上蹦迪。

就在他想放棄的時候，克裡萊爾道:“我不知道我的生日，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腦，“因為人類，小時候失去了一些記憶。”

有了埃德加給他的信息，鴉透很容易就知道克裡萊爾說的應該是他被人類抓上岸的時候。

因為人類失去了部分記憶，聽上去好慘。

而且把這種信息跟他說，真的不怕他隨便說出去嗎？

面前這個小人類實在是不會隱藏自己的想法，跟岸上的那些人類對比，他無異於一隻在狼群裡待著的羊。

“你不怕我跟你的死對頭說嗎？”鴉透慢吞吞道。

“還沒有一條人魚有能力成為我的死對頭。”

鴉透:真的好囂張啊！

“這些可以跟我說嗎？”他又問。

克裡萊爾涼涼道:“反正你又逃不出去。”

“……”

……

海洋上的天空星星格外的多，少年眼裡綴滿星星，藍色的寶石眼又映襯著火苗，加在一起顯得更為好看。

不知道是黑夜給他的勇氣，還是剛剛一路從樹林裡跑出來緊張占據了大腦，少年好像忘記了今天下午的尷尬，今天晚上格外活躍，察覺到了克裡萊爾的態度之後就一直在問問題。

那個追著他的東西真的沒有再出來，即使他已經在這片海灘上坐了好久，都沒有再察覺到他的動靜。

貓貓也在他的後台裡安心睡著。

等克裡萊爾察覺他不對勁的時候，少年已經蹭到了他旁邊。

按照他清醒的時候的樣子，是絕對不可能會離他這麼近的。

克裡萊爾皺著眉想遠離少年這個軟趴趴的火爐，就被鴉透拽住了尾巴上的鱗紗。

001:【！！！】

完蛋了完蛋了，宿主看著真的不太清醒！

尾巴上的鱗紗對人魚來說是一個很敏感的地方，那裡沒有魚尾那樣有力，可是也分布著很多感知細胞，幾乎是他抓上來的一瞬間，一向高傲強大的人魚王就悶哼了一聲。

偏偏少年沒有任何察覺，抓著就不動了。

克裡萊爾想去拿開少年的手，伸過去的手又被他抓住。

溫熱，細膩和軟滑，終於不捏鱗紗了，改成抓他的手了。

克裡萊爾蹙著眉，“你……”

少年一向清澈的藍眸此刻有些渾濁，額上有著細汗，看著不太清醒。

他一直在克裡萊爾身邊，做什麼他都看得到，除了又吃完一條魚之後，就沒有什麼了。

……魚？

001順著克裡萊爾的視線才終於注意到了自家宿主已經吃了一半的魚，連忙在數據庫離查閱起來。查詢速度很快，001才發現這種大白魚體內有輕微毒素，對人體健康並不影響，就是吃完了之後行為會不受控製，眼前出現幻覺，等過個幾小時就好了。

跟個致幻蘑菇一樣。

因為是克裡萊爾捉回來的，所以001它比較放心，結果就是因為克裡萊爾捉回來的才出了事。

他是人魚王，自動過濾毒素，那種劇毒水母跟個下飯菜一樣，這點毒在他眼裡相當於沒毒。

001相信克裡萊爾，鴉透相信001，這樣的後果就是成功讓自己中毒，現在一切都朝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克裡萊爾沒弄清楚這個人類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準備帶他回海底去找女巫看看。

嬌氣的人類少年，和殘暴的人魚完全不能比。

養一個真費心。

他甩了一尾巴，不遠處的海水便翻湧而來，吞沒了剩下還沒有燒完的樹枝。

不太清醒的人類少年覺得面前一幕好神奇，讚歎道:“你好厲害。”

心眼多的人就是喜歡這種不帶有任何目的的誇讚，誰都逃不掉，001看出克裡萊爾明顯很愉悅。

他們又重新入了水，克裡萊爾抱著少年，道:“這次是破例。”

他還記得帶著鴉透上來時，他說的那句“就這一次”，十分嚴謹。

……

食入了微量毒素腦子發懵且行為不可控的少年又開始鬨騰了，他們才剛入水，少年就在他耳邊喃喃道要去看星星，不給看他就一直在耳邊哼哼。

克裡萊爾沒辦法隻好又折返回去，從海裡往上看，可以看到有一個個不規則的圖案正在慢慢行駛過來。

是船隊，從形狀和面積大小來看，並沒有一開始的輪船那麼大。

但同時出現這麼多，絕對帶著不知名的目的。

克裡萊爾眸光沉了下來，看著懷裡的少年，用手捏了捏他的臉，引來少年不太滿意的哼哼聲。

他沒再上那座島，直接帶著少年浮出水面，看著那些船隻。

克裡萊爾帶著少年隱秘地遊了過去，鴉透有些茫然，“我們不是看星星嗎？”

“等會兒再看。”

“那我們為什麼要離這些船這麼近？”他繼續發問。

他在很遠的地方就可以看清楚了，為什麼要湊這麼近，就算此時不太清醒鴉透也知道太過靠近是會被發現的。

克裡萊爾眯了眯眼，並沒有回答，在確認著什麼。

最大的船甲板上站著一個人，黑發紅眸，正在跟後面的人說著話。

克裡萊爾看不到他的樣子，但如果鴉透現在還清醒著，他絕對能一眼認出，站在甲板上的這個人——

是謝忱。

克裡萊爾聽覺靈敏，他聽見了船上的人在聊著什麼。

“一天了還沒找到？”是那個黑發紅眼的人，聲線是人魚會喜歡的類型，但克裡萊爾就是喜歡不起來。

還有些排斥。

“小少爺他……”

“繼續找。”謝忱冷聲道，“他沒死。”

係統並沒有提示鴉透已經死亡，所以他現在絕對在哪個地方待著，隻是沒死不代表沒有受傷。

他這麼想著，感覺水面有什麼在盯著自己，往前走了兩步低頭去看水面，隻看見了一圈圈波紋泛開。

……

在船的不遠處，克裡萊爾從水裡浮出來。

這個位置那些人檢測不到他們的存在。

“找你的那人反應比你靈敏多了。”克裡萊爾捏住少年的臉。

不像少年，自己都在下面看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湊過來看的第一眼還被嚇了一大跳。

鴉透貝被捏住臉說話有些含糊:“我要看星星。”

克裡萊爾沉聲:“看完了就回去。”

鴉透點頭，又繼續得寸進尺，“我還想坐在石頭上。”

克裡萊爾面無表情給他幻化出一座礁石，讓他坐在上面。

少年坐在礁石上晃腿，目光停留在克裡萊爾的銀色魚尾上，軟聲開口:“你為什麼跟我不一樣呀？”

克裡萊爾不跟這個時候的少年一般計較，“哪兒不一樣？”

“我是腿，你的……”他想了個正確的詞，“你是魚尾巴。”

克裡萊爾:“你是人類，我是人魚。”

鴉透“哦”了一聲，理清這個邏輯，“船上的有腿，是人類，那我應該跟那些船上的人在一起……”

下一秒，胳膊上傳來拉力，整個人被拉進了水裡。

少年被抵在礁石上，有些茫然，“我說的不對嗎？”

“不對。”克裡萊爾眯眼，“你是我救回來的，命是我的，你嘴裡的鮫珠也是我的，所以——”

“你也是我的。”

“你要是敢跑，腿給你打斷。”

鴉透愣愣地聽著這些話，小臉皺在一起，咬著唇，一副要哭的樣子。

克裡萊爾一頓，“你又怎麼了？”

“你還說你不凶，你就凶我一個！”少年控訴的聲音響起，格外委屈。

克裡萊爾頭疼極了，“你彆鬨。”

“你要打斷我的腿。”沒理智之後，少年就沒了和他相處的緊張，還想爬到他頭上。

克裡萊爾解釋:“……不打斷。”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做點什麼你才會高興？”

“那你……”鴉透小聲尋求他的意見，“給我摸一下魚尾巴好不好？”

“你尾巴上的鱗紗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