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拒絕(1 / 1)

她心中不免有些煩惱。

趙貞坐在一旁,從見面,酒宴開始,到現在,一個時辰過去,都沒說幾句話。他臉上看著倒高興的,全程陪著太後說笑,神采奕奕。

這幾l日,她和趙貞之間,都互相較著勁。趙貞那日,說了句“你好好想想”之後,便一直沒來她宮中,也沒有派人問過她。蕭沅沅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冷落自己,使威風,好讓自己低頭,匍匐在他腳下。

不理便不理,蕭沅沅心中也壓著怒。

前日吵成那樣,蕭沅沅看到他也心煩。總不能為了他是皇帝,就總自己去討好他。話都說的那麼難聽,自己再腆著臉去求她,以後再彆想抬得起頭來。大不了誰也彆理誰。

她鬱悶地飲了許多酒。

七夕佳節,宮中張燈結彩,歡宵達旦。宴上清歌曼舞,宴後,祈年殿外放孔明燈,蕭沅沅和趙貞,一左一右,陪著太後去觀看。

漆黑的夜空,無數孔明燈,飄飄蕩蕩升起,顏色紅通通的,看著輝煌燦爛,十分耀目。有圓的,有四個角五個角的,還有像倒鐘的,有的還垂著飄帶。

燈火映襯下,連星輝都變得黯淡了。

蕭沅沅忽看到這麼多漂亮的孔明燈,頓時開心不已,就想和什麼人分享。她有些雀躍,指著空中那隻最大最亮的燈,剛想說一句:“那燈好漂亮。”話到嘴邊,又感覺無趣。這種快樂的心情,無人可分享。

她隻能忍了回去,隻是默默地仰頭看燈。

看了一會孔明燈,太後對蕭沅沅說道:“你母親今日進宮來了,你們母女倆許久沒見了,你去同她說說話吧。”

她留著趙貞在身邊,蕭沅沅知道她是同趙貞有話說,因此也就應聲離去。

她去尋傅氏,卻見傅氏正同孫太妃,還有宣城王妃,幾l位宗室親眷同坐在水榭中,飲酒談笑。蕭沅沅心裡沒趣,不願過去。侍女跟了來,她心中煩惱道:“不要跟著我。”

這宮裡一點也不自由,到處都是人和眼睛。

她酒宴上看到陳平王,此刻一心想去尋他。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大概是因為宴上多飲了些酒,她此刻微微有些醉意。

意識自然是清醒的,身體也行動自如,隻是精神有種莫名興奮。她遍尋了幾l處,沒見到陳平王,心中倍感失落,又不好向人詢問他去了哪,是否出了宮,隻能黯自神傷。

她想起,宮中有蘭園,景物十分幽靜,種植了許多蘭草和鳶尾,因為位置偏僻,人跡罕至,平日裡沒人值守。這個季節,又是花期,想必很美麗吧。

她獨自前往蘭園,想去走走散散心。

夏夜天氣熱,雖有微微涼風,然而飲了酒,走了幾l步路,就感覺渾身發熱。那酒意慢慢上來了。

她走進蘭園,就看見有人,提著一盞燈。

聽到腳步聲,那人立刻回頭,出聲詢問:“是誰?”

她感覺這一刻,兩人好像是心有靈犀。蕭沅沅並未

想過,能意外在這裡見到他,但他當真就在這裡。這麼巧,不約而同。就是趙意。

他的聲音清亮溫柔,她一下就聽出來了。

她假裝沒聽出來,故意問:“你是誰?”

她一說話,趙意也聽出來了。

他不知她已經憑聲音就認出了自己,隻怕她看見自己的臉,於是立刻吹滅了手中的琉璃燈。

蕭沅沅剛還看見他的身影,忽然燈滅了。今夜沒有什麼月光,四處都是黑漆漆的,隻能隱約看見一點花和樹。

蕭沅沅道:“你吹燈做什麼?”

趙意不答,反問道:“你一個人來這做什麼,這兒L黑魆魆,你不怕麼。”

蕭沅沅說:“我不怕。”

她朝他走去。

趙意聽到她腳步聲接近,立刻製止道:“你不要過來。”

蕭沅沅邊走邊問他道:“為什麼不能?”

趙意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要過來。”

他越這麼說,她偏要過去。

園中植了許多桂樹,樹下生著蘭草和鳶尾。清風吹來,香氣淡淡,隻是漆黑的一片,看不甚清。石板小徑顏色發白。

她走到他身邊,這下離得近,借著隱微的月光,哪怕是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憑大概輪廓,也能認得出人了。

趙意詫異地看著她,她的眸子黑夜裡亮晶晶的。趙意直覺不對:“你喝酒了?”

她含糊道:“也沒有很醉。”

趙意聽出她醉了。她的聲音有種不正常的亢奮。

她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趙意道:“無聊,隨便走走。你來做什麼?”

“我也隨便走走。”

趙意道:“你快回去吧,不要一個人來這,萬一被皇兄知道,便解釋不清了。”

蕭沅沅道:“他知道又如何?我一沒偷二沒盜,我隻是想你,想同你說說話,這也不可嗎?你連這也要拒絕嗎?”

趙意有些不自在:“這裡不合適說話,回頭人多時再說吧。”

“為何要人多時說?人多時說出來的,又怎是心裡話呢?”

趙意沉默許久,目光再次轉向了她。

這次,他認真地注視了她,眼中有些痛心憐惜之色。

“你……還好嗎?”

她回答道:“不好。”

趙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蕭沅沅道:“反正不好,哪裡都不好。”

趙意想起,他們分手時,還不曾好好道過彆。那次雖然道了彆,卻是在宮中,在趙貞眼皮子下,那時心中提心吊膽著,什麼話也不敢說。

她伸出雙手,握著他的手:“我日日都想你。”

趙意手戰栗了一下。

她大抵是真醉了,被那幾l分酒勁激發出了勇氣。她走上前,摟著他的腰,將自己全部身體靠在他懷裡。

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覺格外甜蜜,格外安

全。

她閉著眼睛,懇求道:“你抱一抱我吧。”

她隻感覺這一刻無限美好,心中的憂愁都散去了。心好像是被柳枝甘露水洗過了一樣,一塵不染。

“我真的很想你。”

她輕了聲,喃喃道:“我不要你做彆的,也不要你犯錯誤,不要你背叛他,你隻要抱一抱我,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她迫切地想要擁有一點真摯的愛情。

眼下,哪怕沒有□□之歡,也沒有關係,隻要彼此靈魂相愛。她無法和趙貞擁有這種關係,他們的過去太多,太複雜了。哪怕彼此原諒,勉強合在一起,也像是一隻充滿了裂紋的瓷器。任何一句言語不和,或者是任何一點不滿,都會使他們立刻想起過去,想起曾積壓在心中的怨怒,然後一切又再次破裂。她渴望擁有一段嶄新的,不曾有過裂隙的感情。她在他面前,可以毫無顧忌地裝作一個不諳世事,天真爛漫小女孩,而他在她心中亦是美好乾淨,完整無缺的。

趙意遲疑片刻,抓住她的手,輕輕推開她:“這樣不好。”

她執意不肯鬆開他,任由他怎麼推,雙手仍抓的緊緊的。趙意直覺有些不安,輕聲道:“你彆這樣,你放開手。”

蕭沅沅看到他的反應。他拒絕的如此果斷,態度堅決又冷漠,好像避之唯恐不及。她陡然想起了前世的那個夜晚,他曾那樣推開自己,寧死不從,甚至那樣和她作對。

她心裡忽然覺得很失望。

他到底和前世一樣。哪怕她再怎樣喜歡他,再如何懇求他,希望他愛自己。在自己同他的兄長之間,她也永遠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甚至毫無猶豫,不用經過半點掙紮。

她偏不信,他對自己,就沒有半分愛意。明明當初,他對自己是有心動的。她生了怒意,雙手摟上他的脖子,用力去吻他,扯他衣服。

趙意果斷地抓住她手,將她手指一根根掰開。

“皇後喝醉了。”

他忽然用了陌生的稱呼:“這酒太烈了些,還是換個地方,去醒醒酒吧。”

他態度怎麼能變得這麼快的。

哪怕已經分開,可畢竟,他們曾經熱烈地相戀過,而今她不過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一點安慰。她這樣低聲下氣地懇求,他怎麼能做到如此無動於衷。即便是不能,不該,不可以,可是感情,是能說斬斷就斬斷的?

他拒絕的這樣利落,連一絲幻想和夢遊的機會都不給她。

“你當初說愛我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嗎?”

她有些傷心,質問他:“我知道你介意你我的身份,可你當初說過要娶我,難道都是假的嗎?”

趙意聽她說起入宮前的事,一時語塞。

他想要解釋什麼,然而語言無比蒼白,此刻說任何話都是徒勞。他猶豫了一下,狠心道:“你我之間,早已經是過去了。你說的那些,我已然全都忘了。當初是我一時糊塗,魯莽冒犯,心中實在愧疚。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我卻未經父母允許,與你私會,以致今日之難堪。而今錯已鑄成,豈能一錯再錯,隻盼從此能改過。我也會日日替兄嫂祈禱,盼你們彼此恩愛,不要因我之過,而壞了你們夫妻情誼。那便是大罪了。”

蕭沅沅聽到他這番話,一顆心已然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