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十八笑著拍了拍十九的頭, “你呀!”
“這邊的桑林原本就隻能產出下等桑葉,今年鬨蟲最嚴重的也是這裡,更不用說, 這邊的蠶房裡, 養的也是咱們桑家品質最尋常的一批。”
“那十隻靈蠶,還是挑出來的病弱蠶……要是外行拿著,都未必能養到長成蠶蛾,何況就算能成蛾下籽, 生化出來的蠶種又能是什麼好的?”
更不用說, 這些人本來就是各家送過來,想要當桑家的上門女婿的。
各家是瘋了傻了才會想要跟桑家搶靈絲紡織這一行。
桑十九聽到這兒,才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
“十八姐,你說, 他們這五個人, 能幫忙把這十畝桑林裡的蟲子都除乾淨嗎?”
往年在開春時, 看管桑林的管事,都會用靈雨訣, 將摻了藥的水噴灑在林中。
這樣好幾種蟲卵就不會孵化, 等到了天熱的時候,漏下來的蟲子就不會成災,不至於影響到桑葉的采收。
但今年天氣反常,蟲卵孵化和灑藥水的時間就錯開了,如今在這一片山穀中,桑林裡害蟲都快成災了。
這個時候再噴灑藥水,可不就不管用了?
雖說鬨蟲災的桑林隻占桑家名下桑林的四分之一,而且那些品質好的桑林,已經有管事帶著上百號仆人們努力手工除蟲, 可她們這些長年在這片桑林采桑養蠶的底層子弟,今年的生計,那肯定是要大受影響的。
桑十八想了想,“希望他們真有能人吧……”
她又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今日再等一日,明天咱們去瞧瞧去。”
按理說,這五個人就是捉蟲而已,就算人較為蠢笨,或者性子憊懶,出工不出力,也鬨不出什麼大亂子來。
但她這心裡,怎麼就突然有點沒著落呢?
姐妺二人采夠了今日所需的桑葉,就回到位於桑林正中的小院落。
這個小院落正是彆莊的蠶房。
桑家的基業都在這小小的靈蠶上頭,因此哪怕這個彆莊隻是桑家一處不起眼的,蠶房也是重中之重。
整個小院子都設置了陣盤,隻有姐妹二人和彆莊管事才開啟陣盤出入。
兩姐妹先在蠶房外將采回來的桑葉整理了一番,挑去品相不好的葉子和無意中混進來的雜質。
如果看到葉片上沾了灰,也會用帕子將灰塵擦乾淨。
處理好了這些桑葉,兩姐妹這才端著桑葉走進屋子。
剛走進門口,門口的陣法微微發亮,將兩人身上帶著的浮塵都清潔乾淨。
其實清潔術隻要練氣三層就能學,但兩姐妹的修為都隻有二層。因此隻能依靠清潔陣法。
一排排的竹匾被碼放在幾層的架子上,竹匾的靈蠶已經長到了半指長,通體如玉,正哢嚓哢嚓地啃著面前的桑葉,仿佛永遠也吃不飽一樣。
兩姐妹走之前放上去的桑葉,這會兒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
放入了新的桑葉,聽著靈蠶啃桑葉的沙沙聲,桑十九歎了口氣。
“今年的桑葉品質不行,靈蠶也長得不如去年快。”
去年這會兒,靈蠶早就肥肥白白的了。
可如今呢,看著總有點瘦巴巴的。
桑十八扯了桑十九一把,兩人就站在房門外說話。
“我聽管事說了,要是今年這些蟲子除不儘,隻怕這片桑林就要被砍了重新種呢。”
“啊?”
桑十九不由得驚呼一聲。
“那,那咱們呢?”
“咱們怕是要去彆處乾活了。”
“可,可是……”
桑家產業多,隻要是桑家人,不愁找不到事做。
可是自己主管一塊兒,和去彆人手底下做事,那怎麼能一樣呢?
更何況,她們姐妹倆打小就在這片林子裡乾活,可以說是看著這些桑樹長大的。
簡直不敢想它們真的全都被砍掉啊……
靈蠶吃桑葉,那是一刻也不停的。
姐妹倆要隔一個時辰就去撒上新葉,才能保證靈蠶不餓肚子。
它們本來吃次一等的桑葉就長不大了,要是再餓著了,那更長得慢。
因此她們都是輪流交替,一人照看兩個時辰。
好在都是修士,倒也不需要睡太久。
第二日早起,姐妹二人給彆莊管事傳了訊,就去了五人負責的那片桑林。
她們先去的是金家小子負責的地盤。
金家小子剛來的時候,一身靈光閃閃的雪白靈絲道袍,衣飾鮮明,跟凡界的那些貴公子似的。
如今的模樣,就實在有點慘。
普通靈絲道袍雖然不能增加防禦,可自身倒是極為結實,這兩日乾苦力在桑樹枝葉間蹭來蹭去,倒是沒落下什麼痕跡,但金家小子那個白晳清俊的小臉,可就成了小花臉,青紫紅黑四個色兒都有。
他那露在外頭的兩隻手上,還纏著紗布,顯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傷著了。
再加上蓬頭垢面,氣色灰暗,不用問也知道這兩天金家小子乾這個活極為不順手。
“啊?金道友這是……”
桑十九驚叫到一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也太慘了吧?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金家的主業是煉器。
煉器的修士,不都是身板強壯,力大無窮的麼?
怎麼捉個蟲子把自己搞成這樣?
桑十八看的不是金家小子,而是他身邊的桑樹。
這些桑樹,看上去,並沒有比金家小子沒來的時候強多少。
而且有幾株離得近的桑樹,似乎上頭的蟲子,顯得更多了!
桑十八這才疑惑地看向金家小子。
都這麼慘了,居然也還是沒捉到多少蟲子嗎?
金家小子的小花臉一熱,支支唔唔,“兩位桑家道友,這,這個蟲子太難捉了……”
想他一個柔弱的修士,就是因為不想學金家祖傳的煉器,這才自告奮勇來桑家的。
他原本以為采桑養蠶,輕鬆自在,都是清閒的活兒,不比煉器,煙熏火燎又有危險。
他怎麼能想得到,桑樹上的蟲子有這麼多!這麼惡心!
噫!
他都不知道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
昨兒睡覺之前,他都差點要傷感落淚啊……
桑十九這會兒也發現了桑樹的狀況……顯然,多了個捉蟲人,跟沒這人,也不差什麼啊。
桑十八和桑十九互相看了一眼。
桑十九想說點啥,桑十九悄悄地扯了她一把,先開了口。
“嗯,金道友辛苦了。”
她說完了這句,就扯著桑十九離開了。
雖然這人的活兒乾得實在不怎麼樣吧,那也上門是客。
而且人家都那麼慘了,她們怎麼好再多說什麼?
眼看著就要來到江家小子負責的桑林,桑十九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這個江家的人,不會還不如金家的吧?”
真真的是人不可論姓氏,本以為是個能打鐵的壯漢,沒想到卻是個柔弱大少爺。
江家那個小臉更白些的,沒準也從來沒種過地啊。
這樣的能捉好蟲子嗎?
“咦?兩位道友?”
江祈其實比金家小子強多了。
他雖然確實沒乾過活,可還是有點爭勝的心思的,捉蟲子雖然繁瑣勞累,但他自從留下蟲屍後,這捉蟲子似乎就變成了一種有意思的活計,看到儲物袋裡的成千上萬的蟲屍,還挺有成就感的。
江祈一看到桑家姐妹,向來有心眼的他,立馬就明白,這兩人定然是來看眾人乾活怎麼樣的。
恰巧此時彆莊管事也到了,才打過招呼,江祈就從樹上跳下來。
如同獻寶一般,將裝儲物袋交了過去,請他們看自己這兩日的成果。
桑十九雖然長年采桑,見過的蟲子不少,可從來也沒見過般密集的蟲屍啊!
“唔!”
桑十九隻瞧了一眼,就立馬退後,雙手直搓自己的胳膊。
桑十八和管事倒是很鎮定。
“這幾日辛苦了……”
桑十八心想這位江家子弟,乾活倒是還算靠譜。
這兩日就捉了這麼多的蟲子,至少也是將二三十株桑樹給清理乾淨了。
當然了,態度很端正,乾活很努力,隻是二三十株桑樹,對於整整兩畝桑林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三人從江祈這邊離開,就去了胡家子弟那兒。
胡家是畜養靈獸的,養靈獸大多粗放,桑家的桑蠶業卻極為精細,再加上胡家子弟濃眉大眼,一看就是殺靈豬,放靈牛的好手,他們對胡家子弟倒是沒多大的指望。
誰知道當看到胡家子弟和他遞過來的儲物袋時,三人都有些吃驚。
江家子弟已經夠努力了,胡家子弟捉到的蟲屍至少是他的兩倍!
“想不到胡道友這般細致。”
桑十九不由得稱讚了一句。
卻沒想到胡家子弟低頭笑了笑,“識得我的人都這麼說。”
他雖然姓胡,可一點也不喜歡殺豬放牛,就算前頭帶個靈字,也是臭烘烘,血糊糊的,有什麼好?
哪裡能跟桑家這樣采桑喂蠶比清潔比精致呢?
這回三人都各讚了胡家子弟一番,才去看郭家小子。
以他們想來,胡家子這種手速,這種精細,應該就是一刻都沒耽誤,才能捉到那許多的蟲屍的。
旁人再怎麼樣,應該也不可能超得過胡家子了。
然而他們走到那處桑林時,卻看到郭家子弟正在施展靈雨訣。
桑十八吸吸鼻子,忽然大驚失色。
“郭道友,你這是在施放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