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多話,鬱湮當然累,嗓子眼都像在冒火,更何況剛才還激戰了一場。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來一個超豪華的貓窩,他四仰八叉癱在上面大睡一場。
不過現在也沒多大區彆,大魔頭的臂彎足夠他滾來滾去,美滋滋。
於是跟在他們身後的那群修士們,很快就看到彩衣妖修不見了,隻能從斷臨的胳膊上看到,有一隻白白的貓後腿搭在上面。
眾人感覺既詭異,又分外地和諧……
敞著腿睡會著涼的,斷臨一伸手,把那隻狂野的貓腿也攏進了懷裡。
然後不顧後面追來的人,閃身就消失在眾人面前。
好戲散場,其他人該乾嘛乾嘛去。
鬱湮再次醒來時天都黑了,耳邊聽到水流的聲音,睜開眼一看是一個岩洞。
自己睡在一塊大石頭上,斷臨在旁邊生了堆火,簡陋的木架上烤著一條魚,正發出滋滋的聲音和噴香的氣味。
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此刻脫去了外衣,隻著一件單薄的單衣,正挽著袖子在操勞,而這副樣子小貓咪已經見怪不怪。
“咳,嗓子好乾呀,倒點花露給我喝。”鬱湮一點兒也不嫌自己煩地要求道。
那個高大的背影動了動,回頭望著他,這一眼看得鬱湮莫名心虛,怎麼回事,難道鏟屎官知道了朕的秘密嗎?
亦或者正在懷疑中?
算了算了,還是自己倒花蜜吧,這種簡單瑣碎的小事,舉手之勞!
不過斷臨的動作比鬱湮更快,他默默地就倒了一杯花蜜過來,送到睡眼惺忪的嬌氣貓面前。
對方伸出舌頭愛喝不喝地舔了舔,似乎在觀察他的表情。
既然如此敏感,斷臨輕聲說道:“貓兒,變成人形與我說話。”
鬱湮一抖,心裡合計著是不是要算賬,那自己不變人能不能少挨點罵?
他看著對方,對方也看著他,這氣氛估摸著耍賴皮是不行的了,他隻好乖乖地變回來。
正襟危坐在石台上,說道:“你烤魚了?真香,現在可以吃了嗎?”
他要下地去拿魚,衣著輕薄的斷臨一伸手把他撈回來,讓其坐在自己的腿上,不得不說這種審問方式壓迫感十足。
斷臨說道:“貓兒,鬱湮是誰?”
他果然要問的就是這件事,鬱湮心裡一怔,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呢?
其實很早之前他就想過這個問題,萬一斷臨問起來怎麼說?
他當然不是那個鬱湮了!
可他又的確是鬱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鬱湮,並且知道的東西還不少。
不想胡說八道欺騙斷臨,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很親了,鬱湮頭疼,說道:“他們認錯人了,或許我跟那個人長得很像。”
“嗯。”斷臨眯著眼,圈在貓兒腰間的手臂猛然收緊,笑得分外滲人:“我問過那天機閣的少閣主,你出現在我洞府的那日,正是那叫鬱湮的修士從墮仙崖上跳下來的當日,時間分毫不差。”
鬱湮直接愣住,心裡驚濤駭浪。
不是,這都過去一百餘年了...,這些人竟然還將日期記得那麼清楚?
他們變態不變態!
說實話他覺得很變態,這對於他這種有黑曆史的小貓咪來說簡直太不友好了。
須知一個謊言就需要十個謊言來掩蓋,所以下一句要怎麼狡辯,需要好好想清楚。
鬱湮垂著眼眸,表面上看起來挺淡定,手指在袖子裡偷偷摳著自己的另一隻手。
哎,煩死了。
“想好了嗎?”眼前這少年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對方眉頭動一動,斷臨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現在不必猜也知道,他在想說辭。
斷臨要笑不笑地縱著他,也不催促。
“哦,還有這種事?”職場推鍋第一招,假裝驚訝,然後摘掉自己:“我倆沒遇上。”
“是嗎?”斷臨歎了口氣,他其實不怪貓兒對他隱瞞一些事實,隻要貓兒肯說出來就行了。
但貓兒顯然還不夠信任他。
“你不肯說就算了。”斷臨嘴上這般說道,但臉上顯然寫著:我很傷心很難過,我愛錯你了斷小貓。
鬱湮就急了,其實自己也沒有隱瞞什麼不好的真相,這人不是自己腦補了狗血大虐劇本吧?
他想象力怎麼那麼豐富?
鬱湮戳戳他:“你在想什麼?你怎麼這副表情?”
“沒有想什麼。”斷臨說道:“下來吧,我去弄魚給你吃。”
之前他三堂會審的架勢,鬱湮還不樂意說呢,現在他看起來如此消沉,好像被自己傷到了,鬱湮反而不是滋味。
渣渣貓不好當。
一隻有秘密的渣渣貓更不好當。
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要說出來嗎?
鬱湮繼續摳手指,唔,其實說出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大礙,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就算做錯了……怎麼,斷臨敢生氣?!
某劍修身上突然煞氣外放,在座的各位都睨著他:這隻貓抽風了?
“想起何事這麼生氣?”斷臨恢複了以往的樣子,舉著烤魚的木棒,過來剔下魚肉喂他。
“沒事。”鬱湮訕訕地又坐下。
斷臨瞧著坐立不安的少年,笑了笑,他遲早會把小貓咪的秘密探出來,抽絲剝繭,不如從現在開始。
“看你緊張得,莫非你認為我覺得你是那鬱湮?”斷臨直接用指尖捏起肉丸子送他嘴裡去:“你誤會了,那鬱湮是何許人,本尊已經有所了解,他怎會是你?”
斷臨從外人口中探知,那死於墮仙崖的鬱湮隻是名普通的修士。
沒有什麼特彆之處,隻因長得與那欺世盜名的某修士相似,和好幾名男修有過瓜葛。
貓兒何其高傲,怎會願意當彆人的替身,供人取樂?
“是啊,他怎會是我?”鬱湮隻想給他鼓掌,不過既然知道如此,他為何還要糾結這件事?
“那……”斷臨湊近他,似笑非笑地道:“貓兒告訴我,你又是如何出現的?”
一隻巴掌大的滿月小貓,如何來到危險重重的墮仙崖,然後正好爬進他的洞府。
鬱湮緊張地說道:“那麼小的事情誰還記得,你也不記得你剛滿月的事情了吧?”
這……說的好像有道理。
“也對。”斷臨就暫且放過他了,撓了撓他的下巴,繼續喂魚:“這魚烤得很好,本尊專門潛...入寒潭裡為你撈起來的,好吃嗎?”
鬱湮被問得頭皮發麻,磕磕巴巴:“好吃的。”
天呀。
鬱湮總覺得大魔頭哪裡不一樣了,讓他有種被看穿的恐懼。
“肉芝收在儲物袋裡,等出了這無主之地,給你煉一爐長壽丹,約莫夠你增添百年壽命。”斷臨娓娓說著。
聽在鬱湮耳朵裡竟詭異地翻譯成另一層意思。
‘放心,無論發生什麼,我總能想辦法留住你,而你也隻能跟我在一起。’
鬱湮抖了一下。
“冷嗎?”斷臨見狀,立刻拿過自己搭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貓兒肩上。
鬱湮瞬間被對方的氣息包圍,這熟悉的冷香,竟讓他煩亂又心安,非常地矛盾。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竟然沒有放亮的跡象,鬱湮望著外面咦了一聲。
“怎麼天還不亮?”
斷臨解釋道:“你不知道嗎?現在已經是中下旬,你一覺睡了十數日。”
正因為鬱湮一直沉睡,他才找了這岩洞安置。
期間又遇到那天機閣少閣主,對方主動攀談,斷臨這才順嘴問了鬱湮的事。
鬱湮非常驚訝,自己竟然一覺睡了這麼久,是豬轉世嗎?
月黑風高,在無主之地獲得了材寶的修士,都識趣地躲了起來。
按照慣例,上半月尋寶,下半月奪寶,尋和奪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貓兒,要出去看熱鬨嗎?”身著單衣的魔修,將自己的手遞給坐在石台上的鬱湮。
猶豫了片刻,鬱湮把自己的手伸過去,不管發生了什麼,熱鬨還是要看滴。
對方將他扯進懷裡,連外衣和人一起抱著出了岩洞。
外頭山風獵獵,吹開了大魔頭的衣襟,鬱連忙幫對方拉好,然後用自己的身軀壓上去,做好保暖工作!
對方帶他抵達的第一個地方,正在上演著殺人奪寶的戲碼,參演者還是熟面孔。
落下風的是一名落單的修士,他可能好運氣得到了什麼寶物,但不幸被四名修士遇到,對方強硬地將他攔下,要他把寶物交出來。
否則就殺了他。
這名修士自然不肯,於是他被追殺得十分狼狽。
在他逃亡的路上矗立著一道身影,他很高大,懷裡還抱著一個……人。
修士就像遇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噗通一聲跪過去大喊:“道尊救命,有數名修士追殺我,我願獻出寶物,請救我一命……”
鬱湮立刻從衣服中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謔,還有這種好事?!
“斷臨,快說成交。”鬱湮趕緊和大魔頭咬耳朵,寶物啊,白得一件寶物。
這買賣可以做。
斷臨彎唇笑了笑,說了一句稍安勿躁:“你都不知道他有什麼寶物,就這般著急,萬一他拿個小玩意糊弄你,你豈不是虧了?”
但說罷,又想起貓兒連一個抽屜的拉環都寶貝著,就……算了,想必這修真界的任何東西,對貓兒來說都是寶貝。
他們說話,那四名來勢洶洶的修士轉瞬即到,見此情形也愣了一下。
斷臨?
顯然他們一下子就認出了斷臨,而他們衡量了片刻,竟然見了鬼似的轉身就逃。...
鬱湮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他都準備從儲蓄手鐲裡抓一把瓜子出來,自己去旁邊嗑瓜子看斷臨施展,沒想到那些人竟然跑了,一定是他之前的表現,把這些人震懾住了的原因。
先前求救那修士,一看那四人竟然跑了,眼珠子一轉,竟然也拔腿就跑。
“他……”鬱湮的視線從那四名修士的背影中挪回來,就發現自己的寶物跑了。
豈有此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斷臨眼神一冷,正要去追,鬱湮囔囔道:“算了算了,剛才我們也沒開口答應,不算被跑單。”
所以下次一定要記得乾脆接單。
“快去搶下一場。”阻止下一場欺淩弱小,順便占點便宜!
斷臨也是這麼想的,既然都來了無主之地,怎能不乾殺人奪寶的事情?
“好。”
兩把貓貓劍也鬥誌昂揚地跟著他們,準備大顯身手。
然而非常詭異的情況出現了,那些正在打鬥中的修士們,一見到他們就鳥獸四散,顧不上殺人,也顧不上奪寶,就跟見了鬼似的。
鬱湮想也沒想:“一定是我之前表現得太凶了,嘖嘖。”
淩霄洞的精英們,都笑而不語地看著他,滿眼寵溺。
他說是就是吧。
奔走了大半夜,他們終於遇到了一個不怕他們的修士,但這名修士卻不是搶劫的對象,鬱湮再喪心病狂,也不會搶熟人!
“宋平洲,你在這裡做什麼?!”鬱湮剛才看見人一喜,終於可以奪寶了嗎?
發現是宋平洲他好惱火,這人湊上來乾嘛?嫌命長嗎?!
大魔頭的迷弟豈是那麼好當的?
萬一大魔頭心情不好,最先被秒的就是宋平洲這種主動湊上來的沙包。
“……”宋平洲一驚,被那隻貓嚇得不輕,不同於其他修士是被斷臨嚇到的,他本人的確是被鬱湮嚇到的。
連忙恭順地低頭拱手說道:“在下正好路過這裡,沒,沒有特意跟蹤閣下。”
就算他想,他也沒有這個能力啊。
“你走吧。”斷臨記得貓兒不喜宋平洲,便立刻打發了他,免得貓兒抓狂。
“好……”宋平洲其實想跟著他們來著,但是既然救命恩人發話了,他也不好賴著不走。
“等等。”鬱湮喊住他,忽然很興奮地說道:“你落單在此地行走,是不是很多人想搶你?”
宋平洲一愣,點頭說道:“是的……”畢竟是無主之地,眾人見他落單都會打他主意,怎麼了?
“那太好了。”鬱湮一把從斷臨懷裡跳下來,頭頂上頂著對方的外衣,雙手抓住衣襟,隻出一雙眼睛說道:“我和你兩個去做餌,得了寶物三七分賬,我們七你三。”
回頭看斷臨:“你藏在暗處,等那些修士們放鬆警惕,你再出來收拾他們。”
這條計劃絕妙有沒有?
其餘人面面相覷,當發現斷小貓是認真的,也隻能好笑地配合他。
“可以。”宋平洲心想,或許他也沒那麼凶,說話做事還是挺公道的嘛:“不過在下不需要分賬,想給你們就好了。”
鬱湮冷冷:“說了給你三就給你三,彆廢話。”
宋平洲:“嗯嗯……”
他還...是好凶啊QAQ!
“那你要小心些。”斷臨握了握貓兒的肩膀,便隱到暗處看著他們,留下兩把劍在旁守著。
鬱湮感知了一下哪個方位有動靜。
鬱湮:好了,現在開始去碰瓷吧!
說來讓人出乎意料,鬱湮選定的碰瓷地點明明是甲處,然而還沒走過去,就在乙處被一群人攔了下來。
“把你們乾坤袋裡的東西交出來。”說話那人,聲音滿含惡意,一聽就不是善茬。
鬱湮:終於有人見了我們不是跑,而是來搶我們了,開心。
那群人圍著他們,亮出武器喝道:“彆磨蹭,還不快點!”
“諸位饒命啊,我們這就交出乾坤袋,不要殺我們。”鬱湮一邊捏著嗓子喊,一邊踢了踢宋平洲,做戲做全套,乾坤袋交出來。
宋平洲面露難色,這……
鬱湮小聲:“難道你的乾坤袋裡真的有寶物?”
他好酸呐。
“那行,用我的打掩護吧。”鬱湮撇嘴,從自己手腕上摘下儲物手鐲,然後按照對方的要求,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
五彩小老鼠、逗貓棒、抽屜拉環、絨線球、鎏金蝴蝶、各種各樣的流蘇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