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晉王朝(33)(1 / 1)

快穿之回收站 林躍然 9653 字 6個月前

七月初一, 夏日炎炎。

嶽山村外的大集,仍是如往常一般熱鬨。

村口大柏樹下的成衣攤子還是那般的亮眼。

好些個村民,趕到嶽山村, 彆的先不看,直奔了成衣攤就去了。

去晚了, 他們怕搶不著啊!

這大集開始沒多久,攤子就已經圍了好些人了,看著大家夥一件件地買,喜滋滋地往外走, 也難免讓人心癢癢的。

這個攤子,已經在集上來過好幾回了。

他家的成衣, 雖都不是新的,可看著不破不舊,料子耐實, 好洗也不掉色, 倒比自家做的, 還要劃算!

尤其是從上月十五起,攤子上又多了小娃的成衣!

本來大部分人也沒想買的,小娃的衣裳, 二娃的穿大娃打下來的,大娃穿大人的, 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能穿三年,湊合著過唄!

但是耐不住他這衣裳實在是好看又便宜。

五文錢就能給自家娃買一條裙, 上頭搭個小褂子,那裙子顏色鮮亮,又不愛皺, 穿起來甭提多好看了。

就有那嬌寵娃的買了回去,給自家娃扮上……好家夥,那可真是,走到那兒,都那麼招人稀罕!把彆家穿不上新衣的娃們給眼饞的喲!

一個村子裡總有窮有富,有娃少的嬌慣的,也有娃多放養的。

就是有十戶人家舍得買上一兩件吧,那就有十多件呢!

更何況這個大集彙聚了十幾個村子的人,還有幾百號鳳柳城裡過來的?

“我也要一件這個粉色兒的半臂!”

“呀,這位嬸子,這個粉色兒的半臂沒了,倒是還有一件白底紫花的半臂,要不要?”

中年婦人眯起眼睛看著少年舉著的衣裳,這衣裳是雪白的底子,在胸口處染了七八朵小紫花……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臟啊!

還有這個紫花掉不掉色啊!

據說這些衣裳都是從那些大城運過來的,富人家裡穿剩下的。

要不花樣怎麼會這麼多,還會這麼便宜呢?

中年婦人還在猶豫,旁邊就伸出一隻手來,指著半臂道。

“這件我要了!”

中年婦人登時不樂意了,“明明是我先看見的,我要了!”

“先看見又不是先給了錢!”

眼看著因為一件半臂就要釀出麻煩,看攤子的少年趕緊兩邊陪笑。

又拿出一件差不多的白底藍星星的半臂,這才算平息了紛爭。

“這是最後一件了,今日就沒貨了,各位鄉親,下次十五請早啊!”

“到時候還有更多的好東西啊!”

人群頓時發出一片失望之聲。

“既是來擺攤子,為啥不多帶些個貨!”

“我就慢了一步!”

“小哥下回來可要多帶啊!”

柱子舉起雙手做著羅圈揖,不住地賠笑。

“一定一定!”

“好的,好的!”

眼瞅著客人們都走光了,他就回身去收拾東西。

這次陪在他旁邊賣衣裳的,是他的遠房表哥貴子。

貴子羨慕地看著柱子把七八個衣架捆紮好,放進麻袋裡,利索地往身上一背。

這一趟買賣,輕輕鬆鬆地就賣出去一二百件衣裳。

據說柱子能掙一百個大錢呢!

柱子從早就準備好的口袋裡數出了六個錢,交到表哥的手裡。

天氣熱,老娘來回跑著也是受罪,他就跟表哥說定了,讓表哥從家裡搬了舊桌來占位,再幫忙看一會攤子,他給表哥六文工錢。

貴子一想從家門口到村口的大柏樹也不過幾步路,他來看過柱子擺攤。

不到一個時辰就能賣得精光,他不過是在旁邊看著防著有手腳不乾淨的,又不出力氣,這六文豈不是白賺的?自然滿口答應了。

貴子笑嘻嘻地接了錢,一手搭到柱子肩頭,“今兒收攤得早,天又熱,家去喝口涼茶再回吧?”

他說得倒也是,柱子賣了一個時辰的衣裳,嘴就沒閒過,不光嘴沒閒,那手那眼那心眼子,都不得閒啊!

貴子不提還好,這會兒他就覺得嗓子裡有點冒煙。

他正要應上一聲,卻突然看到熱熱鬨鬨的集市上突然起了一點騷動。

前方有幾個攤主卷起東西,慌慌張張就跑。

有人莫名其妙,拉著跑的人就問。

“老哥,你這是怎麼啦!好好的攤子怎麼不擺了?”

“哎呀,快彆提了!來了一隊逃荒的!”

逃荒兩個字一落到眾人耳朵裡,就像是往平靜的水面上扔了塊大石頭。

砸得人的心立馬慌了!

頓時賣的忙收攤,買的掉頭走。

一團慌亂過後,原本還是人來人往,熱鬨喧囂的集市上,空空落落,人影全無,隻落下了滿地狼藉,破爛菜葉,雞糞鴨糞,兩隻不成對的破草鞋丟在大道上,也不知道主人跑去了哪裡……

柱子和貴子則扛著破桌子,撒丫子跑回了家。

柱子表舅母正曬衣裳呢,托柱子的福,她買到一件耐洗顏色又好的月白色長衫。

每回穿臟了擱水裡,略加些草灰就能洗得乾淨,洗罷了晾上一柱香就能乾,不掉色不起皺,穿上體面得很,她現在每回去村裡吃酒席都穿它!

見到這兩人慌慌張張的,表舅母納悶道,“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是在集上跟人鬥氣了?那還不去叫咱家的漢子們?”

“哎呀!阿娘,不得了了!”

“官道上來了夥逃荒的!”

表舅母一聽,也慌了神。

“哎呀,這可怎麼好,快去叫你爹和你大哥,他們可是在地頭呢!”

其實這般的熱天,農人往常都是早晨和傍晚時分去地乾活的。

村裡的漢子們也怕毒日頭啊!

隻是今年附近幾個縣天旱,他們這邊雖下過雨,卻也不比去年,糧價一天天漲,地裡的莊稼可不就更金貴了,多去轉轉,除個草,驅個鳥,多出一分力是一分。

地頭的村民們不用叫,看見官道上走來了一群疑似逃荒的家夥,他們就握緊了手中的鋤頭和釘耙,死死地盯著對方,擺開架勢,生怕這些人窮極餓瘋,要來霍霍自家莊稼。

不過這群逃荒的倒還算自覺,路過嶽山村的岔道口,雖是羨慕地看了好幾眼,倒沒往嶽山村來,而是奔著鳳柳城去了。

隻過到一半,卻有兩個身背包裹的家夥,走上了岔道了!

這倆要進村啦!

這倆人,是一男一女,身前身後都帶著包袱,雖說衣著還不算太襤褸,可那模樣看著又累又渴又餓,走路一瘸一拐,就很像是逃荒的了。

“站住!你們是哪來的?怎麼到我們嶽山村來了?”

兩個村民手拿家夥攔住去路,橫眉豎眼,高聲大喝。

這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眼,女的不由朝男的身後躲了躲。

男的趕緊衝村民陪上笑臉。

“大哥,我是鳳柳城的,路過嶽山村,想去親戚家裡歇歇腳,討口水喝……牛二河是我舅舅!”

牛家小院裡,表舅母在那兒合掌向天,嘴裡不住地念叨著。

“老天保佑,千萬讓那些逃荒的莫來我們村啊!”

雖說這三十年來,大災大難倒是沒有,可三十年前他們這一帶可是遇到過匪亂的。

那一年,嶽山村哪家沒有送命的,甚至還有幾家直接滅了門!

牛貴子手裡拎著一根棍子,在院子裡瞎轉悠,他想出去,他娘不讓。

他不出去吧,又不知道該乾啥。

柱子這會兒就有點後悔了。

他當時是慌不擇路了,就不該來表舅家,該直接奔著鳳柳城跑啊!

要是逃荒的人太多,又在嶽山村外不走了,他要怎麼回家?

呆在表舅家長了,豈不是尷尬?

柱子正在心裡琢磨呢,忽然聽到院外腳步聲響,有幾個人朝牛家來了。

“栓子,早前就聽說你在雲鹿縣做活,還帶著媳婦,這一去就是兩年多,過年也不見回來,隻當你在雲鹿縣發了大財,你娘還成天念叨呢!”

“咳,表舅,我在那邊也就是糊個口,翠姑又生了兒子,日子更過得緊巴,早就想回來了,隻是沒掙到錢,怕丟人不敢回來哩!”

柱子聽著這兩句話,整個人都愣了。

這個聲音,居然是他大哥!

他大哥回來了?

院門一開,他就趕緊迎了上去。

“大哥?”

由牛表舅陪著進來的年輕漢子,可不正是柱子的大哥栓子?

而跟在兩人身後的,是一個年輕婦人,灰衣灰褲,灰帕包頭,滿臉風霜,胸前係著個包袱,身形蹣跚,要不是柱子認出了大哥在先,壓根就認不出,這個婦人,竟然是他大嫂趙翠姑!

王栓子和趙翠姑看到柱子,也是吃了一驚。

“柱子,你怎麼在這裡?”

一刻鐘以後,坐在牛家院子裡的夫妻二人,一人捧著一碗鹹菜糊糊,狼吞虎咽地喝著。

表舅母斜靠在灶房門口,臉上就有點皮笑肉不笑。

這兩口子,都是餓死鬼投胎的麼?

都已經是第二大碗了,還沒個夠的樣子!

還是家裡的老大呢,都有了兒子了,做事還是這麼不穩重!

他牛家在嶽山村又不是才這一年,早前栓子和媳婦兩個出城進城的,也沒說來看看這個表舅,更不用說帶禮物了。

同樣的一奶同胞,柱子還沒成人呢,每次來趕集,不給家裡送些城裡的點心,打壺老酒的?

這兩回更是帶著她小兒子貴子去集上擺攤,還給工錢呢!

就這,柱子都從來沒在她家裡吃過飯,頂多喝碗水罷了。

王栓子和媳婦兩個人吃飽了肚,緩了緩,算是回過了神。

這才說起他們的遭遇。

“先前在雲鹿縣縣城裡,我嶽父給尋了個活兒,是去鎮上給個大戶人家修莊子。”

“那戶人家新買了莊子,那莊子上種了好些桃樹,說是打算等春天時花開了來住,這才要把莊院裡外翻新的,人家給的工錢足,三頓飯也不錯,我就安心在那邊住下乾活了……”

“誰知道乾著乾著就出了亂子……雲鹿縣不是跟朱鵲縣挨著呢麼?朱鵲縣那邊大旱,有幾個村的活不下去,就結夥出來逃荒,這翻過山正好是雲鹿縣那個莊子。”

“莊子裡不正在翻新麼,亂七八糟的防不住人,就被一些膽大的災民偷摸進去,裡應外合,搶了莊子裡存糧!”

“消息傳到城裡,那大戶人家在縣衙裡也是說得上話的,縣太爺聽說了這事,就派兵去緝拿那些賊子,那些賊子搶了糧,又糾集了從朱鵲縣來的流民,竟是將官兵都給打敗了!”

王栓子說到這兒,臉上尤有些驚魂未定。

“我在亂起來那日就連夜跑回了縣城,聽說官兵大敗,縣太爺趕緊寫信去附近衛所求助,又嚴守城門,不讓隨意進出,還日日派官差地保,在城裡各處盤查……唉,我這樣的外地人,實在是沒少受盤問!”

“這縣城都不讓隨意進出,外頭傳的又邪乎,城裡的糧價漲得嚇人……我和翠姑,在嶽父家住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就趁著還能出城,就帶著孩子回來了。”

王栓子說到這一段,眼神就有些個閃爍起來。

其實哪裡是他想要在這個亂哄哄的節骨眼上回鳳柳城呢。

是他在那邊做不了活計,而一家三口都要在嶽父家裡吃喝,糧價還在不斷上漲,就算嶽父嶽母嘴上不說什麼,那娘家哥嫂的臉色卻是實在難看。

他能怎麼辦?

總不能說,先前他四處去做活的時候,回來會給嶽母一半的錢,當做自家吃住的花費吧?

從前是從前,現下是現下,要是嶽母問他要這兩個月的花費呢?

夫妻兩個一合計,就收拾了包袱,趁著還沒有更亂的時候,跑回鳳柳城來了。

隻是剛出朱鵲縣城沒過二十裡,就遇上了好幾波逃荒的。

這夫妻倆都年輕,不知道輕重利害,先還沒太過防備這些逃荒的,等到被人搶去了一個包袱,這才害了怕,把略好些的衣裳都收起來,趙翠姑也不敢在頭上戴銀首飾了,弄得灰頭土臉,跟旁人差不多,這才能平安走到嶽山村。

柱子越聽越不對勁兒。

“大哥,你和大嫂怎麼不直接回鳳柳城呢?”

跑到嶽山村親戚家來做什麼?

彆說這邊隻是個表舅了,就是親舅,也不能長住的呀!

栓子瞥了柱子一眼,有些沒好氣。

“這一路上沒吃沒喝,你嫂子還抱著孩子,走到這邊,實在是走不動了,就想來舅舅家裡討口水喝!”

表舅媽乾笑了兩聲,走過來收走了二人喝光的大碗。

這是討口水喝?

分明就是上門討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