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願賭服輸(1 / 1)

趙貞帶著未愈的病體,打算再進行一次南征。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想在有生之年,將中原全部平定。他的目標已經幾乎實現。

出征前,他再次讓陳平王擔任監國。

趙貞一走,皇後再次掌握了宮中的權力。她開始著急,大肆地排除異己,擴張自己的勢力。趙貞這些年性情暴戾,殺伐太多,招致朝中不少怨懟,加上身患著重病,宮中本就人心惶惶,這給了皇後可乘之機。

傅氏時常進宮,陪伴皇後說說話兒。

皇後的風流韻事傳遍了後宮,傅氏也聽到了一些傳言。她心中十分擔憂,偶爾便忍不住相勸:“你可收斂著些吧。你而今做了皇後,要什麼有什麼,皇上待你也不錯,你何苦。真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全家的腦袋都不夠掉的。你安分一些罷!”

她並不聽傅氏的勸阻,反而和傅氏吵了一架。

自從她做了皇後,對傅氏的話也不大聽了。高興的時候,母女倆也能親親熱熱說說話,不高興的時候,直接就是數落,說不了幾句話,就要發脾氣。傅氏也拿她沒辦法。

她有時候說出來的一些話,悖亂忤逆之甚,傅氏簡直不敢聽。傅氏眼見著她越發放縱,夜裡提心吊膽,覺也睡不著,隻覺得要大禍臨頭。

誰也勸不了她。那次爭吵後,她對傅氏連見也不肯見了。

她父親蕭欽,多次求見,也被她拒之門外。

趙貞這一路上,都感覺身體很不適。他已經無法騎馬了,隻能乘坐禦輦。他終日咳嗽不止,行軍的速度也慢了很多。將領勸他班師回朝,趙貞堅持不肯。到了滎陽,他休整了好幾日,身體好了一些,便立刻進軍。

即將攻城的前一夜,趙貞正同將領們議事,平南公主突然求見。

公主在京中,怎麼會到軍帳中來了?趙貞疑惑,讓人領她進來。公主騎馬而來,風塵仆仆。

趙貞問道:“你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平南公主當即跪下,不顧眾將士在場,伏在地上就是一頓痛哭:“皇後與駙馬曹沛私通,穢亂後宮。意圖謀反,還請皇上明察。”

曹沛乃是眼前這位平南公主的駙馬。公主親自揭發,指名道姓,斷然是不會有假。趙貞的心頓時像墜落的瓷器,嘩啦稀碎了一地。

趙貞臉色驟變,怒道:“你說這話有何證據?”

平南公主憤怒道:“曹沛夜夜留宿皇後寢宮,誰不知道!我說他,他反而毆打於我,威脅我不得將此事說出去!妾不甘受此侮辱,冒死稟報陛下,皇後與駙馬曹沛,還有禁衛軍將領高揚皆有奸情,他們串通一氣,意圖謀害陛下,還請陛下將他們統統治罪!切不可由他們再猖狂!”

平南公主所謂駙馬威脅、毆打於她,不過是她胡編亂造,隻是為了發泄憤怒,故意氣趙貞,引人同情。實際上,皇後謀反之事甚密,曹沛做的小心翼翼,絕不敢讓人知曉。平南公主手中也沒有證據。她隻是氣駙馬與皇後苟

且,因此檢舉泄憤。

她料定這話一說出口,即便沒證據,趙貞也一定會查。

趙貞聞言,氣的口吐鮮血,當眾暈了過去。

禦醫急忙將其抬到床上,為其施針。趙貞蘇醒過來,怒不可遏,即刻放棄攻城,班師回朝。

皇後那裡,得知平南公主去了趙貞的軍營中告狀,已然是慌了。她與曹沛,高揚商議,也商議不出個什麼好法子來。很快,趙貞就回了京。

趙貞回宮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抓了駙馬曹沛,禁衛軍將領高揚,然後將皇後宮中的宮女宦官傳過去嚴刑拷問。

趙貞派人去質問皇後,關於駙馬曹沛之事。派去的人不但沒問出個結果,還被皇後臭罵了一頓,並指名道姓罵起了趙貞:“皇上派你來做什麼了?他自己是沒長嘴嗎?你一個奴婢,有何資格問我,有種讓他自己來問!”

侍從傳回這話,趙貞聽了,氣的打跌。

她瘋了。

趙貞心想,她一定是瘋了。

趙貞氣的頭昏眼花,幾乎要站立不住。

他扶著榻,忍著胸中翻滾沸騰的氣血:“去,立刻傳召皇後。馬上把她帶過來!她要是不來,就將她押過來!”

寢宮外站滿了守衛。

不過片刻,皇後便被帶侍從了過來。

她站在那,一臉倔強,仇恨的目光瞪著他:“皇上要殺要剮,儘管下旨就是了。我沒什麼可說的。”

趙貞紅著眼,一拍桌案,嘶聲怒吼,臉孔幾乎扭曲:“跪下!”

皇後還不願跪,被幾個侍從硬抓著胳膊,按著後背跪下。她仍是不肯低頭。

趙貞指著皇後:“搜她的身!”

宮人上前,搜遍皇後全身,並未發現凶器。

趙貞憤怒道:“朕現在問你,平南公主所言,是不是真的!你如實回話,但有一句欺瞞,立刻用刑。”

皇後一臉冷漠:“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沒什麼可說的。”

趙貞額頭青筋蹦跳:“你剛不是說朕沒長嘴,讓朕親自問你嗎?朕現在親自問你,你倒啞巴了?”

皇後怒道:“你要殺要剮,儘管下旨就是!頂多不過人頭落地。千刀萬剮也就一個時辰的工夫,沒什麼了不起。不要以為你是皇帝,就得人人都愛著你、順著你、討好著你,人人都要依照你的意思。我有何罪?不過是成王敗寇,願賭服輸。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要婆婆媽媽的。”

“你再嘴硬。”

趙貞氣的站了起來:“來人!給她動刑!”

近臣出聲勸阻,說:“皇後而今尚未定罪。畢竟是皇後,直接用刑恐怕不妥,還是先等罪人招供吧。”

趙貞氣喘籲籲地坐回榻上,國公夫人傅氏,此刻也聽詔進了宮。一進殿來,就撲到皇後身上,淚流滿面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捶打她:“你糊塗啊!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你不想活了!”

趙貞指著傅氏罵道:“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

女兒。都是你平日縱容嬌慣,才養出來這等不知敬畏,目無人倫的東西。”

傅氏哭求道:“皇後她隻是一時糊塗,懇求皇上饒她一命。罪婦願以身相代,替她受死。”

趙貞道:“你天天入宮,天天看著她,難道她做的那些事,你就不知道?你就任由她胡作非為?慣子如殺子,這個道理,難道你不知道嗎?”

傅氏哭道:“罪婦真的不知。罪婦雖常入宮,卻隻陪皇後說話,並不知其他。我要是早知道,早就勸她回頭是岸了,何至於讓她這樣。”

皇後隻是呆滯地跪在地上,任傅氏打罵。

趙貞下令道:“將皇後送回昭陽殿,嚴加看管,不許踏出一步,不許任何人探視。等候發落。”

重刑之下,曹沛和高揚二人仍負隅頑抗,死活不肯招供。但是皇後身邊的宮人,全都招了供。趙貞看著一篇篇的供詞,心中血淋淋的,如同刀割。

趙貞下令,將曹沛、高揚,立刻淩遲處死,並夷三族。

其餘相關人員,按照名單所供述者,一並誅殺。

宮女太監,所有知情者,也全部處死。

關於皇後如何處置,趙貞卻遲遲未定。陳平王等人都極力進言,勸他殺了皇後,趙貞卻沒有吭聲。

皇後的父親,燕國公蕭欽,被免去官職,卻仍保留著爵位。

最盼著皇後死的,也就是陳平王趙意了。隻因他跟皇後之間已經結了仇怨,皇後屢屢要置他於死地。如果皇後不死,他自己就性命難保。

夜裡,陳平王侍疾,兄弟在寢殿獨處,又說起皇後的事。

陳平王坐在床前,捧著湯藥。趙貞躺在床上,心中有些淒涼。

他妻妾無數,兒女成群,而今行將就木,這些妻妾和兒女,卻無一人可依靠,可信任。隻有這麼個弟弟勉強可信,但也已經心生隔閡了。

因為皇後的事,而今兄弟間對面都有些尷尬。陳平王想說什麼,總是欲言又止。

“你不必吞吞吐吐,朕知道你想說什麼。”

趙貞聲音虛弱道:“朕問你,你對皇後,可曾有動過心。”

趙意惶恐道:“臣弟絕不敢有此心。”

“是不敢,還是不曾。”

趙意道:“臣弟不曾。”

趙貞輕輕一哂,嘲道:“你說是不曾,誰知道呢。這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她知。你自己能問心無愧就好。朕屢次南巡出征,命你監國,朝中事,皆委托於你和皇後。你和她日日相對,朝夕相處。你說不曾,那就不曾吧。朕也不能把你的心挖出來看一看,不過由你們任意說。”

陳平王聞言泣下,哽聲賭咒發誓道:“皇兄此言,讓我無地自容。臣弟若是有過半點此心,叫臣弟萬箭穿心,五馬分屍,不得好死。”

“早知皇兄如此介懷,臣弟當初就不該將此事說出來,引得皇兄一病不起。”

他牽著趙貞的手,淚道:“皇兄而今身體不適,不該再憂慮勞心。臣弟以後不再提皇後的事了,皇兄莫再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