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五章(1 / 1)

以‘基地村安’為穀歌關聯詞的案件一審判決為, 政府需向聯名上告的五十七位原告作出每人五百萬韓元的賠償。

官司贏了,慶祝這場官司勝利的電影人喝得酩酊大醉,他們都很開心, 電影改變了世界,改變了國家, 改變了......

一大早, 尹希諾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電話吵醒,打電話來的孔枝泳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就開罵。睡迷糊了的尹希諾勉強從她的謾罵中提取關鍵詞, MBC早間新聞報道了法院官方對昨天那場官司的‘看法’。

官方發言人稱,不能視為強行要求個人進行□□易,因此不能認定政府當時有不法行為。

這句話什麼意思?意思是,政府願意花錢消災, 但名聲你們不能亂來,我們是出於人道主義救助,不是賠償。

那....代表什麼?代表,表子他們已經當過了, 現在他們要立牌坊, 所有要拿錢的人都得幫忙把這塊牌坊豎起來。

這件事代表電影人們的勝利隻是他們自以為的勝利,這場官司還得打,打到政府不止願意給錢還得願意公開道歉才算真正的勝利。

而孔枝泳之所以會專門打電話來開罵,不止是衝著當局不做人, 更多是衝著世道太操蛋。前輩給後輩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她被官方軟封殺了,上了執政黨的黑名單,之後但凡要從電影振興委員會拿補助的項目都會拒絕跟她合作。

前輩罵天罵地,罵所有人都是傻逼,還不忘安慰後輩, 彆擔心,有我呢,不會讓你沒工作。後輩乖乖的應著,以絕對相信大佬能罩我的態度,掛了電話丟開手機繼續睡覺。

眼睛閉上都不到三分鐘,還沒徹底睡過去呢,電話又響,這次是共患難的倒黴蛋導演打來的,我們兩都被封殺了你知道嗎?

尹希諾聽他的語氣介於喪和興奮之間,一時無法判斷,“你很開心你被封殺嗎?”

“林權澤老師打電話給我了,林權澤哎~大神!宇宙級大神!”導演根本壓抑不住興奮,迫切的想分享,“我中午要去拜訪老師哦~我們一起喝茶~我!和林權澤!喝!茶!”

作家確定了,“看來你還真開心你被封殺。”

“屁,誰會開心被封殺。”導演話鋒一轉怒罵當局是傻逼,可他罵了沒兩句又憋不住炫耀,“林、權、澤!我要跟他喝茶!”

導演之所以那麼嗨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封殺開心,而是軟封殺這事兒吧,它近似古代言官對皇帝納諫,就算被皇帝打了板子,那也是榮耀,南韓電影人特殊的榮耀,他們硬剛了政府!多牛逼啊!

再說回軟封殺,重點在這個軟字,沒有任何正式的文件限製電影人們繼續工作,隻是官方不再支持他們參與的任何項目。但南韓又不是沒有不需要官方支持的項目,乃至於很多大導壓根不屑所謂的官方支持,你搞你的我玩我的,我又不缺拍片的錢,你能封殺我什麼?

此類封殺對大佬級存在而言毛用沒有,這類封殺對新人而言還是很嚴重的。尤其對尹希諾來說,很嚴重。

貧窮的作家快揭不開鍋了,貧窮的玩家再度跟GM吐槽,我怎麼就不能是個有錢人?GM的建議是,要你自殺刪號重練。

首先要說明的是《基地村》項目組建時,很多人都是義務幫忙,製作費的大頭全是機器租借和場地的費用,人員工資有跟沒有都沒差。組裡從上到下都沒在項目籌建期拿錢,演員沒要片酬,導演和作家也沒要啥錢,他們彼時都是意思意思拿了點簽約金,也就這樣了。

當初沒人覺得這項目能賺錢,當初這項目都差點流產更遑論賺錢。CJ入場後,項目賺錢了,但根據合約,賺來的錢跟創作項目的團隊沒啥關係,這幫人該窮還是窮。

接著是創作劇本時還有錢點外賣住兩室一廳出租房的作家,由於打了一年半的‘白工’,存款見底,電影結算的尾款都不夠她還信用卡的,此時沒工作,作家愈發貧窮。

最後,軟封殺卡住的是小團隊,他們需要政府支援就不會跟政府對著乾。大團隊有膽子硬剛卻不可能今天說要合作,明天就能簽約立項目乃至於給錢。沒項目,沒工作,就沒錢。

理論上導演也不是很有錢,但導演撐著一年半載等新項目對接還是能扛著的。隻算負債跟導演屬於半斤八兩的作家卻撐不下去,她是個病人!

病人之前回國還有點積蓄,租的房子都是全稅(給房屋總價的七成租賃),房子不說多好吧,該有的都有,臥室、書房、客廳啥都有,小兩居呢,小區環境也不錯。病人現在沒錢了,還欠債,就想著換個房子住先撐一撐,把之前的房租取出來再搬個小房子,多少能撐個半年一年的?

尹希諾想得很好,她自覺自己不是個注重物欲的人,平時花費也不大,隻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有工作了,自然就有錢了。偏偏,她是個病人。病人在貧富差距極大的首爾,跟中介去看了幾個要價很低廉的房子後,身體告訴她,你沒辦法在這裡住。

便宜的房子就那麼幾種,要不犧牲安全性比如貧民窟,要不就是蹭人家地下室,稍好一點的也就是屋頂搭的小房子,所謂的屋塔房,夏天暴曬冬天巨冷。不管哪一條都是一個病人扛不住的居住環境。

原以為自己能抗的尹希諾去看了個地下室,從進門開始覺得悶,到待了一會兒開始咳嗽。她自己覺得自己沒問題,中介覺得她很有問題,強烈建議,她還不如去住考試院,起碼出了什麼事還有人報警。

考試院尹希諾也去看過,地方小到跟個棺材板一樣都無所謂,那邊不隔音比較蛋疼,她有點動靜就睡不著。身體已經夠垃圾了,再不多睡睡,真的得刪號重來。

總之,跟著幾家中介跑了N個房子之後,尹希諾很悲催的發現,她不是她想象中的雜草,哪都能紮根。她的身體遠比她想象中嬌貴,跟她貧窮的人生完全不匹配的嬌貴。

貧窮的作家蛋疼了,她都已經那麼蛋疼了,導演還一天三個電話的跟她說,我去哪了,又跟那個大佬吃了飯、喝了咖啡還去一起爬了山,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剛從四層樓上的屋頂爬下來差點厥過去的作家又接到了導演的炫耀電話,以極虛弱的聲音說最嚴肅的警告。

“李從建,我找房子找得很辛苦,日子過得很悲催,你如果再給我打電話說你的小日子多瀟灑,這輩子我們就不用再見了。再、見!”

一臉懵逼被掛了電話的李從建有標準朝鮮族的長相特點,眯眯眼,如今眼睛瞪大了,瞪著手機,我是前輩!還是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哥哥兼前輩想打個電話過去教導後輩得尊重前輩,可惜膽量不夠,乖乖牌突然發脾氣殺傷力更強。前輩隻敢發條短信過去問後輩,你房子還沒找到?

房子找了快一個月都沒找到便宜又宜居的,尹希諾真的很煩躁,憤怒的敲擊屏幕,給他發了一堆吐槽過去。重點是,大韓民國要完了,根本不給窮人活路,考試院跟監獄都沒區彆,太殘疾了!

李從建看到信息裡的‘考試院’很驚訝,後輩都慘到要去考試院了嗎?前輩也覺得大韓民國要完了,怎麼能這麼對國民良心(媒體新叫出來的名頭),這國家遲早涼涼。

懷抱對國家和商業市場的憤怒,導演在自己的SNS上怒指當局不做人,搞NM封殺!說好的言論自由呢!

這條推文尹希諾沒看見,她沒有SNS。這條信息李朱赫看見了。

李朱赫正陪兄弟來寵物店接洗澡後的狗,他在車裡等著,兄弟還沒回來。無聊時刷到這條推文,一秒坐正,恰好兄弟拉開車門,抱著狗上車。

“你聽說過狗吃人嗎?”

權至龍.....低頭看看狗,抬頭看人,說啥呢?

人類指著他懷裡的狗,告訴寵物主,“狗是吃人的哦,吃人肉的那種吃。”

寵物主動了動肩膀,側身把狗藏到一邊,懷疑兄弟發神經,“你該不會現在跟我說你不喜歡狗吧?”

並不討厭任何寵物的李朱赫就是突然想起來,兩個月前的那條小巷裡,他聽到的人間往事,“尹希諾跟我講過一個故事,你想不想聽?”

權至龍....不是很想,兄弟表情不太妙,但,“說來聽聽。”

故事麼,就是狗吃人,人又把狗吃了的故事。作家敘述這段故事時是平鋪直述,沒啥感情起伏。演員敘述這段故事時,那就是在講鬼故事。

大中午的,七月了,太陽曬得很,車裡冷氣開得可足,權至龍卻默默開了窗,把胳膊伸出去,想感受一下陽光。他為什麼要在陽間,還是抱著狗的情況下,聽陰間的故事?為啥?

“我們不走嗎?”權至龍好不容易聽完,不想發表任何評價,隻想轉移話題,“快到時間了吧,先開車。”飯店預定的時間。

李朱赫不想開車,他也轉移了話題,講,“尹希諾在找房子,我記得你有個房子空著?”

“我哪有房子空著?”權至龍不解。

“上個禮拜我才去過的那個房子不是空著麼?”李朱赫提醒他,“你才買的啊,我不是跟你一起去簽約的。”

想起來的權至龍更不解,“你什麼意思?”

李朱赫的意思是,“尹希諾在找房子。”他剛剛說過一遍了。

茫然一瞬的權至龍把兩句話聯係來理解,囧了一下,“你讓我把那個房子賣給她?”

“租!不是,借住。”兄弟前一句還給錢後一句錢都不給了,還衝他賣慘,“我不是跟你說過,她被封殺了麼,短期內肯定沒工作,《基地村》的票房根本沒有多少分賬給她,她現在超級.....”

“你先等等。”權至龍試圖去理解他想表達的,“你想讓我免費給一個陌生人住我的房子?”

“買來投資的哪算你的房子。”

“我給的錢不是我的房子是你的房子?”

“我給你租金。”

“.....你給我租金?”

權至龍神色有些玩味,朋友,你不對勁,“漂亮嗎?”

“......那是作家!”

“作家漂亮嗎?”

“你沒看過采訪啊!”

“看過,忘了,漂亮嗎?”

“呀!”

權至龍‘嗬嗬’一聲,“看來很漂亮,行啊,約出來聊聊。”

八卦的土豪說著就要‘送’房子了,張口‘借’房子的人卻猶豫了,“萬一她不要怎麼辦?”

再度聽不懂的權至龍失笑,“你都沒問清楚人家要找什麼房子,就來問我要房子?”他以為作家看不上那個小房子,還安慰兄弟,“先帶去看看唄,不樂意再給她找麼,手上有房子的人不多的是,挑到她滿意為止。”

這話也就是貧窮的作家沒有聽見,不然會打爆炫富狗的狗頭。

沒有感覺到兄弟在炫富的李朱赫歎氣,“我不是說她看不上,是怕她誤會,萬一覺得我用錢砸她怎麼辦?”

不是很懂他到底在糾結什麼的權至龍隨口道,“你先問問唄,不樂意再說啊。”比起妹子,他更想八卦,“之前你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突然來這出?”

之前找不到任何理由見面的李朱赫沒搭理他,“要不我去買個房子吧?怎麼樣?”

“你先確定人家喜歡那房子再買。”

兩個土豪聊買房子跟買蘿卜一樣,貧窮的作家突然有房子住了,前後四個人給她打電話,說有個空房子可以讓她先住著。

接到第五通電話的尹希諾即疑惑難道全世界就我窮,更疑惑,“哥從哪知道我在找房子的?”

“李從建說的,他發了SNS,我助理看到了。怎麼,你找到了嗎?”黃東赫問她,“你那個房子貴不貴?我這邊是一個朋友出國,家裡空著也是空著,你就當是去給他看房子的,不用給錢,不然住我這個?”

按了按眉心的尹希諾歎氣,“我沒有慘到那個份上。”

“哎~跟我客氣什麼。”黃東赫保護小朋友的自尊心,“你要是信我,最遲一年,你有本子我一定能給你拉個團隊。你隻是一時不湊手,未來肯定前途無量,這點小忙是我雪中送炭,等你發達了得換我人情的,翻倍還。”

一部以小博大的《基地村》足以讓業內眾人都願意雪中送炭,所謂奇貨可居,尹希諾現在就是藍籌股,此時買入必然會大漲。就算沒漲,即便跌了,也隻是一棟房子而已,還是借住,又不是過戶,這點投資誰不樂意啊。

樂意投資的人多到讓本來找不到房子的作家變成得推脫她找到房子了,這不是自尊心的問題,更多是不想欠人情。她跟那些‘天使投資人’都不太熟,也就是見過面,聊過幾句的關係,最熟的黃東赫,她都婉拒了,她真沒那麼慘。

大不了刪號重來嗎!

“你也有房子?”

“啊...就...你房子找到啦?”

尹希諾確定了,這世界真的隻有她沒房子住,彆人都是至少兩套起,“你要是真想幫我的話,房子就算了,我之前給你那個本子,我能賣嗎?”

“什麼本子?”李朱赫突然想起來,“你說得該不會是在醫院寫的那個大綱?那怎麼是我的本子,是你的本子啊。”

“送你了,抵住院費就是你的了。”尹希諾說,“我借用一下,以後還你一個量身定製,專門給你寫,成嗎?”她現在不方便用‘時間回溯’,已經夠窮了,再生病就破產了。

李朱赫楞了一下,“行啊,當然行,我把大綱傳回去.....我請你吃飯吧,把筆記本帶過去。”

“不用,我記得故事梗概。”尹希諾回他,“那我先借用,你放心,我肯定還你一個更好的。”

也想說‘不用’的李朱赫怕說了他們的聯係又斷了,就笑,“那我等著。”

這一等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內,李朱赫敷衍了兄弟N次關於房子的問題。這三個月內,李朱赫時不時會約尹希諾出來吃個飯,喝杯咖啡。理由...好奇劇本怎麼樣了。

李朱赫也知道他理由很扯,可他找彆的理由不是更扯,起碼這個理由能約出來人啊。李朱赫還知道,他之所以能把人約出來,純屬對方三觀正直,覺得欠他錢,不好拒絕債主。李朱赫非常清楚,妹子把他當債主,這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們好像隻能先維持這個關係。

三個月,足以讓尹希諾寫好一個本子,也足以讓她隻以賣版權的方式先維持活下去。買了她劇本版權的還是CJ,當初介紹她給孔枝泳認識的部長,給她開了個二線作家買斷版權的價格,很大方了。

但孔枝泳對她賣版權這事兒不太滿意,要讓這位前輩說,還不如改成小說發表,好歹版權還在自己手上。作品版權賣出去,以後就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人家想怎麼改怎麼改,魔改都行,這哪個作家忍得了。

貧窮的作家忍得了,貧窮的作家在蹭了土豪三個月的飯後,終於有錢回請債主。

債主拖著兄弟去買衣服,權至龍本來不是很樂意陪他去逛街,但一聽說買新衣服是為了見妹子,立刻就答應了。他蹲這個八卦都蹲三個月了,超級好奇後續,尤其好奇那妹子怎麼就那麼吸引人,讓自家兄弟心心念念的惦記。

這次,兄弟答應帶他一起去!

當然,兄弟也是有任務指派的,萬一妹子在飯桌上說什麼還錢之類的話,權至龍就負責擋回去。李朱赫怕自己說不用,會讓妹子誤會,他意圖不軌。

權至龍就樂,“搞半天你暗戀啊?”

“明戀,很明顯,如果不是怕太明顯我就差直接約她去看電影,她沒意識到而已。”李朱赫想想就歎氣,“她把我當債主,我約她出來都是高利貸防止欠債人跑路,我還不好解釋。”

如此奇特的形容讓權至龍更歡樂了,“那你帶上我,不怕我們組成催債二人組?”

“彆扯,跟你說正事呢。”李朱赫讓他彆鬨,“她本子賣給CJ肯定收到款了才約我的,搞不好就是約我還錢,靠你了。”

邊笑邊說沒問題的權至龍表示正事都交給他,比起這些沒用的正事,他還是更想八卦,“不是說她在被封殺,CJ怎麼會買她的本子,難道是又一個《基地村》那麼好的本子讓對方不舍得放手?”

“兩個題材,賣出去的事純愛的本子,沒辦法比較哪個更好。”李朱赫正拿著兩件外套在身上比較,側過身讓兄弟看哪個更好,再說,“她賣斷版權,誰會在意什麼封殺,大不了等新一輪選舉後再立項唄。趁她還是低穀時買的本子,不止能賺錢還能賺個人情,業內多得是人願意買。”

權至龍稍顯驚訝,“她已經成名了還願意賣斷版權?”新人,成不了名的人,才願意把親生的孩子賣給彆人,已然成名再賣斷版權,那可就虧大了。

“所以我才怕,那麼不想欠人情寧願賣斷版權籌錢也不會張口求助的人,肯定會想儘快了解我這邊的事。”李朱赫哭喪著臉,“真的靠你了。”

不管是借房子還是賣作品版權,乃至於之前的《基地村》,自權至龍從李朱赫那聽說有尹希諾這號人物開始,這位的人設就跟文藝、矜貴、目無下塵等高大上的詞組合在一起。

以至於權至龍真正見到尹希諾之前以為她會是清高的類型,就是那種不太好接觸的姑娘。可他真見到了人,姑娘明明很好接觸啊,就是一個正常的妹子啊,頂多是病西施這款的業內不怎麼常見而已,也沒長著三頭六臂。

他們還能蹲路邊一起嚼口香糖呢,哪清高了?

坐在路邊的車裡嚼口香糖的三人正在去飯店的路上,堵車。正好是下班的點,他們又是去江南,這邊堵得不行,十來分鐘都沒動。權至龍從車裡翻出了一罐口香糖,遞給妹子前沒啥想法,遞出去了想著會不會太隨意,人妹子隨手就接了,他就覺得妹子很正常。

罐裝的口香糖,分出去要從罐子裡倒。權至龍是先倒在手上再往後遞的,清高的類型大概會婉拒?他們初次見面啊。但妹子伸手就拿,拿了就丟嘴裡,權至龍就笑了笑,他懷疑兄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才腦補過頭。

有了分口香糖的事,權至龍就改觀了,改觀後再觀察,繼而發現,兄弟腦補的都不是過了頭,而是沒腦子。這姑娘哪裡把他當債主?這妹子不是把他當條魚嗎?

他們家這個身高腿長人帥還有錢,隨便進哪個魚塘都很有牌面。魚塘主很明顯知道那條魚想追她,債主是他的妄想吧?

堵車中,旁觀魚塘主和魚聊天的權至龍,滿懷趣味的看著自家兄弟賣蠢。他們倆的對話都聊到爹哄著女兒少抽點煙了,這NM還扯什麼債主?

權至龍不理解,但不妨礙他看戲。

這出戲很有意思,女孩子擺明什麼都知道,也沒有任何偽裝。他們下車時,蠢魚很習慣的去給妹子開車門,再把門關上就要走了,也不管還有個兄弟在副駕駛呢,差點給鎖車裡。

下了車,魚塘主和她的魚聊,小區裡有幾棵樹開花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樹但花很好看,聊得根本不管他們是三人團。妹子不管邊上還有個電燈泡就算了,兄弟也不管,就跟妹子單聊。這兩人聊啊聊,聊得三人行變成他們倆單獨走在前面。

慢悠悠跟著後面走,一點也不準備加入他們隊伍的權至龍,極其不能理解,平時挺精的兄弟現在怎麼就蠢到極限看不透呢?那姑娘百分之一萬知道你喜歡他,我拿命擔保!

進店,落座,蠢翻天的家夥去洗手間了。

權至龍突襲問初識的姑娘,“你養魚嗎?”

尹希諾微愣,繼而笑開,“隻養一條的話更適合被稱之為曖昧。”

臥槽,承認了?權至龍驚奇,“你們這是曖昧?他以為你把他當債主。”

“債主?”尹希諾揚眉,“我以為他腦子缺根筋。”

權至龍啞然,這個猜測....很正確。

一個男人三不五時約一個女人吃飯,還都是單獨約,去的全是好的餐廳,持續不斷三個月,這代表什麼?

尹希諾默認這代表追求,不然李朱赫在乾嘛?有錢沒處花還是先期投資?他又不是片商。

演員得知作家有困難,想幫忙,這點尹希諾可以理解,很合理。一個正當年的男演員總是找很扯的理由約同齡女作家單獨吃飯,除了想追求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合理的解釋了,他們壓根沒有工作牽扯了。

隻是朋友約吃飯不行嗎?隻是朋友誰今天約法國菜,明天去意大利餐廳?真就有錢沒處花唄。

有人追求,自己對追求者不反感,嘗試著接觸。以上,就是尹希諾這三個月在做的事。

並非魚塘主的成年女性自認很明確的表達了,她願意接觸的意思,但對方時不時讓她有種,那傻子在乾嘛的疑惑。

比如單身男女約晚飯,疊加一個飯後散步,之後男人把女人送回家。女人問,要不要上去喝一杯。男人說,夜深了,你早點休息。

尹希諾一臉懵逼的下車,更懵逼的進門廳,快拐進電梯間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傻子沒走,傻子貌似要等她回家再走。那你剛才拒絕個啥?我暗示的不夠明顯嗎?要直說嗎?還是....她難道誤會了?

說出這段的尹希諾攤開手掌讓傻子的兄弟選,“我一猜是我自作多情。”拇指折上,“二想著是他純情。”食指也折上,“三就是他在養魚。”中指也折上了,無名指和尾指晃晃,“你要是我,你猜哪種?”

權至龍眼睛一轉,壞笑,食指抵著她的無名指壓向掌心,“搞不好是他不行。”

朗聲笑開的尹希諾表示她真的想過,“上上個禮拜吧,他約我去看展,我們下午見得面,看完展吃飯,飯後還一起去逛了景福宮,大概九、十點鐘,他才送我回去。在我淺薄的對男女關係的認知裡,這個路線就是約會的路線,所以....”

“你又問了他一次?”

“差不多。”

尹希諾轉述她差不多的問題,“聽說南山有個掛情人鎖的地方,好像挺好玩,要不要改天去?”

“這都聽不出來?”權至龍不信,他兄弟沒蠢到那個地步吧?

妹子表示你兄弟蠢得我都懷疑人生,“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出來,我得到的回答是,你身體能爬山?”

權至龍捂著胸口,難以置信,“背我也給你背上去啊!”

“對啊。”尹希諾到現在都不理解,“你既然認為我在養魚,那我的感覺就沒錯,不是我自作多情,那他搞什麼?我差點以為他是姐妹,習慣跟女孩子這麼相處。”

“他絕對是直男!”權至龍秒答,“筆直筆直!”

尹希諾無法理解直男的操作,“你說他誤會我把他當債主,那你應該知道我欠他個本子,本子我寫得差不多了。如果這一切真就是我誤會了,這債我也能還了。麻煩你跟他溝通一下,我個人沒有養魚的愛好,但他如果有當魚的愛好,我也不反對。”

來之前是真沒想到這出戲能精彩到這個地步的權至龍,差點就想說你就釣著他玩一會兒,讓我好好看看樂子。萬幸,良心未泯,兄弟還是親生的,他跟妹子說,“教給我。”

一共三個人的局,喜歡的姑娘和親生的兄弟都認為是傻子的人回來了,前者找理由去了洗手間避開好讓他們單聊,後者開門見山說妹子喜歡你,自認是個大聰明的傻子,完全不信。

權至龍懵逼,“為什麼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啊。”李朱赫講不出為什麼不可能,太丟臉,反問,“你為什麼認為可能?”

不好說妹子都快把你姐妹了的權至龍以剛才的情況舉例,“停車場上來這一路,不對,應該說是自見面到現在,她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這個電燈泡當得不要太明顯,這你都看不出來?”

“她隻是對你沒興趣再加上跟你不熟。”李朱赫給出的理由是,“你不能指望是個陌生人都把你當巨星啊,對她而言你隻是我朋友。”

好心好意給朋友開竅的巨星突然被嫌棄自視甚高,也是給氣笑了,“不談剛才,你們這三個月時常約,她要是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為什麼不拒絕?”

“都說了,她把我當債主。”李朱赫不想聊這個,“她等下回來了,你彆亂講。”

權至龍現在跟離開的妹子一樣搞不懂,“你為什麼堅持不信她對你有興趣?”

“她對世界萬物都有興趣,對人類沒興趣。”李朱赫有點煩了,“我說不是就不是,我是當事人還是你是當事人?”

“旁觀者清好不好!”

“旁觀者閉嘴!”

旁觀者一口氣上不來還真就閉嘴了,看他怎麼死!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彆說我沒提醒你!

之後的飯局沒啥可說的,權至龍全程看戲,尹希諾則是確定了這位也不是很靠譜,那就隨便吧。這種事合則來不合則散,沒什麼計較的必要,天底下男人多呢,在乎這個乾嘛。

整個吃飯的過程權至龍都沒搞明白兄弟到底在堅持什麼,一直到飯吃完,三人回程的路上,極其偶然的,權至龍知道了。

知道,什麼叫,她對世界萬物都有興趣。更了解,兄弟為什麼慫,那姑娘有點....過於爛漫。

車輛行駛在夜晚的街道,車流現在不堵了,順順利利開進妹子的小區,尹希諾即將道彆。權至龍沒打算真看著兄弟死,提議要不要去小花園晃晃,準備到時候找機會讓他們兩說開。

此提議,兩人都答應了,三人下車。

蠢兄弟還是去給姑娘開車門,自立根生的權至龍速度很快先跳下車等著,在李朱赫關上車門時,權至龍突然聽妹子說,看,他循聲望去,看不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特彆的是對世間萬物都懷抱熱愛的人。

車道邊的綠化帶亮著小夜燈,站在夜燈下的姑娘倚著車門,笑指著任誰都不會覺得特彆的事物,一個被風吹動的塑料袋。

“他們像不像在擁抱?”

權至龍環視一圈,誰和誰擁抱?

李朱赫卻知道她在說什麼,“風擁抱塑料袋還是塑料袋擁抱風?”

根據提示再找尋物體的權至龍看到的隻是塑料袋而已,被風刮起來的塑料袋,僅此而已。可就是有人,能看到風和生靈的擁抱。

“當然是塑料袋擁抱風,他都被吹鼓了,竭儘全力的在擁抱呢。”

白色塑料袋懸於地面稍上,袋子口裝了鼓鼓的風,它很努力的想要多裝一些,它很努力的去擁抱仲夏之夜的風。

半個小時後,逛完了小花園的姑娘告辭上樓。

並排站在車邊看她拐進電梯間的男人們,在她拐彎時都忍不住探了下頭,好似這樣還能看見。

權至龍看得是驚奇,“她一直這樣嗎,塑料袋竭儘全力擁抱風?”

李朱赫看得是眷戀,“我有次不小心帶著她擦到了前面的車,我很煩躁,是前面那個人急停,要不是她在車上我就罵人了。你猜她跟我說什麼?”

“什麼?”

“真好,紅燈見到了綠燈,肯定思念許久才盼來一次相遇。”

權至龍茫然,“紅燈綠燈?”

“信號燈壞了,明明應該跳綠燈紅燈卻沒滅,前面那輛車才會起步後急刹,我也才會擦到。”李朱赫望著號稱妹子喜歡他的兄弟,“信號燈壞了而已,在她眼中是紅燈思念許久才盼來的一次與綠燈的相遇。”

“權至龍,你真的信,那樣的姑娘,喜歡我?”

權至龍.....有點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