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8 章 廢除律法(1 / 1)

劉徹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很快便想起來,大司農和少府都曾向他說過,這兩三年民田和官糧的產量有所增加,而且增加的數字不算太低。

這說明他們是有在推廣《農畜經》的,隻是沒有山陽郡那麼亮眼,而若是要細究原因,也著實怪不到他們頭上,長安百姓多,權貴更多,他們田連阡陌不說,還能正大光明的不交田稅,想收上來太多糧食不容易不說,綠肥雖好,可它有地域限製啊。

超出一定距離後,運輸成本的便超出它能轉化來的糧食,長安城人口眾多,綠肥的數量遠超周圍百姓田地能消耗的數量,用不了那麼多,也就隻能放那裡不管了。

怪不得剛剛韓盈說要輪種木棉(棉花),還強調木棉耗地力,原來是為了這個!

想到這裡,劉徹的心情微微好了些許,隻是他也清楚,這兩年增加的糧產不算太多,可也足夠有朝臣提出來減少魯地的輸糧,以減輕魯地的壓力和運輸的消耗,畢竟這麼長的距離,運十石中間能吃掉五石甚至是六石的糧食,最後隻有四、五石才能到長安。

可從糧食增產到現在至少已經有了三年,這麼久了,就是沒有人提這件事,真要是為了‘弱枝強杆’也就罷了,隻可惜,更多的人怕是不敢動這裡巨大的利益吧。

那麼多糧食均輸過來,中間的損耗哪怕隻是指縫中漏出的一點,都能讓一個人賺的盆滿缽滿……哼!

劉徹心裡想著要派什麼人去查這輸糧貪汙的事宜,面上沒有顯露分毫,隻是就此事繼續說道:

“滋事重大,應與城防等同,不可怠慢,韓盈,你必要將此事辦的妥當,其餘各卿也要儘力配合,不得有誤!”

城池,一個政體的最後防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敵軍的士兵打到城牆這裡,基本上就是存亡之危了,以至於延伸出‘兵臨城下’這個成語來表達情勢危機到極點。

考慮疫病的不可控性和造成的大量死亡,它還真有資格和城防相提並論,畢竟大疫出來的少,一個王朝能被敵軍打到都城的次數也不多啊,不過不管怎麼說,能彆遇上這兩個還是彆遇到的好,太容易沒命了。

皇帝重視,又涉及自身性命,韓盈給出的解決方式又不損害他們的利益,那大家答應的可謂是情真意切,一眾臣子齊刷刷的立即行禮應下:

“臣遵旨。”

此事通過,剩下的便是推行上的問題,得遇到了才能解決,現在想沒什麼用,劉徹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結,而是看向韓盈,對她問道:

“韓盈,你可還有事要稟?”

“有。”

等的就是這刻的韓盈立即高聲回道:“陛下,臣請廢除女子十五不婚的五倍口稅!”

關於人的心理研究中,有個極為有名的結論,叫做破窗效應,也就是當完整的窗戶碎掉一角之後,如果沒有追查是誰所為給予懲罰後並急時修補,那剩下的窗戶也會被人砸壞,這是底線打破對潛意識的影響。

而這種打破底線的

行為,並不隻在環境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人在求人辦事時,往往先求對方辦一件不會被拒絕的小事,而答應並做到的此人在拒絕對方新的請求時,總會覺著不好說出口,這就是底線被降低的結果。

劉徹看過韓盈這些時日總結的內容,他清楚韓盈為何要提出這點,女子孕齡太低帶來的死亡不在少數,有必要提高女子的成婚年齡,可完全廢除這點就有些麻煩,應對未來的征戰需要人口不說,罰稅的年齡對女子能否為官,也是有極大影響的!

除了寡婦,能出來做官的女子,多出自於小戶,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需要三千錢的罰稅,對這些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如果這女子天賦不高到極致,更準確的說,不能打敗所有對手爭取到那零星幾個名額的情況下,家裡很難為她付出這些,還是早早的嫁出去省事。

可那些落敗的女子,很多人實力隻是稍稍遜色於她的女性競爭對手,若是在男人圈裡,其學識和能力直接高出一大截,沒有了這五倍的人頭稅,一些女子就能繼續等待三年後的試吏甚至是是兩年後的試官,說不定還真能通過,這讓底下被擠掉機會的男吏、朝中發現想且能為官女人越來越多的男臣怎麼能接受?

劉徹覺著韓盈很難廢除這條不說,還會激化現在還不錯的男女臣屬關係,可她今天連續提了兩件事都被通過,拒絕的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遲疑片刻,還是裝做不知的問道:

“這是為何?”

“女子二七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可孕子,可直至三七方腎氣平均,真牙生而長極。”

韓盈隱約猜到皇帝的想法,卻沒有多少惶恐,鎮定自若的引用了一段黃帝內經的內容,解釋道:

“女子終長身高,胸乳成型、牙齒整齊之齡要在二十歲左右,可如今世人皆以天癸判斷女子能否成婚生育,兩者能相差六、七歲,身體情況完全不是一回事,這就像讓十二歲的少男服兵役上戰場殺敵,半大的馬匹托著人奔跑,都是在損害身體還不會有多少收獲。”

“而這樣的情況,在女子孕產上已經出現了無數次,不少十三四歲少女身高還未長成,盆骨不夠寬,嬰兒L頭顱根本無法穿過,生產時直接就是一屍兩命,甚至就算是生出來,年幼的母親也無法分泌多少乳汁養活嬰兒L,這條法律本意原本是為了增加人口,可結果卻是讓更多的人口死去,不知空耗多少民財國力,臣請陛下廢除此律,重調男女婚齡!”

“韓尚院此言差矣。”

在權力變動上,男人的敏感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即便是韓盈給了這麼多這些正當的理由,有人還是立刻反駁:

“昔日高祖建國,天下不過一百七十萬戶,如今以至四百萬戶,何至於有損耗一說?”

韓盈扭頭望去,看到出聲反駁她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席太常。

太常,掌管宗廟禮儀、祭祀,準確點說,就是宗法製和父權製的代表,即便官場上人的性格和職位並不完全匹配,但能長久擔任某個職位,那思想和形事準則上,肯定能符合職位

的要求,這和後世內向的人做不了銷售、心思活絡善於鑽營的人不會安穩的做技術崗位一樣,擔任太常的這位列侯,本質上根本不會好到哪裡去。

所以他最先反駁,而且還用這麼個看不到周圍一個因孕產而死的孕婦,仿佛眼瞎了般的理由,一點都沒有讓韓盈感受到意外。

“沒有損耗?”

韓盈不喜歡用損耗這個詞彙來稱呼人,很不幸的是,在如今這個時代,人就是可以明擺著當做工具來稱呼,以至於她也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反駁對方。

“大漢建國至今,已有七十餘載,按照席太常的說法,建國時戶籍為一百七十萬戶,我就算這麼多人中隻有一百萬夫妻尚有生育能力,能生養活三個孩子,十五年成年生育,那這七十多年下來,大約能生育五代,第一代就是三百萬人,第二代為九百萬人,第三代為兩千七百萬,第四代便是八千一百萬人,等到了第五代,光生育出來的人口便能達兩萬萬之多!”

“當然,這世間有不少天災人禍,就算每代死了一半人,那第五代也能有一萬萬多的人,若一戶之家是五人,那這一萬萬應該是兩千萬戶有餘,我請問席太常,這少掉的一千六百萬戶現在在哪兒L?!”

幾何倍增加的數字,在迎來爆發期的時候,往往會讓人震撼的無以複加,眾人被這個數字簡直快要驚掉了下巴,下意識跟著韓盈算了起來。

對朝堂的各臣來說,數算也是一項基本的能力,畢竟治國最基本的就是收稅,稅不就是糧錢嘛,而韓盈又隻是簡單的人口增長相除計算,沒有加入初始的適生育人數,老齡人數和部分還在生長的人數,並用這些來推算出生人數和死亡人數,最後在計算出總人數和下一代適齡人數等等無比複雜的模型,隻是簡單的乘除計算而已,所以即便是算得最慢的人,也很快得出了和韓盈一樣的答案,這讓他們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沒有出生的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席太常完全不想相信這個數字,他咬緊牙關,堅定否決道:“這分明就是胡言亂語!”

“這般計算,是有許多不足之處,可再有偏差,也不能差出一千多萬戶的差距,可彆忘了,我已經減去了一半天災人禍和各種意外的結果,再者,這還隻是純增加的人口,第四代的人大多數還活著呢,而第三代也能剩下來一部分,這些人加起來,也能湊個幾百萬戶。”

韓盈神色憐憫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什麼看智商不過關的蠢貨,她歎了口氣,道:

“若不是因女子孕產死亡過重,造成了大量的未出生人口,還能有什麼原因,會導致這麼大規模的人口減員呢?”

這完全就是詭辯。

在場的眾人本能的清楚,這樣的計算方式肯定是有問題,但一時間壓根找不到反駁她的點在哪裡,甚至說,就算是找到了,也不好說出來。

畢竟,能造成大規模減去人口的,也就是天災,戰爭,疫病等緣由,哪個都不好拿來說。

寂靜了好一會兒L,大司農突然緩緩開口。

“這計算法子倒是有意思,我也想算算,韓尚院,如今天下耕田,不過六萬萬八千畝,其產量各不相同,我取中間,也就是三石來算吧,這便是二十萬萬石,因災禍動亂等緣故,全國的糧產很少達到這個數,大多要去個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算它十二萬萬畝,那隻算吃,能養活的也不過是五千萬人,約一千萬戶,不知,韓尚院你這多出來的一千萬戶,是靠什麼而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