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澳城明濠化中心霓虹綺麗,一場盛大的慈善拍賣活動正在這裡舉行。
今晚,數十件藝術珍品和珠寶會將會在這裡找到它們的新主人。
當受邀嘉賓們踏過紅毯,在長槍短炮中留下影像後,邁入萬伬禮堂,真正的富麗堂皇才映入眼簾。
懷有濃厚葡式風味的建築,層高處滿目乳白色的繁複雕刻,在金色燈光下明暗交彙,晚宴尚未開席,嘉賓們並不著急落座,男男女女們踩著皮鞋和高跟,歡聲笑語地在柔軟的地毯上搖晃觥籌。
又有新嘉賓到了。
是來自大陸的某知名企業家。
企業家先是與已到場的熟人朋友打招呼,再經由朋友,被引至此次晚宴的東家面前。
年輕的東家剛招呼完新朋友,轉而又被獻上香檳。
“黎太,好久不見了!”
年輕的東家抬眼,嘴角始終掛著笑容。
一身素雅的旗袍,溫婉的中式盤發,脖頸處環繞顆顆圓潤的雙圈珍珠頸鏈,那隻色澤柔和、近乎透明的翡翠手鐲隨著女人纖白如柳的手腕擺動,在明亮的禮堂內閃爍驚豔的光澤。
丈夫去世三年,屬於年輕少婦的韻味在她身上愈發濃烈。
多少豪門闊太都是表面光鮮,背地裡比傭人還不如,但誰都能看得出來,黎太這幾年過得不錯。
當年黎一明意外去世,甚至媒體都在猜測,這位飛上枝頭的灰姑娘的結局會如何。
在家產大戰中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還是被趕回到貧民窟,幾年的豪門生活,一切都宛如灰姑娘的一個美夢。
沒人認為她能守得住丈夫的財產,以及那麼大的黎氏。
人在其位而謀其職,數十年的精英教育,才能培養出一位優秀的繼承人,她怎麼可能有那個本事。
而她的年輕與美貌,在龐大的財產面前,連錦上添花都不配。
可就在這幾年,她陸續拿下明濠國際旗下酒店、旅遊山莊、高爾夫球場各個股份,半年前,黎氏控股正式對外界宣布,前任董事長夫人黎方嚀女士將出任黎氏明濠國際旗下慈善會名譽主席,這次慈善之夜,正是她上任主席後首次交出的答卷。
雖然還並未接觸到最核心的黎氏控股集團,但這些邊角料的旅遊休閒產業,已經是普通人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財富,也同時讓這位年輕的遺孀成功地在富豪榜上拿下一席之地。
主席的任命通知直接來自黎氏控股的現任董事長。
自三年前,沒有懸念地接手整個偌大的黎氏,新任董事長便開始了他為期三年的集權計劃。
黎氏名下產業眾多,人心難齊,高層們不是傻子,但這位年輕的董事長卻讓各層管理看到了他雅做派下的雷霆手段。
此次宴會一如既往的盛大,今年到場的名流,甚至比往屆更甚。
表面是賣新主席面子,實際是對董事長表態。
社交時間結束,眾嘉賓和拍賣師依次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
禮堂內漸漸安靜下來。
方嚀在主桌落座,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回答同樣的話。
“他在澳洲出差。”
但其實他們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畢竟新聞都有說。
“那黎董具體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我也不清楚。”
對方露出可惜的神色。
“難得今年活動辦得這麼好,黎董本人卻沒有出席,實在有點遺憾啊。”
方嚀抱歉一笑。
拍賣開始,主持人首先在台上感謝了此次活動的主辦方,黎氏作為兩岸三地有名的慈善大戶,即使經曆股份變遷,無論是前任當家還是現任,作為企業家,他們那顆仁愛的慈善之心始終沒有改變過。
接著主持人特彆點名感謝了主席黎方嚀女士。
在眾人掌聲中,方嚀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掌聲和目光一同湧來,她的笑容很柔和,輕輕的一個鞠躬,從容恬淡。
光看外表,隻覺得她是個氣質靜的富家小姐。
但這是慈善會自創辦以來最年輕的主席。
缺德的媒體甚至封她是自澳城回歸大陸以來、全澳運氣最好的寡婦。
早亡的富豪丈夫、英俊孝順的繼子。
拍賣開始,仍有人不住往方嚀這邊投來探究的眼神。
用腳趾猜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一個空有美貌的年輕寡婦,上流們眼中最不值一提的花瓶,丈夫死了,卻又得繼子一路扶持,竟然在盤根錯節的黎氏穩住了腳步。
而這位繼子至今未婚,甚至連感情狀況也成謎。
他們同樣用腳趾也能想到。
可偏偏真相朦朧,外人越是津津樂道,黎氏的口風越是難探。
包括今天。
有錢人喜歡做慈善,慈善會是塊肥肉,主席更是個肥差,費心將黎太捧上主席的位置,又搞這一出晚宴,偏那個最該來捧場的人沒來。
也不知道是在吊誰的胃口。
誰都會猜,但誰也不說。面上對黎太依舊是恭恭敬敬的。
畢竟她一日冠著夫姓,一日就還是黎太。
至於醜聞秘事,又不止一家有。
在座衣冠楚楚的各位名流,自家的事拎出來,未必不比黎氏的精彩。
換做幾年前,方嚀大概會覺得這些目光難以忍受。
但現在她已經無所謂。
任誰怎麼猜、猜什麼,隻要她一天還在黎氏,隻要她還是名正言順的黎太,隻要那人一天還沒膩了她 ,他們就不會同她撕破臉,他們的唾沫也淹不死她。
拍賣中途,方嚀起身去洗手間。
站在洗手池前補了口紅,思索片刻,還是從晚宴包中掏出了手機。
早說好今天的晚宴要來捧場,結果幾天前鬨了矛盾,那人竟第二天就跑去了澳洲出差。
這幾天,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方嚀閉了閉眼。
誰讓陳叔那天忽然提起黎雅要放春假了,這幾年的假期,他都是約著同一起去各國周遊,如今各個洲都玩了個遍,於是今年決定帶同來亞洲國家玩。
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陳叔便小心翼翼地試探,要不讓雅少爺回來住幾天。
方嚀很肯定,她當時的表情隻是稍稍愣了一下。
然而那晚那人就直接問她。
“想他了?”
他刻意停了挺進的動作,讓她說實話,無辜的同時,方嚀也有些生氣,人的脾氣乖順到頭總會犯倔,於是回了他一句。
你何必明知故問。
其實不應該那麼說的,反正這幾年順著他都過來了。
今天的晚宴,嘉賓名單屬實超過了她的預計,有幾個人是真衝著慈善拍賣,又有幾個人是衝著結交她來的,她有自知之明。
雖然有些後悔那日的頂嘴,方嚀咬咬唇,還是放回了手機。
從前對那人的父親,向來隻有她耍小性子的時候,她也很享受被男人縱容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父子倆很像,直到這幾年相處下來,她才發現那人的脾氣遠比他的父親陰晴不定。
臉上越是笑眯眯,心中越是難揣測。
方嚀的心裡除了對今晚的場面有些應付不過來的疲倦和無措外,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氣悶。
整理好心情,走出洗手間,此時大屏上正在拍賣一件宋代的瓷器,方嚀剛坐下,工作人員便小跑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方嚀睜大眼。
工作人員又將十幾分鐘前剛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的視頻遞給她。
“董事長在機場,被蹲守的記者剛好撞見了。”
這段視頻不長,背景在機場,鏡頭顯得匆忙,但還是精準地捕捉到了男人挺拔斯的身形。
而立之年已過,除了氣質,連走路都愈發沉穩,深色西裝、銀框眼鏡,旁邊是同行的兩個保鏢,闊步在人群中實在惹眼。
記者和攝影們飛奔過去,手裡的話筒恨不得直接伸到男人英俊的臉上戳出洞來,被保鏢一把攔下。
記者們不死心,重複叫著黎先生。
黎雅博被迫停下腳步,並不生氣,甚至好脾氣地讓保鏢退後。
他微微垂眼,隔著鏡片瞥到話筒上的標誌有幾個是大陸媒體,體貼開口。
“抱歉各位,我趕時間,有什麼問題請長話短說,我儘力回答。”
記者立刻問,趕時間是因為要趕今晚在化中心舉辦的慈善拍賣會嗎。
“是的。”
“但據我所知,這次拍賣會是由您父親的妻子黎太全權負責,是黎太要求您一定要出席拍賣會的嗎?”
黎雅博語氣溫和:“沒有什麼要求不要求的,既然是一家人,我當然要來捧場。”
“這麼看,您似乎跟黎太的關係還不錯?”
“當然,畢竟是一家人。”
記者繼續追問:“那聽說慈善會主席的位置,就是您幫黎太競選到的?”
黎雅博挑眉。
轉瞬,他看向提問的記者,溫和的眼眸中情緒不改,好笑反問道:“競選的時候我又不在場,怎麼幫呢?”
記者一時無言。
裝糊塗,故意聽不懂問題的含義,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最常用來對付記者犀利發問的招數。
又有記者鍥而不舍地問,您跟黎太關係這麼好,除了您父親這層關係外,就沒有彆的原因嗎?
黎雅博臉上的微笑愈發濃了些。
“那各位覺得除了我父親的關係外,我和她關係好,還有什麼原因?”
“……”
這一刻,記者們真的很想把話筒塞進他嘴裡。
從不肯定、也不否認,永遠模棱兩可,永遠一副笑眯眯配合采訪的模樣,可永遠也問不出來什麼。
叫人又是心癢、又是想要追根究底。
面對他,總會讓人感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麼都打不到他的痛處。
這時候黎雅博又非常冷幽默地替沉默的記者們想到了一個原因。
“可能是母慈子孝吧,所以關係好。”
“……”面對如此厚顏無恥的裝模作樣,記者們更沉默了,隻能乾笑。
方嚀也抽了抽嘴角。
在哪裡慈,在哪裡孝?在床上嗎?
這幾年,很多次的情迷中,黎雅博叫過她嚀嚀,叫過她親愛的,也叫過她BB,甚至偶爾還會在她配合高潮時失控啞聲叫她好孩子,可從來沒叫過她媽咪。
當然方嚀也不想聽,除了怕折壽外,也怕吐出隔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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