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三章(1 / 1)

正在播出的電視劇《仁醫》隨著收視率節節升高也迎來了項目宣傳期, 趙哲秀有幸跟著團隊去參加了一檔談話綜藝,《來玩吧》。

本來項目宣傳是應該主演去,但一方面金在中還在半封殺的狀態, 影視圈是不怎麼管愛豆圈的事, 綜藝圈卻不方便得罪經常需要愛豆去串場子的大企劃社, 因此金在中進不了電視台的宣傳節目。而另一方面麼,就是電視劇女一號樸敏英聽說金在中不去, 就問了導演, 趙哲秀能不能去?

“他?”導演無所謂, “我去問問他。”

導演問了藝人, 藝人也無所謂,隨後點頭。藝人點頭後助理才知道自家藝人要去綜藝了, 隨後給經紀人打電話,我們有去綜藝提升曝光度的必要嗎?

新人都缺曝光度,綜藝是最好的提升曝光的行程, 樸敏英是好意, 想幫新人小弟弟一把。而金永誌那邊則是覺得有點麻煩,藝人提升曝光度是為了能讓更多的製作方看到市場上還有這麼個人,增加工作機會。可他們又不缺工作機會, 反倒會因為上綜藝有點麻煩。

“除了電視劇拍攝之外,彆的最好都不要提及, 碰到彆人問一些家世之類的隱私問題,就笑, 成嗎?”

如果藝人沒答應導演, 那經紀人能找理由推掉。藝人已經答應導演了,經紀人隻能提前打補丁,給藝人科普在綜藝上儘量當個安靜的美男子就好。

趙哲秀有點意外, 他進公司到現在都沒人說過他有什麼不能做的。之前陪李叔叔....哥哥去參加個酒局,剛開始李哥要求他乖一點,酒喝到一半,那哥又說太乖也沒必要。

酒局之後,他和李秉憲少有的幾次碰面,都是被提醒性格不要太溫吞,有點棱角也不錯,關鍵是彆被外面的阿貓阿狗欺負了。社長還特囑咐脾氣太好的小弟弟,說要是在劇組裡碰到什麼事直接去找宋承憲,他罩著你,劇組除了導演沒有你需要低頭的人。

一直秉持著叢林法則長大的趙哲秀聽了社長的話基本就理解,在一個小範圍內,比如劇組,他大概什麼都可以乾,所以在洗手間門碰到攝像欺負愛豆,他上手就‘拯救’受害者換肉吃。

猛獸離開家園到了新地盤,都得先慫一波,看看這個地盤的老大是誰,他能不能打得再判斷自己身處叢林的哪個地位,吃肉還是喝湯。以李秉憲組成的小圈子範圍內,趙哲秀認為他大概率可以成為狐假虎威的那個,社長好像挺厲害的,交際甚廣、朋友眾多,在這個小圈子他就算不能橫著走也不會有沒長眼的欺負他。

這是趙哲秀進了電視劇劇組或者說是從被欺負的愛豆身上悟透的新生存法則,劇組就是個小社會,層級分明。導演最大,剩下挨個往下排,組裡的新人不是隻有趙哲秀一個,角色有分量的新人他是唯一的那個。

新人演員一開始把自己劃分在類似愛豆的那個層級,在劇組初次大集合組織劇本試讀會時,愛豆需要彎腰跟滿世界行禮,趙哲秀也被經紀人提醒要起身給大家鞠躬,他就把自己和金在中劃為一個等級,都是中下層。

這個等級的劃分剛確定不到一天,就在當晚,會議結束組團聚餐時被推翻了。因為金在中要滿世界敬酒,而經紀人早就知道他不喜歡喝酒,搶先舉杯跟大家道歉說孩子還小不怎麼會喝酒,拜托多多照顧,再有宋承憲也舉杯幫忙說話,趙哲秀在聚餐時喝的是椰奶。

大男人喝椰奶,哪怕是個少年還是會被酒桌上的男性前輩們嫌棄的。但宋承憲願意站住來背書,大家頂多是調侃兩句,還真沒人非得讓趙哲秀喝酒。

為這個,趙哲秀就懂了,被灌酒的愛豆比他地位低。此前經紀人提醒他要跟大家鞠躬,可能隻是一種社交場合的禮貌,就跟同長輩吃飯一定要等對方先動筷子一樣,是禮儀不是規矩。

規矩是以個人地位高低進而去判斷要不要遵守的存在。位高者,存在的本身就是規矩。

愛豆需要遵守的酒局一定要喝酒的規矩自己不用遵守,趙哲秀就把他在組裡的地位往上拔高一些,到了中層。

高層是宋承憲和導演們。

混到了中層的趙哲秀被經紀人提醒去參加綜藝要小心說話,這豈不是又淪落到了底層?可是娛樂圈不是演員地位最高嗎,難道他的信息收集有誤差?

說是說詳細整理過記憶但事實上對彆人的人生依舊是一知半解的趙哲秀,秉持著自己就是個小卒子的認知去參加綜藝了。

這個認知表面上是沒什麼問題的,被宋承憲帶著專門去跟MC們打招呼的趙哲秀,見誰都鞠躬,很自然獲得一個有禮貌的陳讚,在錄製初期也沒什麼人跟他搭話,他隻要在大家笑時跟著笑就好。

誰知聊著聊著,樸敏英突然跟MC聊起他,事情的發展就不太對。

劉在時問女演員在拍攝現場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樸敏英說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

“又一次拍攝的時候,攝影師不小心勾到了線,人就往前倒,就往我這個方向,我一時被嚇住了,人就呆呆的站著。”

樸敏英說到這,MC們陸續發出各種擔心的節目效果,劉在時任由效果先出來,再控場問女演員之後呢?

“之後是哲秀xi一把抱住了攝像師。”樸敏英指著劉在時和自己之間門的距離,大概兩米不到,看向趙哲秀,“他本來站在我旁邊,就一個跨步衝上去,整個人擋在我身前穩住了攝像師,當時那個場面.....”

女MC捧臉叫,“肯定很帥!”

其他人紛紛轉向無聊的都快走神的趙哲秀,等他接話。趙哲秀有點懵,有這回事嗎?好像有。

劉在時讓起哄的人安靜,問當事人,“這是英雄救美啊!”

“不是不是不是。”樸敏英連忙解釋,“他不是抱住了我,是背對著我,擋在我身前伸手.....”抬起胳膊,“按住了攝像師,幫他站穩了。”

金媛熙再度開口,“那也很帥啊,更帥了吧,擋在你前面哎~”

這點樸敏英沒反駁,隻捂著嘴笑。劉在時就調侃,那麼帥的英雄救美,有沒有什麼後續故事?

宋承憲揚眉開口,“後續故事是,他們倆現在還是互相說敬語,連個電話都沒交換的陌生關係。”搞CP什麼的,彆想了。

含笑點頭的樸敏英也再度解釋,“我已經很認生了,他比我還認生,每次見我都是大鞠躬叫前輩呢。”我們其實不熟。

隻是鬨一下沒準備硬拉CP的金媛熙順著女演員的話問新人男演員,“哲秀xi是很認生的性格啊?”

趙哲秀抿唇笑笑,雖然不知道這幫人在激動什麼,但笑總是沒錯的。

笑而不語的新人演員很靦腆,而綜藝人的職業素養就是,逗靦腆的人開口,這才有節目效果麼。

之後的錄製趙哲秀時不時被cue到,他大部分時間門隻是笑,偶爾說一兩個字就隻是一兩個字,就在MC們準備放棄這位靦腆的新人演員時,新人給了他們一個小驚喜。

新人這時候發現他好像又搞錯了地位排序,經紀人所謂小心說話的意思可能隻是,他最好不要說關於檢察官爹的事,其餘好像是隨便的。因為這幫人捧著他啊,他都快忘了的攔了下攝像的小事變成他們嘴裡的英雄救美,還跟見過的男人很少一樣,誇他怎麼怎麼帥,有事沒事就問他對彆人的故事有什麼看法。

如果一幫人捧著另一幫人的話,作為被捧的那一方人群成員之一,趙哲秀覺得他怎麼都是中層。

重新有了地位認知的趙哲秀再度被MC提問,就能坦然開口,怎麼想怎麼回了。

《仁醫》是由漫畫改編的電視劇,講現代外科醫生的男主穿越回古代的故事。古裝戲逃不過的就是騎馬的問題,有個初次要在鏡頭前展現策馬奔騰的男演員,說是學騎馬很辛苦,劉在時在他說完後就問趙哲秀,他學騎馬是不是很辛苦。

劉在時本以為靦腆到惜字如金新人演員會點點頭就沒了,都準備跳過這個話題,誰知對方搖頭了。

“不辛苦嗎?”劉在時詫異道。

宋承憲怕小朋友不會說話,笑著插話,“他本來就會,不是拍這部劇才學的,當然不辛苦。”

難得看靦腆的嘉賓有反應,劉在時可不會那麼輕易放過,順著宋承憲的話往下問,“哲秀xi以前就騎過馬?”看他點頭,再問一句,“那次學騎馬的時候辛苦嗎?”看他還是搖頭,也不說話,又有點想放棄了,最後問一次,“難道是一上去就會了嗎?”本準備他要是搖頭就直接跳過了。

趙哲秀這次點頭了,看對方有刨根問底的意思乾脆自己說,“訓馬和訓狗一樣,隻要氣勢壓過它,它知道你不好惹就會很乖。”動物都這樣。

眾人一愣,劉在時迅速來了精神,“氣勢壓過馬?怎麼壓?”還衝他指著鏡頭,“能不能示範一下?”

趙哲秀不解對著鏡頭怎麼示範,正要扭頭看向鏡頭,金媛熙便說,“找個人給你示範。”

女MC笑看之前說學騎馬很難的李凡秀,“你們一個說難,一個說不難,不如你們當對方是馬,試試看?”

李凡秀堂皇,“我都說難了,還怎麼試?”說是這麼說,側身看向弟弟,“你那個氣勢壓過是比眼神嗎?”

“差不多吧。”趙哲秀看向哥哥的眼神毫無攻擊性,“我們要比眼神嗎?”

前輩覺得無所謂,MC們迅速熱場子,讓兩人到中間門來,再進來個攝像,拍攝比拚眼神的演員們,拚氣勢的比賽。

隱隱覺得不太妙的宋承憲想攔來著,“這哪是比什麼氣勢,不是比誰先眨眼嗎?”

劉在時笑道,“沒氣勢的就是會在對視中先眨眼啊。”

面對面站立的男演員們對視不到一秒,前輩就輸了,倒是沒有眨眼但是視線明顯移開,還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一秒,誰都沒看清,拍近景的攝像都沒看清。

女MC誇張的叫著前輩這作假弄得也太假了,李凡秀一手捂著胸口,七分節目效果,三分真心的擺動另一隻手,表示後輩有點可怕,他純然是被後輩氣勢壓過的,誰要是不信就自己上。

劉在時不信,大無畏的上去了,選手交換,這次攝像師專注拍演員的大特寫,就懟臉拍。還是一秒,長過一小時的一秒讓劉在時整個人往後彈開,巨誇張的給新人演員鼓掌,以展現勇士的勇猛。

錄製現場是有觀眾席的,兩旁觀眾都發出噓聲,懷疑MC也造假。劉在時手舞足蹈的讓攝像切大屏幕,好讓大家見識一下,演員的眼神壓迫有多強。

大屏幕上出現一張臉,上一秒還眉目親和,下一秒好似什麼都沒變,又好似什麼都變,變到讓不少觀眾吸了口涼氣,身體不自覺往後仰,想要躲避大屏幕上,那個明明是笑著的,卻仿佛能隨時把刀子紮進人心臟的少年人。

宋承憲猛地扭頭看向弟弟,你還有這個技能,“可以啊~”

還在看大屏幕回放的趙哲秀卻覺得,戲過了,人不是馬,太有攻擊性就不受歡迎了,不受歡迎便不容易討食物。

演員的表現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女MC驚叫一聲,男MC‘啪啪啪’給演員鼓掌,一個人的掌聲響起,整個觀眾席的掌聲就都響了,隨後是台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誇新人演員的眼神戲非常有殺傷力,超級帥。

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的趙哲秀,在掌聲的包圍中罕見的有些無措,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是什麼情況。

大屏幕上那個能分分鐘被當冷血殺人犯的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就是被誇獎弄得害羞的少年。少年人反差感超強,莫名就有了萌點,也不知道誰先發出的笑聲,全場都在笑。

笑聲中的趙哲秀扒拉下後腦勺,這次是真羞澀了,這群人好奇怪,但這群人奇怪的很有意思。

有意思的綜藝錄製結束,劉在時跑來問新人演員,有沒有興趣上另一個綜藝,能全面展現他進攻性那一面的綜藝。如果在綜藝裡,自己一直是底層那趙哲秀是不樂意的,但這群人很有意思,他又混到中層了,好像就可以玩一玩?

不放心藝人專門來陪藝人錄製的經紀人,正要拒絕MC的邀約,就看自家太子點頭,詫異一瞬立刻跟MC說,“有機會上節目是我們的榮幸,您讓節目組定時間門,我排檔期。”

檔期不太好定,得等MBC的電視劇播完,出演該電視台的演員才方便去另一家電視台參加綜藝。這不是定死了的規定,但新人最好彆觸碰紅線。

新人的社長聽說太子對綜藝有興趣,很疑惑,“你喜歡綜藝?”

“不討厭。”趙哲秀沒什麼特彆討厭的東西,除了餓肚子。

李秉憲不太讚成,委婉的勸告,“走演員這條路最好還是保持一些神秘感,不然綜藝形象會妨礙觀眾看你作品的觀感。”

“那就不去。”

太子非常乖巧,社長即滿意又有點心虛,“你要是真喜歡,等《聖殤》拍完,宣傳的時候跟製作組一起上綜藝宣傳。”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趙哲秀點頭,轉而就去跟金基德混了,籌備《聖殤》的拍攝,導演想要演員提早進入表演狀態,維持角色比起人更像是獸類的存在。

《聖殤》的劇本就算擴充完也沒幾頁紙,金基德不是個按照劇本拍電影的導演,他更多是順著腦子裡的故事拍,根據現場拍攝的狀態再調整故事線。

單純以文化素養來說,趙哲秀搞不好比金基德還能當個文化人。他是跟著趙媽媽啟蒙的,識字學得是《聲律啟蒙》,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之類的,當年想養兒子的趙媽媽,自己用什麼啟蒙就用什麼東西教兒子,歌女當然學韻律。

到如今,簡體字趙哲秀不會寫幾個,讀文言文毫無障礙,還會點日語呢,資本家教的。

演員某種程度上也是個文化人,導演卻是標標準準底層混上來的。幼年在家被爹打,照死裡打的那種打。逃到軍營被長官打,還是照死裡打,打了都不夠還曾被抓包替人頂罪被判刑。進了監獄更是被揍,好不容易出來了,對韓國失望了,偷渡出國又被白人打。最慘的時候他得翻垃圾桶找吃的,前半生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哪怕這位當了導演出名了,日子其實也過得不咋滴,主流市場排斥啊。

金基德的作品深受他人生軌跡的影響,走暗黑係,經常搞考驗人性的戲碼,爹殺兒子,兒子‘做’了媽什麼的。

《聖殤》也是這個題材,基本故事就是一位母親的兒子被追債的逼到自殺,當媽的要給兒子複仇就去騙追債的我是你親媽,隨後假戲真做,這對臨時母子互相都動了真情,但假媽媽還記得要複仇,最後當著兒子面跳樓,誅心複仇。

趙哲秀要演的就是那個追債的假兒子。在金基德最初的設定裡,男女演員年齡不能相差過大,要沒要母子感,才能達成倫理大戲,以及假媽媽會用我十四五歲生下你,太害怕了,所以根本不記得你身上有什麼胎記,但我確實是你媽,去騙假兒子相信的基礎設定。

換句話說,導演最初是想要兩個中年演員出演男女主角。但趙哲秀明顯是個少年,還是個青蔥少年,非常周正的長相,眉目舒朗,鼻骨高挺,雖然並非時下流行的花美男路線但也是個英俊小生,這麼俊朗的少年可不符合導演的要求。

因此,導演要求,“吃胖點,我要肥的那種胖,從現在開始你不準用任何保養品,每天給我去跑步,把自己曬黑,弄成個不起眼的黑胖子,做得到嗎?”

趙哲秀讓他彆做夢了,“我曬不黑。”

“曬不黑?”金基德不信,看他那張大白臉,又很煩,“你為什麼曬不黑?”

“我哪知道。”趙哲秀隻知道她曬不黑,隻要洗乾淨就是白的,當年‘乾爹’最喜歡她的就是白,“你隻想要黑的話,不洗澡就行,滿身塵土的黑,成嗎?”

導演覺得不成,沒感覺,召喚造型師。造型師給少年塗了全身的粉底,黃黑黃黑的粉底,看著是不白了,再戴上油不拉幾的假發,遮住眉毛,拉寬眼距,再方向把臉變寬。清俊少年變成路邊野狗,導演滿意了。

滿意演員造型的導演給對方講戲,角色設定很簡單,自小被丟棄的嬰兒在黑暗中長大,自四面八方討飯吃,憑借能打夠狠被放高利貸的看上,隨後成為打手專門找人收賬,做最冷血的活兒。

人不是被逼到絕路誰會去借高利貸呢,不是所有人都是因黃賭毒去借錢的,還有人就是從未得到命運垂憐。這其中混在最底層的,是那些為了讓家人,讓自己活下去才去借高利貸隻想有口飯吃的人。這些人自然無力還債,高利貸就開發了一個新型還債方法。

借錢之初,這些人就簽了保險,以保險金借貸。沒錢還就走‘騙保’的路子,不管是斷手還是斷腿,保險賠了,他們就有錢還了。當然了,最好彆弄死,弄死很麻煩,要走的流程多,保單不好賠付。

男主的任務就是讓這些人斷手或是斷腳,他的基礎人設就是對生命的漠視。

金基德認為野狗演出另一條野狗的凶狠絕對沒問題,隻不過,“你會漸漸信任母親,相信她真的是來贖罪的,幼年並非刻意丟下你,她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才來找你贖罪。她是你人生唯一的一束光,唯一的那點溫暖,你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了那根繩索,以證明你還是個人,也有家人愛護,你不是一條狗,你可以作為一個人活著,懂憐憫,知情誼。”

導演望著野狗本尊,“你演得出來嗎?那種能變成一個人的狀態。”

頂著野狗造型的少年咬著豬肉鋪,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導演面前蹲下,叼著肉鋪用清淩淩的眼睛看著他,眼底一點點顯露依戀,“aba(爸爸)。”

一股寒意自腳跟直衝頭頂,金基德整個頭皮都炸開,驟然爆出大笑,“我就知道你行!”

回歸‘本行’對趙哲秀來說丁點難度都沒有,說如魚得水有點誇張,但確實沒啥難度,這是她的生存技能,就靠這個活下來的,能有什麼難度。

導演為了以防萬一,當然主要是給女演員找狀態,開啟帶著男女主角去混貧民窟的日子。他們三人超賤,主要是導演賤。金基德每次集合都得拎著巨香的食物,不是炸雞就是烤肉,跑去貧民窟最臟亂的地方,打開包裝袋,當著一幫老幼病殘的面,吃。

女演員起初接受不了,先是環境就接受不了,跟個垃圾場一樣的地方,汙水橫流,每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不是瞎眼就是斷手,還有不少老人行將就木,更有許多女人衣不蔽體,這種環境她怎麼吃得下去東西。其次是每個人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友好,有些是麻木,有些是祈求救贖,更多是凶狠,伺機而動,想搶。

最後,他們隻有三個人,對面有一群人,分分鐘包圍他們,哪來的膽子吃啊?

另外兩個人有膽子,金基德輕鬆的跟在自己家一樣,早就聽聞導演有多變態的趙敏秀,會答應出演就是要搏一把,自然對導演的變態無話可說。可另一個小弟弟為什麼也能對那些視若無睹,還吃得超香。那兩人正常的程度搞得好像不正常的是她一樣,趙敏秀很煩,但還是得加入組織。

組織每天都在乾架,他們去的第一天,烤肉剛從袋子裡拿出來就有動物上來搶。注意,不是人,是動物,一隻比在場任何人類都要肥碩的老鼠,光天化日之下,從下水道躥出來根本不怕人就衝過來了。

趙敏秀隻看到一團黑從腳邊躥過,反射性捂臉尖叫,耳邊就聽到‘嗙!’的一聲,鋼管砸在泥土地上,她被嚇到失聲,呆呆的抬起頭,隔壁兩個變態已經在那研究烤老鼠好不好吃。

“生吃不太行,扒了皮烤著吃還不錯。”金基德跟太子分享對方一定不知道的生存經驗,“沾點番茄醬尤其好吃。”

太子表示,“有鹽什麼都好吃。”番茄醬這種高端調味品,他成年了才舔過一口。

女演員整個都要瘋,如果不是想成功的欲望過於濃烈,她可能當場毀約走人。

但人類是適應性最強的動物,不管是老鼠還是貓狗亦或者人,為了口吃的,不就是打架麼,乾啊!

等趙敏秀也能淡定的坐在渾濁的汙水灘邊上,叼著雞腿看野狗一挑四還能占上風,電影就正式宣告開機。

三人組內部小聚會經紀人隻去看過一次,導演不準經紀人跟,藝人表示跟不跟無所謂,經紀人就撤退了。那次是打群架打進了警察局,貧民窟屬於三不管地帶,哪怕就是在市中心警察巡邏也不會往這邊走。

金基德不是來這裡找死的,他帶著更能打的社團份子呢,隻是躲在暗處,不能耽誤他調|教演員。野狗打出了骨子裡的凶狠,要刹不住車了,導演呼叫暗地裡的‘保全’幾個人衝上來按住趙哲秀,動靜搞得太大,一行人把趙哲秀架出貧民窟。

隻一條小巷,巷子深處是動物們的天堂,巷子口就是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

現代都市的行人看到當街有人搞綁票行為,果斷報警。警察局就離他們兩條街,市中心麼,迅速出警,一幫人進了警察局,經紀人當然得到。

經紀人來的這次發現事情不對,當下沒說什麼,扭頭就去找社長,出大麻煩了。

“你是說,他入戲了?”李秉憲不太信,“他跟金基德才半個月吧,這麼快就能入戲?”那天賦不是不錯而是卓絕。

經紀人眉頭緊鎖,“我不太能判斷他是不是入戲了,可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我到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麼嘴裡含著棒棒糖,我以為是煙,想著警察局抽煙不好,伸手要把煙抽出來。”

哪怕隻是回憶,金永誌還是需要深呼吸平複一下心悸,真從口袋裡掏了包煙出來,多少有點不禮貌的當著社長的面自顧自的點上,深吸一口再吐出尼古丁的殘留,另一隻手虛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手隻是伸過去,還沒碰到棒棒糖,他突然暴起掐住了我的脖子.....”金永誌頓了頓,又猛吸一口煙,拉下被衣領蓋住的脖頸,仰頭讓社長自己看,“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在那。”

本來覺得他在誇張的李秉憲看到他脖頸青紫的手印也被嚇到,立刻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他面前,彎腰細看。現實可不是電影,一個人想在另一個人的身體上留下痕跡沒那麼簡單,除非下了狠手。

李秉憲緩緩直起身,也給自己點了根煙,天人交戰。能在短短半個月內入戲到這種程度的新人,往後隻要這麼演下去,必然前途無量!可那是太子,太子進入了一個殺人犯的角色,入戲太深,一旦太子爹知道,他都不用等明天,今天下午公司就會有國稅進駐。

天人交戰也隻需要一秒,一口煙吸入肺腑,再吐出的一秒。

“把人叫回來,這項目不拍了,違約金我付。”

一向聽話的弟弟不樂意了,趙哲秀有種又回到了叢林裡的自由,如今不止有自由還有數之不儘的美食,他為什麼要從山林回到都市?

巷子深處才是他的世界,巷口的光太刺眼,他更享受留在黑暗裡。

聽話的弟弟就是藝人,社長說什麼是什麼;不聽話的弟弟就是太子,社長根本無法強製太子做什麼。

太子已經進了片場,項目開機了。

李秉憲緊急找到太子爹,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跟我還來這套。”趙爹笑讓他先說好的。

好消息是您兒子天賦卓絕,演員這個行當他就是臥龍雛鳳,萬中無一的天賦者。當爹的樂嗬嗬的聽著,隻當對方是說客套話,還假模假樣的謙虛,也沒那麼誇張,小孩子學習能力強而已。

好消息說完了,該說壞消息了,李秉憲端正做好,在榻榻米上跪坐,極其端正的開口,“演員這個行當呢,有天賦即是優點也是缺點。”

話沒聽懂,但他的姿態讓趙爹覺得事情不對,也坐正,讓他直接點,“那小子惹事了?”

“他入戲了。”

“什麼意思?”

意思是太子接了社會底層仿若野狗一樣的角色,入戲了,性情大變,為保萬一,您最好再判斷一下,是否還要他繼續在這行混。

太子爹不太信這話,有點過於玄幻,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但經紀人從門外進來,展現隨著時間門發展,已經從青紫變成黑紫的手印,太子爹沉下臉。

“他人呢?”

人在劇組拍攝呢,劇組拍攝進度非常快。

金基德本來工作起來就是搏命,中間門還出了李秉憲寧願付違約金也要把他心目中的最佳男主拽走的事,也怕出意外的金基德,根本不管人類還是要休息的,就拚命趕拍攝。全組每天休息時間門都不到四個小時,分分鐘能猝死一群的工作量。

以這個工作量開機了十六天的劇組都快拍到大結局了,為了讓演員維持最好的狀態,導演是按照劇本順序拍攝的,引到著野生動物一點點被關進動物園,再慢慢接受人類的馴化。

太子爹到的時機也是巧,趙哲秀之前是入戲還是回歸本我不確定,但他此時已經很清楚什麼叫出戲。那個假媽媽就讓他很出戲,假媽媽就是趙媽媽的變種啊,雖然不對他動手,可同樣是你死我亡的局,這種戲碼他怎麼可能出不了戲。

出了戲的兒子站在爹面前就是個乖兒子,什麼問題都沒有。趙爹對李社長報以疑惑的視線,這就是你說得入戲?李社長心一沉,入戲出不來是個問題,入戲還能想出來就出來問題就更大了。

李秉憲憑借見多妖魔鬼怪的經驗,嚴重懷疑,太子精神狀況有問題。這種極與極之間門的情緒切換,是沒辦法那麼輕易做到的。但這話他是不可能跟太子爹說得,他跟太子爹說的是,我可能搞錯了。

來探班的隊伍各自走人,不能打擾演員拍攝麼。演員繼續在片場拍野狗變成人的故事,而遠離片場的兩輛車上,車主做了不同的安排。

李秉憲對藝人經紀人說,“停了他所有的活動,如果他問,你就找個綜藝糊弄一下,最好是讓他旅旅遊放鬆放鬆的綜藝。”

趙爸爸則是問司機,“哲秀休學到什麼時候?”

“明年九月,秋季入學。”司機問老板,“您要我去延長他的休學時間門嗎?”

趙爹是不懂演員是怎麼回事,但他能肯定李秉憲不會鬨這種玩笑,怎麼說都是親兒子,還是以防萬一,“改到三月,玩了那麼久,該回去乾正事了。”

既然當演員有危險,那就先遠離。——太子爹

既然入戲有風險,那就彆讓他接戲。——李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