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社長辦公室的門, 門內親切友好的宋部長，在聽到身後的侄子關上門時，臉就陰了, 眼底醞釀的風暴說不清是怨恨自身還是門內的人。

不過下一秒, 門外的宋部長看到了陰面而來的人, 跟變臉一樣，又掛起了笑容, 就是心緒依舊不寧, 忍不住刺來人一句，“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一聲趙社長？”

趙副社長站直身體，恭恭敬敬給前上司鞠躬, 絕對標準的九十度。

這動作讓宋景有火都發不出來, 更多是恨鐵不成鋼，上前兩步托起他的肩膀, 低聲罵一句，“你去哪不好非得來這裡，跟著賭狗？你要跟她一起賭命？！”

走前不好說去向怕被壓著沒辦法離職的趙慶勇，現在能說了, 對幫他良多也教他許多的兄長說，“七億，她開出來的年薪, 還有獎金分紅，您要是我，您怎麼選？”在對方愣怔的眼神中，暗歎，聲音壓得更低。

“我入職到現在才五個月，都沒滿五個月。迄今為止, 包括獎金，我已經拿到了四億九千萬，快五億了。月薪一億啊哥，月薪到了一億啊。您最了解我，您當初看上我願意栽培我就是看重我能吃苦，欣賞我拚死都想出頭，為了出頭什麼臟活累活都乾。”

“您最清楚的啊，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臨了的願望就是希望我能出頭。怎麼才算出人頭地呢哥？我一個高中畢業，大學的門在哪開都不知道人，要不是有您我這輩子都出不了頭，我永遠欠您的。我現在還是欠您，我會的一切都是您教的，您要是真想讓我回去，您開口，我現在就回去。”

“可不過五個月而已，五個月我拿到五億，我這輩子都沒看過那麼多錢。五億再添一點我能全款買房了，我在SBS乾了九年，都不敢奢望買房。有人給我介紹相親，一個小學老師，很漂亮，很溫柔，我都敢跟那麼好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我甚至敢給她承諾，承諾我們會有未來。”

“您敢想麼，當初那個連複印機都不會用的狗崽子，馬上要有自己的家了。”近乎呢喃的弟弟問哥哥，“部長，您告訴我，我應該怎麼選？”

沉默良久的宋部長有一瞬間想回頭去敲門，問問韓社長，還招不招人。

宋部長走了，趙副社長敲開了社長室的門，進門後先鞠躬，再側身關門，走到社長面前，束手站好。

韓沐妍每次看他來這一出都想吐槽，“你真的不會累嗎？”

“習慣了。”趙慶勇憨笑一聲，看社長嫌棄，就乖乖拉開椅子坐下，做得也很端正，等著聽社長吩咐。

懶得跟他糾纏的韓沐妍直入重點，“宋景跟我簽了二、八分，我們八。”看他瞪大了眼睛，滿意他的反應，“你前老板低頭了。”

“他要保住自己在SBS的位置？”趙慶勇說完搖頭，“他想借這個項目為跳板。”在老板笑出聲時，接著說會讓老板更開心的話，“他在SBS待不下去了卻不能是被趕走的，不然他就不值錢了。既然必須要離開SBS就得讓自己走得風風光光，再找下家才能叫出高價？”

“可是....”副社長拍馬屁的技巧也是職業，“他敢拿SBS當跳板，SBS未必會讓他享受這個待遇，台裡不會毀約吧？”向老板討教，“台裡要是不認這份合約怎麼辦？”

老板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第N次懟他，“趙慶勇你這個詭異的習慣真的很爛！非得用自己的愚蠢承托我的聰明嗎？你為什麼不能也當個聰明人好承托我是個更聰明的人呢？”

聰明人有一張憨厚老實的臉，笑起來就更憨厚了，“可我要是說宋景肯定有個附加條件比如劇已經賣出去了，能直接帶現金回SBS，堵住那些人的嘴把合約砸實，您不是就沒話說了麼？”

確實沒什麼話說的韓沐妍還是想翻白眼，“你這樣才對得起我給你開得工資啊！”

老板非得強詞奪理，下屬隻能乖乖道歉，“我錯了。”

老板不想跟他說話，“出去！”

下屬持續憨笑臉，“您還沒說您叫我來做什麼呢。”

“還TM跟我裝傻，逗我好玩是吧？趕緊滾！”韓沐妍抓著打火機作勢要砸他。

假惺惺躲了一下的趙慶勇笑臉很真實，有點蔫壞的味道，“是不是讓所有人簽保密協議，讓分成比例不漏出去？”

剛點完煙的韓沐妍頭都沒抬隻回了，“麻溜滾！”

施施然起身的下屬把轉椅推正，再給老板鞠一躬，抬腳要走前，卻站住了腳。韓沐妍抬眼看他，還有話說？

“您一直說公司比起階級更重要的是能力，對吧？”

“嗯。”

“那，能力是不是也比恩怨重要？”

韓沐妍微愣，夾走唇邊的煙，沉默片刻。趙慶勇垂著頭等著，換個老板他是不會這話的，但他跟這位公事了五個月，他也敢說一些本不該說的話了。

“你想拉宋景入局啊。”韓沐妍覺得這哥們腦子轉得是真快，就是，“你確定他拉的下這個臉？”

“我確定您能開出最高的底薪，至於分成，賺到錢的才有分成。可我們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賺錢，我在SBS推進的項目，虧損的就比賺錢的要多，底薪高到一個價碼，分成比例就不重要了。”

這話說得韓沐妍想笑，“砸錢啊.....”剛好發財了，“你去試試看。”

副社長出了門，社長望著被關上的門笑，這人還真有意思，宋景要是真答應來，他的副社長位置可就不穩了。

趙慶勇，韓沐妍為自己找的副手，是完全可以接管團隊所有事，讓她癱在家裡睡大覺都能保證公司運營的副手。要找個專業的名詞大概是職業經理人，不過在製作公司，更匹配他的職位是副社長。

韓沐妍跟這哥們打過幾次交道，不那麼友好的打交道，彼時她還在SBS，剛得罪了部長的侄子，自然會被部長手下的狗腿針對。認真算起來，宋景當初也沒對她做什麼太過分的事，無非就是當眾罵她而已。副部長也就出手兩三次，全是陰招。

當年的八卦，起先流傳的是韓沐妍被欺負了，得到台裡一片同情之聲。等部長開始罵人，副部長就散出流言，為啥韓沐妍老是被罵，她沒問題嗎？為啥侄子彆人不針對就針對她，她是不是也有問題，再說女人要是不先勾引，男人哪會上當呢？

講真，要不是韓沐妍不在乎所謂的貞|潔汙蔑，關鍵是跑得快迅速跳槽，她搞不好真會被坑了。

玩受害者有罪論這種陰招的男人，韓沐妍很鄙視。但哥們在她離職時勸她，製作公司不是好去處，要是真擔心流言想換個地方換個心情，不如去下面的分台，比如去釜山散散心到時候再回來也一樣的麼。

想當初，韓沐妍差點以為這是個好人，因為這是個好建議，完全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的建議。這個行當的風向就是三大台才是電視人的好去處，與其想不開跳去什麼野路子的製作公司那不如就持續在正規軍待啊，忍一時之氣去釜山的地方台待個一兩年，再回頭，流言就是昨日黃花，早散了。

如果韓沐妍沒有穿越，隻是個大學肄業中途加入電視台的小姑娘，還是個後輩。那以自身高中畢業也在這個圈子混得很艱難的前輩的立場，這就是前輩以我們是一國的，我才為你考慮的建議，非常友善，非常靠譜。

但韓沐妍穿越了，也早就不是小姑娘，她很肯定這個面相很憨厚的家夥想玩花招。開玩笑，她打聽過的好嗎，侄子三不五時找她麻煩，她都準備搞他了，自然要知道他有沒有什麼知名隊友啊。

隊友一號是部長，早就聽說了；隊友二號就是副部長，哥們是宋景一手提拔起來的，屢屢破格提拔，不然高中畢業生這輩子都不可能在遍布名校生的三大台職員隊伍裡當上副部長。

敵人的隊友會給自己好建議？韓沐妍當面感謝前輩，背後翻了個白眼，玩泥巴去吧！姐姐我混圈的時候，你高中還沒畢業呢！

地方台當然是比製作公司好，可地方台不還是人家手下嗎？宋景一個總部的部長，想找地方台小職員的麻煩不要太簡單，跳去了製作公司才得顧忌彆人公司不好太過。

雙方僅有的幾次交手說不好誰輸誰贏，反正給韓沐妍留下了印象，哥們招數挺多。

多年後，當初的小職員已經變成了公司社長。公司要擴張，崔瑩雪搞內務是把好手，但在對接各方合作上，手段就有點稚嫩。

韓沐妍起先沒想起來去挖什麼SBS的副部長，感覺沒什麼可能性就沒往那個方面想。還是李應福給她的靈感，這人能從KBS帶了六個人出來，僅僅三倍工資而已（李應福：僅僅？而已？！），國台的人都能給她挖出來，還比預想的多一個，那她為什麼不去挑戰一下SBS的副部長呢。

SBS的副部長本來也不會搭理什麼小作坊的社長，但社長給他發了條短信。

【年薪七億，底薪，項目提成和團隊獎金都另算，你考慮一下。】

趙慶勇考慮的結果就是，副社長去找作家簽保密協議了。

作家聽到‘版權費百億’的數字人就已經恍惚了，歪坐在椅子上，視線發虛，也不知道在看哪。邊上是金慧英的尖叫，滿屋子亂轉找計算器的叫，此時她也忘了桌上就有筆記本更忘了口袋裡的手機都能充當計算器，就滿世界找。

計算器找來了，金恩淑劈手躲過，之後？

“你能分那麼多？！”李應福很不甘心，“憑什麼隻有你能分那麼多！！！”

金恩淑撩了下頭發，心情無限美妙，簽了保密協議無法跟外人分享，隻能跟‘內人’炫耀，“我不貪啊，誰想你，單集兩億，你好意思的，你值兩億嗎？”

“我TM也沒有簽分成的機會啊！她就給了我一份合約.....”李應福一秒坐實，“你說，我簽她公司怎麼樣？她公司遲早要養導演啊，不如養我？”

金恩淑嗤笑一聲，你想得美，“人家養導演是從小導演慢慢養，你這種怎麼養，光底薪就要發出去多少。你一年頂多拍一部劇啊，其他時間不都是白拿底薪，你看韓沐妍像是那麼大方的人麼？”

心裡還殘留老板摳門這個念頭的李應福又癱坐回去，“太不公平了，憑什麼你就能簽分成。”

“我是作家~”作家可傲嬌了，導演算個毛毛，“我們PD是有作家天賦，她更看重作家。”

李應福斜了她一眼，“控場明明是我，PD更看重導演好不好。”

“導演有分成嗎？”

導演拒絕溝通，閉嘴吧作家。

所有有資格參與項目分成的人，都在保密協議的控製下閉上了嘴巴。而外界所了解的，是一出傳遍整個圈子的世界大和解的名場面。

韓沐妍再度跟宋景合作的消息傳出來，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最先收到風的是文東善。

文部長對此是有怨念的，“我當初跟宋景掐起來還是你鼓動的，哦，我們兩掐的恨不能掐死對方，你轉頭投敵？人乾事？”

“哪有投敵那麼誇張，是人家有本事，我這也是向‘世宗大王’低頭啊。”韓沐妍告訴他再過兩天就會有新聞報道的消息，“宋部長是真牛逼，他給我搞來了單集四十萬美金的價格，換你你不簽？”

文東善啞然，默算彙率，“小一百億啊，他是真牛逼，怎麼做到的？”

“就是說啊，劃時代的數字！你不知道，宋部長來跟我說這個數字的時候，我人都傻了。”韓沐妍講得真真的，“這要是換成紙幣能埋了我，我們還有什麼仇，換成你，你們還有仇嗎？”

永遠跟錢沒仇的商人無話可說，順帶發散了下思緒，“你應該聽說了，年末總結大會上理事長會宣布他病退，這麼一玩，台裡就是把ICU給他搬到辦公室都不會讓他走。宋景哪來那麼多歪招，你也是，怎麼就那麼談，不就是一百....”這話說不出來，換個口子，“對半分你隻有五十億，你投資的六分之一都不到，你缺這點錢啊？”

韓沐妍垂下眼瞼擋住笑意，“五十億你居然嫌少？您有本事給我搞來五十億？”

沒本事的文東善選擇掛電話。同樣沒有這個本事的吳賢仲，卻在聽到五十億這個數字時，沒有選擇掛電話，而是說。

“明年台裡的大戲你有沒有興趣參與？你要是來，我這票給你。”

12月已經到來，新的一年也快來了。

今年韓國電視圈在年尾迎來最爆炸的新聞，數額高達百億的版權出口徹底刷新了所謂‘天價’的標準，而年初刷新這個標準的恰好就是年末的新任王者，韓沐妍。

‘百億’作為話題關鍵詞衝頂了熱搜，而看到熱搜的網友們總覺得這個劇情以前發生過。

【我要是沒有理解錯新聞的內容，那就是韓沐妍PD刷新了自己創造的記錄？那她不就是行業內製定規則的那個人了嗎？所有想要證明自己有能力的製作人都需要打破她留下的記錄，沒錯吧？】

【製定規則的人什麼的有點誇張，但創造新標準的人是沒有錯的。韓PD為整個行業創造了一個新標準，這姐姐夠厲害的，大學肄業，半路出家，不到幾年就兩次刷新曆史記錄，果然天才們都不上大學，喬布斯就是從大學退學的！】

【扯什麼喬布斯說的什麼鬼，不是應該喊PD牛逼嗎？】

【孩子們，你們忽視了重點啊，我們選劇的標準可以多一個啦！以前是跟著作家走，現在可以跟著PD走了，韓PD參與的幾部劇都很不錯哎，你們不期待新劇嗎？金恩淑作家的新劇，孔佑的新劇！】

【新劇一把子期待了，SBS！搞快點！】

SBS需要等大陸那邊審核才能同步上映，SBS在年末的最後一天，12月31日也上了熱搜。這次的熱搜詞很不友好，靜|坐|討薪。

上百位SBS的職工拉著橫幅堵在電視台的大門口，一邊罵著高層屍位素餐，一邊要求檢方查賬，咬死領導層吞了他們的錢。

這事兒是誰都沒想到的，連韓沐妍都沒想到，她的評價是韓國人真會玩。

趙慶勇卻滿臉嚴肅的告訴她，這不是能看笑話的事，反倒得小心應對。

大清早被副社長緊急電話吵醒讓看新聞的韓沐妍，到了公司後又被副社長堵住，說得還是新聞，有點小疑惑，這新聞跟她有什麼關係？

“這起事件的源頭是我們賣了百億的那個新聞。”副社長懷疑社長沒睡醒，“這幫人以為台裡賺了筆大錢，卻還是不給他們發工資才會搞出這件事來，但台裡賺了多少錢我們是清楚的，SBS根本沒賺到錢，如果他們公布....”

韓沐妍一樂，“他們要是真公布了，我們就賺大了！”

SBS在這次合作裡沒有賺到錢，準確的說是沒虧。二成的分賬未來絕大部分都得花在宣傳上，隻有這兩成真就是沒虧而已。本來兩成是能賺的，但宋景也沒想到，韓沐妍早就把劇內所有的廣告份額都賣出去了，那筆錢是不可能帶電視台分的，那就是她賺的。

電視台卻需要在後續有款項入賬，比如劇播出中間的插播廣告，這些廣告如果談下來就必須帶製作公司分錢，分走的還是八成。這個分賬比例，對於讓渡出黃金時間播出劇集的電視台來說那是虧本。換成彆的劇他們能賺更多，翻倍的多！

發行方能在業內開出高價分成比的本質原因是他們確實值那麼多錢，換成電影也是一樣，各大院線是拿走票房分成最大頭的。彆看電影隻占一家影院幾個時段的影廳，電視劇也隻占一家電視台其中一個時段的放映，但養電影院和養電視台的成本是非常高的，他們必須保證自己的高額分成，才能保證這個龐然大物的常規運轉。

SBS每年也會出一些爆款劇、綜藝等等項目是持續在盈利的，可每年總結電視台的賬目還是虧。就是因為整個集團太大了，隻有那麼一小撮盈利不夠養活全台的人，可台裡的很多人就是得靠其他項目養。比如新出的綜藝，現在不賺錢未來不好說。比如一些兒童頻道，新聞頻道，這些都是營收有限但必須要存在保證電視台完整構架的產物。

賺來的錢全部拿去填補虧空了，這在高層看來是有大局觀，但在底層看來就是你們想端平一碗水讓自己的地位□□，卻想從我碗裡搶水喝，哪有這種美事？

一碗水端平的操作會搞得賺錢的項目被拖尾款，而不賺錢的項目工資發得也是拖拖拉拉，最後弄得大家都沒錢。沒錢的職工聽說台裡賺錢了，新聞都爆了，百億呢，台裡怎麼都能分到六十億吧，常規還有二八分，電視台占八，那就是八十億。那麼多錢，台裡不用來發工資？過年啦！你們不發工資？！

根本沒賺到錢自然也發不出來錢的SBS被圍了，這是惡性|事件。是所有站在韓沐妍這邊為她考慮的聰明人，都認為搞不好會讓她倒大黴的事件。

如果鬨到最後，SBS高層無法安撫底下，真就到最後一步了，這幫人很可能不要臉的甩鍋。不是我們有錢不給，是我們沒錢，錢都給韓沐妍賺了，她才是那個搶了你們錢的人！你們去找她啊！

聽起來很莫名其妙對不對？製作公司憑什麼要給電視台背鍋？明明是合作方，哪有合作方為對方職員發工資的？

但在韓國，這是符合所謂社會潛規則的，甚至是有前例的，還不少呢，今年就有一個。今年有媒體攻擊政府，失業率居高不下都是你們的鍋，是你們屍位素餐！當局反手甩鍋給財閥，明明是這幫吸血鬼侵吞了市場，他們吞了你們的就業機會，都是他們的鍋，搞他們去啊！

然後呢？然後民眾槍口調轉搞遊|行啊，逼得各大財閥派人出來道歉安撫民眾。

再然後呢？再然後民眾被忽悠好了，政府和財閥又是好朋友了。

同樣的操作放在這件事裡，就是SBS完全有可能甩鍋給韓沐妍，逼得韓沐妍出來道歉，進而安撫職員。而韓沐妍並沒有財閥的體量，她如果被媒體渲染為這個行當裡的惡角，被不知情的業內底層所排斥的話，那對她本人的名譽是有非常大傷害的。

這些傷害會導致直接的利益損失，比如....

“一些國家級的認可你就拿不到了。”

“國家級的....認可？”

趙慶勇很嚴肅的點頭，讓老板不要嬉皮笑臉，這件事很嚴重，“KBS每年也虧你知道嗎，他們可以說是多年一直在虧比SBS嚴重多了，但他們有國家撥款，就一直是安穩。”

“綠蛇、PAN那些製作公司能起家，最初都是靠政策傾斜，法律強製電視台每年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項目來自外部製作公司，他們才能活下去。要不是有《放送法》出台，製作公司根本活不下去，電視台完全可以所有項目都自己製作，壓根不會讓外人賺錢。”

“你彆以為名聲好不好都不耽誤你賺錢，我很肯定的告訴你，如果你名聲爛了，下個月各家電視台選大劇時，都不會找你合作，他們也得顧慮底下人的觀感。你不能一輩子賭啊，我們總歸是要回到主流，跟電視台合作的，不可能永遠你獨資。”

所謂大劇，是各家電視台每年都會出一個象征年度扛鼎劇的項目。早些年是三大台聯合給各方製作公司提要求，今年我們認為什麼劇的類型更容易出爆款，你們如果有這個類型就來‘投標’，中標就相當於簽約合作。這些年市場漸漸開放，主要是各家製作公司起來了，有地位也有錢了，就換了個玩法。

各家電視台拆開，各玩各的。他們還是會跟各大製作公司提要求，我們今年打算出什麼劇。各家製作公司也會跟電視台說，我們認為市場更接受什麼劇。互相看對方的企劃案，看對眼就合作，對不上自然換人。

這種大劇未必是各家電視台or製作公司砸錢最多的，但選用的團隊配置人員一定是最穩妥的，是做好了一係列保險確保不會虧本，隻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能搶到這種‘大劇’的製作公司在業內才算真正站穩了腳跟，是那些大學生，業內的新鮮血液會在找實習或者投簡曆時，首選的標準。想運營好一家公司就得往長遠了看，不可能隻看眼下，也不可能永遠靠挖人，總歸還是要培養自己的人，這才是健康的公司，需要新鮮血液。

趙慶勇口水都說乾了，就指著老板能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老板卻格外開心，“我就說我比你聰明。”

“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沒開玩笑啊，我真的比你聰明。”

韓沐妍對他露出一口小白牙，“你光知道名譽受損會影響我們未來的發展，怎麼就忘了，SBS要是真放開了公布二、八分的合約，那我們就保證可以擁有宋景，除了我們，他沒地方去。被SBS提出來的人，有人要也是乘火打劫，我們是他唯一的落腳地。”

“誰在說宋景啊，我說的是.....”

“先聽完，沒發現我正在秀智商嗎，要給老板面子，老板想秀！”

下屬憋著一口火，咬牙伸手恭請老板可以開始秀了。

老板確實是在秀智商，非常符合賭狗的人設，正常人聽起來完全不靠譜的秀。

“宋景要是能入局，我就能達成兩個項目同時開工。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聽說KBS組成了事前製作的團隊，我們還有豪賭一場的機會，隻要我們敢的夠快。我就不是獨一份，我是擁有獨二份，你知道獨一份的項目我們已經賺了多少錢了嗎？現在還沒開始播，已經八十億了，光這筆錢就夠我獨資一個項目。”

“後續播出，廣告、版權出口、DVD，這些錢你猜會有多少？夠不夠我同時推進兩個項目？就算我運氣不好，KBS搶跑，也隻有他一家跟我競爭，隻有我們兩手上有完整的劇，你要不要去了解一下大陸的韓流市場增速有多快？”

“《繼承者們》上線的時候還隻有幾千萬的點擊，現在已經過億了，甚至過億都不怎麼爆了，不是新聞了。那觀眾存量過億的市場，把視野放開，小傻子，你知道那樣的市場一旦對我們放開代表什麼嗎？是我壓根就不用在乎韓國。”

韓沐妍從兩年前注意力就已經不在韓國了，如今依舊不在，“我跟你簽約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我們所有的發展方向都集中服務那邊，他們才是我們的金主。而SBS隻要公布二八分的消息，那我就有了跟電視台議價的能力，你懂不懂？”

“製作公司必須掌握跟電視台議價的能力不能被電視台牽著鼻子走。整個行業都是這個風向，所以你是這個思維模式，我可以接受，但你的思維模式必須學會順著我來。我所接受的市場導向，是我們跟電視台要平起平坐，我可以稍微矮一點，但不代表我要去求著發行方。”

“SBS是龐大的發行方，業內公認的三大之一。他們跟我簽了二八，就算大家都知道這裡面有宋景鬨鬼，也代表我以後就可以跟電視台開價三、七或者四、六。業內的規矩是電視台願意跟製作方簽五五都是壞規矩，而這件事就可以成為我們打破規矩的底氣。”

“SBS都能跟我簽二八，MBC憑什麼跟我要五五？KBS起價如果不是從四六開始談，我完全可以不搭理他們。底線就是一步退，步步退。SBS今天能跟我簽二八，我簽下宋景後，就把人丟過去談三七，你覺得他們會不答應嗎？有錢不賺？”

“以前有規矩撐著，有面子擋著，那幫人拉不下臉。現在面子裡子都沒了，兩成他們確實沒得賺，隻能保證不虧，可三成卻一定有得賺，因為我獨資，我承擔了前期投資。既然有得賺，既然都沒面子了，隻是賺的少一點又不虧本，三七為什麼不簽呢？”

“三七能簽第一部不能簽第二部嗎？第三部簽下的時候是不是就變成常規合約了呢，沒有什麼打破規則的話了，因為規則已經改變。規則變了，我們的議價能力就在增強，我都有議價的能力還在乎名聲？底層的人看名聲？誰告訴的你的？”

社長辦公室在高層，三年前，韓沐妍站在TVN高層的部長辦公室決定要給公司租個高層辦公室，俯瞰世間。三年後她就坐在高層辦公室，望著跟她同一層樓的副社長，調侃一句，你在高層坐久了，就忘記底層怎麼活了。

“趙慶勇，你幫我挖了不少人了，公司現在很多新人都是你挖過來的。你挖他們的時候，跟他們談的是我的名聲嗎？我在業內有什麼名聲，賭狗的名聲？誰會想跟著一個賭狗老板，今天贏明天就會輸，找工作誰不想找一份長長久久的。每年那麼多人擠破頭去考公務員，看重的不就是鐵飯碗麼。”

“可你還是把那些人挖來了，連你我都能挖的過來，你是看我名聲好跳槽的？你想撈一筆而已，公司上下這兩層樓，所有人都是撈一筆。出來打工，圖得就是錢，老板的人格魅力就是一個錢字，帶著大家發財的老板就是好老板。”

韓沐妍的自我認知很清晰，“我從來不是畫餅類型的老板，我也沒有那麼好的口才和感染力，我是很實在的老板，乾多少活拿多少錢，從來發得都是現金。你，外面的那些人，包括你說得所謂看重名聲的底層，都能被我用錢砸過來。”

“你那麼天真啊，上班看重老板名聲？我怎麼覺得你很實在呢，誰能讓你發財你就跟誰，以前是宋景，現在是我。我明確的告訴你，這件事SBS真想搞騷操作，我謝謝他們，那不會給我帶來任何負面影響。”

“還有問題嗎？”

趙慶勇有，“我們跟大陸那邊不是一直友好，總統都四年一換，你能保證那邊的市場會一直向我們敞開？如果大門關上了，公司怎麼辦，原地解散？”

韓沐妍抿唇笑開，韓國人是真有意思，所有爬上高位的都玩政治，就她不玩，“在大門關上前，我們需要做的是先成為製定規則的人。你不期待麼，製作公司和電視台平起平坐的那天，你不想看看那樣的市場嗎？”

趙慶勇不想，他不是個賭狗，不會賭這種必輸的局。但對方是老板，所以下屬的回答是。

“您會成為開創新規則的人。”

“當然~”

老板好似聽不出下屬話裡的調侃，因為她不是在把牛吹上天，她是已經在做了。

既定的規則什麼的，她一路走來的每一個腳印不都是落在規則的底線上麼，現在已經突破了所謂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