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九章(1 / 1)

再見尹遙夕之前, 沅彬其實有猜測過,這位約他有沒有點再續前緣的想法。不過這個猜測麼,就是隨便想想, 他都每當真的。

始終沒有互換過號碼的兩人約見面是製作人約的,接到製作人電話說尹遙夕想約他對劇本的沅彬, 在拒絕和答應之間,選擇問製作人,時間和地點。詢問的方法很妙。

“我最近晚上都有約了。”沅彬問製作人,“白天方便嗎?”

樸銀才一樂, 秒懂, “你想歪了,她就跟我說找個人對劇本, 約你對是我建議的,孫藝珍在拍攝,找其他人也不合適,你們之間的對手戲雖然不多也不算少。我建議她找你對,所以來約你的人是我。”

“這都一年了, 你還推薦我?”沅彬也笑了, 笑製作人,“我怎麼不知道你改行拉|皮|條了呢?”

製作人很無辜,“這麼說話就很難聽了,你也說都一年了,她但凡還有點想法都不會拖一年啊。要我說, 她沒想法了, 連繼續找你出演都是導演想找你。你們倆約了是對劇本,公事,不牽扯其他, 你想白天就白天,想晚上就晚上。”

“那就白天,下午一點,地點麼....你說了算。”

“行,定了聯係你。”

大白天,下午兩點,午飯也吃過了,晚飯還早著呢,非常安全的時間點;地點選擇就更安全了,忠武路上的一家知名咖啡館,這家店連個包間都沒有,小二層,樓上有個半戶外的露台。想聊點私密的事都不會來這家店,在這家店見面,被誰看到都無所謂,被人拍到都無所謂,這家店經常有藝人出沒。

見面當天,沅彬出門前猶豫了大概一秒,是穿得隨意些還是要給財閥一點尊重,一秒後決定隨意些。他跟那位之前就發生過不少矛盾,還是彆再有奇妙的誤會,既然是聊公事,就公事公辦。

提前十分鐘到咖啡店的沅彬,本準備坐在一樓,看了一樓一間間小隔間的裝修覺得不太安全,還是上樓去了座位之間沒遮擋的露台。

工作日的下午兩點,哪怕是開在忠武路的咖啡店,這個點客人也不多,露台就他一個人。他坐下等了十來分鐘,尹遙夕才上來,也就他們兩個。

見面之前不管沅彬有什麼猜測,見了面,那些猜測就都消散,因為尹遙夕對他的態度比他今天穿個帽衫就出門還隨意。

尹小姐的打扮倒是一點都不隨意,一身大牌、妝容精致,不管是手上的包還是人都沒靠近就能聞到的香水味,這位渾身上下都寫著,老娘很貴你高攀不起。

通這位寥寥的幾次見面,她都是這個狀態。同樣的‘高貴’,早前沅彬是避之不及,如今再看,頗感有趣。財閥呢,還真有意思。

遲到了幾分鐘的新人演員是財閥,提前到了的大前輩演員就是個演員。坐著的前輩演員沒有起身迎接財閥,隻是笑著說了聲好久不見;走過來的後輩財閥也沒給前輩鞠躬的概念,頷首回應就當也回了句,好久不見。

見面、落座、服務生點單。服務生走後,沅彬想客套兩句就進重點,誰知尹遙夕開門見山,直接問,從哪場開始排?

後輩都那麼直接了,前輩自然應聲開工啊。

開工不到五分鐘,前輩就發現後輩的演技老師選錯了。既然是來聊公事的,前輩就直言評價,你選錯了老師。

順勢想給自己找個新老師的尹遙夕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雖然她一共就發動過兩次技能,這是第三次。要說三次裡有一次不成功也算合理,但她的‘第一次’壓根也不是主動發功而是被動接納金手指,說起來就發動過兩次技能,第二次就失敗了,這要不是成功率太坑,就是對面做了個騙子。

妲己的技能發動需要三個條件。一,對方有那個技能,要是當事人都不會,寫輪眼還複製個毛線;二,作為被複製者並不抵抗‘教導’學生;三,也是最重要的,師生之間的親密度要夠。

初次碰上技能發動失敗的尹遙夕,最先想到的是,對面的男演員撒謊,“你真的願意教我?”

沅彬疑惑,“我為什麼不願意教你?”

換了個坐姿的尹遙夕再度發動技能,“我再問一次,你願意教我演技嗎?”

“當然。”沅彬含笑點頭。

尹遙夕:(個_個)

沅彬:微笑.jpg

空氣安靜三秒,沅彬的微笑漸漸收斂,什麼情況?情況是尹遙夕的技能再度發動失敗。

已知玩家發動技能需要三個條件,在對方沒必要說謊的情況下,就當條件二符合。那失敗的原因,就隻有一和三了。已知她和這個人已經親密到就差在停車場打野戰了,三好像也可以排除。那該不會是一吧?

尹遙夕皺眉看向演員,“我沒看過你的作品,但我記得你拿過演技獎項吧?買來的?”

好歹也是被大鐘提名過影帝的沅彬笑看目前還是純新人的後輩,“買獎的錢我肯定沒有你多,但拿獎的演技我應該還是有資格教導你的。”

“未必吧,孫藝珍拿獎不比你多?”

“確實。”

沅彬承認,“她的演技在女演員裡是翹楚,你也可以跟她學。”看她沉下臉,抬了抬手玩笑般的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放下胳膊再說,“我覺得我們的對話可以平和一些,我說你可以跟我學不是指責你演技不好的意思,如果讓你誤會了我道歉。我的意思單純是,你可以跟孫藝珍學表演,但你不能.....”

思索著怎麼說比較合適的沅彬猶豫片刻後開口,“你不能像她的複製品?”

尹遙夕眨眨眼,“什麼叫複製品?”

沅彬感覺這東西用言語好像表述不出來,就讓她看自己,演出之前排的那場戲,她的表演。

兩人排的那場戲是已婚夫妻在超市偶然碰到花店老板後,妻子突兀的開口約對方一起喝杯咖啡。在咖啡店,妻子一直在說開花店是她小時候的夢想,丈夫開玩笑說現在完成這個夢想也不晚。這個畫面十分像是新婚夫妻給單身狗塞狗糧,作為單身狗,花店老板更多是符合他們倆秀恩愛,話不多,主要是聽。

之前排戲,女一不在,沅彬一人分飾兩角,一會兒是妻子一會兒是丈夫,尹遙夕隻當花店老板。再來一次,沅彬學尹遙夕,演一個小動作很多的花店老板。

尹遙夕看著他仿若聽到了妻子的‘童年夢想’,回了兩句台詞就端起咖啡側頭掩飾不自覺被妻子吸引的花店老板;等聽到丈夫‘我幫你開個花店’他又放下咖啡杯,唇角微翹,有些玩味。

一分鐘不到,他換了三個坐姿做了N多小動作,看得尹遙夕很無語,“我有那麼誇張嗎?”

“不要管細枝末節,你懂我表現的意思對吧?”沅彬說,“你的問題不是小動作有多少,而是你處理人物時太抓細節。孫藝珍處理人物就很細,尤其是眼神的傳達,你學的非常棒。但你的人物不用那麼收斂,你給你的人物加了太多內心戲,那就不對了。”

“她的角色表面上很活潑,內裡是細膩的,才會有之後劇情轉折時人物的掙紮;你的角色跟她相反,敏妍這個人物表現在外的是熟女的氣場,是閱遍了花叢也玩遍了世間後的從容。她與人相處時更多是聽彆人說話很少開口,但內裡你是外放的,不想追就什麼動作都沒有,下定了決心,你一直都是進攻派。”

前輩隻跟後輩聊人物,不談其他,“其實這個角色應該跟你本人很貼合才對,草原上的獅子在不狩獵時就懶洋洋的趴著。吃飽了,就算有獵物在附近溜達,獅子頂多也就是看一眼,說不定一眼都懶得看,還是趴在那曬太陽,不會有太多動作。”

“咖啡店裡,你就應該是獅子,你吃飽了,就算對面坐著獵物,獵物在你面前嘰嘰喳喳,你也笑笑就行。”沅彬翹起腿,單臂搭在椅背上,慵懶的靠著椅子,唇邊掛著淺笑,給她掩飾獅子吃飽了的悠閒,“你面對那對夫妻應該是我這個態度,隨便他們做什麼,你隻是偶然碰到了前客戶,閒聊兩句。”

尹遙夕看得懂他的表演,也聽懂他的建議,問題在於,“我對你老婆一見鐘情,你在我面前秀恩愛,我會一點反應沒有?”

“你有反應這個角色就不對了,你也是算是百花叢中過的人,你就想象你是敏妍,記得我們初見時,你對我的態度嗎?”沅彬提起早前的一場誤會,“獅子的視線鎖死了獵物,不會有太多小動作,等著機會一擊必殺。在你準備撲殺之前,你從未跟我有過任何直接對話,記得嗎?”

一年前的事,尹遙夕不記得了,但對面皮毛華麗的大獅子她看得很清楚。後輩順著前輩的教導,換了坐姿,歪倒在沙發上,翹著腿閒適的坐著,單手托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對面的人,“你指這樣?”

沅彬反而回到了之前公事公辦的狀態,揚起笑臉,“你很有天賦,不愧是高材生,一點就透。”

“高材生?”

“UCLA畢業啊,你不是嗎?”

“怎麼知道的?”

“我都知道你是尹遙夕了,多少得打聽一下。”

打聽過知道對方是高材生的沅彬,沒有對後輩能展現‘孫藝珍的演技’有多驚訝,好歹是高材生麼,他才會直言不諱的講,“既然你明白了,你就應該知道,我說孫藝珍的表現方式不適合你是什麼意思,我還是建議你換個老師。”

尹遙夕不是個吃飽了的獅子,隻是個無奈的家貓,在心裡吐槽都已經是寫輪眼那麼傳奇的技能了,還能出BUG,面上在吐槽對方,“你還真是坦白。”

“應該沒什麼不能說的吧。”一直都很坦白的沅彬笑言,“這些話你不從我這裡聽到也會從導演那裡聽到,與其等拍攝時你再頻繁調整狀態去磨拍攝的進度,不如我們提前把準備工作都做好。”

“我嫌準備工作太煩。”尹遙夕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跟他講,大概是他很坦白,她也就很坦白的說,“我從孫藝珍那學到的不是什麼外在怎麼表現,而是針對每一個角色都要做詳儘的背景塑造,去理解人物,去做人物小傳,去吃透劇本,去一遍遍排練。”

“那姐姐很有天賦,她也比誰都努力。她能為一場在鏡頭裡可能都沒兩分鐘的舞,練一個月。她的美貌也不是一蹴而就,每天保養做得比我都仔細,為了找到鏡頭裡最好的角度,她能在鏡子前磨到頭暈的想吐。她的演技不純粹靠天賦,可我不想那麼累。”

尹遙夕完全搞不懂,她怎麼能那麼坦然的說出,“我就想走捷徑,懶得搞什麼人物小傳,就用她的思路,用她的表演經驗去糊弄一個角色,至少也能達到及格分,難道不是嗎?”

“如果是這樣,你乾嘛跟孫藝珍搭戲。”沅彬沒有抨擊她想走捷徑,反而好奇,“你換了孫藝珍找個演技比你爛的,你不就成演技好的人了。”

還真沒想過這條道路的尹遙夕笑他,“你比我惡劣。”

“有嗎?”沅彬也笑,笑她,“你跟我打聽到的尹遙夕好像不符,傳言裡,你是殺伐果斷的商業巨子,沒想到是個會為他人考慮的人。沒換孫藝珍是因為她是閨蜜?”

“是啊。”殺伐果斷的商業巨子趴在桌上像個小女孩,說著大人才會說的話,“重啟項目之前換了孫藝珍那彆人會當是她檔期不合適,項目都拉起來了,再換了她,誰知道有多少人誤會是我對她有意見,進而給她帶去麻煩。這個圈子裡認識我的人不多,但舉凡認識我的,都不會為孫藝珍讓我不開心。”

大人把桌上的馬卡龍往她那邊推,讓小姑娘吃點甜的能開心點,“你這麼想,劇組是你的大玩具,玩玩具圖得是開心。玩具本身就因你存在,你想精進演技增加遊戲的可玩度,就跟那些沒事找事非得買幾千張拚圖消磨時間的人一樣,隻要你覺得有趣就去努力。”

“反之,你就想找個樂子,那你的演技不管是六分還是六十分都是滿分。打分的人是你,你說滿分是六分,你的演技就是最好的,你說滿分是六十,你就是滿分。在這個劇組,你不用在乎你的演技有沒有及格,不及格又怎麼樣,那些夠資格評價你演技如何的人,你都能讓他們閉上嘴,這就行了。”

大人說起成人世界的險惡講得特彆理所當然,壞得理直氣壯,還跟小姑娘分享,“這個圈子裡,我的演技也就是六十分,但我的臉有四十分的附加分,我的臉加上我的演技就是滿分。跟我一樣有附加分的沒我演技好,比我演技好的沒有附加分比我高的,我自然就滿分了。”

“國內娛樂圈沒有人可以做沅彬的替代品,我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你也一樣,你不是想隱瞞身份當演員麼,那你就好好經營你的附加分,演技夠用就行,附加分沒人比你高,尹遙夕就是這個圈子獨一無二的存在。”

獨一無二的尹遙夕笑睨了他一眼,“你是說你是全世界最帥的嗎?夠自戀的。”

“我是說,國內找不到比我更帥的,至少在大眾認知裡是這樣。”沅彬表示,“這叫自信。”

一向認為妲己才是自戀到能上天的尹遙夕,十分好奇,“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是熱愛表演?”

“熱愛表演你乾嘛拍電影,不是應該去玩話劇嗎。舞台才是演員的歸宿啊,電影是導演的藝術,這年頭電影都成工業產物了,聊藝術都是誇張。”沅彬笑了,“再說剛才也是你說,你想走捷徑不是麼。走捷徑又想當演員,我覺得你喜歡的不是表演是聚光燈下璀璨的閃光燈。”

沅彬也很好奇,“要是你喜歡的是萬眾矚目,為什麼不好好當尹家的三小姐?隻要把這個身份公開,再找點小明星玩一玩,放開輿論監管,隨便記者拍,那你就能成為閃光燈追逐的焦點。”

“那也太low了,不就是個網紅麼。網紅更多是被罵,我想被人誇。”尹遙夕捧著臉說,“演員有作品,滿世界都有人誇,誇你的人就很多啊,哪怕有兵役的醜聞,你還是有一幫粉絲當你是天神,你怎麼做到的?”

“玩神秘主義。”沅彬跟她說那很好做到,“你研究過明星的身價是怎麼漲起來的嗎?”

“怎麼漲起來的?”

“稀缺性。”

演員跟商人聊商業運作,“你把沅彬看做一個商品,它越稀少、越罕有,越值錢。我很少出作品,也很少接商業代言。但每部作品出來後必然有一段時間是可以被稱之為爆款的,那就是我商業價值最高的時候。不論我原本身價多少,在我熱度最高時,所有人都想強占頭籌,這就需要用錢砸。”

“一個東西無人問津,丟在路邊都沒人撿。一個東西再貴,也總會有人不差錢。不差錢的品牌方想要用簽下我證明他們的品牌價值,那就會大筆大筆的砸錢。砸到我的身價水漲船高,等高到中小企業都請不起我了,我就成了奢侈品,存在的本身就證明,我有價值。”

商人卻跟他說,你這種玩法格局有限,“所有能被稱之為奢侈品的東西都得滿足兩點,一是夠美要人人都能欣賞,二是稀缺性。你的想法沒問題,把自己經營成奢侈品確實能讓你的身價變高。但你考慮過為什麼近些年諸多奢侈品公司頻繁被收購麼,因為中產才是最大的錢袋子,富人的錢永遠沒有窮人的錢好收割。”

“你或許可以成為身價最高的藝人,但你沒辦法成為最賺錢的藝人。你始終是個人,簽代言也是一筆頭買賣,大品牌的代言是有排他性的,我們願意出高價買斷你,就要求你不能靠近我們的競爭對手。”

“你想維持你的神壇就限製了你賺錢的速度,如果我是經紀公司的社長,我會把你當個招牌供著,但我最看重的還是那些能幫我撈快錢的流量。他們能批量創造,一批死了永遠有下一批能收割小姑娘們的午餐錢。”

沅彬一臉驚訝,非常之假,“你跟我談格局?”財閥得有多想不開跟一個藝人聊格局。

“你還跟我聊商品呢。”尹遙夕也很驚訝,藝人得有多想不開跟商人聊如何打造商品。

藝人和商人互相嫌棄對方沒事找事;商人和藝人也在對視後默契的大笑。

店裡進了新客人,客人上了二樓,樓梯正對露台,客人踩在最後一級台階上僵住了。

春日的午後,連豔陽都能變成暖陽,陽光變成了反光板,打在露台的一對璧人身上,自帶光圈效果。美人獨自出現殺傷力就夠大了,美人成對,笑顏如花,一加一遠遠大於二時,殺傷力的漲幅度能讓旁觀者隻是旁觀而已都被隔空捅刀。

鄭宇盛被捅了一刀狠得,最鋒利的武士刀穿胸而過,拔|出時帶得胸膛血液飛濺。

落後他幾步的兄弟看他不動了,抬腳上台階勾著他的肩膀正想問他,你怎麼了,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一對璧人。那一對啊,隨便架個鏡頭,都是電影裡男女主角在浪漫的約會。

李正宰拍了下兄弟的後腦勺,給他打回神望向自己時,第一次沒有裝傻,而是慎重的提醒他,“有些人,隻能遠觀。”

定定望著他的鄭宇盛張嘴想解釋,可喉嚨被血塊堵住了,沉默良久也隻是悶悶回了句,“我知道。”

遠在露台的男女沒看見他們。也不對,男人看見了,沒在意;女人是真沒看見,就是看見了,大概也不在意。

尹遙夕覺得沅彬很有趣,不是臉有多好看,就是這個人很有趣;沅彬也覺得她很有趣,無關她是不是財閥,也同容貌無關,就是她很有趣。

彼此都覺得對方有趣的男女湊在一起聊天,什麼都聊。話題跨度之大,上一句還是尹遙夕在給格局有限的沅彬科普,荷蘭有個鬱金香泡沫的金融故事;下一句就是沅彬在吐槽沒事自找麻煩的尹遙夕,得多多無聊才會因為想受人矚目而當演員。

兩人明晃晃的鄙視對方,都認為對方很想不開。兩人也都很佩服對方,認為對方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很看得開。

有野心的人滿世界都有,尹遙夕成了‘財閥’後,身邊就沒見過沒野心的;有野心又有本事實現野心的人很少,尹遙夕在成為‘財閥’後,身邊這樣的精英其實也不缺。但有野心也有本事實現野心,卻能控製住貪欲之人,迄今為止,尹遙夕就見過沅彬一個。

這人明確的知道哪裡有捷徑,哪條路走得累,還能堅持一條相對更累的路就圖悠閒度日,這很難得。能控製住欲望,是極其罕見的優點。

高中少女是看不懂這個優點的,正在努力吞噬妲己的尹遙夕才能看得懂,她就是差點被欲望吞了的人,她現在還在對欲望妥協,不然她當什麼演員,她就是喜歡萬眾矚目啊。那是她的貪欲也是妲己的貪欲,她控製不了,也沒想控製。

沅彬就是欣賞她忠於欲望,多的是人嘴上說著理想、未來,實現什麼偉大的抱負。極少人能坦然的面對,我就是想成功,就是想發財,為了能成功、能發財,不擇手段也是一種手段。

這姑娘就不是,多坦蕩啊。坦蕩的說我就是怕辛苦,我就是不想辛苦。我就是即不想辛苦又想被人捧著,還想被人誇敬業。哪怕是李秉憲,都沒有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但尹遙夕做得到,太有意思了。

互相都認為對方很有意思的男女一直聊到天邊有了火燒雲,才重新繞回今天見面的原因,排戲。

尹遙夕跟他聊嗨了,就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沅彬反問她,吃完飯要乾嘛?

“排戲?”尹遙夕剛說完看他表情不對,嗤笑,“想得美。”

沅彬雙手一攤,“美事最初是你先開的頭啊。”被她瞪了一眼,順著她說,“你確定還要排?”

“乾嘛不排?”

“不是想走捷徑?”

一直都在走捷徑的尹遙夕想起來,“你願意教我表演嗎?”

“我沒什麼不願意的啊。”沅彬看她翻了個白眼,不解,“難道我表現的像是不願意嗎?”

你表現的讓我技能又失敗了。

技能成功三要素,演技人家有,確實也想教。那失敗就隻能是親密度不高了。

尹遙夕一邊想刷個親密度,一邊又想試試看,如果她努力一把能走到什麼地步,“你想教,我想學,那就排啊。”

“確定?”

“為什麼不確定。”

聳肩表示她想好就行,沅彬還是最初的想法,“你隻要做自己跟角色就很貼合。”導演為她量身打造的角色,本色出演完全沒問題,頂多得適應性向的轉變。

“你又知道我自己是什麼樣,我都不知道。”尹遙夕起身,“走吧,先去吃飯,你想吃什麼?”

“吃完飯排戲就吃肉啊,需要體力。”沅彬跟著起身,“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環境不怎麼樣,東西是真好吃。”

尹遙夕上下掃了他一眼,“你很會麼,約我去蒼蠅館子?”跟純情少女玩就得去奢侈品店演偶像劇,同富家女玩就得帶她去看看人間啊。男人,全是套路。

“看吧,我就說,美事都是你先開的頭。”沅彬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要給她批,晚上有點涼,“我想的是東西很好吃,你想的是吃完我們要去玩什麼。”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尹遙夕才不信呢,側身讓他披上外套,轉回來就挽住了他的手臂,“彆想美事我跟你說,我暫時打算上進。”

“你想演技能上進我給你找個老師,李秉憲聽說過嗎,他演技比我好多了。”沅彬也跟她扯,伸手衝臉比劃,“就是臉麼~是絕對不會讓你有心思玩的。”

尹遙夕笑倒在他肩頭,餘光正好掃過側後方,看到了熟人,還是二人組,無視,繼續跟沅彬打花腔。沅彬跟她邊說邊往前走,走到了那桌,都面對面了,自然要打個招呼。

二人組先後起身,介於尹遙夕沒搭腔,都不確定她什麼態度,都隻跟沅彬客套。客套也就兩句話,說完各自分開。

沅彬帶著尹遙夕下樓時,才問她,“你跟鄭宇盛有一段?他眼神不太對啊。”

“他腦子不太對。”尹遙夕絲毫沒有隱瞞傻逼二人組過往的想法,直說,“李正宰撩過我,鄭宇盛.....”

“李正宰不是你姐姐的小狼狗?”沅彬的表情很是玩味,“你們姐妹倆玩得很開啊,不愧是以亂著稱的財閥。”

尹遙夕覺得他腦洞挺‘亂’的,“他撩過我不代表我跟他有什麼,他想不開撩我,被我撅回去了。”

“什麼意思?李正宰先撩你,沒成功再去找你姐姐?”沅彬有些佩服了,“很有些本事啊。”

“他確實挺有趣的。”尹遙夕也誇了一句,“不過他有本事的點在於,他都跟了我姐姐了,還來撩我,也不知道哪想不開。”

沅彬摟著她的腰慢悠悠往樓下走,“可能是加道保險,你姐那個時候不是還沒離婚麼,總歸不安全。你彆的不說,未婚就能玩得時間長點啊。”

“你們這些藝人臉可真大,我未婚就應該被你們玩?”尹遙夕拿手戳他的腰,被沅彬一把攥住,“男人的腰可不能動,你自己說的,你要排戲,如果有其他想法,我們換地方吃飯。”

屬於妲己的那部分有很多想法,暫時沒有任何其他想法的尹遙夕輕哼一聲,“你做夢。”

藝人表示做夢都不敢還拍什麼電影啊,再說了,“不是我們這些藝人肖想天鵝肉,而是你們這些財閥成天想把我們當樂子。都是出來玩的,不敢賭還玩什麼。他敢賭,也有本事賭,為什麼不試試呢,又不吃虧。”

“你為什麼沒想過賭一局?”尹遙夕笑他,“你也有本事賭啊。”

“年輕的時候還真想過,但我大概太看臉,下不去嘴。”沅彬收緊手臂,故意突襲她,輕薄美人後,再撩撥一句,“要是我年輕的時候碰到的是你,什麼賭局我都敢賭。”

美人被哄得嬌笑出聲,意味深長的說一句,“如果我年輕的時候碰到的是你,早就成了。”如果我的目標是你,現在、立刻、馬上就能去扯證。

世上沒有那多如果,都活在當下的男女親親熱熱的出了咖啡廳。本該隻是來店裡喝杯咖啡的二人組,卻在店裡坐到了天黑也沒走。

鄭宇盛叼著煙望著基本看不到星星的夜幕發呆,李正宰在跟服務生點單準備吃晚餐。後者早就想走了,前者一直坐著不動,兄弟不想走,他們就沒走。

點的簡餐都上桌了,兄弟還是那個死人臉,憋了一下午沒說話的李正宰忍不住了,筷子一丟,問鄭宇盛到底哪想不開。

“去年秋天,我不是有一個禮拜不在國內,你還問我去哪了,我去了丹麥。”鄭宇盛毫無征兆的說出了藏了大半年的秘密,“我跟她一起去的丹麥,就我們倆。你說,她為什麼要帶我去,還是就她和我?”

李正宰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他隻想知道,“你確定你要找死?”

“為什麼這就是找死,早前你有想法的時候也沒覺得那是找死啊。”鄭宇盛歪頭看他,“怎麼到我就是找死了呢?”

秘密誰都有,李正宰也有一個關於雙胞胎的秘密,“去年尹遙日回國之前,尹遙夕跟我見了一面,她還清了我媽的欠債,還借給我媽一大筆錢,能給我塑個金身那麼多。兩張借款單就為了提醒我,對他們那些人而言,你我,隻是玩物。”

玩物點燃一根煙,問愣怔的兄弟,“我再問一次,你想找死嗎?”

“是她做得出來的事。”鄭宇盛苦笑,“男人果然看臉對吧,明知是死路還肖想牡丹花下。”

“彆說沒用的,你到底什麼想法?”

“想法啊....為什麼沅彬行我不行?”

鄭宇盛扭頭看向已經沒人的座位,“那矮子有什麼好?”

“那矮子比你玩得起。”李正宰敢肯定,“沅彬跟她頂多開心一場,什麼後續都不會有。”

鄭宇盛扭回頭,“那我為什麼不能開心一場?”

“你現在這個鬼樣子是隻想開心一場?”李正宰白眼翻翻的,“當我瞎?”

鄭宇盛懷疑自己瞎,“我就一點生路沒有嗎?”

“非得有才行?”

“我想有。”

低聲怒罵一句的李正宰猛吸了口煙,碾滅煙頭,“那就賭一局,帶著棺材跟她賭,看看我們是玩物還是她也能被玩。”

遊戲人間的男女吃了飯還真去排戲了,沅彬假模假樣的可惜,“確定不玩一場?”

“玩你個頭!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