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7 章 防疫增糧(1 / 1)

提出這樣要求的韓盈笑著點頭回道:“回陛下,臣是隻說讓九卿各官署和臣下官署的庖廚去學廚藝。”

這個肯定的回答讓劉徹有些哭笑不得。

過往韓盈未至之時,她在奏書上寫的都是各種國策,基本上都言之有物,對國有利,今天算是她第一次上朝,按理來說,怎麼都得提點符合朝會或者更加震撼的內容,讓大家認可一下她的才華和能力,誰承想,竟會提這麼一個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事?

“此等小事,你直接與丞相,不,直接與九卿說就是了,何必拿到朝會上來?”

從朝會討論的天下治理,各類稅收,考核郡國上計的內容來說,各官署的廚子去精進一下廚藝的確是太過微小了,拿出來說著實有些格格不入之感,但韓盈肯定是不會承認這點的,她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陛下此言差矣,食乃人之根本,食飯足者方精神充沛,做事認真,反之則精神萎靡,做事敷衍,而能食飯者,又在菜肴口味如何,難以下咽之飯,定會讓人飲食稀少,以至身虛精差,延誤政務,怎麼會是小事呢?”

西漢,皇帝才剛開始集權,君臣之間關係沒有後世那樣,就是赤裸裸的主仆,這點從坐上就能看出來,皇帝和大臣一樣,都是跪坐,看不出孰高孰低,甚至兩度被韓盈反懟,劉徹也沒有生氣的情緒,反倒是覺著有幾分和往常不同感覺。

過往他和韓盈多是通過奏書交流,即便有過指點,韓盈也回過臣感激涕零之類表忠心的話語,甚至到了能夠互相關心身體健康的地步,但奏書還是太過於官方,寫的也太少,通一次信的時間也長,韓盈這個臣子真實的秉性到底如何,劉徹其實是摸不清的。

這不是什麼好事,畢竟遠的香近的臭,現在韓盈調到朝中要天天見面了,對方若是有什麼‘忠言逆耳’‘直言不諱’的性格,難受的絕對會是他。

一個汲黯已經夠讓人受得了,再來第二個……

嗬嗬。

而這兩次被反懟下來,劉徹很快認識到韓盈完全不是汲黯那樣的人,她當然也會有幾分鋒芒,但這份鋒芒隻會在自身受到威脅上顯露出來,更多時候隻會往一些不痛不癢,根本不會引發他反感的方向去。

這不是一個妄想約束他這個帝王的臣子。

劉徹很快意識到了這點。

而除此之外,她也在表現出自己並非是什麼聖人,她也有自己的喜好,而且能為之做出尋常人不會做的事情。

宛若完人的聖人,在活著的時候,彆說大臣,皇帝也會忌憚,隻有死了之後才會將他奉為楷模,用來規訓臣屬,真到任用的時候,還是有喜好,有弱點的臣子用起來才會放心,不管韓盈是有心還是無心,劉徹都對她多了幾分好感,他有預感,兩人的君臣關係或許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故此,他仿佛被韓盈說的極為無奈一樣,頗為縱容的同意道:

“好好好,不是小事,朕同意了,等下朝你讓人安排吧。”

讓幾個廚師精進一下廚藝而已,韓盈就沒覺著會被拒絕,此刻皇帝同意,她也不再多說:“多謝陛下。”

“我聽聞山陽郡珍饈甚是一絕,韓尚院可是有口福啊。”

初始印象有時極為重要,不隻是皇帝在觀察韓盈秉性,列卿之間也在這麼做,眾人都沒想到,等她奏報不說什麼防疫,而是先提這麼一件小事,甚至又在反懟皇帝,而皇帝也如此遷就,這透露出來的榮寵讓人乍舌,也讓有意想和韓盈交好的大鴻臚調侃:

“看來日後,我也能如韓尚院般享受一番了。”

即便魏裳隔的較遠,還有事要做,但她還是調整了休沐的時間,專門來長安城和韓盈見過一次面,兩人聊了不少這幾年的發展,其中就有食譜外泄的事情。

而這件事中,最有名的就是大鴻臚,不僅要走菜譜讓廚子在自己家複做,還借著去找人的理由去賽馬場專門嘗做的夠不夠像,覺著不行之後還想從她手下買人,讓魏裳印象極為深刻,此刻聽他這麼說,韓盈一點都不信他沒在官署給自己改善夥食。

就是他不承認,韓盈也不好指出來,想來大鴻臚瞞著眾人吃獨食也不容易,現在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也是好事,就是吧……

“此事可不在我,大鴻臚你想要吃好,可得看官署中的庖廚能學到多少了。”

“那我可得多派幾個庖廚好手去才行。”大鴻臚似乎真在想此事,面上還多了幾分遺憾:

“可惜不能全送過去,不然,便無人料理膳食了。”

宗正有些看不慣大鴻臚的墨跡,直接道:“從彆處調些仆隸過來不就成了?”

“那可不成,這膳食煮熟能吃和好吃之間的距離,可是能和地下與天上的距離一樣遠呢。”

大鴻臚擺擺手:“我回頭再多想想吧。”

終究是在朝堂上,閒雜事不能說太多,大鴻臚止住了話語,此事便揭了過去,而韓盈也開始繼續奏報,這次,她終於提出了符合朝會事務的防疫。

相較於建議廚子去精進廚藝的輕鬆,提到防疫的韓盈瞬間嚴肅了起來,不僅如此,她奏報內容更是讓眾人高看一眼,從幾大疫病的傳播原因和症狀,到針對性的防疫辦法和製度,需要維護這套體係所運轉的成本……每一項都講的清清楚楚,幾乎詳細到朝中隨便來個人都能直接上手的地步。

久聞韓盈做事常常以可行為基,如今來看,當真是名不虛傳!

韓盈所講的內容越來越多,光祿勳跪坐在她旁邊,下意識看向了對方橫放的笏板,上面隻有寥寥幾個字。

不可否認,如今的確有不少以擅記聞名的人,但記憶力稍遜一些的也大有人在,若事務過於繁雜,精力分散,便更難花時間去記長文章,不然也不會有笏板來記錄要務,韓盈這幾日往來與宮外,哪有多少空餘的時間?即便這些已經提前準備好,恐怕也來不及多背記,如此還能在崇政殿,當著皇帝和一眾重臣侃侃而談這麼長時間,絲毫沒有停頓之處,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了。

其實,韓盈

這份能力並非是力壓群雄,當初攻訐她的聞人丞也以速記聞名,那些博士更是移動的天祿閣,隻是對九卿而言,單獨一項強至這般並沒有什麼用處,反倒是謀、斷、承擔責任和身體素質乃至一點兒機遇等等各項更為重要不說,還得足夠均衡,沒有特彆明顯的短板才行,倘若在以此基礎上再有一兩個突出的點,那就真的有重臣之相了。

而光祿勳,已經能夠從韓盈身上看到這樣的可能了。

說起來,她今年多大來著?應該還未過二十五歲?

嘶,這個年紀,可真是少年英才啊!

韓盈還不知道已經有人將她視為將來的重臣,還在繼續說長安城和周圍陵邑居民生活垃圾汙染的危害,而反過來利用它做為綠肥,又能夠來多少經濟,以及重要的糧食產量,對長安的糧食壓力也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

西漢的長安城主要承擔軍事和政治功能,並未留給普通百姓多少居住的空間,故此城內的人其實不算多,但這不代表京都人口就少,大量的人是陵墓周圍的衛星城居住,若是把他們也算上,再加上駐軍,總人數甚至能達到百萬。

即便其中不少人都有田地,也在京周圍地區種地,可這點田地遠不夠供應這麼多脫產的人,還是要從彆地運糧,每年運至這裡的糧食要以百萬石來記,以現在的運輸來說,壓力極大,以至於東漢都城從長安搬到洛陽。

長安,後世的陝西,八百裡秦川的田地質量並不算高,糧食產量也有限,再加上運輸上的限製(陸運困難,水運需要中轉不說,還得過三峽門,有翻船的可能),以及還沒有煤礦,此處承載的人口必然有限,這也是後世幾個朝代都不選擇在此定居的原因。

如今的土地人口未達到極限,還不需要考慮遷都的事宜,不過,大家也被存糧困擾了很長時間,此刻聽韓盈提到糧食生產,個個有些瞠目結舌,誰能想到一個防疫,能扯到糧食增產?

這種本應該往裡面投錢的事情,居然還能反過來有收益,而且還是糧食這麼重要的收益,著實有些離譜了啊!

然而韓盈這件事有什麼離譜,她把話題一轉,重新返回到了防疫上,認真做了總結。

“……按照以上防疫辦法,以水源傳染的大規模急性腹瀉,以蚊蟲叮咬傳染的的瘧疾,也就是周期性出現寒戰、發熱、出汗,以鼠為主傳染的,死亡性極高的腫脹疼痛乃至高熱,引發死亡的疫病,以及以流民傳染的流感,都能得到極好的控製,甚至有可能讓城中長久的不爆發任何疫病。”

總算說完,這麼一番長篇大論下來,韓盈已經覺得口中發乾,可周圍列卿們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就連不怎麼沾手事務的丞相薛澤也像向她投去了目光。

這可是糧食,是長安城的命脈所在啊,比不知道多少年才爆發一次的防疫重要多了!

都不需要皇帝主動開口,和韓盈關係尷尬的大司農便主動說道:

“陛下,此事兩全其美,利國利民之舉,臣願為之!”

汰,你個老狐狸!

其他列卿慢了一步,隻能跟在他身後趕緊表態。

“陛下,臣下人手可由韓尚院調任驅使!”

“臣必將督促下屬儘快立其律法,以束百姓。”

“臣可選取王田……”

“陛下,臣……”

看著重臣的踴躍的態度,劉徹反倒沒有那麼高興。

防疫是醫術,朝中無人知道,想不到此處也就罷了,可綠肥不同,韓盈的《農畜經》送來都快五年了,怎麼過往一直未有人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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