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五章(1 / 1)

“喲~太子~”

趙哲秀左右扭頭, 想看看傳說中的太子是誰。

仁川機場VIP候機室,趙哲秀剛碰到今天要一起飛威尼斯的金基德就被調侃為太子,他自己還在四處扭頭找太子, 經紀人已經邊跟導演鞠躬問候邊玩笑著把話頂回去,這個年代哪來的太子。

此時趙哲秀反應過來了,傳說中的太子是他。

關於太子這個稱呼,誰先叫出來的已經無法查證,但得到小範圍的廣泛流傳是因為太子他爹升職了。趙爹從課長升任部長, 還是特彆搜查部的部長, 專攻國家大事。比如年初鬨得沸沸揚揚的‘總統選舉事件’, 那段時間親爹一個禮拜至少有三次登上時事新聞, 代表特搜部接受采訪。

升職了的爹給兒子帶來的最直觀的影響是,國內幾家大報刊都為新人演員放出頭版頭條, 提前祝福國內最年輕的威尼斯影帝能摘下金牌, 當然摘不到就是雖敗猶榮。

娛樂圈內沒有幾個人知道趙哲秀的出身,就連車太賢他們都並不清楚趙爹具體是誰,隻知道來頭不小,不是每個人都能讓還在讀書的兒子跑去檢察廳做暑假兼職的。再加上‘兼職生’帶車太賢出來的操作太輕鬆了,感覺完全不費事。大家都認為他還是個學生,肯定沒有那麼大能量,自然是家裡給力。

以車太賢為代表的一小撮人,跟著李秉憲行動, 把小弟弟當太子黨,當然沒有叫出來,這又不是適合滿天下炫耀的事。

金基德口中的太子特指‘忠武路太子’,一個剛出道就入圍威尼斯最佳男演員的新人,還被各大報刊發頭條提前祝福, 連退路都給新人準備好了。也不知是誰說的,沒拿獎都有一堆人捧著,拿了獎豈不是當場登基?還沒拿獎的新人就這麼有了太子的諢號。

多了個奇怪的外號對趙哲秀沒啥實質上的影響,再見到金基德對他而言反倒有點影響。

雙方得有大半年沒見過,演員退圈讀書,導演專心剪片。兩人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唯二的兩次聯係,一是趙哲秀剛去檢察廳實習沒多久發現現代刑偵手段很高端,打電話給導演誘供;二是導演片子剪完了,打電話給演員問他要不要去看成片。

先說第二通電話,當時趙哲秀在準備期末考,專注複習呢,沒去。金基德為這個還發了通脾氣,不過不重要。重要的事他們打的第一通電話,誘供。

此時導演和演員已經下了飛機,進了酒店,在演員的房間裡喝酒吃夜宵。導演喝酒,演員吃夜宵。

半年多沒有接觸的兩人,看似好像哪裡都沒變,連許久沒聯係的生疏感都沒有。

像是金基德就沒變化,碰到什麼不順心的就搞威脅,他想要趙哲秀出演他下一個項目,雖然那個項目劇本還沒有呢,但導演已經要定下男主角了。男主角不樂意,導演就開口威脅,你不樂意我就去警察局自首,大家一起死,很有光腳不怕穿鞋的勇猛。

“你都已經是太子了,距離登基就差一步,肯定不想就此滅國吧?”

正捏著蝦頭壓根也不剝殼直接連殼嚼蝦尾的趙哲秀聽到威脅先環視一圈屋內,金基德看他起身往電視櫃那邊去,不是很懂他在乾嗎,就先看著。看他先摸一圈電視櫃所有邊角,接著是內線電話,花瓶、酒櫃、還踩著沙發頂要去摸吊燈,憋不住了,問他在做什麼。

滿屋子繞的趙哲秀把嘴裡的蝦子咽下去,開了窗,開了門,保持著門戶大開的坦蕩模式,坐回沙發,伸手問金基德要手機。

他要手機的姿態太自然,反射性要把手機給出去的金基德,都把東西遞到他面前了才想起來為什麼要把手機給他,胳膊一縮就要拿回來,已經來不急了。

抽走他手機的趙哲秀直接把手機往冰桶一丟,還往裡面倒酒,給金基德看得一聲怒吼,你想死啊!

抓著傻子導演的後領阻止他撲救手機的趙哲秀讓他聲音可以再大一點,“我開著門呢,你可以跟全天下宣告你要去自首。”

金基德一僵,冷靜了,先站好再扭頭示意他放開,等他鬆手後要去關門。

“門開著對你我都好,誰靠近就算看不見也聽得見,關上門你有順風耳嗎,能聽見外面有沒有人?”趙哲秀重新坐下,繼續拿蝦子吃。該說不說,酒雖然不好喝,但用酒燉出來的蝦子很好吃。

再度僵住的金基德又扭頭回來,重新坐好,先悶了口芝華士,再上下掃視半年沒見,有了人樣的野獸,變化頗大啊。

趙哲秀沒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頂多是擴充了一下知識庫,倒是覺得金基德變化挺大的,脫離導演這個身份貌似就是個傻子。

“我有你誘導我彆去自首的錄音,先不說你自首後我會不會被帶走調查,真到了那一步,你量刑不會比我輕。畢竟我想自首來著,你阻攔了。”

傻子沒聽懂,“我什麼時候阻止你去自首了,還誘導?”

“殺青後我們通的第一通電話,我問你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自首,你說,你把衣服和鞋襪都燒了,檢方不可能查出來。”吃蝦吃得臉鼓鼓的少年,含糊的提醒不懂法的弱智,“回憶一下我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我說我擔心我們身上會留下痕跡,頭發、唾液或者腳印,你說衣服鞋襪都燒了,我還擔心個屁,諷刺我膽子小,腦子還不好,記得嗎?”

金基德.....勉強記得有那麼一通電話。

“我幫你提取一下那通電話的關鍵詞,自首、我們、痕跡、燒了、膽小。”趙哲秀笑看懵逼的法律白癡,“這通錄音足夠作為證據,證明我曾經想自首,你誘導我不要去。”

“以及,如果你去自首了,那我的口供就是,犯罪行為是我們一起實施的,我這個小演員無法反抗大導演,被迫成為共犯。至於是拋屍的共犯還是殺人的共犯,要看檢察官怎麼起訴、法官怎麼判定,還有我們各自的口供誰更具有可信度。”

第三次僵住的金基德驚疑不定的看著人皮已經焊在臉上的野獸,“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飛回韓國自首,殺人者到底是你還是我,你猜,負責這個案件的檢察官會更信誰?”趙哲秀又咽下一個蝦子再拿一個吃,“據我所知你的外界聲譽很不好,身上還背著疑似利用職務強迫女演員的嫌疑。而我的聲譽還不錯,從小就是好學生,友愛同學,熱衷公益,初高中是學生會長,大學考上了成均館。”

“你要不要想象一下,我們都站在被告席,大家會更信我威脅你,脅迫你成為殺人的共犯。還是你威脅我,脅迫我成為拋屍的共犯?”趙哲秀吃得滿嘴油,一點也不像個聰明人,嘴裡的話卻極其不符合他隻知道吃的人設。

“都不用說你能不能在我手上活著走進警察局,我就當你進去了,你猜你說出自首後能在警察局活幾個小時?讓一個犯人畏罪自殺,對檢察官來說太容易了,很多時候我們隻需要一通電話。退一萬步,你就是進了看守所等開庭,你猜看守所裡有多少犯人,願意拿你的一條命,換他們能在本就注定會被判無期的監獄生活,活得輕鬆點。”

第四次僵住的金基德這次手腳冰涼,呼吸都變輕變緩,心跳卻鼓噪如雷,他懷疑他要被推出去頂罪了。

趙哲秀沒有要推誰出去頂罪的意思,他就是很單純的想說,“有些秘密你最好就是被人打碎牙也要混著血沫咽下去,頻繁掛在嘴邊的秘密,說漏了嘴,可就無法挽回了。”以及,“我沒空拍你的電影,等我有空的。”

握拳的手差點在掌心刺出血痕的金基德突然一個大喘氣,“你TM就為了不想拍我電影扯.....”

咽下蝦子的趙哲秀抬起胳膊,給他嚇得驟然收聲。前者隻是把冰桶裡的手機拿出來,按下開機鍵,試試壞沒壞,“下次聊這些麻煩看一下周圍環境,你又知道沒有什麼隱藏的攝像機,虧你還是個主攻犯罪題材的導演。”

主攻犯罪題材的導演面對真正的罪犯,滿面荒唐,“你現在跟我講證據還扯什麼誘供,之前什麼都不懂是在跟我裝?還是你那天嗑藥了,腦子壞了?”

趙哲秀衝他笑笑,頗有點一切儘在不言中隨便他猜的意思。

冷哼一聲的金基德徑直起身,留下手機,抬腳走人,沒什麼可聊的了。

隔天,緩過勁來的金基德處於爆炸的邊緣。昨夜他身在局中,心裡隻有驚懼,隻想躲開凶屠。一覺睡醒,凶屠還是個隻知道吃的傻子,碰到他老老實實鞠躬,碰到女演員都乖乖鞠躬叫姐姐,他就怒了,這種惡魔居然能披上人皮裝人,還TM裝好人,關鍵是彆人還真當他是好人,這誰能忍?誰!

大中午的,同來參加威尼斯的團隊聚在一起吃飯。導演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頻頻在飯桌上找演員的麻煩,不是譏諷他吃個蝦還要剝殼裝模作樣,還幾次三番要他喝酒,女演員都喝酒,你一個大男人喝果汁?

眾人就看著演員本來從剝殼吃蝦變成要連殼一起吃蝦,再無措的拿著果汁杯不知是要放下還是怎麼樣,很是可憐。

金永誌有點不爽,大導歸大導,我們家孩子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啊,端著酒杯起身,“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哪得罪您了,我敬您一杯當道歉。”

抱胸坐著的金基德瞟了他一眼,“跟你說話了嗎?”

製作人揚眉,也端起酒杯,“身在國外大家都是國人,我們是一個隊伍,分什麼你我啊,來來來,喝酒喝酒。”

對上經紀人,導演可以無視,製作人的面子卻要給,酒液入喉,飯局又和諧起來。

吃完,製作人去找導演單聊,也沒說太多,隻說,“上個月有個大新聞,檢方突擊行動抓了一幫人,新聞通報了一堆藝人,好多直接就宣布暫停,你聽說過嗎?”

還真沒關注那些的金基德伸手示意他詳細講講,製作人就跟他講。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這事兒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的金基德讓製作人進重點,總不能是委婉勸告他彆賭博吧?

導演有什麼興趣愛好製作人不關心,他提起這個新聞是想引出,“小道消息,真假不確定。我聽說,車太賢也被抓過,撈他出來的人就是趙哲秀。”

金基德不解,“趙哲秀?他怎麼撈?”

製作人聳肩,他哪知道,都說是小道消息了。隻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彆看孩子年紀小,有什麼背景還真不好說。金永誌可不是什麼人都帶的,他手上還有個韓孝周呢,你又知道趙哲秀不是第二個韓孝周?”不是所有演員都能被導演欺負,有些人更適合友好相處。

短時間內沒辦法跟演員友好相處的導演,聽了製作人關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勸告,也隻能努力維持對演員視而不見的狀態。這個狀態一直維持到威尼斯開幕,他們的電影上映,有記者來采訪,核心團隊面對媒體自然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好來好去的,好似也就真的好了。

《聖殤》是今年威尼斯最高獎金獅的候選作品,在電影節上頗受關注,好歹是大獎預備役,業內對作品滿是讚譽。觀眾、影評人、記者乃至於同行,不論是誇獎導演還是誇獎新人演員的天賦,總歸在電影節,人們對藝術家都是誇的。

被捧上天的金基德高興了,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顛顛的又大半夜帶著酒去找演員吃宵夜,還是他喝酒,演員負責吃。

吃到一半金基德突然想起來,“聽說車太賢上個月被抓是你撈出來的?”看他專注吃沒回答,當他默認,就帶著老哥哥的擔憂,跟弟弟講,“你爸就算是檢察官你也不能肆意瞎鬨,這種事多了,你爸也會倒黴的。”純然是好意。

趙哲秀對彆人的善惡很敏銳,也是屬於生存技能,感受到了好意就跟他好好說,“跟我爸沒關係,我碰巧遇到,不是在那邊實習麼,就把人帶出來了。”

“實習也能隨便帶人?”金基德不解,“還是彆人看你爸的面子?”

歪了歪頭的趙哲秀發現他是真不懂,就更細致的解釋,“當時是抓賭,車太賢在賭場裡被抓沒錯,但沒有被抓到賭博現場。賭場本身在酒店裡,他可以說是誤入.....”

“什麼誤入,誰會信他是誤入。”金基德嗤笑。

趙哲秀也在笑,笑導演的知識庫貧瘠,“他如果不是藝人不怕輿論的紛爭,找一個好律師,硬打誤入不是不能打。沒抓到現場,沒有直接證據,就有漏洞可鑽,就看檢察官願不願意放一馬。這不需要我爸做什麼,隻要那個檢察官跟車太賢沒仇,抬抬手放一放就過去了,操作本身並不違規,隻是不合規但也不違規。”

這次金基德沒愣住,而是好奇的問,“實習的檢察官也有那麼大權利?”

“沒有啊。首先檢察官就沒有實習這一說,其次實習生也沒那麼大權利。”暑假兼職的雜工列舉導演的一二條錯誤認知後,還能說個三出來。

“最後,這隻是同僚之間互相幫個忙,不是什麼大事,對外部人很難,對內部的人很簡單。類似很多演員想出演你的作品找不到機會,但你的助理跟你說,他有個認識的人想參加試鏡。隻是試鏡都不是出演角色,你會拒絕嗎?”

還真不會拒絕的金基德再問,“犯罪跟試鏡不一樣吧?”

“他沒犯罪,不說了麼,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犯罪。”趙哲秀感覺解釋的好麻煩,不想解釋了,“簡單點說就是他如果被定罪了,人證物證齊全,那誰想撈他都會很麻煩。他隻是被抓,口供都沒錄進檔案,那消除資料很容易,都不用進係統刪。”

金基德好似懂了,“如果我被抓,你撈我是不是也很容易?”

“沒證據的話,是。”趙哲秀覺得,“不過你要是被抓,一定有直接證據。社會名人但凡有批文下達要抓,檢方肯定有直接證據。不然輿論會攻擊,誰都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這話說得金基德又好奇了,“你現在還真像個檢察官的兒子,那你之前在洗手間到底發什麼神經?”

同一個問題被問兩次,上一次對方懷抱惡意趙哲秀就笑而不語,這次對方是單純好奇,他就說,“我那時候以為打死就沒事了,那人當時就算僥幸能活兒也活不長,最有可能的是直接死了。死都死了,我還管什麼證據。”

“死了才要在乎證據啊,你是殺人了,真當有個檢察官的爹就天下無敵啊。”金基德不接受這個解釋。

趙哲秀則是說,事實就是這樣。他有個當官的爹,他還是他爹的親兒子,隻是一條人命有什麼可在乎的。

在盼娣生活的年代,兩個村子爭澆地的水,互相抄家夥打群架打死打殘是常有的事,能怎麼樣?彆拿豆包不當乾糧,一村之長都能掌控幾十戶人家的生殺大權,盼娣家的房子是如何變成堂叔家的,又如何再歸她乾爹,這裡面不就是村長點頭的麼。

隻是一個偏遠山村的村長都能不把人當人,七十歲的第二個乾爹有個十七都不到的女兒,這難道不是另一條人命?趙永熙連二號乾爹都能當攔路虎乾掉,還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被判定為心梗猝死,不是她手段高端,是愛慕她的太子從始至終護著她。

趙哲秀自小長大的生存環境無時無刻不在對他傳達,有權就什麼都有的訊號。這個訊號本來是用來壓迫她的,如今麼....他可是當官的兒子,一條人命算什麼。

檢察官的兒子偶然發現隻要證據確鑿,那即便有爹也很麻煩,那就得想辦法讓證據變得模棱兩可,進而有了後續的誘供。

不過這些趙哲秀就沒必要跟金基德說了,他給的回應是,“那個當下要是沒有你出現,我就是走了,也不會有人再把我叫回去給我錄口供。”一個檢察官的爹還是很有用的。

“你還真有點太子的樣子了,偽君子的兒子。”壞笑一聲的金基德舉杯衝弟弟樂,“你要是再長兩年,人面獸心這個詞,就是為你創造的。”

趙哲秀微笑,“我更喜歡衣冠土梟。”

“什麼意思?”

“衣冠禽獸。”

“有什麼區彆?”

“人們,都先看到衣冠。”

衣冠楚楚的演藝圈人士走上了威尼斯閉幕式的紅毯,紅毯兩邊的閃光點之亮,讓趙哲秀有一瞬間的不安,太亮、太閃、太多人。那麼多人扛著長|槍|短|炮|對著他,讓他暴露在‘陽光’之下,總覺得面具會被過高的‘日光’所融化,不過那隻是一瞬而已。

開幕式這一瞬已經發生過了,到了閉幕式,第二次走上紅毯的趙哲秀就很自然了。相較於他,其他人更不自然。

一直等在會場外,站在紅毯的儘頭,等藝人走完紅毯才一起進會場的經紀人,今天比藝人更緊張。

金永誌從大清早就在趙哲秀耳邊絮絮叨叨,說什麼就算這波我們輸了也是贏。國際上是有年紀比他小的威尼斯影帝,但那是國際,是其他國家的事跟韓國無關。同韓國有關的是趙哲秀,他不止是國內最年幼的威尼斯最佳男演員的提名者,還是國內首次出征威尼斯的男演員。

《聖殤》本身就是韓國首次衝擊威尼斯電影節成功的作品,項目榮獲提名,國內媒體一片歡騰,連一直被詬病的金基德都隱隱有了讚譽,號稱突破了西方文化的統治,在歐洲插上了韓國的旗幟。金基德榮獲的讚譽有多大,趙哲秀隻多不少,後者起碼沒那麼多幺蛾子,讓不少人就算想誇也得隻談藝術,什麼私生活都得避開。

再強調一遍,金永誌是專門為特殊人群服務的經紀人。他選了這條路就不可能再妄想自己手上能捧出什麼真正靠自己立足圈內的演員。而趙哲秀做到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做到了。說句不好聽的,哪怕趙哲秀以後就隻靠曾以最年幼的成績入圍威尼斯的名頭,此後再沒有更耀眼的成績,他都是金永誌手上最有力量的一張牌。

各種原因疊加,導致金永誌遠比趙哲秀要緊張。緊張到數次在藝人耳邊說著,以你的年紀拿到提名就是贏,賺大了,不要在乎能不能得獎一定要平常心。

心態很平穩的趙哲秀覺得他更緊張,金基德也在緊張,很多人都在緊張。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緊張的,獲獎是好事他懂,獲獎還能帶來很大的利益回報,類似片子版權會更好賣,他也懂。

可一座獎杯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贏了輸了又能怎麼樣呢?

沒人知道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但全世界都知道,捧著那座獎杯的趙哲秀刷新了韓國影史。

作為首部衝入威尼斯電影節的韓國電影,此等榮耀的事件,哪怕遠在海外,國家台也專門跟電影節商量實時轉播。直播的時間,有多少守在電視機前準備見證曆史的韓國電影人不知道,又有多少在網絡上蹲守海外直播的普通韓國民眾也不清楚。

但所有人,所有看電視,看網絡,看直播的人,都知道,趙哲秀這個名字,未來會被寫進韓國電影的編年史,成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包括金基德,因為他拿下了今年的金獅。

最大獎要等最後才會公布,最佳男演員卻要早一些。

早在趙哲秀的名字被頒獎嘉賓念出來,整個組都嗨了,金基德幾乎是撲到他身上給他一個超用力的擁抱,力氣大到趙哲秀差點踹他,實在有點疼。還不等韓國最年幼的威尼斯影帝做出什麼不符合身份的動作,隔壁女演員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同樣是撲過來,張開手臂興奮的抱住了他們,原本她很不喜歡靠近金基德的,現在都能一起擁抱了。

整組人都在擁抱一個少年,少年人的攻擊本能在那些熱烈至極的擁抱中,過渡成一張面具。

趙哲秀戴著恰到好處的驚喜面具,謝過每一位恭喜他的人,在滿場的掌聲中走上台捧起獎杯,說著經紀人給他準備的獲獎感言。按照經紀人的說法,哪怕沒希望也得準備好,就當討個好彩頭。

彩頭確實討得好,這不就帶來了幸運。

任誰看來都是天降餡餅才能榮獲大獎的少年,在大家的預想裡他哪怕不是痛哭流涕也得受寵若驚。誰知這位就在台上說了一番平平常常的獲獎感言,這番姿態被轉播回韓國,很自然的收獲了眾人的誇讚。誇新人寵辱不驚,頗有大將之風,未來絕對可期。

不對,不用講未來,現在新人就已經一飛衝天了。

李社長接到一堆電話想約他們家新人,刷新曆史的新人啊,誰不想合作。電視劇、電影都想跟新人影帝合作,連大牌的代言都不缺。千金就在眼前伸伸手就能夠到,一貫貪財的李秉憲卻隻能含淚拒絕,鬱悶的都要吐血,也得拒絕,拒絕所有電視劇邀約,九成以上的電影和八成的廣告邀約。

不是李秉憲有錢不賺,而是他也會怕錢多咬手。趙哲秀入戲太深的問題還沒解決呢,他哪敢給他隨便接什麼角色,電視劇根本就不用考慮的,百分之百拒絕,掉檔次。電影倒是可以考慮,但電影得慎重再慎重的選角色,否則再出問題,他就算能從太子爹那脫身,也會因趙爹必然會勒令兒子退圈而痛失一員大將。

是的,趙哲秀現在是李秉憲眼中的大將了,能作為公司新生代扛鼎之人的大將。大將還是新兵,幼苗並不適合拔苗助長,隻能小心嗬護。

被社長精心篩選出來的電影全是正面角色,被公司篩選出來的廣告也隻有國內一線乃至於國際一線的大牌。後者的篩選標準就不解釋了,前者的篩選標準很嚴苛,怕出問題的李秉憲連亦正亦邪的角色都不接受,隻願意跟提供絕對正面角色的項目方聊。

偏偏好電影裡,主角很難出現絕對正義的情況,大多遊走在灰色地帶才能體現人性的複雜,角色的層次。設定絕對正義的角色不是電影裡討人厭的理中客,就是鑲邊配角。最年輕的威尼斯影帝,怎麼能出演一個鑲邊配角呢,必須不可以啊!

影帝載譽回國,滿世界都在誇,大大小小的報刊和網絡都是誇讚之聲,烈火烹油,沒有任何人出來澆涼水。

這個時候按理說,趙哲秀的背景應該被挖掘出來了。當紅炸子雞哪個能保護所謂的隱私,無冕之王們能把他幾歲尿床都挖出來,成為觀眾們茶餘飯後的社交話題,順帶提升自家報刊的銷量。這可是能帶來真金白銀的買賣。狗仔能放過?

狗仔.....

“你要去跟趙哲秀?”

剛入社的新人記者衝上司爭取,“我知道不跟演員是業內的規矩,但規矩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要是我們得知什麼確實的醜聞,那些演員我們也會跟啊。趙哲秀是沒什麼醜聞啦,可以他現在的熱度之高,我哪怕就是拍到他私下參加的一些酒局,就算隻是出門遛狗,我們的銷量也不愁啦。”

新人記者目前實習中,迫切想乾一票大的好轉正。上司卻是個消息靈通的,讓新人再等等,告訴他一個業內的常識。

“你既然知道趙哲秀熱度高到我們隨便拍點什麼都能讓銷量上漲,怎麼就沒想過天底下不是隻有你一個聰明人。那麼多大報刊的前輩都沒去跟,我們這種新型網路媒體去追這種彆人都不追的熱點,你就不怕彆人不是不想追而是不敢追?”

新人疑惑,“為什麼不敢?”

主編還想知道呢,“反正槍打出頭鳥,我們挨不住那幫人的一槍,先憋著等有出頭鳥飛出來,看他報了之後死沒死,我們再決定跟不跟。”

新人影帝沒有遭受到任何記者的騷擾,正規采訪是有不少,但騷擾一個都沒有。小媒體在等大媒體行動,他們跟在後面喝口湯就行。

大媒體可不會隻有八卦版,韓國市場那麼小,能算得上大媒體的就那麼幾家,他們都有社會版,社會版的記者是會蹲守檢察廳的,有人早在趙哲秀冒頭就發現他曾在檢察廳混過,什麼職位具體不清楚,聽說是實習,但以他的年紀能進去實習背景就一定不好惹,那還是先縮著等彆人出頭吧。

媒體人都很有默契的等彆人去趟雷,誰都不當出頭鳥,林子裡就一直鳥都不敢飛。過於靜謐的森林,讓趙哲秀來頭頗大都成為業內默認的消息了,大家就更不敢飛了。

趙哲秀正在起飛中,他一個月拍了七條廣告,入賬大筆代言費後,看到實實在在能買肉的錢,才覺得被趙媽媽專門買了個玻璃櫃供在裡面的影帝獎杯有存在的價值。

隨後,以《花樣姐姐》命名的綜藝宣布即將開機。

關於這檔綜藝,李社長其實想反悔的,要不是合約簽了,他一定反悔。把藝人留在首爾才能利益最大化,多拍點廣告也好啊。但廣告得精挑細選,電影一時又選不出來合適的,綜藝又簽約了,那去就去吧。

經紀人通知藝人要去錄綜藝之前,還有點擔心藝人會不想去,都已經是影帝了還錄什麼綜藝。但影帝本人啥想法都沒有,趙哲秀對綜藝的概念就是一邊玩一邊賺錢,好事啊,為什麼不去。

去到節目組的影帝得到眾人的圍觀,PD、作家、攝像,不論是誰,綜藝節目組很好奇,基本沒在圈子裡活動過的影帝私下是個什麼樣的。前期的私下接觸通過鏡頭所展現出來的是大男孩寡言又溫柔的那一面,非常靠譜。

十一月放送的節目錄製時間是九月底,在製作組工作室錄製,參與嘉賓分彆是四位充當姐姐角色的女演員,和兩位充當挑夫照顧姐姐們的小年輕男演員,趙哲秀是其一,李勝基是其二。

最先到場的小年輕們雙方碰面時,製作組給這場會面P了個‘國家會談’的字幕,頭頂歌謠界皇太子稱號的李勝基和諢號忠武路太子的趙哲秀,初見的場面稍顯尷尬。

本來隻是兩個陌生人剛見面互相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小尷尬,被節目組拉長的沉默鏡頭變成了充滿搞笑意味的大尷尬。事實上他們沒有尷尬多久,李勝基秉著哥哥的立場先開口問弟弟最近是不是很忙,再聊到去威尼斯的感想,迅速變成采訪模式,節目組全剪,就給‘團欺’和‘團寵’的會面打下了基本基調。

而一檔綜藝對趙哲秀帶來的切實改變,就是之後的故事了。

目前正在進行中的故事是,趙哲秀拿下了大鐘的最佳男主角,徹底向圈內宣告。

雛鳥已然羽翼豐滿,即將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