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七章(1 / 1)

作為被掛在當局黑名單裡的存在, 如CJ一樣願意買作家劇本版權的公司不少,但願意公開給作家劇本立項組團的公司少到幾乎沒有。

尹希諾出了個新本子,這事兒業內已經有不少人聽說了, 這個本子她準備找團隊立項也很多人都聽說了。那些有興趣合作的人都找到了尹希諾詢問劇本是否類似《基地村》是現實主義題材,還表示如果是同類劇本,他們可以聊聊合作。至於什麼封殺,無所謂啦。

而這些人當得知劇本並非同家國情懷有關反而是個業內極端少見的女性題材劇本,九成以上號稱想合作的人都表示再考慮考慮。倒也不是本子不好, 而是本子不太符合大方向還是男權當道的南韓電影圈的口味。

國內數得上名號的十大導演裡, 女性隻有一位,那位女導演還剛巧有項目在推進。彆的女導演當然也有,彆的女導演也分有空沒空,和願不願意接這個本子。孔枝泳去外面晃悠了一圈,把消息放出去了,等了小一個月, 都沒等來合適的導演, 反倒吸引了對劇本有興趣的演員。

本子寫出來就知道不太好找導演的尹希諾有點意外, 她導演都沒找到呢,就有演員先來跟她聊, 你覺得我怎麼樣?

看中劇本的女演員是個傳奇人物, 尹如貞。這位出道即巔峰, 事業如日中天時息影嫁人,陪老公去美國讀書,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結果對方是個渣男,不止出軌還把小三帶回家想什麼三人行,離婚時業內已是查無此人的狀態,重新回國後從配角又慢慢往上爬, 等她有了國名度,算是迎來事業第二春,也已成為了奶奶級人物。

老太太帶著劇本找到比她兒子年紀還小的作家,滿懷趣味的跟小姑娘討論,這一場《春夢》你覺得我們一起做怎麼樣?

以《春夢》命名的劇本自從創作完成對外散消息要組團隊,尹希諾收到過兩種看過劇本的觀眾給出的截然不同的評價。女性看過後,不論年紀大小,閱後感都是支持她一定要拍,還有人誇張的說這本子能當‘啟蒙’片,為女性啟蒙。而男性麼,多半認同劇本很不錯,但拍出來,真的有人會看嗎?是不是有點獵奇?

本子單講主角的設計還蠻獵奇的,已然過了知天命年紀的女老師和二十出頭的小鮮肉男公關,這搭配,還是男女主,很容易讓人想歪是限製級題材。尤其是劇本確實圍繞著十九禁話題在展開,性。

不過隻要觀眾們翻開劇本,仔細閱讀故事,就會知道這隻是很少見但卻說不上多罕見的故事。站在電影市場的角度罕見,業內絕對算得上獨樹一幟的本子,但在現實生活中可不特彆。

劇本的主人公是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女士,女士年紀稍長,人生已然過半。她的前半生基本符合大眾所認知的賢妻良母的範本,還是那種做得特彆好的賢妻良母。自己是中學的國文教師,丈夫是大學教授,夫妻結婚多年生下一兒一女,她把家庭和兒女都照顧的很好,在學校也一直受人尊敬。

老師這個職業給女主角帶來的除了社會地位之外,還有對規矩的尊崇,遵守社會隱晦施加在女性身上的潛規則。必須端莊,必須矜持,必須....在任何場合都得避諱有關人倫大事的任何話題,那是不體面的。

老師是個體面人,對學生的要求也是要體面。可惜新時代的小孩子們有自由奔放的靈魂,一次老師偶然撞見班裡的兩個學生在放學後的教室探索愛情的奧義,老師很氣憤,推門而入把兩人都訓了一頓,怒斥女孩子不知廉恥。

這事兒本身沒什麼可說的,偏偏那個女孩覺得老師是老巫婆,連同小男朋友在背後傳老師壞話,講得很不好聽。年邁的老教師被年輕的教師隱晦的提醒,有些孩子學校就是教不了,彆耗費精神了。

比後輩還清楚學校隻是教導知識沒辦法教壞孩子做人的老前輩,扭頭就放下這件事了。這種事在她漫長的職業生涯裡真不是什麼大事。

這事兒引發了一個小小的後續,老前輩即將退休,作為後輩的學校校長也聽到了那些不太好的傳言,就去安慰前輩,您都快退休了,這種事就彆管了。

老太太仿佛突然發現,啊,我要退休了。

退休,失業,人生要邁入新的旅程。這一輩子都隨波逐流的老太太,突發奇想,想嘗試她這一生都沒有嘗試過的,青少年們勇猛的都敢在教室嘗試的交流。當然她有過|性|,來自丈夫三十年都不變一個姿勢的經驗,不然哪來的兒女。

但教室不一樣,教室裡的青少年們很不一樣。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一輩子教書育人的老師想給自己也報一門課,在網上根據照片聯係了一位男公關做小老師,要開始學習模式。

做這個決定隻是突發奇想,想到就去了做了。等想法真正被視線,網上照片裡的小年輕出現在自己面前,老師又猶豫了,羞恥,不安,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不知廉恥的人,那種猶豫。

來上課的年輕人很好,符合女性對春夢期待的好。好的身材,好的談吐,好到怎麼看都不像是從事此類職業的人。這樣的男孩子如果出現在校園裡,或許會被稱之為校草,會有一群小姑娘圍著他轉。而這樣的人,因金錢出現在酒店裡,老師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對方的存在更接受不了自己做了什麼。

老師後悔了,面對那個年輕人不知要如何是好。年輕人是專業的,他看出了客人的緊張,他安撫客人,他們不是一定要做什麼,他的職業更多是陪伴,而不是一定要運動。

兩人的初次見面以溝通開始,專業陪伴者協助客戶放鬆,聊點客戶過往的人生裡絕對無法宣之於口的話題,性。

大約是專業選手很專業,也可能是老師知道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便開始說她的故事。說她從未感受過高|潮,從她嫁給丈夫一直到丈夫離世,她都隻是在丈夫面前扮演高|潮,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因為她認為那是一位熟女不應該去談論的。

淑女和紳士開始談論|性,淑女說她不能這樣,不能像個老色鬼,不知廉恥。紳士說,你可以做任何你覺得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事。

紳士和淑女談論過往,紳士說,我的很多客人隻是寂寞需要陪伴,而我認為,我的陪伴能幫到她們,這對我而言也是一種讚賞。淑女則說,這一行是不應存在的,我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都不應該存在。

社會不允許他們的存在,整個社會都在唾棄他們的存在。他們的對話並不涉及如果性彆倒置,那大眾就是司空見慣,他們不討論那些,他們隻討論老師要如何放鬆,進行一場對自我的接納。

第一次見面,老師做不到。她在觸摸年輕人光滑的肌膚時做不到忽視已然蒼老的自己,下垂的胸部,累贅的肚腩,遍布皺紋的肌膚和滿頭銀發,她無法接納這樣的自己去□□。

可春夢隻要嘗試過,哪怕沒有進行到最後,或者說正因為沒有進行到最後,甜點隻嘗了一口反而會讓人更渴望再來一次。

很快,他們有了第二次見面。這次老師做了完善的計劃,還列了張清單,寫明自己要用什麼姿勢,嘗試什麼可能性,至於高|潮她放棄了,她默認這一生她都無法碰觸春天。

第二次見面,提前做好計劃的老師真見了人還是緊張,還是不安,還是無措。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專業人士經驗更豐富了,他帶著客人隨著音樂起舞,他對客人說,你的眼睛很漂亮,他撫摸客人的肩膀,同她一起站在鏡子前,溫聲細語的傳達,這隻是一場緩解壓力的按摩。

按摩而已,為什麼不能放鬆的享受呢?

第二次見面還是沒有進入正題的老師,很快約了同按摩師的第三次見面。前兩次的愉快相處,讓老師對按摩師有了一些不同,並非是男女情愫那麼簡單,那是更複雜屬於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友善。

這一次老師冒犯了按摩師,前者認為她和後者已經是不同於彆人的關係,就私下調查了號稱以職業為驕傲的按摩師。那個像夢中人一樣美好的男孩子首次露出了真實的一面,他反感客人那麼做,大家開心一場,為什麼非得尋求無用的真實?真實的世界裡,客人越線了,他們不歡而散。

而這樣的衝突反而讓虛假的關係靠近了真實,男孩是個真人,也有自己的小脾氣,他所呈現在客戶面前的陽光帥氣,一如他最初見面時就坦白的,那隻是一種假象。

社會賦予女性的各種類似賢妻良母的讚美何嘗不是一種假象,他們都被困於假象之下,很難看到真實。

第四次,雙方首次不是在酒店房間裡見面,他們以兩個真實的人約在咖啡廳,在公共場所。老師向男孩道歉,也問男孩是否願意最後再嘗試一次。

劇本裡客人一共跟按摩師見過四次,一直到第四次他們在完成生命大和諧。但一直到最後一次,老師也不是從按摩師拿達到她一生都沒感受過的春天,反而是按摩師在懊惱到詢問客人是否需要玩具時。

‘女孩子’伸出了手,為自己尋找到了春天。

春天就在那裡,它從來不用依靠任何人去得到,每個人都能憑借自己找到春天。

整個劇本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大尺度的畫面露出,最大尺度的畫面可能是女主角在劇本最後,逐漸接納自己時,會在鏡子前or鏡頭前裸|露身體,她想好好看一看,過往五十多年從未正視過的,屬於自己的身體。

整個劇本隻在表達一件事,女性有充足的理由讓自己開心。

整個劇本所傳達的信息足以不分年齡的讓女性動容,尤其是年長者。

這個劇本吸引了尹如貞。

作家很開心對方的欣賞,可也很糾結,“您來找我可能.....”沒啥用啊,“我要是實在找不到導演,很可能會把本子賣出去。”不然根本拍不了,都無法立項。

這點尹如貞是知道的,所以她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我六十歲的時候,就是按照劇本裡該退休的年紀。那年生日,我給自己許了個願望,我已經六十了,人生應該活得奢侈一些,同好的導演,好的作家,好的團隊去合作好的作品,而不用考慮金錢。”

尹希諾愣住,陪聊的孔枝泳眼睛亮了,“您的意思是?”

“如果你們缺的不是人而是投資,我想,我可以幫一點小忙。”眼瞅著要往七十奔的奶奶笑看年輕人,“在跟小男孩搭戲上,我大概是業內經驗最豐富的奶奶,我覺得我比其他人更能勝任這個角色。”

有了前一句,後一句好像就不是很重要了,有錢了哎!但前一句是金主說的,後一句是女演員說的,其實還是有點有點重要的。

奶奶跟小男孩搭過戲,大尺度,就是三年前的電影。那部電影還讓奶奶頗受非議,她飾演一位貪戀年輕人的富婆,電影的名字叫《金錢之味》,光看這個名字就能猜到這部十九禁題材的電影,尺度放得有多開。順便一說,那片子的導演是《下女》的導演,還進了當年戛納的主競賽單元,不過在韓國上映時還是引來一片罵聲。

所有市面上很罕見以至於通常被歸類為藝術題材的電影,沒辦法立項基本就隻有一個原因,缺錢。而隻要有了錢,什麼封殺,壓根不存在。

被封殺的作家本來因一直無法立項都想再賣劇本了,突然收獲了金主的垂青。雖說金主目前開出來的還是空頭支票,哪怕真正填上數額也不會有多少,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家都願意花錢買快樂,她這個正當年的小年輕有什麼好瞻前顧後的?

送走老人家後,尹希諾一個電話打給另一個年輕人,“我記得你家很大?”

“.....我家?”李朱赫不解,“算大吧,怎麼了?”

“能收拾出兩間,不,一間好了,能有個空房間讓我借住一段時間嗎?”

“什麼?”

接電話的人懷疑自己沒睡醒,打電話的人都已經聊一上午工作了,格外清醒,“房租我暫時可能沒辦法給,我要從現在住的房子搬出來拿回全稅的租金,投在《春夢》上。我想過睡老師的工作室,但這邊我可能睡不著,你那邊應該有地方吧?”

地方絕對有的李朱赫有點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我還沒告白你就想跟我同居?即看上我的錢和我是個男模後,連房子也看上了嗎?

尹希諾不知道他家長什麼樣,但這家夥成天炫富,那....“我能去看看你家嗎?”

“現在?”

“你不在家?”

“......在。”

“地址發來。”

“現在嗎?立刻?”

“嗯,你發地址我打車過去。”

李朱赫一個翻身而起,“不是,你現在要過來?立刻就過來?”環視四周,真過來啊?!

知道他在激動什麼的尹希諾當不知道,反問一句,“你家裡藏人了嗎,我不能過去?”

“沒有!絕對沒有!你來!我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獨自一人在床上睡覺的小年輕就這麼被掛了電話,懵逼一瞬後飛奔下床滿屋子巡視,有沒有啥不能給妹子看見的。巡視一圈,好像沒有?

土豪家裡是有家政的,家政會定期過來,清潔方面根本不用擔心,好像也就沒啥可擔心的了。

在屋內轉悠了兩三圈確保領地安全的李朱赫,扭頭就給權至龍打電話,你那邊有空房子嗎?救急!

兄弟問為啥要空房子,聽說妹子要‘借住’也是很驚訝,繼而不解,都已經能同居了,還是人家主動提的,你要把人往外推?什麼毛病?

“你是不是沒聽懂?她要住在我家,二十四小時跟我待在一起的住在我家。萬一我們是距離產生美,她才喜歡我的,靠近了又不喜歡了怎麼辦?”

李朱赫很是慌張,“她喜歡我帥,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帥啊!我每次去見她都挑好久衣服的,她搬進來我咋辦?總不能躲在更衣室不出去?她住進來了我們就是朝夕相處,到時候她就知道我腦袋空空如也,肯定會鄙視我的!”

關於智商的問題,權至龍覺得那妹子很可能已經鄙視他很長時間了,不過,“她主動跟你聊同居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吧?你這個時候拒絕,哪怕是給她找個房子去住也是拒絕,你知道你拒絕的話代表什麼吧?”

完全清楚的李朱赫更知道,“我在她那就兩個優點,帥加有錢。帥氣沒了,好感可能也會消失的你懂不懂!這跟你在夜店約了個漂亮妹子帶出去了在日光下才發現她就是妝畫得好一樣,立刻就會下頭的!”

基本已經確定他無敵上頭的權至龍失笑,“你要是這麼比喻的話,那你還有錢啊,這個優點又不是化妝化出來的。”

“可她不在乎錢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她要拿出租房的全稅金全砸出去拍電影,虧了就是血本無歸的事她都乾。你覺得她在乎錢?她是認為我有錢是優點,可她不是純看上我有錢啊,擺明是帥氣更重要!我要是連帥氣都沒了,她那麼看臉,怎麼可能還會喜歡我!”

剛起床還頂著一頭雞窩的男模不是很帥氣,讓兄弟彆廢話,他時間很趕,還得花時間帥氣呢,“你到底有沒有房子,沒有我找彆人。”

“房子是有,但我真的不建議你這麼乾。”權至龍懷疑蠢兄弟要是真乾了,那妹子搞不好會跟他拜拜,“不管她喜歡你什麼,都表現的很明顯了。你這要是還拒絕,她就算不把你當智障也認為你對她沒興趣,更誇張會把你當同性戀。”

李朱赫一愣,“什麼同性戀?”

“......不重要,總之你最好彆拒絕。”

“不行,我得帥!”

堅持要帥的兄弟跟腦子進了水一樣,權至龍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妙,遲疑著給妹子打了個電話,準備挽救一下在危險邊緣大鵬展翅的兄弟。

尹希諾坐的出租車已經停在小區門口,她剛付了錢下車等住高檔小區的土豪讓門衛放她進去,就接到了另一個土豪的電話。

款爺跟妹子講,我兄弟是很蠢,我承認,但我兄弟會那麼蠢也是出於一片真心啊,真心無價!

“他在乎你才會腦子轉不過彎來,你信我,這真的是在乎才會這樣。要是不在乎的話,你願意去他家,他肯定敞開門歡迎你,這種事我們又不吃虧。”

權至龍說完感覺不對,連忙改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你是說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尹希諾怨念的很,“你們這幫人買房子還會專門留出個備用的?就算是投資也會租出去的吧,就空在那?”早說啊,那我乾嘛‘同居’。

玩家第N次跟GM抱怨,為啥她不能是個有錢人?GM第N次建議,刪號重來。

還在這一輪遊戲中的款爺表示,“也不是空在那,偶爾會去住一下,但有客房,你可以住客房。”說完再問,“朱赫那邊你懂我的意思吧,他是很在乎才會這樣的。”

完全明白傻子腦子一直都有問題的尹希諾,揚起笑臉看向已經把車開出來的傻子,同傻子招手的同時對傻子的土豪朋友說,“你聽說過妨礙彆人談戀愛會被馬踢死的諺語嗎?”

“不是被驢踹嗎?”

“那你想被驢踹嗎?”

權至龍秒懂,“你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您玩您的,我就是個觀眾。”

觀眾乖乖巧巧掛了電話,編寫新故事的作家上車,聽著傻子跟她叨叨,孤男寡女住一起不方便,我有個朋友房子空著,要不你去住那?

“孤男寡女啊....”尹希諾好似突然想起來一樣,“我住院的時候,你臨時變了個性?”那不是也是孤男寡女。

李朱赫心虛一秒,“住院不是迫於無奈麼,現在你要一直住,我們總歸不方便啊。”

用眼尾上下掃視他的尹希諾,看傻子視線亂飄就是不敢看她,嘴角微勾,你要作死是吧,行啊。

“那我們去看看那個房子,先說,我暫時沒錢給房租。”

“沒問題,走著~”

另一棟房子跟李朱赫家就隔兩條街,都在土豪聚集的江南。那房子很好,很奢華,一看就知道屋主很有錢。又是頂樓又是大平層,整片的落地窗白天能看到漢江,晚上能看到星空,就算天氣不好還能看到萬家燈火,超級棒的房子。

站在大落地窗前的尹希諾望著漢江的景致,跟邊上的‘房屋中介’說,就這了。兩天後,她收拾好東西搬家。再過兩天,房東同意解約,在賠償了違約金之後,尹希諾到手四億六千萬,瞬間就壕了起來,她其實也不是很窮。

加上原有存款(賣劇本剩的)總共湊了十億出頭一點的尹希諾真不是個窮人,可這筆錢用來組團隊拍電影,就很窮了。窮到作家換了新房子後就蹲家改劇本,儘可能減少外拍的場地,所有的景都控製在內景,好壓縮製作費。

而由於離得近,關鍵是也怕對方會誤會自己是拒絕的李朱赫,三不五時就找理由往作家那跑。最常用的理由是,我買了好吃的。作家再度回歸貧窮,不舍得在吃上面花錢,就心安理得等投喂,偶爾投喂的人來晚了,還會很嫌棄,你是不是想餓死我?

今天李朱赫沒空,有拍攝。剛在仁川機場落地的權至龍被派去當外賣小弟。權至龍都不懂為啥兄弟談個戀愛他倒黴,他很累,但兄弟千求萬拜托的,那就....去看戲吧~

空手上樓的權至龍等電梯到了,才從助理手上接過參雞湯的打包袋,走到‘自己家’門口,按響門鈴。門開後,他舉起袋子給屋內的解釋他為什麼來,以及.....

“你是不是不給他讓助理送?不然他為什麼來折騰我?”

尹希諾先開門讓他進來再解釋,“我準備讓他發現除了帥和有錢的第三個優點。”

“什麼?”

“乖巧。”

正彎腰從鞋櫃拿拖鞋的權至龍詫異的扭頭看她,“乖巧?誰?”

“李朱赫,你兄弟,很乖。”

兄弟眨眨眼,“李朱赫....乖?”

妹子微笑,“你沒聽錯。”

傻子超乖,大概率是因為心虛才那麼乖,但尹希諾不在乎原因,她對結果很滿意還管什麼原因。

兩人從門廳走向餐廳的路上,就是房客在給房東科普,你兄弟能有多乖的一條路。

這條路的構成有,尹希諾沒有明確表態過她不喜歡助理來送吃的,隻是在有次助理來時,跟李朱赫講,她不喜歡家裡出現陌生人。

“你都住在陌生人家了。”權至龍笑道,“你是故意折騰他吧?”

淡定點頭的尹希諾說,“是啊,我還得寸進尺呢。”

這條路的構成還有,助理作為陌生人不能出現,李朱赫就被折騰的早起晚睡還來回奔波,遛狗還有個休息時間呢,他沒有。他一邊要忙拍攝,一邊要卡著時間回來投喂,不然晚了.....

“晚了能怎麼樣?”權至龍按照他的角度去理解,“你還能跟他吵架?”

尹希諾衝他晃了晃食指,吵架也太low了,“我吃很少,少到像是看起來沒吃就行。”

“解釋一下。”

“就是他帶來的飯菜我就吃一點點,再重新鋪平看起來像是沒吃過。”

“這有什麼用?”

用處可大了,大到權至龍默默都拉開了他們的距離保證自身安全。

病西施一聲哀歎,實力表演西子捧心,演技卓絕的表現給直男看,不吃飯的用處,“我不是故意的,你不在,我吃不下....”

“停!”權至龍後撤半步,伸直胳膊擋在兩人中間,讓法師收了神通,“OK!懂!明白!”

凡人小心翼翼跟隨法師抵達餐廳,放下他拎了一路的參雞湯,給法師拆塑料袋,拿碗筷,還殷勤的問要不要再點彆的外賣?法師揮揮手,讓凡人該乾嘛乾嘛去,被打擾她施法。

權至龍眼看著她把雞湯裡的湯都倒出來,接著把雞腹內的糯米掏出來都裝碗裡,隨後找來一個鍋轉移那隻雞再倒水開火還放了類似濃湯寶的東西繼續燉,最後才回餐桌去喝她的糯米雞湯。

圍觀做法現場的權至龍啪啪啪給法師鼓掌,您這熟練度,不是第一次了吧?已經不記得第幾次的尹希諾,給他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雖然隻見過這妹子三次,但僅有的三次見面都很戲劇性,讓權至龍對妹子充滿好奇,“你就這麼跟我說,不怕我告訴他嗎?”

“你告訴了他讓他告白,他信了嗎?”尹希諾吹著勺子裡的湯,雲淡風輕的說,“你還告訴他彆讓他再給我找房子,我現在住在哪?”

權至龍....兄弟死得不冤。

鍋裡的雞湯才是死得冤枉,被燉了兩次,重新裝回餐盒,肚子都被掏空了,還假裝是沒被碰過的參雞湯。清清白白一隻雞,突然變成了詐騙道具,太冤枉了。

淪為小工的權至龍按照法師的要求收拾好雞湯後,自覺乾了活就能繼續八卦了,再問,“你這麼折騰他都不反抗的嗎?”

“防抗啊。”尹希諾瞟了他一眼,我看你玩得也很開心,“你兄弟你不知道?他看著像是好欺負的嗎?”

就是知道自家兄弟不好欺負的權至龍開開心心給打包袋重新歸置好,還在包裝袋上係蝴蝶結呢,“他反抗的話你們就得吵架了吧?”

“拿什麼吵?”尹希諾把喝空的碗遞過去,“我不吃飯,我絕食,我都這麼慘了,你拿什麼跟我吵?你得求著我吃飯。”

弄好包裝袋耍兄弟權至龍是樂意的,接空碗他不怎麼樂意,正準備無視,就聽妹子講,“還想不想聽八卦?”

妹子晃了晃空碗,小工乖巧接過,迅速送進洗碗機再蹦躂回來聽八卦。

尹希諾抿唇壓下笑意,這對兄弟真不愧是兄弟,都不聰明。

自詡是個大聰明的權至龍問,“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招也太老套了吧,而且你一直用,他難道不會不耐煩嗎?”

“招老怕什麼,管用就行。”尹希諾拖著下巴對他伸手做出要煙的手勢,看他猶豫,揚眉開口,“再說.....”

權至龍連忙掏煙,雙手送過去,再說啥?再說你得給我點煙啊。

低頭等著小弟點煙的法師,在煙點上後,夾著煙抽一口咳三聲,繼續施法,“再說不吃飯理由很多,不餓,忘了,寫劇本沒心情,總歸他不來,我就不吃。那他.....”

“肯定得來。”權至龍一個深呼吸,兄弟要涼啊,碰上了高端法師呢,有點不舒服,為自家兄弟爭取,“你這麼搞他會很累的。”

“不累我還折騰什麼。”法師涼涼的看了凡人一眼,“我喜歡他不是他恃寵而驕的籌碼,換彆人我早再見了,你以為呢?”

權至龍都快不認識‘持寵而嬌’這個詞了,到底誰仗著‘寵愛’在作啊,“你喜歡他可以直接跟他說啊,又不是非得男人告白,你也可以告白麼。”

“我要搬到你家,這話不算告白嗎?”尹希諾嗤笑,“男女關係同居邀請都不算直接的話,那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話更直接了,買個套送給他嗎?還是直接幫他戴上?”

突兀被攻擊的權至龍訕笑,怎麼突然攻擊性這麼強,“我又沒得罪你。”

這倒是,尹希諾歎氣,“我最近很煩,那家夥搞得我更煩,你屬於無辜被牽連,抱歉。”

微愣一瞬的權至龍真被道歉了反而有些不解,“你跟我能直來直往的話,跟他為什麼不行?”

“我跟他也是直來直往的,隻是他不知道腦子哪裡有問題,就是看不透。”尹希諾想了想,“也可能是我也在乎他,不想太過分,總歸是收著的,他才看不穿。”說完拜拜手,不想聊這個了,倒是想起,“門口走廊掛的那幅你的拚圖,送你拚圖的人很愛你哦。”

這是權至龍的房子,屋主很偶爾會過來住兩天,比如招待朋友在家裡玩的時候。既然是自住的房子,屋內自然有不少屋主留下的東西。像是大門一進來,走廊儘頭掛著一副巨星在演唱會上被聚光燈籠罩的帥氣畫作改造的大拚圖。

權至龍聽她這麼說也沒在意,“我粉絲送的,粉絲當然愛我。”

“我不是指粉絲和愛豆,我是說她把你當神明,陪她渡過病痛的守護神。那孩子死前想見你一面又怕給你帶來負擔,你要是有空,我建議你去看看她,她應該沒剩多少時間了。”

不懂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什麼的權至龍扭頭看向畫的方向,有牆壁當著什麼都看不見,再回頭看瞎編故事的作家,“這個玩笑不好笑。”

尹希諾笑笑,“那你就當我是個玩笑。”

很不好笑的玩笑讓權至龍笑不出來,“你怎麼知道她在生病?”

“原圖是一張畫啊,你家有那麼多藝術品,一個沙發都有來頭,專挑知名設計師的作品,卻看不出來為你作畫的人凝結在筆尖的祈願嗎?”尹希諾淺淺吸了口煙,這才是她的法力,能分享給凡人聽見的是,“那副作品是由兩個人完成的,最初打底稿的孩子病了無力落筆,有人幫了她,她卻想由自己完成送給你的禮物,才從畫作變成了拚圖。”

一邊覺得她在鬼扯一邊又覺得故事編得有點太細節,權至龍皺起眉頭,“你認真的嗎?”

尹希諾掩唇低聲咳嗽,用略帶蒼白的臉笑看他,“或許隻是玩笑。”

極端不好笑的玩笑讓權至龍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對著那張隨你信不信的臉什麼都看不出來,頂天能看出來她抽煙是在作死。

巨星扭頭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他想好了,要是藝術家發瘋連這種玩笑都開。那不管兄弟多喜歡這個法師,他都能把他們攪黃了!天底下女人還不多的是!

法師在餐廳悠閒的享受飯後一根煙,她都有法力了還是很相信緣分的。如果今天權至龍沒來,她什麼都不會說,作畫的小姑娘影藏了一切,她何苦公開彆人的秘密。但權至龍今天就是來了,那就是緣分到了,說一說也是隨緣。

尹希諾也不是什麼都跟權至龍說得,他們沒那麼熟,攏共就見過三次而已,還是加上這一次才是第三次。她就沒跟權至龍說,光絕食是沒用的,李朱赫沒那麼好的脾氣也沒那麼好騙。

但絕食的病人會暈倒,還是再度暈在聰明人的面前,李朱赫就不敢不信,也不敢反抗。

那天,實在被折騰的很累,打定主意要奮起反抗的李朱赫出門時故意跟尹希諾說,明天他要去釜山,有行程過不了。剩下沒講的話是,有本事你就一直絕食!

尹希諾啥也沒說,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身往回走,手腕擦著牆壁慢悠悠往前。這讓本來以為她會鬨脾氣的李朱赫反而有些無所適從,站在門口沒離開。

大平層,走廊還挺長,得有個三五米。一路往回走的尹希諾先碰到的是一隻小鹿的裝飾,她不太確定這是藝術品還是工藝品,後者還好,前者要是傳了百十年,開啟金手指的副作用會很大,她還得改劇本呢,不能鬨,跳過。

第二個碰到的是一副風景圖,油畫,她也不太確定是假的還是真的,也就跳過。第三個碰到的東西才是那個拚圖,這玩意兒存在時間肯定不長,就它了。

存在時間確實不長的拚圖畫讓尹希諾看到了一個小姑娘對偶像真摯的愛,她把他當夢想,當希望,奉若神明。

那份愛讓尹希諾在醫院醒來時,都不想折騰了,她喜歡這個人,這個人也喜歡她,何必呢。愛情那麼美好,為什麼不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醒來的尹希諾先是吐,吐完了才想好要告白。可在她掙紮著想說出告白時,被她嚇得魂不附體的李朱赫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看她張口一會兒是以為她渴了要給她喝水,一會兒是以為她哪不舒服又跑出去找醫生,再把醫生折騰走,他又以為她是不開心他要去跑行程,連聲道歉不說,還賭咒發誓以後隨叫隨到。

這一串操作下來,尤其是那個‘隨叫隨到’,讓尹希諾改了主意。說起來藝人其實很忙,如果藝人忙到顧不上戀愛對象的話,那她有男朋友和沒有男朋友有什麼區彆?男朋友那麼乖巧,她為什麼要放棄大好的機會,當個瓷娃娃,被好好保護?

瓷娃娃出院後該怎麼作怎麼作,她得讓男朋友養成習慣,明確她就是一碰就碎得小心養護精心照料的瓷娃娃,這才有利於她這朵嬌花滋潤在愛情中。

愛情也是個看緣分的事,緣分到了,尹希諾跟被捧上神壇的愛豆說了你有個信徒。

愛豆不信,打電話叫經紀人去聯係粉絲,從大粉那邊問,有沒有人認識送這幅畫的粉絲。這事兒沒那麼快有結果,權至龍不想再待,先走。

當天淩晨四點,權至龍去了李朱赫家把人薅起來,去找尹希諾。這個點他不方便一個人去見女孩子,天都還沒亮,他也不敢一個人去見法師。

法師大半夜被門鈴吵醒,抱著靠枕歪在沙發上似睡非睡的聽愛豆頹喪的說,那個粉絲真實存在,那個粉絲已經離開,那個粉絲....

“她才十六歲,那麼年輕,怎麼會.....”李朱赫整個給嚇醒了,惋惜又無措。來之前他怎麼問,兄弟都不說乾嘛,隻拽著他過來。來了,說了,他反倒不知道怎麼安慰兄弟。

目前自我定位依舊是朋友的李朱赫,望向妹子,指著她能安慰。

早就把自己當女朋友的尹希諾沒有安慰的想法,她招手讓刻意在兄弟面前保持和妹子距離的男朋友過來,靠在他肩頭問他要煙。男朋友撇嘴掏出煙盒遞過去,尹希諾抽出兩根煙,一根自己叼著,一根塞在男朋友嘴裡,再把煙盒丟向紅著眼的哭包。

三根煙點燃,獨坐的哭包深沉的猛吸一口,吐出的霧氣之濃能遮住他半張臉。坐在一張沙發上的‘情侶們’就隻是抽煙而已,唇邊的霧氣淡淡的,夾雜幾聲輕咳。

法師透過薄霧,看向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跟墜落的神明說,“開心點,她希望你能一生順遂,永遠開心。”

人生正處在最順遂的輝煌期,眼角卻沁出淚痕的愛豆夾煙的手捂住眼睛,悶悶的應了一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