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1 / 1)

關係都還沒確定的相親對象跟家長談好了上門拜訪, 柳青棠很疑惑,她為什麼會是最後知道的人,正常流程難道不應該是孔佑通過她再去問她媽什麼時候方便上門拜訪嗎?何況關係都沒定, 一日都沒達成,乾嘛要上門拜訪?

“碰巧遇到了,本來沒那個想法, 但伯母好像對我的觀感不是很好。我就試探了一下,正好臨近過年就問方不方便去家裡拜訪, 要是伯母一口回絕,那我就得擔心是不是哪惹到伯母了, 萬幸, 伯母還算歡迎, 讓我定日期呢,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門?”

演員和PD在一個很不適合聊家長裡短的環境裡,聊相親對象的何時上門拜訪的問題。

劇組的進度已經拍到了第十三集,這一集播出後觀眾能哭死在電視機前, 劇情是小新娘拔|出了鬼怪胸口的那把劍,她的大叔歸於虛無。拍攝這段劇情的現場氣氛也很低沉, 低沉後還有些尷尬。

先說低沉的部分,男女演員都陷於大虐的劇情,尤其是金高垠, 她的狀態很差,本來劇情就虐她, 高強度拍攝也讓她很是疲憊。這就導致在拍拔劍的那場戲時, 她哭的那叫一個慘,給不少工作人員都弄得眼眶泛紅。

作為搭檔,同樣困於角色中的男演員在女演員哭得過於慘的情況下, 摟著她的肩膀順著她的背脊儘可能安慰她的所有行為,理論上說都與男女之情無關,更多是同僚的情意。

但片場並非隻有男女演員兩個人在,現在還有更多的工作人員也算是他們的同僚,這些同僚們還是PD的同事,同事們已經知道PD和演員貌似又和好了,那在彼此又變成戀人的情況下,作為男朋友的男演員如此‘親密’的安慰一個女演員是不是不太對?

柳青棠感受到不少人在偷瞄她,一如四天前,孔佑大大方方牽著她的手進入片場時也有不少人偷瞄她。四天前被偷瞄,柳青棠心情很好,隨便看;四天後被偷瞄,柳青棠心情很複雜,複雜到並不想被圍觀。

很難得的,此次柳青棠沒有吃醋,不是她想開了,而是沒心思吃醋,走神了。剛才拍攝的這一幕戲恰好就是她進入這場遊戲的契機,最初的最初,她在那輛車上刷著這部電視劇剛好就看到這個橋段,被蠱惑了,才會有後續選定攻略目標這回事。

讓柳青棠走神的點不在於遊戲不遊戲的,而是想起上一輪她傻乎乎的想成為‘鬼怪新娘’進而被嚇死的囧事。那太囧了,絕對驚悚的囧。

拍攝時的現場環境沒那麼驚悚,外景在高層天台還有一定危險度,如今是在棚內拍,為後期特效準備的綠布超大一塊,太綠,囧不起來,也驚悚不起來。

這一段拍完,今天的拍攝也就收工了。其他工作人員都已經在偷瞄法師大人的臉色了,女演員的助理也很著急的攙扶著人往外走,深怕自家藝人陷入奇怪的修羅場。

女演員走了,男演員也走了,兩邊沒走向一個方向,總導演適時出聲讓大家該乾嘛乾嘛,彆亂看了。柳青棠是跟著孔佑走的,遠遠的跟著,沒靠近,她看得出來他還沒出戲,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喪字,戲服都沒換,垂著頭耷拉著肩膀,也不知道要走向哪。

跟著男演員的本來還有個助理,可助理看PD一路跟,他想了想就停下了。

沒出戲的男演員在片場裡左繞右繞,繞去了‘鬼怪之家’的內景棚,進了棚燈也不開,黑燈瞎火的抹黑往裡走。棚內是完全封閉的,白天夜晚都沒光全靠燈光和現場打燈,沒拍攝就沒燈也沒燈光。

看著他進棚的柳青棠猶豫了一會兒才往裡跟,進去了眼前一片黑,想開燈吧又覺得他不開燈可能是不想開燈,就隻開了手機燈找人,不然她也看不見。

手機燈光亮起,孔佑看見了,看見了便揚手衝她示意,我在這。

演員沒有出現在布置華麗的‘鬼怪之家’裡,而是在專門給機器留的一片區域,他就坐在一個軌道邊上,席地而坐,等柳青棠過去。

找到了人,去到他身邊,柳青棠跟著蹲坐在地上,還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麼,就看他伸手遮住了手機的光,她乾脆關了電筒。

不拍攝的攝影棚一片漆黑,黑到由於特殊的PTSD近些年連鬼片都不敢看的柳青棠不自覺靠像身邊的人,孔佑在她靠過來時誤會了,伸手摟住她,臉埋在她的肩頭,悶聲說了句對不起。

柳青棠不知道他為什麼道歉,但她沒問,隻是學著他之前安撫女演員的動作,掌心自上而下順著他的背脊,想讓他能心情好一點。

演員的心情很不好,同身旁的無關,角色的問題;孔佑的心情也不怎麼好,跟身旁的人有關,他以為她跟過來是介意之前他安慰金高垠。他目前的狀態無法顧忌到她的醋意,他很疲憊,想靜一會兒。

拍攝為了畫面好看演員的戲服隻負責帥不負責保暖,距離演員的設定還是寒暑不侵的鬼怪那就更不用保暖了。深夜穿著戲服在沒有暖氣的攝影棚裡席地而坐的男演員,因劇情走向心冷,因現實環境身體也冷。

唯一溫暖的是懷裡的人,懷裡的人穿著羽絨服,他抱著能緩和些;唯二的溫度來自於撫慰他後背的手,那隻手在按揉他緩慢散發著涼氣的心臟,不過到底隔一層,好像又沒那麼暖和。

眼前一片黑,聽覺就格外敏銳,柳青棠聽到邊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一會兒感受到他隔著風衣在他的後背摸索什麼,又聽到了撕拉聲,最後是一個軟包被丟在地上的聲音。

“暖貼不熱了?”柳青棠輕聲問他,想著拍那麼久,確實也沒多少溫度了。

孔佑低聲應了一句,陸續扯下四個暖貼,才不動了。柳青棠想了想,拉開了羽絨服,把他裹進她的羽絨服裡。兩人的姿勢就從他抱她,變成她擁他入懷。

黑暗中感知不到時間門,柳青棠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耳機裡傳來呼叫,片場收拾好了,準備回去,問老大要不要跟車走。

黑暗中,孔佑的聽覺也很敏銳,隱隱聽到了她耳機裡的話,暗歎著要起身。他剛動,她就收緊手臂鎖住了他。

PD先跟耳機那端的人說,讓他們先走,小心機器,記得檢查電路注意防火,叮囑完了扯下耳麥關了對講機塞進口袋。

左手摟著他右手乾活的柳青棠,活兒乾完了,右手也摟住他,僅憑觸覺用臉貼了貼他的腦袋,再把人抱緊,不說話了。

此時柳青棠才察覺到他之前那句‘對不起’源自於什麼,但也沒有跟他說,我不是嫉妒才跟上來要同你計較,我是擔心你。她好像不用說,因為他會懂的,他一向就什麼都知道啊。

什麼都懂的孔佑也是在她把耳機塞進口袋才知道,她之前講得戀愛腦不是說說而已,她也不是嫉妒他安慰女演員才跟過來,她隻是擔心他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按照小言的劇本,按照小甜劇的劇本,一片漆黑的場所,孤男寡女還抱在一起,貌似應該發生點什麼浪漫的,甜蜜的事。

他們倆也不知道誰拿錯了劇本,可能是演員串場了,孔佑突兀的開口跟柳青棠說,我們可以定個時間門上門拜訪,我跟伯母說好了。

完全搞不懂為啥突然就要上門拜訪的柳青棠,側頭想看他的表情,啥都看不見,太黑了,頂多能嗅到他身上濃重的煙草味,不是很好聞,有點嗆人,大概率是演員靠抽煙頂著高強度拍攝,人都要變成煙筒了。

孔佑也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鼻尖的味道也是煙草的氣息,片場啊,九成九的人都靠尼古丁提神,她就在那個環境裡肯定會被沾染上。

她和他在一個環境裡,她身上的味道仿佛就與他融為一體。

不知何時伸直腿的孔佑掐著她的腰把人抱到腿上,還拉著她的胳膊環抱自己,讓她包裹著他的羽絨服能帶來更多的溫暖,讓他可以汲取到更多的溫暖。他調整好了姿勢,下巴抵著她的發絲,很接地氣的問她,我上門時帶什麼禮物合適?

前一秒還未過於親密的親密接觸而羞澀的柳青棠,這一秒想的是,“你確定要去我家?我外婆好像.....”不太喜歡你。

“不喜歡我?”孔佑猜,沒聽到她回,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進而再問,“不喜歡我什麼?”

柳青棠尷尬一秒,“不喜歡你的職業。”

沉默片刻的孔佑不太明白,“相親之前,外婆難道不知道我的職業?”

這個麼.....柳青棠愈發尷尬。她要如何解釋,外婆本身對演員的職業沒什麼評價,是被她的態度弄得不喜歡的。

再度沒有聽到回應的孔佑卻以為她是默認了,想一想老人家確實未必會知道他,就問,“是電視劇太紅了,外婆看到了,覺得我是演員可能跟彆的女演員怎麼樣才不喜歡的?”這是按照之前柳青棠的思路來的猜測。

第三次選擇沉默的柳青棠腦袋往他胸口一埋,拒絕回答。孔佑第三次以為那是默認,就不再糾結為什麼不被喜歡的問題了,轉而問起如何才能被喜歡。

“那要討外婆歡心應該怎麼做?”

這題柳青棠能答,“有禮貌,講規矩,彆咋咋呼呼的,也彆太多話,大概就是斯文乖巧的那一種。”

“你在說你自己?”

“對啊。”

孔佑失笑,摟著她的腰晃了晃,“她肯定喜歡你,未必會喜歡這樣的我啊。”對孫女的要求和對孫女婿的要求不可能一樣。

關於對孫女婿的要求,柳青棠認為他都是達標的,否則外婆也不會讓她去相親啊,但非得說個什麼要求的話,“你上門時打扮的帥氣點好了,這樣我媽會喜歡,我媽喜歡,外婆就喜歡。”說著想起來,“你媽媽喜歡我嗎?”

“當然啊,喜歡到我沒想好要不要跟你見面吃飯的那段時間門,她時不時就打電話催我。”孔佑笑言,“我們都已經相親了,我媽怎麼可能不喜歡你。”進而想起,“外婆都不知道我什麼職業就讓你跟我相親?”

毫無防備就被回馬□□中的柳青棠再度埋頭想當鴕鳥,這回孔佑不認為那是默認了,思索片刻,輕笑出聲,他好像是被牽連。聽到他笑聲的柳青棠拿腦袋撞了他一下,孔佑再度悶笑,腰側猛然被掐住,笑不出來了,表情稍顯扭曲。

掌握了新技能的柳青棠目前還是個小白,聽到他‘嘶’了一聲,還會心虛的給他揉揉,至於以後技能的熟練度上去了還不會給揉,那就不好說了。

還是說說當下吧,當下他們應該走了,再不走就得感冒了。

孔佑一手拿著手機照明,一手牽著她就要往前走,看她抱著自己的胳膊,笑問她,“你是不是怕黑?”

“有點。”柳青棠確實怕,上一輪遊戲的後遺症。

伸手把她攬到身前的孔佑環抱著她,問,“這樣還怕嗎?”

整個人都被包裹住,眼前就有光,柳青棠不怕了,搖搖頭。孔佑親親她的發頂,想問,你怕黑怎麼還進來找我了呢。

連體嬰的姿勢不適合走路,走得很慢;連體嬰的姿勢很適合聊天,輕聲細語的聊,聊什麼好像都不會讓人生氣。

柳青棠就在氣氛如此之好時跟他坦白,我好像把你坑了;孔佑沒跟她說沒關係,而是跟她說,孔媽媽一直催他見她,是想把她請回家當他的護身符。

“真的假的?”柳青棠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這是能說的嗎?伯母太奇怪了吧?

當兒子的沒覺得母親思路清奇,反倒笑言,“我媽如果知道我上門拜訪了,絕對比我還高興,在她眼裡我從來也不是千萬人選擇的孔佑,反而是一事無成隻會闖禍的孔地哲。”

這點柳青棠太有同感了,“我媽到現在都不理解我為什麼要找一個那麼忙的工作。”

關於父母和子女啊,大概就是不管子女成了多偉大的人物,在父母口中都是腦子不太靈光的傻孩子。但父母在對外評價自家孩子時,那就是我們家孩子哪哪都好,就沒有缺點。

電視劇播出鬼怪消亡那一集的隔天,孔佑拿著禮物上門到柳青棠家拜訪了。

他們倆之所以能湊出這個時間門來,並非是電視劇殺青兩人都不忙了,而是後期製作出了點問題。李應福在權衡過是硬著頭皮上,還是用折中的方法彆毀了精品之間門選擇後者,拍板剪了一個特彆版出來應對播出,讓已經熬到大半都要進醫院掛水的團隊,有了一天的休息時間門。

僅有的一天休息時間門,柳青棠有勸過孔佑還是好好補眠,上門什麼時間門都行,不用非得浪費那麼寶貴的休息時間門。孔佑卻認為,他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如果不在她休息的時候上門,長輩可能會認為他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最終的結果就是孔佑上門,但他帶什麼禮物上門由柳青棠決定。

“就買水果,最安全。”柳青棠讓他彆想著什麼高大上的東西,“我們家老太太想挑刺,你帶什麼她都能給你挑出問題來。保養品是嫌棄她老,珠寶首飾貴了說你炫富,便宜說你不用心,不如就買水果,再安全不過。而且你隻是上門問候,我們關係都沒定下,你帶太貴重的禮物也不合適。”

孔佑覺得,“水果也太不貴重了,不是更不合適嗎?就算帶水果,也不能隻帶水果,帶瓶紅酒呢?伯父.....”

“我們家沒人喝酒,我是說,在家裡,沒有人喝酒。”柳青棠讓他省省,“我爸就是在外面喝了酒都得找個絕對正當的理由,比如上司硬拽著他之類的。”

隱隱感到有些不妙的孔佑不太確定的問,“伯父是煙酒都不碰的嗎?”

“煙確實不抽,酒在外面多少會喝點吧。”柳青棠表示,“我勸你彆拿我爸對標,他是二十四孝好徒弟,到現在都是工資全部上交跟我外婆拿零花錢的。我們家外婆說什麼是什麼,你如果能做到那個地步,那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柳青棠幼年時還沒思考過為啥家裡是外婆說了算,從她有意識開始,家裡就是外婆做主,她沒覺得那有什麼不對。直到上了初中,漸漸對世界有了更大的了解,就很疑惑她爹為啥能那麼慫....佛係。再後來,還是習慣問題,她爸佛,她也佛,父女兩都慫,那就一起修個閉口禪吧,在家裡能彆開口就當啞巴最好。

當然做女兒的沒有說什麼爹有多慫,隻是勸還沒正式成為男朋友的人,家裡主要的攻略對象不是親爹,是外婆。外婆跟親爹還有一層關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外婆還是親爹的師母,當媽的永遠是王。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去評價奇妙家庭關係的孔佑隻能轉移話題,“伯母呢?”

“我媽不重要,不對,我媽很重要,但她也是外婆不反對她就都行,你就主攻外婆好了,我媽很好說話的。”

孔佑不是很確定她知不知道,她那句話的意思是,她外婆很不好打交道。但也讓他提起心,準備去面對一個不好打交道的老太太。

老太太表面上看起來很好打交道,對上門的小夥子很是歡迎,對果籃更是滿口陳讚,問的問題也是你爸媽好不好這類很好回答的。提前被打過預防針的孔佑面對慈善友善的老太太始終提著心,總擔心現在是糖衣,冷不丁就會出現個炮|彈。

炮|彈出現的很隱晦,那都不是對著孔佑去的,如果孔佑不夠敏感壓根就不會發現的隱晦。

上午十點來拜訪的孔佑跟一家長輩東拉西扯客套了許久,到十一點了,家裡要準備午飯了,孔佑當然默認他是要留下吃午飯的,外婆也力邀他留下。

順勢應下邀請的孔佑就很自然的認為女性長輩們要去準備午飯,他應該跟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的男性長輩聊聊。然後....男性長輩站起來了。

“你坐一會兒啊,陪師母多聊聊,我去弄個飯。”柳爹很是自然往廚房去。坐定不動的外婆笑眯眯的看著陪聊小夥,“她爸手藝很好,等會兒你多吃點。”隨後就是一句,“要說做事仔細還是得男人來,家裡家外的,她爸做得就是比她媽利索。”

孔佑在聽到那話的當下就反應過來坑在哪,含笑跟外婆說,“我的手藝也還行,要不我去幫幫忙?”

“是嗎?”外婆笑了,“你會做飯啊,挺難得的,客人就等著吃就好。”

“就當給我個機會讓您嘗嘗我做的怎麼樣。”孔佑說著話起身,“我去看看能弄什麼。”

跟著站起來的老太太嘴裡說著不用不用,動作可一點都沒有要攔的意思,柳青棠倒是想說話,被外婆瞟了一眼,乖巧坐好。

餘光掃到那一對老少眉眼官司的孔佑腳步微頓,什麼也沒說,徑直往廚房走。

柳媽媽?她吃水果呢。

中午這頓飯啊,柳爸是大廚,孔佑是小工。飯桌上柳媽媽存在感還挺強的,誇了幾次孔佑的手藝不錯,順帶說自家女兒是個廚房殺手,彆說做飯了,讓她煮個粥都不行。

“那還不是因為你。”老太太夾了個蟹肉丸子讓女兒安生點,“有你這個煮粥都能燒穿鍋底的媽,女兒不會做飯有什麼好奇怪的。”轉向孔佑時面上帶笑,虛點了下孫女,“我們家這個養得嬌,家務活丁點不沾,以後你要多辛苦了。”

孔佑笑著說了句應該的,老太太這才算真正滿意,也給他夾了個丸子,勸他多吃點。

飯都做了,洗個碗也是應該的啊。洗碗的孔佑到這才跟同樣在洗碗的柳爸爸聊上,當爹的說得都是女兒的好,長得好、性格好,連工作都好。哪怕是事業心有點重,那也是獨立啊,女孩子還是獨立點,有點脾氣才不會被人欺負。

坐在客廳吃水果的柳青棠也是此時才聽到外婆說一句,小夥子不錯。

“規矩我可給你定下了,你就按這個規矩來。你媽在家可是丁點活兒都不碰,你也一樣,彆到了他們家成了啥啥都乾的賢惠媳婦。”老太太教她,“過兩天找個機會你也去拜訪拜訪,嘴要夠甜,但活兒不能乾,你乾了一次,之後就有一萬次,懂嗎?面子你給人家做足了,裡子你自己要把握好。”

柳青棠能說啥,不就一個選項麼,“我知道了。”

做了飯洗了碗的小夥兒成了好小夥兒,老太太就讓小年輕們彆在家裡耗著了,難得能休息出去玩會兒唄,約約會麼。

走出家門的柳青棠對著樓道裡的大白牆都覺得鳥語花香。進了電梯的孔佑很是疑惑,“你們家為什麼不請個家政阿姨?”

來之前孔佑以為自己會看到個豪宅,畢竟對方很有家底他是知道的。進了小區發現就是個普通的住宅樓,他也隻以為是他們不想露富,也可以理解。可老太太評價他好不好的態度就是他會不會做飯?有點.....不知道怎麼評價。

柳青棠知道怎麼評價,“我外婆就是個被害妄想症,還什麼家政阿姨呢,你大馬路上衝她伸個手,她都會誤會你想搶錢,窮人乍富聽說過麼。她看個新聞裡有入室搶劫都能想到我們家也會被搶,連以前的老鄰居都不敢聯係了。”

“有人一朝發達是大手大腳的花錢,恨不得把前半輩子受的窮一天就補回來。她是一朝發達更惶恐會家財散儘,口頭禪都是小富即安,說什麼福分太大總歸要還。我媽是想過請阿姨,外婆不願意,家裡的活都是我爸在乾,我媽也就隨口說說,我爸連開口都沒機會,在她的觀念裡,做家務就是好男人。”

因為一個以前沒怎麼重視過的技能成了好男人的孔佑伸手給她,等她握住後,才笑問,“我們家請家政阿姨可不可以?”

“必須可以啊!”柳青棠表示那太可以了,以及,“我會做飯,是我媽不會,我至少會炒個飯,她是真的煮粥都能燒穿鍋。而且我媽那也不是不會,是她不用會。”

柳歡歡對親媽的槽點可多了,“我媽簡直就是既得利益者占儘優勢後就得寸進尺的典型代表,她能像現在這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除了是我外婆寵出來的,就是壓榨我爸。我小時候所有學習的事都是我爸操心,她壓根不管的,可我要是學習成績下降一分,她就立刻去跟外婆告狀,說什麼我爸都不管我,把我寵得無法無天,我們家無法無天的那個明明是她!”

女兒在吐槽親媽的時候,女婿全程當個聽眾,孔佑啥也不能說啊,他難道能附和丈母娘哪哪不好嗎?得多蠢才會這麼乾。

手牽手下樓的兩人到了車邊,孔佑先給她開車門讓她進去,關門前讓她想想等下去哪玩,繞回駕駛位,就聽到柳青棠說,找地方睡一覺吧。

差點就誤會睡覺是個動詞的孔佑看她淡定的表情,知道那是個名詞,故意鬨她,“你跟我,睡覺?”

“睡覺怎麼.....呀!”柳青棠揚手拍了他一下,扭頭看向窗外,“我說的是找地方休息,明天還要拍攝的休息!”

憋笑的孔佑怕她惱羞成怒,便不鬨了,“我可以回去,可是你呢,你有地方去嗎?”

柳青棠頷首表示有,還報了個地址給他,孔佑對這個地址有些不解,前者就笑,“我住你樓上哦,鄰居。”

從來也不知道他們是鄰居的孔佑邊開車邊等著她解釋,柳青棠的解釋很簡單,“我們以前見過,但我知道你記不記得了,你以前買了我媽的一棟房子,就是你現在住的那棟,之前是我們家的。”

記憶很深刻的孔佑說,“那天我買了彩票,還沒中。”

柳青棠一愣,轉而笑開,“那天我去買彩票了,第一次買就中了。”

凡人瞄了眼法師,你還真是個錦鯉。錦鯉說她從來沒想過動用法力,但那段時間門她真的太憋屈了,外婆跟她要嫁不出去了一樣,天天催她相親。她就算借口工作很忙也不能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就在外面瞎晃悠,白天還有地方去,晚上不能住辦公室吧。

“我陪外婆和媽媽去簽約賣房才想到我也可以買房。”

“你以前沒想到?”

“以前沒錢。”

柳青棠想起來都覺得當初她也是有夠傻的,“我們家錢都是外婆管,我媽財運確實好,可她的財運都由外婆做主,外婆根本不可能讓我住外面,給我的零花錢也都是有數的。我上班後工資還有一部分要上交呢,很大一部分,說是怕我亂花錢給我存著,我哪來的錢買房。”

玩家是看到了攻略目標買房才想起來,她的運氣應該比親媽好才對,親媽買彩票能中獎,那她肯定也行啊。秉著賭一把也不吃虧的想法,柳青棠第一次去買了彩票,中獎了,房子就買在攻略目標樓上,秉持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的想法。親媽剛賣了房子就不會去那邊晃悠了,那就很安全。

“看到你買房我才想起來我可以賭一把試試看。”柳青棠望向孔佑,“還得多謝你讓我有了個避難所。”

孔佑其實沒太理解,“為什麼你以前想不起來?”

“跟我外婆一樣,窮人乍富總怕要付出代價。”柳青棠垂眉淺笑,她擔心過金手指會坑她,一度很擔心,她媽運氣越好,她越擔心。隻是後來被逼的寧願去承擔代價了,就無所謂擔心了,隻想賭一把。

孔佑了然,又疑惑,“你都住我樓上我們居然沒有碰到過,不然早就認識了。”

“碰到過,你沒發現。我怕避難所也會暴露,每次去都跟做賊一樣,從頭包到腳,你看到也不會在意。”柳青棠笑言,“要說緣分我們還是緣分的。”

有緣分的男人突襲問她,“今天算一日好不好?”

柳青棠目光一怔,定定的看著他,被看的男人在開車,目視前方,告白說得跟去哪吃飯一樣隨意,“我的優點除了會做家務之外還能讓你做自己,不需要偷偷準備一個避難所的自己,你可以隨便去做你想做的事,隨便是什麼,你要考慮我一下嗎?”

眼眶莫名酸澀的柳青棠刻意笑出聲,也不看他了,盯著不停倒退的街景看,嘴裡說的是,“你這告白也太敷衍了,我哪裡沒有做自己,我不是一直在做自己嗎。”

“我沒做過蟹肉丸子,伯父下鍋的時候已經是成品了,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不過我可以學,那應該不難,有菜譜嗎?”

孔佑看到了,看到柳青棠夾了好幾次蟹肉丸子,她肯定喜歡吃,母女倆都喜歡吃做父親的才會做那麼多。孔佑還看到了柳青棠在飯桌上的沉默,自她和老太太打了眉眼官司後,就格外的沉默。

做晚輩的不能說長輩不好,長輩也沒什麼不好的,長輩始終都在為晚輩考慮。長輩隻是夾了兩次丸子,一次給女兒,一次給他,剛好忘記了孫女。

孔佑無法確定,柳青棠想不想吃外婆夾給她的蟹肉丸子,可能想也可能不想,她完全可以自己夾,丸子做了特彆多,好大一盤。但那不妨礙他可以學學看,蟹肉丸要怎麼做,應該不難。

柳青棠告訴他那挺難的,“要把蟹肉一點點拆下來,不能買半成品冷凍的蟹肉,那就不好吃了。也不能是海蟹,要是河蟹,拆蟹取肉切成小丁。火腿、冬筍都要切丁加進去,還得加南薺,再加豬肉末,還有一大推調料。最難的是拆蟹,隻能在螃蟹上市的時候做,我爸每年秋天都忙一兩個禮拜,要做夠一年的分量呢。”

“原本隻有秋天能吃。”柳歡歡說,“那是我外婆的拿手菜,我小時候很喜歡吃,我爸特地學了,每次做他都說,我給你留了一碗,你先吃,你媽那還有呢。後來我媽覺得凍著能吃一年,一年吃到頭也就無所謂有沒有多的一碗。”

柳青棠托著下巴望著窗外,對身旁的人說,“你可能誤會了,以為我跟家裡關係不好,並不是,我們隻是互相之間門都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外婆是最關心我媽但不是不愛我,自小到大,我們家我媽有的我都有,我媽沒有的我都可能有。外婆管我管得很嚴,她好像是覺得把我媽寵壞了,她老了,照顧不到了,就想好好管教我。待日後,我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我媽。”

“孔佑xi,我能照顧好自己,我知道蟹肉丸子怎麼做,我還知道去哪買,我喜歡的是我爸每年秋天花半個月給我做的丸子。你好像很不喜歡有話直說,每次都繞,很不巧,我是個有話直說的人。”

恰好紅燈,望著窗外的柳青棠扭頭,看向同樣望著她的人,問他,“如果今天是一日,那這一日之後,你能從蜘蛛精變成人嗎?有話直說的人。”

孔佑訕笑,“我努力看看。”

法師衝凡人齜牙,光努力是不行的,“承諾就要做到哦,跟我說情話會被天打雷劈的。”

不管怎麼說吧,今天是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