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第十八章 第一幕殺青(1 / 1)

按說在年末頒獎季接連拿到了大鐘的影帝和青龍人氣獎的沅彬, 應該意氣風發才對。前者代表了他的業內認可度,花瓶都拿到影帝了,誰還能跟他嘰歪他的演技。後者代表了他的商業價值, 青龍的人氣獎可是觀眾一票一票投出來, 。

影帝獎杯和商業價值都擁有了的沅彬,本該是這個象征著電影圈盛會的派對裡,最閃亮的崽,可他不知為何就是灰撲撲的,在名利場中的小遊戲裡, 格外沉默。

遊戲還在繼續, 沅彬和李正宰還坐在一張沙發上,他們倆中間隔著李秉憲同河證宇,林疏雨跟孔佑走了, 他們倆有事要單聊。真講起來遊戲裡的沅彬是場子裡的主角之一, 三不五時就有人跟他搭話,可他就是悶悶的, 參與度極低,不開口, 被人問了也隻是笑笑。

李秉憲看出他在走神, 沒去管。要是之前沒被林疏雨‘耍’過,他會管。但他在劇組聽到了林疏雨的‘鈔能力’,他就不想再管了。那妹子說的是對的, 哪想不開乾涉彆人戀愛,跟他有什麼關係,沅彬退圈就退唄,他已經做好準備了,此前的合作都準備好後備方案了。

改變那麼大?人家妹子有鈔能力啊!李秉憲是個實在的人, 誰有‘能力’誰就是‘好友’,就是這麼實在。

關鍵是這事兒確實跟他沒什麼關係,妹子還很不好惹,都已經掉過一次坑的李秉憲是不可能讓自己再掉進同一個坑裡的。

此前一直防備著掉坑的孔佑倒是沒想到,他突然就被坑了,極其突然。

為《熔爐》找投資這事兒確實不容易,但孔佑也不是什麼錢都要的,他也得防著掉坑裡。電影籌拍的過程中資金問題是最大的麻煩,也是最容易被坑的地方。

想要阻攔一部電影的籌備,有個極其簡單的招也是最直接的招,卡資金就行,沒錢拍個毛。而卡資金這個方法裡有個極其陰損的手段,就是假借投資的名義,簽了合約後一直拖著錢不給。或者更下三濫的是,先給頭期款,讓項目組起來了,乃至於開機了,拖後續的款子,那導演就掉坑裡了,全組人都掉坑裡了。

要知道開機的每一天都在燒錢,人員工資可是按天算的。錢燒著燒著突然斷糧,這邊人員工資還在按天算還得發,機器租借的費用同樣如此,那邊沒錢了,導演根本顧不上拍攝還得去找錢,在他找錢的過程中,劇組那邊的錢持續在燒。一根蠟燭兩頭燒,有多少項目就是被這麼拖垮的。

為此,孔佑在接受投資上很謹慎,一是對投資方得有基本信任度,相信對方不會簽了約再來坑他。二是合約簽的很細致,保證自己不會掉坑裡。某種程度上來說,孔佑的謹慎也是他找投資很困難的原因之一,人家資方是給錢大爺,哪個大爺想被那麼限製,老子給錢的金主!

作為金主登場的‘孫錫久’起先是非常靠譜的資方,這位是標準的我就給錢其他什麼都不管的完美資方。孔佑因這位資方在合同簽署的當天就簽了支票的豪爽作為,可以說是滿世界的誇讚林疏雨有個非常靠譜的男朋友,連帶的孫錫久在小圈子裡都真正有了名氣,雖然大家對他的認知依舊是林疏雨的男朋友,但再發展下去他遲早會有自己的名字。

順便一說,這就是林疏雨近期非常受導演圈歡迎的原因,尤其是主攻文藝片的導演。大家都非常歡迎錢多事少的資方,再怎麼是有名的導演,文藝片不賺錢也是業內共識。不賺錢的文藝片找投資多多少少有點困難,能出現一個那麼靠譜的資方,誰都歡迎。但大家聯係不到資方,林疏雨就成了突破口,自然格外受歡迎。

那麼靠譜的資方突然就給孔佑挖了個坑,他極其蛋疼,莫名其妙當什麼美術導演?

“他有跟我說過是對拍攝感興趣來學習的。”孔佑儘可能委婉的表達,“他如果隻是覺得好玩想來玩我無限歡迎,去拜托導演給他一個副導演的職位完全沒問題。偏偏他指明要當美術組的副導演,我多少有點擔心他是不是確實想要做點什麼,對劇組有點....貢獻?”

富商想玩票,人家給錢了。十億可不是一筆小數字,《熔爐》總投資也沒多少,孫錫久都算大的資方,很有話語權。但凡富商想給項目推一個什麼演員,哪怕那個演員演技爛到爆,孔佑都沒意見,還是那句話,人家給錢了。

可是資方要乾涉拍攝,還是有具體職位的乾涉拍攝,不要小看美術導演這個職位,那對電影是很重要的。從場景布局到演員造型,連道具選擇美術導演都得做決定。理論上自然是總導演最大,但要是有話語權的資方成了美術導演,那總導演的立場就很尷尬,他都不好反對代表資方的美術導演提出的方案。

第三次強調,人家給錢了!給錢的就是老大!

孔佑現在就很尷尬,他想認真創作一部作品,資方卻想玩個玩具,無敵尷尬。

倒是理解他尷尬的點,不過林疏雨覺得他可能誤會了,“錫久是真的對拍攝有興趣,但不會乾涉美術導演或者說劇組任何一位導演的決定,他是去學習的。”看對方好似不信,補充了一個例子,“我的出道作,李潤基的那部作品,他就在劇組學習,他進組的時候都沒人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就當他去打雜的,什麼都做。”

面露遲疑的孔佑問,“他也是那部電影的資方?”

“不是,他是認識資方,好奇電影拍攝,就通過資方進了劇組。不過你可以去問問李潤基,他有沒有乾涉拍攝。”林疏雨想了想,又說,“他畢業於芝加哥藝術學院,學的就是美術設計。如果你不了解這所學校可以去查一查,全美前三的藝術高校,他是有專業度的不是瞎玩。”

女朋友為男朋友說話,“他在大學去旁聽過電影係的課,在加拿大還專門去學了三個月的表演,電影是他熱愛的東西,他不會亂來,你大可以放心。不會出現你所擔心的,外行指導內行,還瞎指揮的事,這事兒我可以跟你保證。”

即對孫錫久不熟,也跟林疏雨不熟的孔佑沉默片刻,猶豫著開口,“可能非常冒犯,我先道歉,但是,你要怎麼保證呢?”

林疏雨聞言笑開,“很簡單,你們開機,我也會進組跟隨拍攝。”

微愣一瞬的孔佑驚訝的看著她,“我們最遲二月就會開機,到時候你能殺青進來?”現在已經十一月末了,他們還有兩個月就開機了。

“不是以演員的身份進劇組表演,是陪男朋友工作。”林疏雨表示他誤會了,“我這邊具體什麼時候殺青還真不確定,要是你們開機了我還沒有殺青,沒進你們組的話,你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如果孫錫久做了什麼很奇怪的事,大家離的也不遠,韓國就那麼大,我可以進你們劇組把他拽出來,不讓他乾涉你們拍攝,這能讓你放心了吧?”

確實鬆了口氣的孔佑又不太能理解,“你要跟著他單純進組陪他?我是說,最近應該很多導演想跟你合作吧?”你沒自己的事做嗎?

“我接連拍攝,能陪他的時間不多,講好了明年一年都陪他的。”林疏雨講起來都想笑,“說來他也是怕我無聊,才想著進你們劇組,到時候我雖然沒有在工作可也在劇組裡,他覺得那樣會讓我開心點。”

孔佑很無語,應該說不愧是富商嗎,為了哄女朋友開心還真什麼都乾得出來啊。

看得懂他表情的林疏雨展顏笑開,“你絕對可以放心,真正擁有資方話語權的人是我,我不可能乾涉拍攝的。雖然我們沒有見過幾次,但這點信任度應該有?而且他也很忙,到時候可能要在加拿大和這裡來回飛,沒精力搞事的。”

莫名被塞了口狗糧的孔佑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那麼忙還有必要折騰這些?”

“我在加拿大很無聊,也不是很喜歡到處跑,逛街、旅遊,參加派對什麼的。他也忙,陪我的時間不多,所以就找了個理由能讓我可以在韓國待著,也能陪他。”林疏雨眼底的笑意溫和柔軟,想起男朋友就展露的笑臉,“這應該是他準備給我的小驚喜,我之前不知道,還是你說了,我才知道。”

這次孔佑是真的驚訝了,“你不知道?”一點也沒看出來啊。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剛剛聽他那麼一說就想到了男朋友想做什麼的林疏雨跟他保證,“放心,拍攝不會出問題的。他都不知道能在劇組待多久,我可能也隻是去串個場。”

徹底安心了的孔佑餘光掃到不遠處坐在一張沙發上的兩個男人,難得有了點八卦之心,“你跟他感情還真好。”那兩人這輩子都沒希望啊。

不是很在意的林疏雨應下了這句話,“當然。”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人一共也沒聊幾分鐘。孔佑準備帶她回那個歡樂場,林疏雨卻想讓他幫個忙。

“你應該知道很多導演都聽說錫久投了你的電影,能不能拜托你把他想當美術導演的消息也散出去?”

孔佑不是很理解,“這對你不太好吧?”女演員背後有個靠譜的金主,這是優勢。金主很能搞事,就變成劣勢了。

“就是要那種不好的效果,貌似很多人都誤會隻要我點頭,錫久會大筆撒錢,這絕對是個誤會。這個誤會也讓我很困擾,好多導演來找我,但我真的打算休息一年,拒絕的人多了對我的名聲也不太好,會變成很挑,眼睛長在頭頂上什麼的。”

林疏雨笑歎一聲,“還不如讓那些導演認為,富商給錢也是有目的的,會瞎胡來,到時候我就解脫了,至少能讓我清淨點。”

恍然明白她什麼意思的孔佑勸了一句,“現在是有些苦惱,對你以後卻有好處,到底休息結束還是要接作品的,有能帶來資金的名聲,願意接觸你的項目組肯定更多。”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林疏雨不在意,“我就想現在能清淨點,那些邀約已經快乾涉我拍攝了,有些導演會直接找到劇組來。”她搖搖頭,微歎一聲,“他們來,許秦豪總要招待,我也得去。拍攝已經很累了,還得交際,更累。”說完發現他突然笑了,疑惑的看過去。

擺手表示沒事的孔佑講,“可能不太一樣,當年我突然爆紅的那段時間也碰到過類似的麻煩事,很多粉絲會來劇組....探班?確實很麻煩,也耽誤拍攝。”想起這段就懂了,“交給我,我幫你解決,你放心。”

“那就多謝了。”

“應該的。”

這次是真的聊完了正事,重新回到名利場。看到兩人過來的李正宰邊對林疏雨招手,邊起身給她讓位置,孔佑腳步微頓,覺得李正宰的做法不太好。圈內本就流言滿天飛,他還在公開的場子裡表現的跟林疏雨很親密,對女孩子的聲譽是一種損害。

瞟了眼妹子的孔佑本打算如果妹子拒絕,他會去攔,但妹子就那麼走過去了,他也就當看不見,本來跟他關係就不大。

酒會上的人很多,酒會上的八卦滿天飛。酒會一結束,關於林疏雨的男朋友從靠譜的資方變成不靠譜的資方這個消息,很快就傳的到處都是。

聽到流言的人很快就不去騷擾林疏雨了,自青龍結束後確實清淨很多的林疏雨因此覺得孔佑很靠譜,還專門打了個電話道謝,說改天請他吃飯,孔佑也就是笑著應下。

不過還有那麼幾個是不信這種小道消息的,比如李潤基,他是很清楚富商對女朋友有多黏糊;類似林常樹,他親眼所見,女演員調|教男朋友的功力那叫一個厲害。為此,他們倆持續糾纏林疏雨,還加了一個不是為了什麼資金,單純真的是看上林疏雨的演技,持續想忽悠女演員簽約的導演,樸讚鬱。

樸導也不知道是不是沒事乾很閒,亦或者是發現自己競爭對手很多,三不五時就跑到劇組來號稱給許秦豪探班,事實上卻是在忽悠女演員。

許秦豪對他很不耐煩,見得次數越多越不耐煩,他們倆又屬於‘同齡親故’生日都沒相差幾天的,他還是更早出道的前輩。面對後輩當面撬牆角的行為,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後輩才不管前輩怎麼想,前輩也是他的競爭對手,樸讚鬱還沒吐槽他呢,第一部還沒拍完就想簽第二部,好事都給你占了?憑什麼?

“憑我們合作很愉快!”許秦豪讓林疏雨自己講,“我們合作是不是很愉快?”這一扭頭發現妹子又在吃蝦,對依舊在剝蝦的家夥整個大無語,“你跟蝦子杠上啦?”

收工後來陪兩個導演喝酒的李正宰無辜的看回去,“昨天我們吃的是河蟹。”

“你閉嘴吧。”許秦豪都不想搭理他,隻問林疏雨,“你說,我們合作的愉不愉快?”

林疏雨非常誠實的說,“我大概是見識太少。”還問樸讚鬱,“有多少導演會臨時通知演員,準備好明天拍殺青戲,甚至演員都不知道導演殺青戲想拍什麼。”

“拍你自|慰|。”許秦豪搶先道,“很簡單的,你的演技絕對沒問題,你的獨角戲,高光鏡頭!”

第一次聽說的李正宰皺眉,“按照合約演員|裸|露|的標準......”

“有你什麼事,你已經殺青了。”許秦豪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對完全不知道他已經殺青的演員說,“明天你不用來了。”再跟林疏雨講,“不用你露多少,我要的是那個狀態,你穿著衣服都行。”

李正宰人都懵了,怎麼就殺青了?林疏雨把嘴裡的蝦仁咽下去,行吧,隨你折騰。

樸讚鬱倒是有點好奇,“沅彬呢?你徹底放棄啦?”

“早放棄了,我盤過他的素材,夠用。”許秦豪對沅彬很不爽,就同他講,“你千萬不要跟沅彬合作,那家夥是傻逼!”

樸讚鬱一樂,“我哪想不開跟個花瓶合作,那花瓶都快跟宋康昊一個價了,你也夠有錢的。”

“你想多了,他拍商業片可能很貴,我的片子他要不上價,大不了我換人。”許秦豪衝李正宰揚了揚下巴,“這是我新的男主角。”沅彬?誰啊?

全新登場的男主角同樣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李正宰的做法是衝導演舉杯,“明智之選。”

兩個導演都被他逗笑了,林疏雨眉頭微皺,但也沒說什麼。一來她的立場實在不好說什麼,二來許秦豪擺明已經決定了,沒可能再更改拍攝計劃。

磕磕絆絆的拍攝終於走向殺青,殺青的最後一幕戲,是女演員分彆躺在此前跟兩位男演員搭檔拍攝過的兩場浴缸戲的兩個浴缸裡,對著鏡頭表演兩場自我開心的過程。

昨天突然被導演告知殺青的男演員今天沒走,他在劇組又待了三天。這兩場戲拍了三天,是自林疏雨進組以來拍得最慢的兩場戲。

因導演的要求非常多,要拍有道具的,要拍沒道具的,上午要求女演員使用靈活的雙手,下午就讓女演員靠|夾|腿,幻想製高點。

林疏雨被折騰的身心俱疲,總算是殺青了。

在一個午夜殺青的劇組,眾人連歡呼的心情都沒有,都很累,大家就是敷衍的鼓了鼓掌走個流程,隨後收工,各自回去睡覺。他們接連不斷的拍了三天大夜,拍的攝像師看機器的眼神都要不聚焦了,都很累。

林疏雨連換衣服都是助理幫的忙,她困的能站著睡過去,出片場這段路都是李正宰抱著她上車的,她在車上剛躺下就睡著了,甚至可以說是‘昏迷’。

睡著的姑娘也是被李正宰抱著上樓,送進房間,安置在床上。女演員的助理寸步不離的跟著,不論男演員的助理找了多少理由想把她弄走,金麗怡都跟的很緊。

開什麼玩笑,她拿的是兩份工資,女演員給她一份工資,大老板還給她一份呢。金麗怡就不可能放任自家已經昏迷的‘老板娘’跟另一個男人單獨在房間裡待著,她瘋了嗎?!

自進組後全程跟著女演員的金麗怡對於李正宰的觀感,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就覺得他挺可憐的。他們家老板娘可能、或許....好吧,是有撩撥,但老板娘也從來沒有否認過老板的存在啊,那李正宰就是上趕著當地下情人,他不可憐誰可憐。

可這人再可憐也不能砸她飯碗,圈內的助理有一個算一個,隨便去打聽,誰薪資能有她那麼高。拿著高薪的金麗怡誓死守護老板娘的....貞|操?總之死都不出去,再說這是我們的房間,你們才應該出去!

女演員的助理不出房間,男演員的助理什麼招都使勁了也沒用,隻能跟著留下。

小旅館的房間就那麼大,過道還擺放了不少女演員和同屋助理的日常用品,雜物堆積,屋內本就有些擠,再擠進來四個人,更狹窄了。

四個人分兩個方位,昏睡的女演員躺在床上,被子都蓋好了。兩位助理就站在她床尾,金麗怡幾次想張口對心懷不軌的男演員表示,人都送到了,你趕緊走啊。但男演員不搭理她,男演員忙得很,來回在洗手間和床鋪之間轉悠。

金麗怡眼看著那人先給自家老板娘腦後墊浴巾,接著打了盆水放在床頭行李箱之上,再弄來一堆卸妝的瓶瓶罐罐放在床頭櫃,就很明顯的知道對方要做什麼,本想趕人走的那些話,反而沒辦法說出口了,哥們是真慘啊。

這是什麼純愛劇悲情男二的劇情?

男二過於悲情,女觀眾難免心生憐憫,乾脆閉上嘴當看不見。隔壁男觀眾眼睛都紅了,為自家藝人不值,何苦啊哥!哥你什麼女人找不到!

李正宰在給林疏雨卸妝,觀眾們都看不見他的表情,他背對著觀眾們。觀眾們隻能看見他的手,很是輕柔也很是仔細的在睡熟了的女演員臉上撫摸。

觀眾們仿佛以眼睛為鏡頭,在拍攝一幕純愛劇。

那雙手明明隔著化妝棉,明明在化妝棉敷滿全臉時都沒有在碰觸熟睡的女人,可男人的背影就是很悲情,淒風苦雨,看的女觀眾都不忍的挪開了視線,也忍不住在想,哥們你何必啊。

卸妝本就應該細致,細致到觀眾們站得腿都酸了,各自找個東西靠著,床邊上演獨角戲的男人總算給女人貼上了面膜,這是卸妝的最後一步。

金麗怡內心持續在飄‘彈幕’,想說真沒這個必要,更想說我走還不行麼,那家夥該不會被對著他們在哭吧?這也太慘了。可她一想到自己拿的兩份工資,以及老板每次從加拿大飛回來都會給她帶點小禮物,什麼楓糖漿之類的,她就沒辦法走。她老板才是真正的男主角啊,男主角很愛女主角的!

悲情男二在現實中就是個小三啊,小三你到底哪想不開?!

小三到底還是走了,走前唯一算是‘逾越’的做法是托起女演員的手,好似想落下一個吻。

安靜許久的女觀眾在他低頭時大聲咳嗽,邊上的男觀眾凶狠的瞪他,金麗怡瞪大了眼睛瞪回去,看NM!

那個吻沒有落下,李正宰走了。

特地去門口鎖門的金麗怡回來一看,自家藝人醒著,甚至手上還夾著根煙,一臉懵逼,“你醒了?”

“我又不是木頭人,他折騰那麼久我怎麼可能睡得著。”林疏雨掩嘴打了個哈欠,確實困,腦子昏昏沉沉的,又抽了口煙緩緩吐出,把煙頭滅在煙灰缸裡,垂著頭吩咐助理,“沒從他手上搶下我是你的過失,彆跟你老板訴說你的過失了,我怕他換了你。”

金麗怡欲言又止,猶豫半天,小聲嘟囔,“其實李正宰一直當地下情人,您也不吃虧。”悲情男二真的太慘了!一想到老板娘一直醒著卻始終沒睜開眼,更NM慘了!慘絕人寰!

苦笑一聲的林疏雨讓看戲的觀眾彆腦補了,“去洗漱吧,睡了。”

午夜終將落幕,太陽總會升起。

隔天一大早,林疏雨敲響了李正宰的房門。開門的是藝人的男助理,助理很明顯沒睡醒,看到她被嚇一跳,磕磕絆絆的問怎麼了?

林疏雨提了下手上的袋子,同他說,“我給他送早餐,方便嗎?”

助理楞了一下,果斷後退讓位,“方便方便。”還揚聲衝裡面叫‘林疏雨來了!’隨後一個閃身就出去了,給兩人讓空間,心裡無限激動,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太好了!!!

大白天,太陽早已高升,哪來的月亮。

李正宰看她進來有些慌亂,他明顯也沒睡醒,曲著胳膊擋著臉,從床上跳下來讓林疏雨等下,他去洗漱。三兩步就衝進洗手間的李正宰洗了三分鐘不到的戰鬥澡,頭發都沒擦乾就跑出來了,怕她等。

“你來是....”

“給你送早餐。”

林疏雨說著話把早餐袋隨手放在茶幾上,邊往他那邊走邊問吹風機在哪?李正宰愣愣的看著她靠近,伸手指向洗手間。

這是一個白天,小旅館的窗簾遮光性並不好,陽光刺破窗簾透進來,居然也很亮。劇組已經殺青了,這個人還是出現了,李正宰很難不去想,他是不是等到了一個機會。

可他不敢問,他怕自己沒睡醒,這是一場奇幻的夢境,隻能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像個傻乎乎的木偶,任由木偶師擺弄。

林疏雨再給他吹頭發,指腹摩擦頭皮的觸感,吹風機裡的熱風,都讓李正宰渾身癱軟,更覺得這像是一場夢,都不敢開口,生怕一出聲,夢境就破碎了。

洗手間很小,吹風機的聲音很大,一點都不安靜,吵得很。

吹頭發可比卸妝要快,男人頭發短,吹起來就更快了。

李正宰卻覺得時間流逝的速度很緩慢,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鏡子裡的女人,那個人就站在他身後,是他一轉身或者不用轉身就能擁抱她的距離,她離他那麼近,他是不是就有機會擁抱她了?

頭發吹完,吹風機關閉,男人頭頂上的那隻手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撥弄了一下他的發絲,再順了順。

“走吧,吃東西。”

同一個小旅館的房間都大不到哪裡去,屋內的兩把椅子堆滿了衣物,李正宰想去收拾來著,林疏雨卻把裝早餐的塑料袋遞給他,他就順著她的動作坐在了床尾,再仰頭看她,你為什麼會過來?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沒睡好,給你買的,你吃。”林疏雨告訴他,“我十點的機票,飛加拿大。”

眼底的光驟然熄滅,李正宰垂下頭什麼也沒說,慢吞吞的打開袋子,拿出裡面的三明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明治外包裝的封口膠帶貼的太緊,他摳了幾次都摳不開,有點急了,突然爆發直接撕爆了包裝,裡面的三明治差點散開掉下去,被他一把抓住往嘴裡塞了一大口,整張臉都被堵住了。

林疏雨安靜的站著,垂著頭看著他跟餓極了一樣,撕扯著吞下三明治,還幾次被噎到,錘擊胸口,艱難的吃下去。

李正宰吃的滿身狼藉,三明治的沙拉醬沾染雙手也掉落在衣服上,很臟。可他還是咽下去了,還是吃完了。

“我吃完了。”

你可以走了。

扭頭去找紙巾的林疏雨上前,托起他的手,在他要掙紮時收緊掌心扣住他的手腕,其實也沒用多大的力氣,但她抓住了,他就不動了。

她在幫他擦手,不慢也不快,擦完一隻再換一隻,一雙手都擦乾淨了,那雙手的主人搶走了她手裡的紙,在她反手前,先掙紮出手腕,那袋垂得低低的,大力的擦拭落在衣角的醬汁。

林疏雨依舊安靜的看著,看他拚儘全力在情網中掙紮。如果李正宰抬頭,能看見她的眼裡也有不舍,也紅了眼眶。

可他這麼敢抬頭,抬頭去看一個立刻要飛去加拿大的家夥,是不是在鄙夷或者憐憫,他的狼狽。不論哪一種,他都不想看。

林疏雨是來道歉的,也是來道彆的,這一回他們倆可不是雙方過失,在異國他鄉的那個夜晚,洗手台邊的她確實在刻意撩撥這個人。

彼時她是為戲,如今戲已殺青。她給了人家希望,卻無法回應那份希望,總歸要道歉的。

屋內充斥著尼古丁的味道,也不知屋主在這間屋子裡抽了多少煙。屋內還有紙巾大力摩擦布料的聲音,也不知那雙手的主人是不是乾脆撕了那塊布,那塊心頭的疤痕。

林疏雨再度上前,彎腰擁抱了那隻困獸,野獸想推開她的,胳膊都抬起來了,手臂做出的動作卻是死死的把她扣在懷裡。

女人沒有掙紮溫順的接納了那個懷抱,掌心更是摩擦著小腹的腦袋,安撫理智儘失的野獸。

可能是腦子真的離家出走了,腦袋埋於女人的小腹,聲音都悶悶的男人居然能問出一句。

“齊人之福,為什麼不享?”

十分可惜,林疏雨的理智還在,她能給他的回應隻有,“對不起。”

這之後,李正宰沒有再見過林疏雨,他把她拉黑了,他也離開了韓國,跟兄弟一起出國旅遊,去無限精彩的大千世界,恣意的玩耍,天底下哪裡沒有女人,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搞的那麼狼狽,那個女人連齊人之福都不想享,他還有什麼方法能留下她?

他們再度見面,已經是四個月後,《下女》在德國上映,他們重新回到了柏林。

這次李正宰以行程協調不過來,沒有去參加劇組在首爾的宣傳回憶,直接飛了柏林跟劇組彙合。這次孫錫久沒有出現,沒有富商招待劇組,倒是有這邊的發行方招待了團隊。

團隊碰頭,在製作人的房間開個簡短的小會。

李正宰全程都是面帶微笑公事公辦,好似過往已經被遺忘了,看到林疏雨也隻是笑笑,簡單打個招呼,多一句都沒說。他們在柏林的整個宣傳期都是如此,李正宰隻是來配合劇組宣傳的男演員,同林疏雨也隻是工作同僚,這以上,這以下都沒有。

兩人每天都見面,宣傳期麼。兩人每天都聊天,一堆人一起聊。兩人每天見面後對待彼此的態度都是客套、有禮還很友好,仿若關係非常融洽的同事。

劇組的不少人來之前都以為會看到八卦,可整一個宣傳期下來,都回首爾了,也啥都沒看見。

過往仿若夢一場,夢醒了,也就醒了。

夢醒時分,飛機上坐在女演員邊上的導演給女演員看他無意中,不對,應該說是偷拍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男人叼著煙垂著頭站在酒店走廊的窗口,窗外的夜空掛著殘月,月光下的那個男人好似融入了月色,被黑暗吞沒。

拍到這張照片的林常樹悄聲跟林疏雨說,“我看了許秦豪剪的片子,你們這次真的害了他也成就了他。”

隻是掃了眼照片的林疏雨笑笑,“好演員值得被好作品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