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途心中一顫,但手中的劍卻暫時按下(),沒敢輕舉妄動。
他一時間無法分辨?()?[(),面前的二人究竟是什麼東西——究竟是活人被鬼上身了,還是有什麼邪祟化作了他們的模樣騙人?
謝歸途挑著自己的燈籠,往他們那邊照了照,忽然注意到了那兩人藏匿在影子裡的腳。
腳尖向後,腳跟向前。
哪裡是活人!
殷絳璃也發現了這一點,頓時汗毛倒豎,抽出長刀便要朝他們劈過去——
不過晚了一步。
謝歸途的反應速度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快,眾人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他是如何出劍的,隻見雪白的劍光一閃,那兩個“聖使”已經被劈做了兩半!
若是個活人,被劈成這幅模樣,早已經血濺當場,可這兩個聖使的身體中卻不見有半滴血流出來。他們的兩眼瞪得圓滾滾的,眼中滿是怨毒,身體的斷裂出冒出了濃濃的黑氣,片刻便煙消雲散,融入了那黑霧之中不見了。
這古怪的黑霧極為濃重,他們隻不過耽擱了片刻,前面的隊伍便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不好。”謝歸途眸色一暗,“這黑霧有些古怪,千萬彆跟丟了!”
來不及做任何的休整,眾人立刻開始趕路。
殷絳璃一邊走,一邊祈禱:“希望前面的隊伍,還沒有走得太遠。”
“仙姬,仙君,你們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身後的葉安歌忽然忍不住開口了。
“就像,就像什麼東西在竊竊私語?”
謝歸途道:“把你的注意力放到彆處,千萬彆聽。”
葉安歌應了一聲,連忙伸手捂住了耳朵。他是第一次來到魔域,不知如何應對,見那謝仙君氣定神閒的樣子一定不是凡人,於是對他的叮囑言聽計從。
可捂著耳朵走了一會兒,葉安歌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也出現問題了。
他居然看見,不遠處有幾戶農家。農家小院裡,還有人站在門口,朝他熱情地招手!
“仙君,”他顫抖地伸手指了指,“那邊有人在朝我們招手。”
雖然沒經曆過,但葉安歌也不算太傻。在這種地方出現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低頭看路,彆看那邊。”謝歸途沉聲叮囑道。
葉安歌連忙戴上了帽兜,拉緊,目不斜視地盯著腳下的路面。
可是走著走著,他發現腳下的路,逐漸變得奇怪了。
每走三兩步,他的腳尖就會踢到一塊灰撲撲的鵝卵石。
起初他不以為意,可是越往前走,那種鵝卵石就越多。圓滾滾的,一腳能踢出去好遠。
當他的腳尖忽然踢到了一顆較為乾淨的鵝卵石,葉安歌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這一回他看清了,方才那些散落一地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鵝卵石。
是灰敗的眼珠。
也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
葉安歌
() 咽了咽口水,儘可能維持住聲線不抖,小聲問道:“仙,仙君,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路?”
可是這一回,謝歸途沒有回應。
葉安歌以為自己的聲音太小了,仙君沒有聽見,於是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仙君,我們走錯路了嗎?”
可謝歸途背對著他,自顧自地往前走,還是不應答。
葉安歌心中忐忑,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顫抖地伸出手去,拍了拍謝歸途的肩膀。“仙君?”
可他一拍,面前那人的腦袋就掉了下來,咕嚕嚕地在地上滾了幾個圈。
“啊!”葉安歌嚇了一跳,連忙拉著另一側的殷絳璃躲開。
可他伸手一碰,另一次的“殷絳璃”,腦袋也忽然掉了下來。
“啊啊啊啊!”一驚之下,他手中的魂燈“啪”的摔在了地上,隨即熄滅了。
……
殷絳璃走著走著,忽然感覺到謝歸途的腳步加快了。
一開始,她還能小跑著勉強追上,可是後來,即便是用儘全力奔跑也追不上了。
不隻是謝歸途,整隻隊伍的行進速度,都莫名其妙地變快了。
“蘭玉,等等我!”在這種地方掉了隊,可不是好玩的事。殷絳璃滿頭大汗,衝著謝歸途的背影大叫。
可謝歸途和其他人,仿佛完全聽不見她的呼喚一般,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了遠處。
殷絳璃茫然地看著四周,這片荒原上空蕩蕩的,除了濃重的黑霧,便是無數枯死的樹乾,黑漆漆的立在暗中,仿佛無數猙獰的鬼爪。
一個人落了單,殷絳璃心中難免慌張。她一邊走一邊呼喚,卻沒有回應。
一陣風吹來,隨之滾來的是無數的風滾草。它們被風吹得滿地跑,發出“沙沙”的聲音。
殷絳璃本想躲開,可這風滾草的數目實在太多。她閃避不急,這時,一個風滾草撞到了她腳腕上,停了下來。
殷絳璃本想將它踢開,可腳下的“風滾草”忽然發出了□□:“救命,救命。”
殷絳璃皺著眉,挑著燈去看。仔細一看,那些粗糙的細絲並不是草,而是人的頭發。
撥開蓬草般雜亂的頭發,裡面竟然露出了那位聖使殷福的臉。
“聖使大人?”殷絳璃詫異道。
“救命。”殷福的眼窩凸起,嘴巴一張一合,仿佛一條快要不能呼吸的魚,“快把我挖出來。”
殷絳璃蹲下身,注意到這個腦袋的脖子被埋在了土裡。
“快把我挖出來,”殷福的腦袋尖銳地喊道,“我沒法呼吸了。”
殷絳璃一手提著燈籠,一手奮力地挖了起來。
“快點,快點。”殷福的腦袋神情憤怒,催促道,“太慢了!”
殷絳璃隻好把燈籠放到一邊,開始用兩隻手挖沙土。她把挖出來的泥土堆到了一旁,這些泥土中飽含水分,摸起來濕漉漉的。
殷福的腦袋梗著脖子,努力斜瞪著眼睛,一直不斷催促:“快點,快
點!”
殷絳璃咬著牙,加快了速度,片刻便挖出了一道三寸深的溝。
“快點,再快點。”殷福的腦袋又催促道。
殷絳璃被他的催促聲所刺激,心中焦躁,卯足了勁向下挖。
越往下挖,吸飽了水分的泥土就越潮濕。殷絳璃整隻手都弄臟了。
她隨手往衣服上一擦,忽然感覺不對勁。仔細一看,原來手上濕漉漉的不是泥土裡的水分,而是鮮紅色的血跡。
“快挖,快挖。”殷福的腦袋仍在催促著。
轉眼間,她已經挖下去了整整一臂的長度。即便是跪在地上挖,她的手再也伸不下去了。
“挖不動了,你等等,我去找個工具。”殷絳璃說著,抄起了自己的那盞燈籠,便要起身。
殷福的眼睛發紅,露出了一種極為怨毒的眼神:“快挖,快挖!”
“我……”殷絳璃正想向他解釋,自己去去就回。忽然間,她注意到了什麼,脊背發涼。
殷福的腦袋之下,竟然全是脖子,如同一條長了人頭的蛇。
她已經整整挖開了一臂的深度,所看見的依然全是脖子。
殷絳璃踉蹌了一下,連連後退。
再抬起頭來,她發現周圍的樹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人頭,頭發如同樹冠一樣濃密。
每一個人頭樹都在喊著:“快挖,快挖!”
殷絳璃倉皇地後退了幾步,隻見腳下那個“殷福的腦袋”忽然伸長脖子猛衝出來,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啪。”
她手中的魂燈掉在了地上。
……
“啊啊啊啊啊啊——”
“喂,醒醒!”謝歸途面露無奈,拍了拍殷絳璃的肩膀。
後者神情渙散,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跌坐在地上,殷絳璃茫然地問了一句:“我這是在哪兒?”
謝歸途面色凝重,望著周圍的黑霧:“這霧氣有問題。”
殷絳璃拍了拍腦袋,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已經陷入了幻覺。
等低頭一看,她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魂燈不知何時,真的熄滅了。
“沒事,你隻是陷入了幻境。”謝歸途從她手中接過了魂燈,替她重新點上。
看著魂燈重新燃起的火苗,殷絳璃這才鬆了口氣。借著這點光亮,她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整整齊齊的一列隊伍,已經變得七零八落了。
有的摔在地上,兩眼翻白。有的滿地亂爬,抱頭鼠竄。有的蹦蹦跳跳,形如瘋狗。
這時,她看見那葉安歌從遠處急奔而來,像是在逃命,接連摔了幾個跟頭,仍不敢停下,仿佛身後正有無數的惡鬼在追著他一樣。
——可他身後,明明什麼也沒有。
殷絳璃意識到自己方才估計也像這樣失態,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那黑霧好生厲害,你怎麼沒事?”
謝歸途搖搖頭道:“深淵對上境修
士的影響較小。”
殷絳璃奇怪道:“可是我聽說(),你十二歲的時候就隻身闖入魔域?(),竟然安然無恙地出來了。”
“或許因為我是北鬥神君的後人。”謝歸途搖頭苦笑。
這時候,一個梵天宮弟子瘋瘋癲癲地跑過來,路過殷絳璃跟前,望了她一眼,忽然之間受了更大的驚嚇,頭發像是過了電一般全豎起來了,驚聲大叫:“鬼啊!”
殷絳璃一把拽住了他:“站住!臭小子,你說誰呢!”
那癲子摔在了地上,求爺爺告奶奶,拚命磕頭:“鬼大爺,求求你!彆吃我!”
殷絳璃按著了他,不讓他亂跑。可一抬頭,忽然看見周圍到處都是亂跑的修士,狀態很不對勁,大喊大叫,亂跑亂跳,似乎都中了招。
“蘭玉,現在怎麼辦?”殷絳璃道。
“把他們都抓到我這裡來。”謝歸途道,“我來把他們的燈籠重新點上。”
這時候,在前面開路的謝影急匆匆地跑過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殷福、葛翀和碧空長老等人,他們都是上境修士,沒有被這黑霧所影響。
殷福第一時間沒有管這些修士的死活,他直奔隊伍的最末尾,找那幾節運送贈禮的車廂。
剩下的人花了點時間,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好在,大部分人都被即使叫醒,沒有跑得太遠。少數幾個跑太遠的,也被人找了回來。
其中有幾個膽小的梵天宮弟子,被人拖回來的時候,手腳還在抽搐,□□濕漉漉的。
看樣子,若不是被及時叫醒,恐怕這幾人會被活活嚇死。
葛翀的臉色不太好看。
倒不是完全是因為自己門中的弟子丟了人。二十年前,他也曾隨仙盟踏足過這片魔域,裡面魑魅魍魎雖多,這麼悄無聲息就奪人心智的,還是第一次見。
“那黑霧當真古怪。”葛翀面色陰沉,望向遠處的無邊無際的黑暗,“看樣子,深淵的主人好像不歡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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