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討好(1 / 1)

他和趙貞,都是為了事業嘔心瀝血的人。

趙貞說的沒錯,他們兄弟二人確實非常相似。

都出生在同樣殘酷的宮廷中,都長在太後膝下,父親被人所殺,生存如履薄冰。他們兄弟都有著同樣的恐懼和傷悲,彼此了解對方的感受。也是孤獨之中,唯一能夠互相支持和安慰的人。他們都有著同樣的儀態和教養,同樣的理想和抱負。在困境中攜手共濟,共渡難關。所以,趙貞信任他,而他也全心全意,維護自己的兄長,竭力捍衛趙貞的皇位。

他不會容忍任何人覬覦趙氏一族的權力。

蕭沅沅正是太了解他,所以想起那些日子裡,山野間耳鬢廝磨,親密無間,心中才感到惆悵。

她先前有意親近陳平王,想嫁與他,隻因趙貞想殺她,她恐怕有性命之危,所以不得不尋找庇佑。可是那段時間的相處,不知不覺積累了許多好感。日久,倒生出幾分真心來。

隻是這真心,是值不得幾錢銀子的。

一但回到皇後的身份,她就會立刻認識到這個人的危險。

如果成為不了她的助臂,就會是她最大的敵人。

蕭沅沅訕訕笑道:“陳平王怎麼進宮來了?”

她目視著他,卻發現他有意回避著自己的目光:“是皇兄一早召我進宮來的。”

趙貞笑道:“今日閒來無事,我看這天氣甚好,便說在園中擺上一桌酒,做個春宴,叫他來,咱們一起熱鬨熱鬨。豈不高興?”

趙貞拉著她手,笑盈盈道:“既來了,咱們這就過去吧?”

那邊宴已經擺好了。不遠處的亭子下,宮人們正在有序忙碌著。

蕭沅沅道:“就咱們幾個?”

趙貞道:“兩三個人多無趣。今天一早,太後就派人將麗娘接進宮裡來了,我剛叫了人去請她。她這些日子恐怕心情煩悶,太後早就想接她進宮來作伴。”

麗娘去歲死了父親,之後便一直在家中,為她父親守孝。這也快滿一年了。

“她在家也怪可憐的。”

趙貞說:“她那嫡母,素來待她刻薄,跟家中兄弟姊妹又不和,在家裡總遭欺負。太後心疼她,所以想著將她接到宮裡來住。她這會肯定高興壞了。”

說話間,麗娘也來了。

她一身黃衫綠裙,嬌俏甜美,臉上洋溢著笑容,臉蛋粉撲撲的,看起來當真高興。

她見了趙貞和蕭沅沅,聲音甜甜地行禮請安:“皇上,皇後娘娘。”

對於蕭沅沅做了皇後的事,麗娘貌似沒有半分嫉妒之情,反有種發自肺腑的喜悅。也是,嫁給這老狗,有什麼可值得人妒忌的。是人都知道趙家皇帝的後宮,一堆爛汙事,能躲開是福氣。

何況,太後還要將她賜婚給陳平王。

蕭沅沅猜她定是知道了什麼。太後有意將她許給陳平王的事,她定然也曉得了,見到趙意,便露出幾分少女的羞澀,目光裡似含了蜜。

蕭沅沅不

免有些醋意。

她一眼看得出來,麗娘對陳平王這樁婚事,是非常願意的。他二人都善良柔情,體貼溫和,在一起想必也會是甜蜜和諧,恩恩愛愛的。

蕭沅沅心中著實是想不通,明明重生的是自己,怎麼改變命運獲得幸福的,反而成了旁人了?這叫什麼道理?

這老天爺好不糊塗。

哪有這樣閉著眼睛亂拉紅線的。

亭子裡已經擺上了桌,桌上是一些時令的瓜果,還有各色鮮花做的糕點。旁邊生著爐子,一隻爐子上溫著春醪酒,另一邊的爐子則正烤製著香噴噴的乳豬,宮人照看著火。

幾人坐下,斟了酒飲。

今日也不知怎麼了,蕭沅沅感覺困得不行。

飲了一杯酒,她就開始不停地打哈欠。盤中水靈靈的葡萄,還有碧瑩瑩的蜜瓜也吸引不了她的興趣。隨意嘗了幾塊爪,腹中了無食欲。

蕭沅沅實在撐不住,一會一個哈欠,一會一個哈欠,隻能低著頭,拿袖子遮掩。

麗娘看見,關切道:“阿沅她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趙貞坐在一旁,剝著石榴,扭頭看她,說:“想是昨夜太累了,沒睡好。”

麗娘忽然喜道:“阿沅不會是有身孕了吧,我聽說懷了孕的人特彆嗜睡,就會忍不住打哈欠。”

趙貞聽了這句,頓時笑了。

趙意在一旁,臉色古怪,隻是不說話。

蕭沅沅頓時不滿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哪有剛成婚第二天就懷孕的?”

麗娘說錯了話,瞬間臉紅,不安地看了一眼陳平王和趙貞。

趙貞知道麗娘是年幼無知,不懂男女之事,遂笑向她解釋道:“夫妻同房有孕,怎麼也得一兩個月才顯得出。一兩天是看不出來的。她想必是昨夜睡得太晚,有些困倦。”

麗娘尷尬地低下了頭,吃葡萄掩飾。

趙貞將面前的玉碗,剝了滿滿的一小碗石榴籽,紅紅的,好像瑪瑙珠子,遞到蕭沅沅面前:“要不要不吃點石榴?這個酸甜開胃。”

不一會兒,烤乳豬端上來了,色澤金黃的豬肉,切成薄片,香味十分誘人。

趙貞心裡其實想的簡單。男女之間的事,堵不如疏。防著不讓她和陳平王來往,反而弄的彼此不自在。彆彆扭扭的,總像是藏了奸。陳平王見了他,也是彆彆扭扭,他見了這兩人也是彆彆扭扭,還不如淡然處之。正好,讓陳平王看看他們是如何夫妻恩愛,漸漸也就斷了念想。

趙貞十分歡欣,同陳平王二人把酒儘談。

他兄弟之間倒似全無嫌隙,蕭沅沅隻覺厚顏無恥。今日擺明了就是他故意,將這幾人叫到一起。彆人都難堪,就他高興,安的什麼心。

蕭沅沅也懶得給他眼色,隨他作戲。

蕭沅沅本就有些困意,又加上幾杯酒下肚,很快就醉了。

回到房中,倒頭便睡。

趙貞昨夜也睡得晚,但他向來精神好,想睡也睡不著,便坐在床邊看書

她睡了一下午,趙貞便在床頭看了一下午的書。隔一會兒,趙貞便收了書,扭頭看她一眼,她不醒。又過一個時辰,又看她一眼,還是睡的沉沉的。雙頰帶著酒意的通紅。

趙貞一下午,喝了好幾盞茶,一本書看了幾十頁。

到黃昏時,蕭沅沅總算醒了。

她睜開眼時,趙貞還捧著書坐在床邊,目光十分專注。

他低著頭臉,面容白皙俊朗,眉眼尤其秀麗,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紅潤。單看這模樣身形,還真是無可挑剔的。

蕭沅沅注視了他好一會,心裡頗感奇怪。這模樣熟悉又陌生。

她剛一動,趙貞就察覺了,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轉過身瞧她:“你睡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痛嗎?”

蕭沅沅搖頭。

趙貞起身,走到桌前,給她倒了一盞茶水,遞到床前給她。

蕭沅沅接過茶水:“皇上下午一直在房裡嗎?”

趙貞道:“這幾日沒有朝會,也不安排功課,沒什麼事做,隻能在房中了。”

她身子懶懶地下了床,叫進侍女來梳頭、更衣。

趙貞道:“我叫膳房給你做了你愛吃的酥酪,你要不要嘗嘗?”

蕭沅沅道:“要。”

趙貞讓人去取了來。酥酪顏色雪白,蒸的嫩嫩的,上面澆了鮮紅的玫瑰露,灑了些乾果子。蕭沅沅捧著碗一摸,頓時笑了:“是冰的?”

趙貞道:“快入夏了。我想你愛吃冰的,就早早讓人做好,放在冰鑒裡。”

蕭沅沅極是歡喜。

她就愛吃這冰涼的酥酪,春夏之交,最是開胃。這東西,隻有在宮裡才吃的到,尋常人家都沒有冰窖。這個季節,街市上也沒有賣冰的。

她捧著碗,滿足地吃起來。

趙貞道:“晚膳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蕭沅沅道:“我想吃一點雞湯煮的粥,放上一點切碎的火腿,再放些新筍。可有沒有?還想吃個豉油拌的枸杞芽兒。”

趙貞道:“這個也不難。就是新筍怕是過季了。”

趙貞叫來李齡德,依她說的話吩咐下去,李齡德說:“這季節沒有新筍,不如用菰白代替。”

趙貞知道她的口味:“那就用菰白吧。”

殿中微微有些悶熱,她吃完了一碗酥酪,趙貞又笑著提議道:“這會夕陽正好,你想不想出去走走,蕩蕩秋千?”

說罷,趙貞不等她拒絕,親熱地上前來,拉起她的手,柔聲道:“走吧,咱們散會兒步去。”

夕陽金燦燦的,灑在宮院的垂柳上,院中一叢叢的芍藥和牡丹,開的正盛,粉的白的紅的,好像顏料潑灑上去的。

趙貞指著秋千架子:“你坐,我推你。”

蕭沅沅坐了上去。

趙貞來到身後推送著秋千,將她送到高處。

她猛一下被蕩至高空,又飛速落下,心嚇的亂顫,不由發出笑聲,斥他:“你輕點兒!你要嚇死我!”

趙貞接住了她的身子,再一次推向高處。

她驚慌亂笑起來。

一整日煩躁的心情,被這秋千上迎面而來的涼風驅散了。

此時滿目風光入眼來,夕陽無限好,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悠然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