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食言(1 / 1)

這救世主我不當了 十權 10020 字 6個月前

謝歸途和殷絳璃、葉安歌三人,帶著那一馬車的“爐鼎”回到北鬥劍派的時候,掌門蕭無涯已經等在等待了。

一進議事堂,謝歸途便自覺地卸下了腰間的佩劍,在師父面前跪好。

“師尊。”謝歸途低著頭,儼然一副認錯的姿態。

蕭無涯放下筆墨,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道:“蘭玉,你為什麼提前出關了?”

“師尊,”謝歸途道,“徒兒心中有事,實在放心不下。”

蕭無涯歎氣道:“你剛入大乘境,靈力尚不穩定。對你而言,還有什麼比閉關調養更重要的?”

謝歸途垂下眼眸,沒有答話,但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蕭無涯了解他的脾氣,見他這副神情,便知道他是不打算鬆口的了。無奈,蕭無涯隻能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如今你已經是上境修士了,該學會獨當一面了。”蕭無涯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從小就聰慧懂事,為師相信你能夠明事理,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謝歸途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師尊……”

他此番瞞著師父,擅自出關,前往摘星樓,卷入了各種事端。然後隨著須彌山的隊伍到了魔域,又惹出了一些亂子……怎麼想都是難以輕恕的。

但是出乎意料,蕭無涯並沒有苛責他。

“但我畢竟是你的師尊,”蕭無涯道,“蘭玉,如果是碰上了什麼難處,你大膽和我說就是了,我這個做師父的,應當為你分憂。”

“師尊……”謝歸途有些動容。蕭無涯的信任,也讓他愈發地慚愧。

見他仍然跪著,蕭無涯又重複了一遍:“起來吧。”

“多謝師尊。”可謝歸途卻沒有動。

蕭無涯詫異地看著他,問道:“蘭玉,還跪著做什麼?你這是何意?”

“師尊,”謝歸途沒有起身,誠懇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蕭無涯眸色微暗,頷首道:“你說。”

謝歸途這才站起身,打開了議事堂的大門,示意門外的殷絳璃和葉安歌,把那十多個爐鼎帶了進來。

“這是……”

那十多個“爐鼎”剛從馬車上下來,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眼睛和嘴巴都被布條蒙住了。其中有幾個受驚之下,哭得淚眼朦朧,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擔心這幾個爐鼎會自儘,殷絳璃也沒敢擅自替他們鬆綁,就這麼原封不動的,把人從馬車上引了過來。

看見這一群“爐鼎”,蕭無涯的臉上也難掩詫異。他望向謝歸途,表情嚴肅地問道:“蘭玉,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歸途朝他行了一禮,沉聲道:“師尊……須彌山聖使殷福,私底下在做爐鼎的買賣。這些,便是人證。”

聽了謝歸途的話,蕭無涯凝重的神情變得愈發嚴肅。他沒有說話,從這群爐鼎的面前緩緩走過,仔細查看了一圈,從中挑了一個膽子較大的,替

他鬆了綁。

此人面貌年輕,梳著道士發髻。雖然眼神有些畏縮躲閃,但神智明顯比其他人要清明一些。

蕭無涯問那人:“他方才說的事情,屬實嗎?”

那人緊張得兩股戰戰,猶豫地左看右看,觀察了一會兒謝歸途等人的臉色,最後低下了腦袋,還是不敢說話。

“你大膽說就是了,”背後的殷絳璃伸手推了推他,“這位是北鬥劍派的蕭掌門,人稱‘北鬥劍聖’,有他在此,你們還怕什麼。”

聞言,那“爐鼎”愣了一下。他大概是聽說過這個名字,也聽說過北鬥劍聖的事跡,於是支支吾吾了起來:“我……我……”

“替他們鬆綁。”蕭無涯示意兩個弟子,替這群“爐鼎”全部鬆了綁。

聞言,站在後方的殷絳璃和葉安歌,立刻開始替他們除去手腳上的禁錮。當蒙在臉上的布條被人取下,這群“爐鼎”的神情都有點恍惚。

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出多少獲救的喜悅,反而個個面色凝重,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防備——他們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下場。

“你們隻管說,我自會保證你們的安全。”蕭無涯對這群人道,“你們姓甚名誰,家在何處?”

那第一個被鬆綁的“爐鼎”咽了咽口水,終於哆哆嗦嗦地開口了:“我叫陳玉山,是九霄城人氏,與太阿宮的淩霄子道長是族親。”

有他作榜樣,其他人終於也都大著膽子,開始說話了。

“我叫琴鴻雪,家在昆侖聖境……”

“我叫……”

蕭無涯耐著性子,挨個聽完了他們的供訴,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小事。

面前的這十幾名年輕人,都是來自五大世家的血脈,天生有適合作為爐鼎的體質。

而爐鼎買賣的罪魁禍首——以殷福為首,牽扯到的人眾多,其中有不少都是仙門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比如梵天宮的葛掌門,以及蓬萊閣的碧空長老等。

須彌山的首尊長老殷不識,已經閉關一年有餘。而他座下的首席聖使殷福,逐漸把持了須彌山大大小小的事務。

任何東西,不經過殷福的手,幾乎沒有可能遞到首尊長老的面前。

第一個主動供述的陳玉山,低著腦袋,大氣也不敢出。

這樣燙手的山芋,可不是好接的。誰都清楚,與其去招惹殷福和那些個仙門魁首,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這幾個螻蟻,當做無事發生。

陳玉山抱著死的覺悟,忐忑地等待蕭無涯開口。

他知道,自己也就是最後一搏了。

搏一搏,這位北鬥劍聖,是否名副其實,是否真的如同傳說中的那樣,是一位真正的俠義之士。

聽完他們的闡述,蕭無涯沉默了許久。

良久,他歎出了一口氣,扭頭對謝歸途道:“蘭玉,你去拿來紙筆,讓他們把這些話都寫下來。”

陳玉山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看著那位蕭掌門。他身後,其他的“爐

鼎”們也都一個接一個地抬起了頭,個個又驚又喜。

驚得是竟然有人願意替他們出頭,喜的是這位北鬥劍聖,似乎真的有為他們申冤的能力。

“如你們所言,這事牽扯眾多,所牽扯到的人又都在仙門身居高位,”蕭無涯向他們承諾道,“所以我會親自去須彌山,將你們的供詞,遞交到十尊的手裡。”

話音未來,面前的十幾位年輕人已經激動到顫抖。

這位北鬥劍聖,竟然是一位真正的大俠。

……

數日後。

七大門派的掌門人,除了葛翀之外,都來到了北鬥劍派。太阿宮的淩霄子,琉光十二宮的昆侖仙尊,還有那蓬萊仙尊,都赫然在其中。

謝歸途和那面色陰沉的蓬萊仙尊,打了個照面,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想來大概是摘星樓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葉淩寒險些喪命,他也差點要跟著陪葬了。

蕭無涯把那十幾位被賣作“爐鼎”的世家弟子領了出來,帶到這些宗主掌門的面前,讓他們各自把人給認領回去。

蓬萊仙尊對碧空等幾位長老,一向言聽計從。他大約是有備而來,其間不斷地暗示蕭無涯,不如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兩位小弟子,的確是我蓬萊葉家的族裔。但他們不願意吃苦修煉,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離開蓬萊閣,已經不再是我蓬萊的弟子了。”蓬萊仙尊委婉地說道,言下之意是自己並不願意出面。

“……那魔族擄掠仙門弟子,充作爐鼎,也是常有的事。他們一次性掠走了十多人,委實可恨,但誰又能證明,這是聖使大人所為?”

“我證明!”隨行的葉安歌仗義執言道,“殷福將好好的活人獻給魔族,作為爐鼎!不隻是我,當時在場的有不少人都看見了!”

見著跳出來的毛頭小子,竟然是自己門中的弟子,蓬萊仙尊眼前一黑,險些氣的要吐血:“你叫什麼名字?師從哪位長老!”

葉安歌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肩膀一沉。殷絳璃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撥到了自己身後,站了出來:“他說的不錯,我也看見了。”

圍觀的人群中熙熙攘攘,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

當時在魔宮親眼目睹了一切的另外幾位弟子們,也跟著站了出來,開始大聲說話,控訴殷福的所作所為。

“他們說的對!不止如此!那位殷福聖使,竟然還把謝蘭玉當成爐鼎,想要送給魔尊!”

“對對對!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

“是殷福自己說的,要送爐鼎給魔尊!”

先前負責駕車的兩個聖使,眼看形勢不妙,立即“撲通”一聲跪地,趕忙道:“我們也不知道那馬車裡裝的都是爐鼎!這些都是殷福大人親自準備的,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幾位掌門人的臉色也越來越綠了。

他們的族人被當做爐鼎,買來賣去,這幾個世家大族的面子上掛不住了。

這時候,天機閣的少閣主殷宿眠

,狀似無意地對旁邊人問了一句:“……按照須彌山律例,買賣爐鼎者,該當何罪啊?()”

他身邊的門徒一唱一和,恭恭敬敬回答道:買賣爐鼎者,輕者剜去靈核、逐出仙門,重者處死……?()_[(()”

“噢,”殷宿眠眯起眼睛,如同一條慵懶的毒蛇,眼神在謝歸途臉上掃過,隨後開始挨個數數,“一,二,三……買賣爐鼎一十七人,夠得上是重罪了吧?”

門徒忙不迭道:“重,很重。”

謝歸途察覺到了這位殷少閣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動聲色。此刻,他和殷宿眠的利益大致是相同的。

他想要找個由頭,讓須彌山查一查殷福。而那位殷少閣主,一向與他爺爺勢如水火,巴不得砍掉首尊身邊的殷福這條左膀右臂。

一番鬨劇過後,蕭無涯撫手道:“謝蘭玉是我蕭無涯的愛徒。此事既然牽連到他,不查個水落石出,我北鬥劍派絕不善罷甘休。至於你們各位,就請自便吧。”

其他幾位掌門人面面相覷。當著眾人的面,此刻他們若是退縮,就顯得太不在乎自己門中的弟子了,實在有些下不來台。

一向冷漠的昆侖仙尊,第一個開口道:“既然誰也說不清楚,就直接將此事上表給首尊,讓須彌山來查吧。

“如此甚好。”隨即,淩霄子等人也紛紛稱是,表示要嚴肅對待此事。

謝歸途久違地鬆了一口氣。

這看似一場鬨劇的指控,原本並沒有什麼殺傷力——然而當殷福自己屁股不太乾淨的時候,一點點火星,已經足夠將這桶炸藥引爆了。

……

是夜。

謝歸途本以為終於能睡個好覺,可剛熄了燈,忽然聽見院外有人敲門。

不得已,謝歸途又點上燈,重新穿好了衣服去開門。

“是誰?”他這玉瀾峰上,如今門庭冷落,不知道有誰會來找他。

“我。”一個紅色的人影,迅速閃身進了院中。

謝歸途沉著地關上了門,招呼道:“……少閣主。”

來人正是天機閣少主殷宿眠。白天他隨著天機閣的人,一同進了北鬥劍派,但是苦於人多口雜,沒找到機會單獨和謝歸途說話。於是趁彆人都睡了,他又一個人偷跑了出來。

“這裡不方便說話。少閣主,請進吧。”謝歸途看了他一眼,把這家夥帶進了門。

“蘭玉。”殷宿眠也不客氣,一進門便坐下,笑吟吟地直奔主題道,“之前說好的,你要給我看一眼卷軸。”

謝歸途慢條斯理地在他對面坐下,微笑道:“抱歉。”

“……蘭玉,你要背信棄義嗎?”殷宿眠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謝歸途會這麼理直氣壯地拒絕他。

謝歸途望著眼前驚詫的家夥,微笑道:“少閣主,你是不是以為,我就是那種一板一眼、說一不二,這輩子都撒不來謊的好人。”

殷宿眠沉默了,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老實說,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像。”

() “這就是你放心我的原因?難道你不擔心,是首尊長老看走了眼嗎。”謝歸途說著,慢條斯理地給他倒了杯茶。()

他看沒看走眼我不知道,殷宿眠低頭看著他手裡的動作,眼神有些許幽怨,蘭玉,我倒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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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歸途笑了笑,姿態優雅地放下手中的茶壺:“敢問少閣主,如果最後是你得到了那個‘飛升的秘密’,你會給我看嗎?”

殷宿眠那雙幽深地眼眸盯著他看了許久,才坦然開口道:“……不會。”

謝歸途把茶盞推到了他面前:“那就對了。既然如此,我隻是做了少閣主想做的事,怎麼能叫背信棄義?”

“嗬。”殷宿眠非但沒生氣,反而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了片刻,隨後端起那盞茶一飲而儘。“我真是小瞧了你的野心。”

“少閣主過獎了。”謝歸途笑道,“你想要那‘飛升的秘寶’,對不起,我已經燒了。這句是實話。那是魔神遺物,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我能夠安然無恙地活著出來,已經是僥幸,不應當再讓它存在於世間,害死更多的人。”

殷宿眠用那雙蛇一般的眼瞳端詳了他一陣,似乎在判斷謝歸途說的是不是實話,或者說有幾分屬實。半晌,他歎氣道:“那是你贏來的,你說了算吧。”

從他的口吻裡,能聽出他頗有點遺憾,但是竟然沒有太生氣。這和殷絳璃口中描述的那個“危險的偏執狂”有些不一樣。

“不看就不看吧。根據爾夏國的事,其實我也能猜出一二了……那應該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殷宿眠惋惜道。

說著,他又把眼神投向了謝歸途,玩世不恭的臉上竟然出乎意料地帶上了幾分誠懇:“說起來,蘭玉,雖然你騙了我,其實我還是得感謝你。”

要怪就怪,謝蘭玉此人的聲譽實在是太好了。

他師弟楚風臨信任他,太阿宮的玄雲子信任他,就連那屍骨門左護法,都不知為何決意要保護他。

若不是有謝蘭玉從中製衡,他們五個人恐怕早就殺的魚死網破了。

“要不是你,說不定我會死在那裡。”殷宿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還頗有些遺憾的樣子。

謝歸途看了這個怪人一眼,在心中暗想:不是可能,是絕對。

前世,他不在,進了爾夏國的那五個人,死得連灰都沒剩下。

所以,對於自己食言這件事,謝歸途倒沒什麼愧疚感。畢竟,自己當時糊弄殷少閣主,也不是刻意想耍著他玩兒的。

他隻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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